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阮成博陡听来人,心里也是一惊,舍了手中那团软肉,起身掩入门后,他抽扇在手,凝神戒备。

脚步声越来越近,急而不乱,似乎只有一人,阮成博心中狐疑,不知来者何人,有何用意。

“阮大侠,是我,小的有要事相禀。”却是不知何故去而复返的刘三。

“哦,原来是刘大哥,不知如此着急所为何事?”阮成博稍稍开了门,将身子挡在中间,话虽客气,眼神却是冰冷。

刘三弯腰行礼,恭声道:“我家主人让小的来问问,若是前面官兵搜查过来,阮大侠可有万全之策?”

阮成博心中一凝,面上阴晴不定,盯住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杀意渐起,“你到底是何人?你家主子又是谁?”

刘三摇头道:“小的是谁不重要,小的也向来入不了阮大侠的眼,至于我家主子,阮大侠若有意,小的自当引见。”

阮成博冷笑道:“看不出你藏得挺深,是阮某走了眼,也罢,那就见见你家那位主子去。”他开门出来,就欲只身前往,却见刘三拦道:“我家主人还说,前面官兵不刻便会搜查至此,阮大侠若想保顾氏姐弟平安,可以跟小的到暗室暂避。”阮成博身形一顿,饶有意味地看了眼刘三,点头道:“如此甚好。”他不再理会,返身回屋。

刘三双眼下意识随着他身影跟去,直至入内,屋内狭小却并不黑暗,内中陈设他又是极为熟悉,这一瞥,便立时被床上的顾卓婷吸住了目光,只见那仙子般的人儿此时大敞着衣衫正自哺乳,胸前大片的肌肤尽数裸露,白花花勾人迷眼,两团乳肉一只被婴孩嘬在嘴里,一只孤悬在外,虽不大倒也圆润挺拔,顶上一簇嫣红,在这片雪白之中含苞待放。

顾卓婷正提心吊胆惴惴不安,连自个儿袒胸露乳都一时无心顾及,待知门外是刘三,这才稍觉安心,眼见阮成博返身回屋,正要相询,视线扫去,无意间触到身后刘三凝望过来的目光,顾卓婷心里一怔,虽觉有异,还是下意识地含笑点头,阮成博轻咳一声,挡在身前,不愉道:“穿好衣服,咱们换个地方。”顾卓婷这才惊觉,“啊!”地一声,赶紧扯衣捂胸,想起方才刘三痴迷的目光,一时羞得耳根火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两人收拾好出门,还没走几步,便听前面一阵喧哗之中,有人声传来。

“哎哟,我说这位军爷,咱这可是伺候人的地儿,那顾家的小娘子,就是老妈子我有心让她躲,人家也未必肯进来啊,王捕头,你说是不是?”

“少啰嗦,还有哪?一并搜了。”

“大人,这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小的们都搜过了,确实没有发现。”

“这后边是哪?那小屋搜过了没有?”

“嗳,那是哑巴住的地儿,那奴才专替姑娘们倒马桶,大人要搜,只怕脏了各位军爷。”

“杜老三,小五,过去看看。”

吵吵嚷嚷中,脚步嘈杂,往这边过来。

阮成博眼见便要来人,下意识往后一撤,正犹豫间忽听刘三道:“快来。”说着身子已拐入花园内,不刻便钻进了假山石林之中。

“这——岂不儿戏。”阮成博只道要在这假山堆里暂避,心中虽有不满,却也只能迫不得已将就。

假山一侧,刘三已在等侯,见两人到来,伸手在石壁上摸了几摸,随后用力一摁,只听“喀嚓”一声,似有机关被牵引而动,刘三又撑住一边石壁稍稍使力,那整块凸起的岩石竟慢慢滑地而开,露出里面一层层往下的石梯来,“快下去。”刘三急忙催促,阮成博亦听得来人已到左近,只恐再多待片刻便要败露,赶紧扶着顾卓婷曲身钻了进去。

随着身后石壁复合,里面竟也不觉黑暗,顶上丝丝缕缕的光线透过山体细孔照射进来,将底下映得倒也明亮,两人拾阶而下,走了约莫三十来阶,前面便出现一间石室,室中桌椅案架一应俱全,整洁干净,果然是个藏身的好地方,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顾卓婷虽奇倒也不怪,只道这是那员外躲避匪盗的藏身之所,阮成博却是心中震惊,既惊叹这石室建得奇巧,竟能引光入内无需灯火,足见匠工巧心,鬼斧神工,又奇怪这妓院为何要大费周章建这机关暗室,虽是困惑不解,但也明白自己被卷入了隐秘的势力之中,他情知非己之因,定是顾卓婷之由,不禁心中沉思,“既然没有发难,想必还有商量的余地,是福是祸,还未为可知,或许此次亦是机会……”他正自盘算,忽听得身后一阵异响,两人忙转头去看,却见另一端石壁处又缓缓开出一扇石门来。

“二位贵客登门,招待不便,奴家真是失礼有愧呢。”石门打开,随着一声娇腻腻的话音,一位女子越门而入。

阮成博与顾卓婷相继一怔,都是目瞪口呆,来人正是先前小屋旁纵欲偷欢的女子,此时站在两人面前,当下看得分明,只见这女子凤眉宽额,朱唇丰润,虽颜貌不惊,但一双柳叶似的狭长眼眸顾盼生春,妩媚含情,看似艳俗,却又不失几分绰约风姿,当真是别有一番风味,此时她已是换了身衣衫,风鬟雾鬓湿意飘香,显然刚沐浴不久,许是日暑未消,身上薄衫半解,露出里面绷紧撑圆的大红抹胸,底下那对硕大无朋的奶子鼓涨高耸,几欲裂衣而出。

“两位还没看够啊。”女子见他们盯住自己的讶异神色,不但不为羞耻,反而掩嘴轻笑,打趣道,“奴家先前这一番助兴,可让二位玩的畅快?”

顾卓婷听罢俏脸绯红,羞愧得低头不敢看她,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阮成博扫了眼她胸前的高高隆起,一时倒也无暇淫思,假意轻咳一声,拱手道:“姑娘说笑了,方才幸得姑娘相助才免去一场灾祸,正不知如何报答,敢问姑娘芳名,若有差遣,在下义不容辞。”

“多谢姐姐!”顾卓婷亦是扭捏着施了个礼柔声道谢,虽羞于她此前的放荡,心中却是真诚感激。

那女子不去理会阮成博,只管盯住顾卓婷,脸上现出刹那的恍惚,随即正色道:“顾姑娘不必多礼,现下那些官兵虽已离去,但城中依然搜查甚严,上面又乌烟瘴气人多眼杂,不妨就在此将就些时日,你看如何?”

顾卓婷哪里有主见,下意识转头看向阮成博,“姑娘言之有理,此处的确安全许多。”阮成博点头赞同,又对顾卓婷温言道:“此处如此隐秘,想来外人难以得知,咱们就在这儿呆上几日,等城门松懈,再从长计议。”顾卓婷嗯了一声,低眉轻声道:“一切凭阮大哥做主便是。”

那女子面露诧异,别有意味的看了眼阮成博,道:“阮大侠可否借一步说话?”

阮成博先前见她对自己有轻视之意,心有隐有不快,此时便似笑非笑道:“姑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此处既无外人又难隔墙有耳,尽管直说便是。”

那女子略一皱眉,叹声道:“不过一些陈年往事罢了,当年太原府郑家灭门,小女子有心想替世伯伸冤,无奈凶手至今不明。”她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意味深长道:“阮大侠在江湖中素有名望又朋友众多,想必对此事有所风闻,不知可有隐秘,能否助小妹查疑缉凶?”

阮成博敛眉沉思,貌似回忆,心中着实惊骇,他本为宋人,只因科场屡试不第心灰意懒,又在一次醉酒中打死了一名嘲讽他的读书之人,被迫流亡异乡,这一去便如石沉江海,经过十几年的乱流冲刷,倒被他磨出了一身本事,改头换面之下,不意在江湖中闯出了一份薄名,而这郑家灭门之案,却是他当年逃亡到太原府时,走投无路下犯上的杀孽。

“当初不过为了偷些银子,虽被当场发现倒也不至于灭人满门,无奈阴差阳错,被那贱人栽脏陷害,不得已才杀了人,这一动手便是恶念长势一发不可收,再也无可挽回了,哎!”阮成博心中叹息,往事如在眼前,虽不知那小妾为何要诬蔑自己与那夫人偷奸,想来也不过是争宠争势罢了,倒是自己当年做得干净,思来想去,并未留下什么首尾,但此时见对方突然提及此事,分明是意有所指,他可不信这女人嘴上说的真个是为了什么查疑缉凶,替什么世伯伸冤。

阮成博面露难色,思虑片刻道:“此事我虽有耳闻,但因当年繁事缠身倒也并未多加打听,如今这么多年过去,怕是再难查出什么了。”

那女子道:“奴家不久前寻得一人,自称是当年郑家幸存的活口,据他所讲,那凶手乃是一个叫做阮敬文的汉人,奴家多方打听,只知此人在宋国多年寒窗无果,后又失手杀人,至此二十多年了无音讯。”她看了眼阮成博,状若无意道:“阮大侠也是宋人吧,这般巧同是姓阮,却不知可识得此人?”

阮成博心中早已巨浪翻滚,强忍住上前逼问的冲动,镇定道:“哦,这般巧?可惜了,在下从未听过此人。”他轻笑一声,接着道:“倒是你说的那幸运儿,在下却有些兴趣。”

女子面上亦露出几分笑意,问道:“不知阮大侠此话何意?可是答应奴家帮忙追寻凶手?”

阮成博摆手道:“先不谈凶手,我只是有些好奇那位幸存之人,想问问他,既知凶手是谁为何当年不出来指证,此人无意倒也罢了,就怕心术不正,祸水东引借刀杀人,那岂不是又一场冤枉?”

顾卓婷在一旁下意识点头,自己父母便是被那李弘泰陷害含冤而死,她心中悲愤又深以为然,此刻不禁脱口道:“阮大哥说得极是,姐姐可不要轻信于人,等查实了再报官不迟。”

那女子笑道:“巧了,那人如今正在府上,既然如此,阮大侠不妨跟奴家回去,看看此人到底是真是假。”

“也罢,在下早有此意。”阮成博抬头与她相望,目光一触,各自心中了然。

更鼓传报,正是三更,往日平静的西凉城,此时兵突马奔喧哗起伏,城中一时哀声四起,迎春楼今夜无人留宿,虽然冷清,但廊道檐角依旧悬灯结彩,楼上一间雅室中,阮成博握着铁扇负手而立,面对女子意味不明的笑容,终于止住动手的念头,开口道:“说吧,这般费心,你们究竟意欲何为?”他此时心中也是疑惑,对方如此追查自己,让他一时分不清这些人到底是冲谁而来,别看这左一声阮大侠,右一声阮大侠叫得热乎,他虽厚着脸皮应了,但自己几斤几两心中却是分明,这些人连十多年前的事都能追查得清,想必自己的身份早已掉了个底朝天,这般能耐,背后的势力可想而知,按理又怎会注意自己这个小角色?

他正自猜疑,却见那女子莞尔一笑,道:“阮大侠不必多虑,我等对你并无恶意,相反还会有好事相送呢。”阮成博“哦”了一声,道:“不知姑娘有何送于阮某?”那女子默然片刻,也不分说反而问道:“顾姑娘似乎对阮大侠颇为信任?”阮成博含笑道:“我待人以诚,人自当以诚信我。”

女子听罢,不由嗤笑道:“阮兄这话就没意思了,我诚心待你,偏你又处处堤防,如今形势,难道阮兄还看不明白自己处境?”

阮成博哈哈一笑,道:“在下虽喜功名,却也不至为其所累,这二十多年前的事,姑娘当真以为能拿捏得住阮某?”

女子摇头道:“阮兄误会了,此并非要挟,只为张显我方买家的资本罢了。”

阮成博心中一动,道:“姑娘所买何物?”女子望住男人,淡淡道:“你的命。”阮成博浑身一僵,几欲暴起发难,又见她双眸平静并无杀意,这才冷静下来,强作从容道:“那敢问在下这条命,出价如何?”要想自己卖命,总得拿出个好价钱,阮成博不由暗自度量。

“自然是能活下去。”女子不假思索,说得理所当然。

阮成博一时错愕,脱口反问:“什么?”女子笑道:“阮兄既然知道了这迎春楼的秘密,难道还想当做无事一般不成?”

阮成博拍了拍手中折扇,笑道:“阮某人只对这里姑娘们裙底下的秘密感兴趣,至于迎春楼有什么秘密,在下可没有兴趣,也不想有兴趣。”女子叹声道:“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没有,你没有,不代表别人没有,为安全起见,只能将你留下了。”

“哦,姑娘确信能留得住阮某?”阮成博双眼微眯,似要将眼前女子打量出什么不同来。

“她的确不行,不知老夫可留得下你?”一声低沉浑厚的嗓音陡然从一旁的屏风后响起,紧接着一位老者踏步而出,他须发花白却精神矍铄,龙行虎步而自有威严。

阮成博心中震惊,此人一直藏在身边自己却毫无察觉,可见来人的厉害,他凝神蓄势,已有几分忌惮,“阁下是谁?既与她一伙又何必躲在暗处?”

老者大咧咧道:“她负责说,我只管打,她说没用,就轮到我出手。”

他说出手就出手,话音刚落,拳已递出。

阮成博早有戒备,眼见他一拳打来倒也不慌,侧身搁开,同时脚步一错欺身近前,抬腿便踢向老者腿弯,这一脚乃是虚招,阮成博着力都在自己另一只脚上,只等对方撤步或伸腿来挡,不成想那老者似未发觉,竟毫不理会又一拳直捣过来,仿佛不懂武艺的莽夫一般,阮成博哪会放过如此机会,当即蓄劲转力化虚为实,一脚踢下。

就听“砰”地一声,这一脚仿佛踢在了石柱上,直震得阮成博脚掌发麻,身体一晃几欲摔倒,眼见拳头又将袭来,急忙以扇为剑,直指对方面门,那老者似知他扇子的厉害,拳到中途变招为爪,直往他扇子夺来。

两人交手只在电光火石间,此时阮成博身子未稳,再变招已是不易,眼见老者抓来,势必要被他得手,他不由目露凶光,暗骂一声:“老匹夫找死!”随即心中一狠,扣下扇柄机关。

“嗖”地一声,一根扇骨如一支离弦的箭矢直射老者脸面,值此间不容发之际,那老者似料敌先机,横肘伸臂挡住面门,只听“叮”地一声,火星四溅,却是那箭矢般的扇骨一下打在护腕上猛地被弹飞出去,眼见未竟其功,阮成博虽然暗恼倒也出手不乱,借此空隙,足下一点稳住身形,反手屈臂摆脱老者的爪意,随后又翻手一扬,直指老者心口,第二支暗箭自扇中激发而出,不料又是“叮”地一声,那飞箭似的扇骨刚触及胸口就又被弹飞。

“锁子甲?”阮成博心头大震,脱口轻呼,“你们是朝廷的人?”他罢手退到一旁,心头恍然,似乎有些明了,又好似哪里不对,一时心绪杂乱,不能平静。

“倒有几分眼力。”老者赞了声,解衣脱去外衫,里面果然是一件山文锁甲,胸腹贴合,如量身打造一般。

这老者外功霸道,又有内甲护身,自己引以凭仗的铁扇估料难有用武之地,阮成博一时萌生退意,他虽对顾卓婷动了几分情意,但相较此时,他却更爱自己的性命。

站立一旁的女子好似看出了他的心思,向老者施了个福,恳请道:“刘老且停手,切莫吓走了贵客。”老者哼了一声,转身走到另一边,竟自顾坐下不再理睬。

女子不以为意,款步向前,替他倒了杯茶,这才对阮成博道:“阮兄猜的没错,我等确是朝廷中人,但并非是夏,而是宋。”阮成博脑袋嗡地一声,顿时头大如斗,江湖人本就不愿与朝廷沾边,更不用说这种谍子细作,若是沾上,这一辈子就别想出来。

女子瞧出他神色厌烦,叹了声接着道:“我知道你们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规矩,向来以行侠仗义、惩凶除恶为已任,既然如此,何不相助朝廷,抵御外敌平定战乱,救百姓于水火,到时功成名遂,岂不更让人景仰?”

阮成博摇头道:“道有大小,人有各志,在下自知才疏学浅,武艺不精,恐有心无力,只怕让姑娘失望了。”不待女子回应,那老者已是拍案喝道:“老子早说这帮江湖人靠不住,跟那些个读书人一个鸟样,说话漂亮,做事肮脏,什么仁义道德,那顾启兴被困受辱的时候,又有哪个出手了?”他斜睨阮成博,冷声又道:“你别不识抬举,要不是那姓潘的胖子看中你,老子早让外面的弓驽手将你射杀了。”

阮成博听他说得如此,心中一阵惊惧后怕,不由自主逡巡四顾起来,女子见他模样,从腰间掏出一粒丹丸,开口道:“阮兄,事到如今,你唯有两条选择,要么死,要么服下此丹加入我们,如何决择,且请自便吧。”阮成博盯着女人手上的丹药,只觉此刻当真是心中发苦悔不当初,不由得黯然道:“在下不过一寻常之辈,你们何苦如此相逼。”他长叹一声,迫于眼前形势,万般无奈只得缓步向前。

“服下它,便是踏过了鬼门关,从此人鬼如影不分,生死不由己定,好比奴家这般,若有必要,随时可死。”女子一手托着丹药,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似提醒,似警告。

阮成博身形一顿,面对女人玩味略带嘲讽的笑容,一时间犹豫起来。

女子娇笑一声,妩媚道:“不过,阮大侠身份毕竟不同,与我等自然不一样,想来主上另有安排,到时飞黄腾达犹未可知呢。”她托手微举药丸,又道:“放心,此丹平时并无作用,只需每月一服解药即可。”

阮成博心中权衡一番,终于放弃了动手挟持女子的心思,从她掌中取过丹丸放入口中。

那老者见他已吞药入肚,这才起身道:“行啦,事既办妥老夫这就回去了。”他大步而行,经过阮成博身边,忽又停步道:“我知道你们学内家功夫的会逼毒疗伤,但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别说这药难解,便是没这东西,我武卫院有的是办法治你。”

阮成博挑了挑眉,等女子躬身送走老者,这才开口道:“说吧,我要做什么?”既然做了鹰犬,那就得亮出爪牙,这点道理,他如何不懂。

女子敛容正色道:“刘老并非虚张声势,这我可得提醒你。”她走到椅旁落坐,接着道:“说正事之前,本该介绍一下情况,但干咱们这一行,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所以不必知道就不要知道的好,至于以后如何联系,除去平常,若是传递消息互通有无,我等皆以代号为应。”

阮成博到这时方知此女名唤吕思思,代号“云雀”。

只听她又道:“这边新皇上位,意在修好金国一同抗蒙,我大宋向来与金不共戴天,自然不能坐视,如今李弘泰上得皇心又左右逢源,若是能打通此人四下游说,虽不至让李德旺改变心意,但延缓个一年半载倒是问题不大。”

阮成博笑道:“难不成姑娘尚未说服那李弘泰?”他刻意将“说服”二字说得加重几分,脸上满是调笑之意。

女子听出了他话外之音,状似着恼道:“可不是嘛,都说这李大人好色,不成想却是好男风,尤喜江湖健儿,哎,可惜了奴家,空有一身擒龙的本事。”她说着上下打量了几眼阮成博,也不说话,只在嘴里不住啧啧称赞。

阮成博被她瞧得一阵发毛,脸色一沉道:“吕姑娘莫开这种玩笑,阮某赔罪便是。”

女子展颜笑道:“别,我可一点都不介意,倒是你,怎么知道我是在说笑?”

阮成博嗤了一声,回道:“且不说那李弘泰是否有龙阳之癖,单说我阮某人,一无潘安之貌,二无江湖盛名,你们这般花费心思,若真只把我拿来卖个屁股,岂不亏本?”他暗忖片刻,接着道:“李弘泰此次目的,无非就是王祖英,如今得不到大的,便要拿小的来抵,你们手上既然有了顾氏儿女,自然便是要拿此做筹码,不知在下说得可对?”

“阮兄既已看得分明,不知能否舍得放手?”

吕思思微眯双眼,似要看穿男人心中真实所想。

阮成博神色落莫,嗟叹道:“既然婷妹有更好的去处,想来荣华富贵不在话下,我又何必阻她前程,只恨有缘无份罢了。”

吕思思抚掌大笑道:“主上果真没有看错人,你的确是个妙人。”她放心之余,亦讥笑道:“阮兄如此豁达,不愧有大侠之风。”

阮成博干笑一声,掩去面上的尴尬,道:“婷妹心思单纯,以姑娘手段,让她就范又有何难,在下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用的着阮某的地方。”

吕思思道:“我怕她像她娘一般寻死觅活,如今既然钟情于你,倒正好用来施苦肉计。”

阮成博猜到她的用意,苦笑摇头,却并未出言相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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