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大汗,我感觉我像是又在被子下蒸了个桑拿。
说实话,这种捂汗退烧法对我是百试不爽的,我从小到大,只要在我妈身边,我每次发烧都是被我老妈这样子折腾一通,然后出以一身淋漓的臭汗,很快就退烧了,结婚后我和小妍独立生活,偶尔感冒发烧才会去吃退烧药或者去打个退烧针。
那两个人在地上的悄悄话还没结束,尽管我极力地想排除被子桑拿对我的干扰,想知道他俩在聊什么,却还是没搞明白他们谈话的内容。
正在聊着,房外老金头推门进来说:“南警官,你和丫头都是有文化的,能不能帮我看看我儿子给我买的这些说明书上都写的啥?”
老头手里拎着一个塑料口袋,里面瓶瓶罐罐的都是些不知道什么品种的药瓶,还有整理的整整齐齐的各种说明书,小妍赶紧把袋子接过来,一边跟着老头朝外面走,南成宰也赶紧跟在小妍身后走了出去。
三个人一走出房间,我赶紧蹬开被子,浑身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的全是汗水,嘴巴被堵着,只好用鼻子使劲地呼吸着房间里还算清凉的空气。
我试着想坐起身,却发现头还是昏沉沉的,使劲扭着头朝地上看,没发现我的鞋子,拧身坐起来,强忍着一阵阵的眩晕,光着脚下了地,想趁着房间里没有人看着我,跑到外面去,那个永成是联防队的,如果我能争取到他的帮助,我也就得救了。
可是脚刚一接触到冰冷的地面,浑身立刻就是一阵哆嗦。
可能是这么多天的伤痛折磨,始终没有什么有效的进食或能量补充,加上上午跟着他们两个跑出那么远的路,现在又发着高烧,让我浑身像是散架了般虚弱无力,本来是咬牙切齿地打算一口气跑出房间,然后一路高歌猛进,直接跑出院子,最后一路冲到联防队那边,我也就解脱了,谁承想,光着脚,刚一站到地上,居然浑身就是一阵不由自主地哆嗦,腿一软,居然就瘫坐在地上,更加让我沮丧的是,我居然尝试着好几次,才勉强扶着身后的炕沿从地上爬起来。
我挣扎着重新爬回到炕上,正在气喘吁吁的谋划着下一步的行动,听到院子里一下子嘈杂起来。
硬挺着抬起头朝院子里张望,原来是之前的那个叫永城的人,领着好几个同样穿着协警衣服带着红袖标的年轻男子,大摇大摆,也不打招呼,就那么大咧咧地前后呼拥着走到院子中来。
“三舅!”
永成的大圆脸上满身麻子坑,差不多一米八的个子,壮实的像头大狗熊,看起来就是个不好惹的角色,领头进到院子里就大声嚷嚷起来。
老金头忙不迭地从正屋里走出来,不解的招呼几个不速之客:“咋啦?”
永成眯着小眼睛,手里拎着一个大号的手电,看似随意的朝院子的四周照射了一阵,歪着头问:“今天跟着你回来那几个人呢?”
老金头笑着问:“在屋里,干嘛?”
“没事,我回去和上面的领导打了个电话,县里说这几天有个跨省的流窜犯跑到山里了,派出所那边很重视,要我务必核实好陌生人的身份,我这不就赶紧过来核实一下嘛!”
永成背着两手,像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大领导一般,一边摇头晃脑地说着官话套话,一边用小眼睛朝正屋的窗子张望。
老金头有些不耐烦,正要搭茬,小妍满脸带着笑,小心地从房里走了出来,朝永成招呼道:“永成大哥,这么晚了还要巡逻?”
永成的麻子脸见到小妍就立刻堆满了笑容,那谄媚的表情甚至让我想起了我老妈蒸的那种开花咧嘴的大馒头。
“是啊,没办法,吃公家饭的嘛,身不由己呀……”永成的语气种似乎对自己的身份十分得意,他故意把重音放在了公家饭三个字上面。
“哎呀……那也是够辛苦的……”小妍有些局促地接话。
小妍大学毕业就在公立学校里当老师,这种身份对她自然是没有任何的值得在意的,她关注的是这几个人的来意,她的表情上带着笑意,但是我能看出她一定是紧张的要命,她在说话的同时,两手始终在用力地揉搓着自己的衣角,我和她从相识到结婚这么多年了,她的这点小心理我一眼就能看透。
“辛苦倒是应该的……对了,那个警官呢?你俩是一起的吧?还有那个受伤的人在哪里?把他们两个都叫着,跟我去村委一趟,有些事需要找你们核实一下。”
永成客气了几句就直接说明了来意。
小妍皱了皱眉,我隔着窗子在偏屋里,也能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很紧张。
我几乎要兴奋地跳起来了,我就知道这个永成不会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人,作为我们农村基层的安保骨干力量,他的警惕性和责任心绝对值得嘉奖!
不过见到小妍紧张的样子,我还是开始有些担心起来,毕竟南成宰是个杀人重犯,小妍一旦没办法撇清和他的关系,恐怕她也会跟着有麻烦。
不过她的麻烦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是需要详细的解释和交代一下和南成宰是怎么认识以及这几天详细发生的事吧,一旦交代清楚,我觉得警方也不会怎么为难她,毕竟她也彻彻底底是个受害者而已。
那边房里的南成宰没有半点动静,小妍开始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老金头倒是一脸淡然,满不在乎地插言道:“核实啥核实?人家南警官和荷丫头两口子是沈阳来的,这些还用核实啥?你见过哪个逃犯逃跑还大模大样的带着媳妇儿跑到村里人多的地方来?”
老金头是永成的长辈,看来永成对老金头还算是十分尊重,见老金头说话,忙陪着笑脸,点头道:“是,是,我没说怀疑他们是逃犯,就是有些情况需要找他们了解一下,我说错话了,不是核实,是了解情况!”
老金头皱着眉,却也不好再做什么阻拦,回头看了看小妍,又朝房里张望了一番,大声朝房里喊:“南警官!要不你和丫头跟着去说一下也好,毕竟人家也是做公务,理解一下吧。”
“荷丫头不用去了,我自己一个跟着去就是了!”
南成宰阴沉着脸,慢吞吞地从房里挪了出来,看得出,他眼睛警惕地扫视着院子里的那几个人,一只手始终是藏在身后的,似乎是时刻准备着进行攻击。
“那可不行,都要跟我们走,那个受伤的呢?”永成朝南成宰的身后张望,却发现他是一个人出来的。
“受伤的那个发着高烧,刚给换了药,我让他在东屋休息了……”老金头一副不耐烦的口吻说:“……了解啥了解!你们还真当自己是警察了?南警官一个跟你们去不就行了?荷丫头还要帮我抄说明书呢,你们赶紧问完事,赶紧让南警官回来!”
“抄啥?啥说明书?”永成嬉皮笑脸地问小妍。
小家伙金勇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到了院子里,操着稚嫩的童声抢着答道:“我爸给爷爷邮回来的药,爷爷看不懂说明书,让小荷姐姐帮忙抄一边。”
小妍本来想回答,被小朋友抢先回答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永成倒也好说话,似乎本来就没想为难小妍,点头说:“那行吧,丫头你继续给三舅抄说明书,南警官你带着那个受伤的,你俩跟我去村委吧,到那边做个简单了解情况就行了,要是没啥别的事,十几分钟就让你们回来。”
南成宰皱着眉,点了点头,不过还是犹豫了一下说:“那个人受了伤,现在又在发高烧,恐怕走路有些费事,要不我自己跟你过去得了。”
见永成有些狐疑,老金头急忙挥手超几个治安员挥了挥手,超我这边的房间比划了一下,那几个人快步朝我这房的方向走了过来。
我这边一直没开灯,我在暗地里,能看清院子里的情况,他们在外面却看不到房间里的情况,直到进了房间,打开了灯,看到已经重新躺会被子下的我,依然在炕上闭着眼,似乎是昏沉沉的睡着的样子。
一只大手在我额头上摸了摸,永成说:“他现在的温度还好,不过他脸上的伤怎么这么重?”
“出车祸的时候,他被甩出去了。”南成宰不动声色地解释。
其实听到永成的声音时,我真的想强挺着坐起身,奋力用肢体语言来表达出自己是被控制住的这个事实,但是,随即又听到了南成宰的声音也距离我很近,对他的身手我有所了解,便迟疑了一下。
永成啧啧地咋舌,似乎有些不忍,叹了口气说:“那算了,别让他动了,就南警官跟我们去一趟吧。”
房里杂乱的脚步很快又安静下来,我眯着眼朝地上看了看,果然,房间里又一次剩下我一个人。
南成宰这个卑鄙的骗子被带到治安办公室去了,这可是个天大的好事啊!
只要永成和那些治安员能够认真负责地审问一番,一定能察觉得到那个畜生的很多破绽,他们那么多年轻力壮的年轻人,就算南成宰是个十分凶悍的恶徒,应该也一定可以制服他。
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不过能听到小家伙金勇俊叽叽喳喳的说笑声,偶尔的,还有小妍说话的声音。
我刚才折腾了一番,现在浑身酸软无力,我真的想趁这个机会跑出去,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呀,我现在昏沉沉的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脑子里就像是灌铅了一般的沉重,伤口虽然已经不疼了,不过伤口周围开始发出阵阵奇痒,蚀骨灼心般的痒,加上几天没有有效的进食,现在伤口不疼了,就开始感觉到一股无法忍受的饥饿感,又浑身酸痛,莫名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