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泉州冉家

至正三年,天下泰平。

自周朝开国以来,天下承平七百年,然而国家虽在,却已不复王朝掌控,皇帝除了一坐洛阳城之外再无属地,政令旨意也根本出不了王宫(这里取左传诸侯居所称公宫,王既王宫。原文“《左传……僖公二十四年》:“吕、郤畏逼,将焚公宫而弑晋侯。””)

是以大周治下,虽然还有十三州土地,实则听调不听宣,实际权利大多掌控在各州门派或者各个联盟手里,各州长官形同虚设。

周朝北方,幽州。

幽州地处北地,帝国边疆所在,治下渤海、上谷、涿、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玄菟、乐浪九郡,临海接陆,边靠三韩、高句丽、扶余、乌桓、鲜卑、林胡各外族,隔海还有倭国、琉球、桑果等几个小国,可谓势力纷杂。

由此所在,幽州自然战乱不断,民风剽悍勇略,古语所言“燕赵之地,慷慨悲歌”,足见悍勇。

渔阳郡。

此地原属东胡族系,周朝立国之时,大将秦开以大成修为牧守幽州,霸绝北地,开疆八百里,置渔阳郡。

至今已六百年有余,而当初的东胡也被赶出了关外,称作林胡了。

渔阳治所就在渔阳县内,领下共有狐奴、路、雍奴、泉州、平谷、安乐、厗奚、犷平、要阳、白檀、滑盐共十二县。

幽州地处边疆,百家在此并不盛行,也没有几处灵脉洞天,所以和别州大多是门派掌权不同,幽州的权利核心是一个名为“幽州盟”的组织,盟主为各郡的大族轮任,至于各郡的权利,则由各郡的家族成员掌控,泉州一县,现在正是冉家做主。

只是这一县之主,也不知能做到几时了。

无他,前番这泉州境内出了一个秘境,本应由冉家自己处置,却没想到临郡上谷的盟会不知怎么得到了消息,非要上门来讨要其中的一件珍宝,冉家家主气不过,双方便争斗起来,最终上谷盟会的人落败,然而这冉家家主也由此重伤,那件珍宝也不知所踪。

争斗在渔阳县内进行,冉家家主去的时候乘风御剑而去,而回来的时候却只能乘车而归。

官道上,一辆马车正缓缓而行。

马车之外,老仆对着车内拱手道:“家主,过了这小亭(地区单位),便到了泉州了。”

车内人还未回答,便听到一阵令人心悸的凶咳“咳咳……嗯,我知道了,季儿那边如何了?”

“不知。”老仆摇头道:“昨日传来消息,少爷服了血参玉莲丹之后略有转好,老奴估摸着老爷回家之后,少爷应该能下床迎您了。”

车内沉闷的听了半晌,听着老仆说完,便道:“但愿如……咳咳……”

一句话说不完,便有咳咳死咳起来。

老仆不由得担忧地道:“家主,您没事吧。”

车内传出一声“我无妨,继续赶路吧。”

便再也不说话。

“家主……”老仆想要再劝,然而话一出口,却不知后面要怎么说,家主二字出口之后,便只能呐呐无言,最后无奈的一声长叹。

‘事到如此,再说许多又有什么用?’

冉家家主冉涛心里暗叹,接着一股恨意涌起,这次分明是临县李家暗中谋划,与上谷盟会的人沆瀣一气,至于原因,就应该是那件宝贝了吧。

可恨自己修为只差一筹,便能突破九品内丹之境,便能进入金丹之境界,却没想到败在了暗算之下,如今修为大损,又中了毒,家里的爱子又受伤,这冉家……

“唉……”

一声长叹。

冉涛叹气的功夫,忽然听到官道上一阵马蹄飞奔声由远而近,还没来及询问,便听远远的听见一人高声喊道:“前方可是家主车驾?”

冉涛还未及搭话,便听马车边上的老仆回答道:“正是。”随即换成惊讶的语调,问道:“冉五,你怎么来了?难道……”

“管家!”名叫冉五的男人急急飞奔下马,一头跪在马车边上,红着眼睛哭丧道:“家主,少爷,少爷他……”

“凌儿怎么了?”

冉涛在车里再也坐不住,急忙掀开车帘,看着车边跪地的男人,急急问道:“到底怎么了?”

掀开车帘,便见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露出面容,他一身黑色锦袍,面容端正刚毅,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露出几分疲惫与惊慌,嘴唇发白,紧紧抿着,下巴上的一缕黑须三寸,看上去不怒自威。

男子看见家主,急忙往前爬一步,禀告道:“少爷他今日早间……忽然去了……”

说罢,嚎啕大呼起来。

冉涛猛然愣住,呆呆的毫无反应。

“家主,家主。”

身边的老仆连声唤了半晌,才见冉涛幽幽有了反应,却只是平淡的点头道:“我知道了,冉五在前面开路吧,先回家!”

说罢,一头钻进车内。

自己重伤,而离家之前不过因为比试受了一点小伤的爱子也忽然亡故,冉涛明白,这次出事,必定是已经计划已久的阴谋,看来不仅狐奴李家有参与,就连自己本县的家族甚至……

只是冉涛此刻已经重伤,就算要算账,现在也是有心无力,只能先忍下此招,等舔好了伤口,再做图谋。

然而如今叫他如何再忍?

自己再进一步的机会因为受伤中毒而消失,寄予厚望的爱子也被谋杀,家中失了自己父子,不仅泉州再难掌控,就连在家族中的地位也难保不被觊觎。

而且对方此次下了如此辣手,肯定不会给冉涛喘息之机,估计自己到家之时,这群人便要图穷匕见,对自己亮出最后一步杀招了了。

事已至此,冉涛根本想不出还有何招可解。

然狐死归首丘,无论前路是否已经是绝路,冉涛都要回家。

一行四人继续启程,只是路上气氛沉默如一潭死水,那老仆几次张口,最后都无奈的闭上嘴巴,化作一声叹息。

行不过一里,骑马在前的冉五便叫道:“家主,前面路上躺着一个人。”

“嘘声!”老仆呵斥道:“躺着一个人有什么了不得,看看死没死,给他挪到路边去。”

“是。”

冉五夹住马腹,催马紧跑的几步,走到那人的身边,却是忽然一声惊叫。

“少……少爷?”

“什么?”老仆在后面喊道:“冉五,你又发什么疯?大呼小叫的干什么,还不快把人抬走,再晚了就耽误家主的马车了。”

“不是。”冉五慌忙说道:“管家,你快来看啊,少爷居然在这里。”

不止车边的管家,就连马车内的冉涛也从里面出来了,连喘带咳的叫人停下马车靠在一般,下车道:“在哪了?我看看。”

冉五不敢怠慢,把路中间的少年身子挪正,紧张地对着冉涛说道:“老爷,您看……”

冉涛一个低头,便见一清秀少年昏倒在地,头上一大块血块,身上只有一点气息还在,若是不小心查探,根本不会知道眼前的少年还活着。

居然和自己的爱子有七八分像似,而且不仅是容貌,就连体型个头也相差不多。

“这……”

冉涛心中大震,这莫非是老天送给自己的机遇?

当下转头问道:“冉五,家中少爷亡故的事还有谁知道?”

冉五低头想了一下,答道:“除了我与夫人之外,并无第三人知道,就连小姐都没告诉。”

“好。”冉涛点点头,又咳了几下说道:“你速速回去……不,你留下,冉福。”

边上老仆立即答应道:“老奴在。”

冉涛闭目思虑一番,命令道:“你现在立即回去,把凌儿……先秘密安葬……不!拿化骨粉……”

听到家主连儿子的尸体都不保留,冉福不心中惊惧,对此行回家的危险更加忧虑。

“另外,知情的人通通料理,除了夫人之外。”

冉福不敢怠慢,急忙答应道:“是,老奴遵命。”

说罢,也不在多说,转身骑上冉五的马就走。

“家主。”

冉五跟在冉凌身边多年,知道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问,刚才冉涛的话一点没听到一般,挪起身边的少年道:“这人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冉涛呵斥道:“还不把少爷搬上车去。”

“什……是。”

从宝囊里面拿出外伤的药粉,冉涛看了看冉绝身上的衣服,又吩咐道:“你上车,把少爷的衣服换了,顺便把这些药粉给他敷上。”

接过药粉,冉五先把冉绝抬到车里,接着一块钻进去换衣服去了。

冉涛从车边接过车夫的马鞭,对着车夫指了指另一边的车辕,车夫沉闷的点点头,把鞭子递给冉涛。

车夫是跟随自己几十年的聋子,对自己忠心耿耿,又大字不识一个,冉涛还是放心的,而老仆冉福更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父亲故去之后便的一只跟在自己身边,不然冉涛也不可能拍他去传信。

“驾。”

挥鞭赶马,冉涛一边思虑计划的可能性。

那少年和凌儿有十分像似,刚才一看看过去时,若不是亲生父子,根本辨别不出真假,自己如此,外人就更难以察觉了。

甚至冉涛都不需要这个消息能蒙骗多久,只要有个旬月之间等自己养好了伤,到时请出自己多年前解下的善缘,便能度过眼前的危机。

到时自己已经到了金丹之境,届时自动算是幽州盟会的一员,到时他们再想动自己,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想到此处,冉涛就连肺中的疼痛少了几分,露出一丝狠辣的笑容来。

‘上谷盟会……狐奴李家……这个仇我记下了。’

车内。

冉绝刚醒过来,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被人扭动着,接着一阵令人晕眩的头痛感传来,脑子里好像一片浆糊一样,缓了好一会的功夫,才隐隐约约感觉到头上传来一阵清凉,接着便听耳边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老爷,换好了,头上也上药了。”

“嗯。”一个成熟威严的男音答应了一声,吩咐道:“再看看,还有什么不妥之处没有。”

“是……啊……老爷……”

“冉五,放心去吧,凌儿在地下还等着你作伴呢。”

冉绝此刻脑子里一片混沌,只大概听了个过程,根本没有精力去猜发生了什么,只是调动体内的真元调息。

内丹已经碎裂,好在丹田并未受什么影响,虽然修为落回了聚气初期,但是运行真气调养自身还是没问题的。

处理了冉五,冉涛一眼就发现了在运气修养的冉绝,惊道:“嗯?居然还有几分修为?”

说罢冷冷道:“既然醒了,就睁眼吧。”

冉绝也知道对方发现自己醒了,自己的真气已经运行一圈,虽然头上还疼,但是除了脑子还是一片混沌之外,说话倒也不影响了。

清秀的眸子睁开,眼神中一片冰冷,冉绝看着眼前的中年人,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冉涛摇摇头,说道:“我只问你,想活命么?”

冉绝点点头,便又听冉涛说道:“想活命便按我说的做,从现在开始,你便是我儿冉凌,一会到了家里,你如此如此……”

冉绝一双冷眸看着冉涛,把他的话一丝不漏的听到耳里,心中从头到尾的听完,基本已经猜出了事情的经过。

毫无疑问,他本卷入了一件阴谋当中。

但眼下他连自己是谁,这里是哪里,乃至一切的一切都一无所知,他的脑子像是被打成了一团浆糊一样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能先答应再说,倒是再随机应变。

“听清了么?”

冉绝点点头,说道:“没问题。”

“好。”冉涛点头道:“那从现在开始,而你要称呼我为父亲。”

这个称呼是如此的陌生,以至于在不管在冉绝的记忆力还是习惯里都从来没有出现过,不过眼下形势如此,冉绝也没什么时间思考,只能答应道:“好,你说的我都记住了,先让我调息一下。”

眼看就到了泉州县城,冉涛也就不再多言,把马鞭扔给车夫,跟着冉绝一道坐会了车内。

泉州县地处内地,交通方便,加上冉涛也并未对治下多加盘剥,是以虽然不算发达,领内的民众也大都过得下去,对冉涛这个人,自然也谈不上喜恶。

见到挂着的冉家名号的马车进来,路上的行人车辆纷纷避让,冉涛撩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

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就这么一直前进,知道马车停在县中最阔气的一处门楣前才停。

“老爷,已经到家了。”

车外传来老仆冉福的声音,冉涛心中疑虑顿生,这群人居然这么有耐心,没有在家门口等着自己?

这边这要思虑,便听到外面一处女声道:“老爷,你怎么样了?”

“夫人?”听到外面传来原配赵氏的声音,冉涛立刻开口答道:“我无事。”

忽然,一人撩开车帘跳下马车,接着站在一艳丽妇人面前,愣了一会,忽然开口说道:“母亲,孩儿回来了。”

只见眼前的妇人盘发云髻,束凤头金钗,眉若远山,瑶鼻樱口,耳坠玄黄,肌肤欺霜赛雪,穿上身一条云领素色披肩,对襟的云锦外裳处,蓬勃玉乳的顶出一副完美的高耸形状,素裙在细腰处紧收,勾勒出肥硕圆挺的臀肉,端是一个成熟艳丽的美妇。

然而那妇人却是直接愣在原地,眼圈通红,面上悲色难掩,顿了半晌,才缓缓说道:“好好,起来吧,我儿一路辛苦。”

声音颤抖,几乎掩盖不住。

冉绝弯腰行礼时,并未注意到眼前这位所谓“母亲”的风情,直到赵氏让她抬头,这才看清眼前美妇的撩人体态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成熟风情。

居然是一位成熟美艳的极品熟妇。

漂亮归漂亮,冉绝倒也没到那种要看得失神的程度,看了两眼之后便转过身去,一撩车帘,说道:“还请父亲下车。”

……

此时一座宅院之中。

“什么?你说冉凌那个小子没死?”

“没,小人亲眼所见,那小子不仅没死,还活蹦乱跳的在冉涛回来时露面了。”

“李兄,冉凌这小子没死,咱们这下一步的计划……”

“……无妨,就算这小子没死,咱们明的来不了,还不能来暗的么?先杀了冉涛那个老东西,大悟宗能护下冉凌,还能连着冉涛一起庇佑了不成?”

(关于地图,部分了解历史的可能知道,我用的是西汉时期的大致地图,至于大小,诸位可以把放大一些看,比如一个县比实际大上几倍,这样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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