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与她并肩站立在珊窗前,怔怔的看着她,那一头黑亮顺滑,像柳丝一般轻柔的长发掩映在她精致的耳廓之后。
长发顺着光洁的额角瀑布似的披垂下来,就好像苍瞑的暮色,笼罩着西方的晚霞。
窗外的微风吹了进来,拂动着她那及腰泼墨似的三千青丝,在明月般的脸庞前随风飘动着。
双峰丰挺而饱满,纤细的柳腰盈盈不足一握,玉腿笔直修长,配以出尘动人的美貌,端的是倾国倾城且倾世。
心想不愧是母上大人亲自赐封的少宫主,这绝代风华,简直举世难觅。
她没有侧过头,那双细长灵动的眸子光华流转,随着窗外花树飘落的花瓣转动,等了一会,却没听到身旁女子的答复,疑惑道:
“嗯?”
女子正在思绪飘飞的时候,忽然听到她这声带有一丝慵懒的疑问鼻音,才瞬间回过神来,脸上笑容如春花初绽,摇头说道:
“姐,你我之间关系虽历来不是很亲近,但毕竟都是母亲大人孕育而生,身上流淌着同样的血脉。况且这也是为了你的亲生孩子,而于情于理,我还是他的姨娘嘛!我说这些,并没有提条件的意思!非要说个条件的话,那就是姐姐你去那个世界的话,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她听到这番话,转过身来,对那女子凝神而视,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轻启红唇,那声音清冷寒峻:
“凌霜你这又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对这等冷漠疑忌的神气,凌霜在宫里也是受得多了,倒也不以为意,毕竟这也是自己以前自取其咎!凑近了脸,对她嬉皮笑脸的说道:
“姐,我就是待这待得烦了,想出去玩玩而已,我能有什么主意!你放心,到了那里,你忙你的,我玩我的。人家保证不会坏你的事情嘛!”
说到这,凌霜顿了一顿,接着解释道:
“姐姐你在宫里修习的都是魂体攻伐与防御方面的法术,而我嘛,修习的是魂魄变幻与分离之术!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咱们各司其职,互相扶持配合,到了另一方世界,定能大展身手,有所作为!”
她听到凌霜的这番话,略微放下了心中的戒备之意,这其实也不怪她,实在是凌霜以往的行为令人难以放心!
她微微颔首,说道:
“这什么大展身手就不必了,我只想过去守护他顺利平安的长大,内心就已心满意足。你现在就将那古术给我吧!”
凌霜眸子一翻,无奈的说道:
“姐,你也太心急如焚了!现如今在这仙源宫内,母上大人能随意监视你的动静,你在此处修习,岂不是不打自招?”
“你说这事该当如何?”
凌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一双眼睛开始发光,滴溜溜的转动起来,露出好奇的神色。对她软语探询道:
“在说这个之前,我想问姐姐一个问题,母上大人之前颁发禁令,说要严厉惩治于你,将你禁足在此处百年,且命令我去将婴儿丢往界域之外!虽然自古游仙宫有禁令:不得跟外面男子相结合,更别说怀胎,但事已至此,这孩子毕竟是你的亲生骨肉,也是母上她的血脉子嗣啊!”
顿了顿,凌霜偷眼看了一眼她的脸色,见她望着窗外景色在呆呆出神,继续说道:
“更何况那个跟你进一个密地的那几个男人,你已当着我们的面将他们一一斩杀,早就已经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了!我想问姐姐,母上为何还要如此绝情对待你的孩儿?这其中是否有我不曾知晓的秘辛?”
她缓缓摇头,双眉微蹙,沉吟不语,接着从衣襟领口处掏出一块圆形玉佩,玉佩通体呈透明之色,夹层中间流淌着一滴如血液一般的赤红色液体,此时正在往外散发着微光!
她轻声说道:
“我其实也不清楚,母上为何会如此绝情,自从那处密地探险回来之后,过了数月,便被母上意外发现我已怀有身孕,她顿时勃然大怒,质问我是否与外界男子谈情说爱,我说没有,母上半信半疑,对我发动了回魂之术!发现我怀孕那日,与几位火灵星的男修进了一处密地,她将那处奇异密地之中的画面浏览过后,没有再质问我什么!”
“只是过了几日,便带着你我去了火灵星,要我亲自去将那几位男修通通斩杀,以保证我内心丝毫没有动情!等我随手将那几位男修斩杀消魂以后,接着她就下令,让我亲手杀死腹中的胎儿!”
她说到这里,突然止住,似乎踌躇,隔了一会才道,眼圈忽然泛起些许红润,但这抹异色仅仅是出现了霎那,就被她很好的掩饰了下来。
“这个腹中意外孕育的胎儿此时已与我心意交合,融为一体,我又如何能下得了这手?”
“母上见我下不了手,想要亲手帮我处理掉,我那时宁死不从拼命反抗,我暗地里厉声质问母上:你也曾为人母,想必也体会过十月怀胎的不易和初为人母的幸福!为何还要如此的残忍无情?”
“母上她听见之后,脸色没有丝毫动容,只说:此胎为大祸,将会破坏仙游宫万年大计,见我反抗异常激烈,便说等我生下这祸胎,给我两个选择,一是她亲手杀死,二是丢弃到界域之外,任那孩子自生自灭。我只得被迫选择第二个!”
她低垂眸子,葱白玉指摩挲着手心的玉佩,过了半晌,抬脸看了一眼身侧并立的凌霜,凌霜没有开口说话,正双目炯炯的盯着她,目光柔和怜惜,她眼波一触,如全身浸在暖洋洋的温水中一般,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她止不住内心的倾诉欲望,淡漠的声音竟带着一丝温婉,说道:
“于是接下来,我便在这仙游中州分宫之地生活了下来,肚子里面小生命偶尔的跳动,从中散发出的活泼生机,总让我难以按耐内心深处,之前从未有过的的喜悦和激动!可是……”
凌霜听到她这番发自肺腑的心底话,忍不住伸出手,张开五指将她那一双透着凉意的柔荑给轻柔的握住。
凌霜打断她接下来的话,软言劝慰道:
“姐姐,你不用说下去了,接下来的事情我都已知晓!”
说完这句,她看向窗外,唇瓣微闭,用魂识加密之术,在她脑海之中响起,声音如水滴深泉一般悦耳:
“姐,你放在婴儿身上的玉牌,那日被我抱走之时,无意之中给发现了!然后我给偷偷藏了起来!”
她听到这声传音,扭过头来,双目盯住凌霜,目不转睛地凝视着。
她虽然在之前看到那个玉眸传过来的画面,心里清楚那玉牌有很大可能没有丢失,但假如不小心被母上发现她所做的这些小动作,那可就麻烦大了!
凌霜见她神色如此庄重,料想她必甚是心急气恼,心中有些歉疚,传音轻声说道:
“姐,你先稍安勿躁,我之前谁也没说。当我发现以后,在遮掩了四周的耳目,躲避完母上临走前的检查之后,我又偷偷将玉牌给放上去了!然后才将他送去了界域之外!你放心,他身上包裹的衣服是我量身定制的灵衣,能百毒不侵,诸邪退避!”
听到这话,她的脸上先是一阵惊愕,继而转身看向窗外,凌霜侧目看去,她沉凝的眼角缓缓荡开往上扬起,俨如天鹅般的眼眸,顾盼之间,竟透露着甜美之意!
柔丝般的、弓样的眉睫,荫掩着盈盈的剪水双瞳。如碧波般清澈见底的眼神,洋溢着淡淡的温馨。
她眼眸下面的部位却是僵硬的,根本没有丝毫变化,只有眸子散发着光芒,可是这种僵硬的笑,依然让人觉得很美。
凌霜按耐不住心底的激动,走了两步凑近,左臂曲弯,想要圈住她柔软纤细的腰肢,她下意识想往后挣脱开来,可是看着对方脸上的关怀之色,还是慢慢放松了身躯,任由凌霜搂抱住。
凌霜玉臂搂紧她的腰肢,手掌环于玉背后,脑袋靠在她的香肩之上,两女就这样充满温馨的搂抱在了一起!
她白皙的玉手扶住凌霜的腰,慢慢的仰头,眼角里竟有些抑制不住的水润:“凌霜,谢谢你。”
凌霜紧紧抱住温软的身躯,蹭了蹭她的脖颈,嗓音隐含着一丝哽咽,细声道:
“姐,不用谢,咱俩虽然很久没见,但共同活在这方世界也已上千年了,我都已经忘了你上一次笑是什么样子了!如今你终于又一次笑了,你要多笑一下啊!不然我还以为你像名字一样,真是一朵万年不化的雪花了!”
她声音也不复之前的清冷之色,染上一丝温润,轻捋了一下凌霜的发丝说道:
“因为功法的缘故,我需要时刻保持淡漠冰冷的情绪,所以,现在我啊,似乎已经丧失笑的能力了!”
凌霜笑着摇了摇头,劝慰道:
“哪怕姐姐你脸上没笑容,眼睛里面含笑,那都是极美的!”
寝殿外面的上空突然传来一声满含威严,清冷严峻的女声,响彻云霄,在大殿之中回荡,如寒冬的冷风,寂冷飘零,吹过后庭花园中的奇花异草。
花园水塘里的荷花与睡莲有些已经失去生机,那种荷叶田田、丽影重重、恬静舒缓的景象在被冬日的霜雪拍打后,只留下耸立水面的枯枝残叶,仿佛昨宵雨骤风疾卷过了这池畔,徒留给人以凄美的感觉。
仙游宫殿此时显得异常幽静,生生打破了寝殿之内刚刚温馨祥和的气氛!
“凌霜,因何缘故来此处?”
“傲雪,我定下关你百年禁闭的规定,且禁闭所需要遵守的规矩,你可知晓?”
傲雪凌霜弯腰躬身,相继施了个礼道:
凌霜一脸恭敬之色,声音软腻的说道:
“母上,是我好久没见到姐姐了,心中异常挂念,这才偷偷来找姐姐,您就别怪姐姐了!”
傲雪脸色冷漠,语气强硬的说道:
“母上,那个规矩我不知晓更不想知晓,孩儿已经被你送走,是生是死无人知道!我今生是再也见不到他了!但现如今凌霜她抽空来见我一下,你难道也要赶她走?你还当我是你的女儿吗?恐怕是连一件无用的报废法宝都不如吧?”
凌霜急忙伸手拽了拽傲雪的腰带,示意她不要这么跟母上说话,但是很显然无用,她只得无奈的垂下头来,口中微微叹息了一声。
半空中的那道声音变得异常冷酷,像一座将要喷发的火山散发出暴躁的气息。
“放肆!傲雪,这是你犯错应有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