第100章 功亏一篑

燕陵全力催发内气,森然凌厉的剑气,彻底将关南整个人笼罩在内。

应付着前者那有若滔天巨浪般一浪盖过一浪的恐怖剑势,关南心头无比骇然。

今夜之前,他本信心满满,认为自己定可在这场宴会上一举当着无数楚国权贵的面,将眼前这个人生最大的情敌兼劲敌斩于剑下。

岂知待至二人真正交手后,他才发现自己仍是托大了。

齐湘君事前告诫过他的话绝非无的放矢,但刻下悔之已晚,单单仅是应付燕陵那把快得惊人的剑,他便已需使出十成十的力,应付得极度吃力,更遑论想要反败为胜。

空旷的宫殿内,两人在场中你来我往的对攻了近七八十合,也就是在关南被燕陵步步紧逼,逐渐亦像似方才的年仲那般在对战中被逼入至绝对下风的局面时刻。

被齐湘君独挑中以传渡巫元的最大因素,关南那得天独厚的剑术天赋,于此动辄便会命丧燕陵剑下的最关键一刻终展露而出来。

关南竟是从两剑交击时发出的音色,敏锐判断到自己的剑术虽已被殷地剑圣传人的燕陵全面压制,但对方所用的佩剑虽质地非凡,却与他手中所用的这柄由齐湘君亲手赠予他,曾由巫庙巫主所用过的宝剑有着相当的差距。

要艰难应对完燕陵那仿似长河倾泄而来的数十记连击后,关南立时窥准了燕陵旧力尽去新力未生的喘息刹那,立即转守为攻。

“哧哧哧……”

森寒的剑气如毒蛇吐信,关南手中的宝剑瞬间朝着燕陵的面门绽放出数十点耀目的银芒。

面对关南全力的抢攻,以燕陵之能亦忍不住一凛。

但他却毫无半点暂避锋芒的意思,手中长剑毫不停留挥刃迎上。

“锵锵锵锵!”

刺耳的金鸣交击之音不绝于耳。

关南全力抢攻,燕陵则毫不示弱的以快打快。

战局瞬间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

大殿内无公卿贵族皆年得大气不敢喘一口。

车少君与池承君等人面色凝重至极点。

公孙晴画更是瞧得一颗芳心整个提到了嗓子眼去,担忧不已的看着场中生死相拼的二人。

燕陵恨极关南弑杀他情同手足的两位表兄,还有素来待他若子的舅父。

更深刻恨极关南在榻子上尝到了自己作梦都想得到,却似永远也求而不得的梦中女神的肉体。

因而他刺出的,挑出的,劈出的每一剑,都贯满了强横的内气,剑剑毫不留情,只求当着无数宾客的面,一剑将关南的臭头狠狠斩下来,尽出胸口的恶气!

如大河狂怒般的相互对攻了近百来个回合,就在燕陵眼见关南终再次支撑不住,脚下节节败退之际。

他冷笑着看着后者额头密布的大片冷汗,知后者的体能在经过全力对攻的二三百个回合之后已见枯竭,再无以为继,随即全力催发体内同样已剩不多的内气,剑锋朝着关南的喉咙全力疾挑。

生死关头之际,却见关南一声大吼,不闪不避地迎刃挥击。

“叮!”

一声清脆无比的兵刃断裂脆响,传遍殿内每一个人的耳中。

随后便是一声痛苦的闷哼。

关南大占剑器上的便宜,全力挥挡出的一击竟击断了燕陵手中的佩剑。

燕陵极度不甘。

他怎都没有想到,他手持父亲用过的这柄质地非凡的利器,竟仍没法承受他源源不断灌注的强横内气,以致在与关南硬碰硬的最后关键一刻断裂成了两截。

但关南虽挡住他这致命的一击,却也同样不好受。

燕陵的佩剑尽断,强横的内气便尽数透过锋刃震传至关南握紧剑柄的手腕。

关南从齐湘君神圣动人的肉体深处所获的巫元,令他得以在短短数日内得到旁人一生绝无可能获得的无匹膂力,依然抵御不住这股强横的内气攻侵,立时手腕剧麻,整支手臂几乎失去一切知觉,虎口自也一震,长剑从手中脱离,高高向后抛离。

高台之上的楚王,手刚刚伸往铜钟。

燕陵的身影已从原地消失。

殿内无数宾客只觉眼前一花,再次瞧定之时,便见到他整个人已闪掠至靖川公子的身前。

车少君一方诸人同时叫槽。

姜卿月与祁青等姜氏诸人,则暗中叫好。

身处场中的关南,更是脸色大变。

相比于仍尚有少许再战之力的燕陵,他能挡下前者那凶险无伦的致命一致已是极限,当下根本无以为继。

燕陵一拳当胸,朝着关南的心口轰去。

今夜这场御前比武,成败尽诉于这最后一拳。

抛开兵刃使出肉搏竞技,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佩剑已断,已错失杀死关南的机会,但要让这场比武就此结束,燕陵有一万个不甘心!

因此,他当下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趁着楚王尚未反应过来叫停之前,用尽全力重伤关南!

关南自然也猜到了燕陵的目的,立即骇然格挡。

“砰!”

伴随着一声痛苦的低吼。

抵御不住燕陵全力一击的关南,在地上狂滚了七八圈,随即才狼狈至极的跳将起来,嘴角边已满是鲜血,显是已受了不轻的内伤。

全场鸦雀无声。

“当!”

高台上的楚王已反应过来,不出所料的便立即终止了这场比试。

强烈的不甘掠过燕陵的双目。

关南的体格之强横,大大超乎了他的预料,硬受他贯满内气的一拳,竟仍无法要去关南的狗命。

他的内气震伤了关南的心肺,后者表面虽没有伤口,但其所受的伤实际比年仲更重,没有数个月乃至大半年的休养,休想再与人动手。

剑术大成以来,与眼前这生命中的最大劲敌兼情敌交手,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事与愿违的失望结果。

燕陵心头涌现起滔天的不忿!

“哈哈哈……”

楚王爽朗的笑声传遍大殿,“果是虎父无犬子,英雄出少年,这场比斗,当真是精彩绝伦,令寡人大开眼界!”

“今夜一场宴会竟是出了两位剑术超凡卓绝的公子,实乃我大楚之幸,特别是燕陵公子,今夜过后不仅将代替月姬跻身三大剑手之列,剑术更甚可能已胜过寡人的御前第一剑士的莫阳先生,成为我楚国第一剑手!”

楚王对大败关南的燕陵,毫不吝啬溢美之辞,甚至言语中将他捧上楚国第一用剑高手的宝座。

全场数以百计的王公大臣尽皆齐齐默然,显是仍未从方才那震撼的对决中回复过来,当然亦无人对楚王的结论表示反对。

谁都看得出强横若靖川公子,整个对决全程仍被月姬之子压着打,放眼楚国,现今能在剑术上与其争一日长短者,除靖川公子以外怕是已找不到第二个人出来,包括当下三大剑首之首的莫阳亦不例外。

一众王公贵族皆难掩面色震骇,久久说不出话来。

今夜的御前比武,从一开始发生的变化即令人无比震惊。

但不论是楚国两大公子的对决,从靖川公子的横空出世展露惊世剑术,令临安公子落败变成废人,再到三大剑手的年仲惨败,姜氏长枪美人的异军突起,都及不上月姬之子大败靖川公子来得教人惊骇。

今夜之前,与会的每一位公卿大臣作梦都想不到,流落在外年余方艰难重返楚国的燕陵,归来后的今日,一身剑术竟已达到这般可怕地步。

强横如靖川公子,若非占了兵器上的便宜,说不定刚才已饮恨于他的剑下。

看着立于殿中央不卑不亢,形象气质比之过往迥然大变的燕陵,一众大臣贵族思绪万千。

上天似乎格外眷顾姜氏。

在其氏族面临如此惨祸巨变之际,一向予外界文弱形象的月姬之子,竟会以这样的形式在世人面前展露他无与伦比的剑术。

今夜过后,怕是任何想要姜氏的主意,都要称称自己的斤两,想想是否能接得住月姬手中那恐怖无伦的剑法。

一些与会的豪门贵女更是俏目盈亮,紧紧盯着身形笔挺的燕陵,私下窃窃私议。

与车少君同坐一席的琳阳郡主商蝶,怔怔的瞧着曾经的旧日情人。

此刻的燕陵予她的感觉是那么的陌生,似乎她一夜间已从当初对男女情事都有些懵懂的少年,成长为连她最崇拜爱慕的心上人亦必须仰望的男人。

看着对面席间,一双美眸紧紧落在丈夫身上的公孙晴画,琳阳郡主心头忽然极不是滋味。

“两位公子今夜为寡人与诸位爱卿奉献如此精彩的旷世比武,实在是辛苦了,快快请坐。”

“来人,给二位公子赐酒。”

楚王的心情看上去前所未有的好,他拍了拍手掌,立即有漂亮的宫廷侍女捧着精彩酒食如穿花蝴蝶般入殿,将盘中美酒美食一一为每为宾客奉上。

这时,楚王的二子平陵君起身禀奏道,“禀父王,靖川公子于方才的比试中受了些伤,刻下不宜饮酒,儿臣想向父王奏请,让靖川公子先行退席。”

楚王似乎这刻方想起,方才靖川公子在地上连滚七八圈后跳将起来时,嘴角确实隐见血迹,这才说道。

“是寡人考虑不周,来人,送公子回府。”

刚回到席位的关南,这才起身向楚王告退。

坐在对面的燕陵清楚看见他抬起头,目光与高台之上的齐湘君一触,随即便分开来。

临去之时,关南的目光似不经意般的瞥向对面,燕陵清楚看见关南的双目先是闪过一丝强烈的怨毒,跟着即被一种难以形容的得意所代替。

那丝得意一闪即逝,关南随即便与同席的车少君提前退席。

燕陵隐约猜到关南在得意什么,本已冷冽的面色在这一刻阴沉无比。

他微微侧过身子,压低声音在母亲的耳边说了一句暗语。

姜卿月立时芳心一震。

爱儿所言的暗语,竟是要她在稍后的宴会结束后立即将魔女巴澜娜唤来。

母子连心,冰雪聪明的姜卿月瞬间便意会到了爱儿的意图。

历任巫神女所蕴修的巫元,委实太过于可怕。

三大公子的剑术本该不分轩轾,但获得齐湘君巫元后的靖川公子,体能立时突破过往的极限,同时令其剑术暴涨至难以想象的地步。

与他齐名的临安公子竟有如猫戏老鼠般被他打成废人,除去身怀内气的燕陵之外,即管实力更胜自己一筹的秀璃对上他,恐仍非靖川公子的对手。

姜卿月眼力高明,自已看见刚才的一战中爱儿已将靖川公子重伤。

内气霸道异常,因此后者所受内伤必定极重,但靖川公子却似丝毫不将此事放在收上,仍有闲情功夫挑衅她的爱儿。

姜卿月自然亦清楚瞧见靖川公子双目中闪现的得意。

魔女曾对诸人明言过,巫神女的巫元不仅可令人体能暴涨,同时还对受益者有延年益寿,大幅增强男子性欲等作用,对疗伤更有远胜灵丹妙药的奇效。

巫神女既甘愿舍弃女子重要的贞操观念,将圣洁的身体给予靖川公子侵占,便证明靖川公子有这样的价值。

有一即有二,靖川公子明明落败于她爱儿手上,却仍敢这样挑衅于燕陵,便可知互探清双方实力差距之后,靖川公子有自信能在巫神女的帮助下反超燕陵。

巫神女必然亦会加大对靖川公子巫元的灌注,以尽快令他的伤势恢复,乃至实力进一步提升。

今夜的比试,已令与会的所有楚国贵族清楚目睹到靖川公子那可怕至极的剑术。

连姜卿月自己,亦忍不住瞧得芳心微泛寒意。

因此,当爱儿向她道出暗号之际,姜卿月立时便明白。

经过今夜这一战,燕陵已决意不容靖川公子这可怕的敌人活下去!

但是,燕陵纵欲刺杀靖川公子,以他个人的绝顶实力,在后者身负重伤的情况下,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是有极大机会的,没有必要去多余地叫来魔女。

唯一的解释便是爱儿与魔女联手,极可能并非仅仅针对靖川公子一人,而是……

及想于此,以姜卿月的定力仍禁不住芳心一颤。

她终于明白,身旁的爱儿已决定抛开一切顾虑,倾尽全力以最迅快最暴烈的方式,去对付姜氏的敌人!

问题是,魔女会同意吗?

高台上的楚王一拍手掌,奏乐声起,身着彩衣的宫娥舞女一对对的飘入殿内,翩翩起舞起来。

值此宴会的尾声,楚王便让与会的宾客尽情享受案几前的美酒美食,至此,宴会的气氛便被推到了最高潮。

两场御前比武,姜氏下场的秀璃与燕陵皆大胜对手,更令燕陵一举登上楚国用剑第一人的地位,立时令姜氏在楚国的地位发生巨大改变。

席间不住有王公大臣们过来给燕陵与姜卿月敬酒。

燕陵以大战过后不宜饮酒为由,滴酒不沾。

一旁的姜卿月使了个眼色,同席的祁青与燕陵立时会意,将宾客们所敬的酒绝大部分接了过去。

教人意外的是,与平陵君一方关系颇近的少蔺君,竟亦在席间亲自过来给燕陵及秀璃敬酒。

当然,此君一双火热的眼睛,大部分时间皆直勾勾盯着一身青色绣裙的秀璃看,那看得呆了眼的模样令旁人都看出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面对来人敬酒一概拒之的秀璃,在少蔺君直勾勾瞧着她,眼神炽热而又渴望的时候,秀璃素手破天荒的端起酒杯,回敬了少蔺君一杯。

身着华衣锦服,体态微胖的少蔺君立时受宠若惊得慌忙举杯,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酒杯见底之时,少蔺君原略为苍白的脸色已是因过度的激动而呈通红一片,出奇的是他随后并没有自恃身份过多的对秀璃纠缠,而是一声告罪,又退回到自己的席位去。

“秀璃姐,北国的那个少蔺君坐回去后,仍一直在望着你呢……”

公孙晴画悄悄的附在秀璃的耳边,说了一句。

秀璃抬眸瞧去,见到少蔺君渴望的目光依旧紧紧望向这边来,芳心泛起少许异样。

她方才之所以破例举杯回敬少蔺君,并没有出于何种复杂心理。

纯粹只是她厌恶车少君等人,所以即便看出这位来自北国的未来少君对她有异种想法,秀璃仍破天荒的对他作出回应。

她虽不清楚车少君等人刻意交好少蔺君的原因,但只要能令车少君等人感到不快与增添他们的烦恼,秀璃会非常乐意去做。

这时,从今夜出席至今,大部分时间一直保持着亢奋状态的楚王,到了宴会的尾声,龙体似乎终有些支撑不住,感到了疲乏。

随后在一众妃嫔宫女的伴随下,楚王即与巫神女齐湘君联袂退席。

眼见时间已差不多,姜氏诸人不愿在会场应付络绎不绝的权贵,亦提前离场。

回去途中,燕陵与公孙晴画共乘一车。

看着正温柔举着香巾,一脸关切地为自己擦拭额头渗出细密汗珠的妻子,燕陵倏忽地柔声问道。

“今夜我打伤了靖川公子,夫人会否因此在心中怨怪为夫?”

正轻拭着他额头的公孙晴画,陡地怔住,手中的动作亦情不自禁的停了下来,似是完全没有想到,心爱的夫君会突然间向她问出这样的话来。

同时亦明白到,丈夫对自己过去的事情其实是有所了解的,否则不会突然这般说。

一时之间,公孙晴画心乱如麻,慌乱的垂下螓首。

燕陵宽厚的手掌突然握住了她柔软的玉手,温柔的声音传来道。

“为夫知道夫人过去曾与靖川公子相恋的事,但请夫人放心,已过去的事情为夫绝不会介意。如今夫人已怀上我们夫妻共同的血脉,夫人却是我心中最珍贵的另一半,所以为夫才有些忍不住想知道夫人真实的想法。”

螓首低垂的公孙晴画,怎都没有想到自己会从夫君的嘴里听到这般情意绵绵,又令她深受感动的话。

“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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