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是夜,月明星疏,灯火阑珊,笙歌缭绕,寂无人烟。

随着天色渐晚,路旁燃起灯火,照在羊肠小道,两侧小贩们张罗着,开起下半夜的生意,金霄城没有夜禁的好处便是,生意人,有更多时间赚钱。

王愠独自一人,向着姑姑家,水月街走去。

想起姑姑,一言难尽。

姑姑本名王依然,王宗嫡系出身,在这金霄,也是有不低的地位,和如今皇后关系极好,从小一块长大,但两人的渊源远不止如此。

皇后乃是陵下唐家,唐尚书嫡女,姑姑所嫁,乃是皇后的亲弟弟,唐胜人……说起唐胜人,也是奇人,自幼受家父礼部尚书熏陶,爱好书画,少年时,于陵下也算小有名气,时至如今,名声早已传遍江南……

按说姑姑嫁给这样知书达礼,饱腹文墨的君子,生活定然相当滋润,实则不然,唐胜人自婚后,为追求书画更上层楼的境界,经年累月地游山玩水,一年不着几回家,让姑姑独守深闺,受那寡妇之苦……

日积月累下,妇人不得滋润,闺怨那是越积越深,时不时回娘家诉苦,幽怨如狼似虎,便因这事,两人一直没有孩子,倒是唐老夫妇,时常安抚姑姑情绪,他们也深知,儿媳独自过得艰难,但两老无奈,自己这个叛逆儿子,怎么都劝不回……

后来,姑姑就不在唐老家住,两老为儿媳在金霄城添置一座府邸,住在繁华的水月街,解解闷,时不时还能去皇宫,配女儿唠唠,日子,这么一天天也算过得去……

姑姑得知王愠要来金霄后,提前几天就跑去紫阳城接他,热情十分高涨,衣食住行,照顾的无微不至,仿佛被丈夫丢弃冷漠后,一身的柔情,全洒向这个大侄子身上了……

也正是王愠头疼的地方,以前,他还小,和姑姑亲近,倒没什么,现在十七八,姑姑又久旱逢甘霖,风韵诱人,整天腻歪在一起,哪能受的了,备受折磨。

但王愠不敢跑,不然她又要楚楚可怜,跑到爹娘那里告状,轻则骂,重则竹鞭伺候……

他爹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你姑姑都愁肠百结了,你还不哄着她,不孝!”

……

轻手轻脚,走进唐府,多次交代仆人,不要惊动姑姑,现在天色刚晚,还不确定有没有睡着,王愠心想今晚躲过去,明一早,便去面见圣上,能躲一天是一天。

路过大堂,门还未关,红烛点亮整座前厅,没有桌椅屏风等日常陈设,倒是中央,一个红木质地的案台上,横放一柄长枪,呈青黑色,光泽如玉石。

好彪悍的家风……

一路上,没惊动任何人,也无发现姑姑的踪影,王愠长吁口气,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不知过了多久,王愠迷糊听见青瓷碎裂,和漆木折断的打斗之声,虽极小,但还是被他捕捉到。

他瞬速穿好衣物,向外头冲去……

……

江湖奇人居多,有正道人士,便也有歪魔邪道,有的人,学了一身本事,就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无法无天,为非作歹。

而夜闯唐府的这位,便是一位采花大盗。

江湖人称:梨花公子。

倒不是他有多么好看,相反,此人长得极为恶心,眼小龅牙不说,脖子上爬满不少疙瘩,样子看着十分可怖。

就连妓女见了,都要被吓跑。

梨花公子据说出自三大魔门之一的飞花欲神教,这是个专门淫乱女子的门派,被江湖人人喊打,尤其三大门派,他们祸害的女子可不少,个个都是采花贼,玩弄女人的手段更是五花八门,不过据说他们只收长相俊俏的公子,就是不知这梨花公子这么丑陋,怎么习得飞花欲神教的法门呢。

他在御天府也是得了不小的悬赏,就是一直没被抓住。

恰巧最近去北方,路过金霄城,便想着,金霄妇人,非富即贵,玩起来,味道一定不错。

怀着这个想法,踩点了几天,那些达官贵人们,不敢惹,都养了门客。

混迹街坊邻里,打探消息,倒真让他寻到一个猎物,便是这唐府夫人。

据说家里男主人常年不在,又没什么护卫,只有几个女眷仆人,负责每日打扫,他观望几天,果真如此。

唐府夫人,他也远远瞧上过几眼,身段优美,气质温婉,圆滚滚的屁股,翘得很,胸襟更是可人,若搂在怀里,软香怀玉,光想想,心头就是燥热!

并且,重要的是,她身上有一股深闺浓怨,那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想来,是缺少滋润……

梨花公子心里暗笑,这种女人,一旦骚浪起来,不仅水多,更是欲求不满,食骨髓精,追着索求。

看来今晚,要便宜我了,那什么狗屁唐大当家的,放着家里这么一个美娇娘不享用,不耕耘,只好便宜爷爷了,让我来试试咸淡……

来之前,为以防万一,还吃不少壮阳药物,就为了今夜的酣畅淋漓。

只是,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发生了,他怎么都想不到,这美妇人,居然会武功!

白日里,那弱不禁风的样子,提桶水都要喘上好几口气的娇嫩女人,这时,居然挥起长枪,虎虎生风!

梨花公子脸色难堪,他武功极差,全靠脚上和胯下功夫,被那长枪逼得节节败退,身上木屑,瓷片不少,看来受伤不轻。

“夫人,小生有眼不识泰山,误闯贵府,还请妇人高抬贵手,饶我一命,放在下一马!”眼见手上功夫不敌,便动嘴上功夫,不然今夜,恐怕小命难保。

不过长枪的主人显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劲风袭来,笔直砸下,化枪为棍,横劈,十分霸道。

“呃……啊……”梨花公子躲不过,硬着头皮双手抗,被砸飞几米,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一时口吐鲜血,难以起身。

“去叫阎王放过你吧。”一声冷哼,抬枪就要终结贼人小命。

“姑姑!”门外,王愠看见黑暗中立一道人影,也不确定,就喊了一声。

“愠儿!”里头传来妇人高兴的回声,很快,一位丰满的女子,小跑出来,提着枪,看见王愠,双眼发亮,柔情似水。

“愠儿什么时候回的,也不说声,姑姑想死了……”

她立在王愠眼前,酥酥笑着,脸上是难以掩饰的高兴,王愠心里一热,有人关心,怎么都好。

王依然杏眼妩媚,口吐莲气,头发散在脑后,身上一套女子睡衣,饱满的胸部,勾勒一道好看的弧度。

“怎么了,姑姑。”

“家里进贼,我……”

话还未完,那丑陋的采花大盗,便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他明白,只有趁着他们说话的间隙,自己才有一线生机。

“姑姑,小心!”王愠眼尖,瞧见那人冲出来,一把将姑姑拉入怀里,王依然也是顺势一倒。

“愠儿,我好怕!”

梨花公子听得胸襟郁闷,你刚刚可不是这样的……

“姑姑,有我在,没事。”

王愠轻声安慰受惊的美妇,眼看那贼人要逃,王依然在倒入怀里之际,手中长枪顺势而发,将那采花贼定死在院子里的梨花树上。

“你……”他死不瞑目。

“哎呀,愠儿,死人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好怕……”

美妇捂眼不敢看,像只受惊的兔子,在王愠怀里埋头,靠在他炙热结实的胸膛上,嗅着男人的气息,眼里水雾更浓了……

“姑姑,别怕,我已让下人报官,禁卫军不久便到。”

轻拍妇人美背,好生安抚,王依然梨花带雨,胸襟挤压,柔软的兔子让王愠不禁有了反应……

他已不是初哥,这等诱惑,在拷打他的定力!心里不断告诫:这是你姑姑,亲姑姑!

费劲推开,不敢去看王依然的眼睛。

“我去检查一下,他还有气没。”

便飞速跑去尸体旁,检查起来,徒留王依然原地跺脚,闷闷不乐,趁着王愠去府前张罗禁卫军,她抽起长枪,顺势横扫,将梨花树拦腰折断……

“哼。”

禁卫军速度很快,王愠领着他们查看案发现场,简单交代几句后,就带着尸体离开。

看着拦腰折断的梨树,王愠陷入沉思。

“愠儿,你饿了吗?”王依然小声问着,露出邻家碧玉的姿态。

“嗯……有点。”

王愠大半夜起来,忙活许久,肚子“咕咕……”叫起来。

王依然看他这幅样子,巧笑:“我们去吃东西吧……”

“好。”欣然答应。

……

两人坐在热闹的街边,远处几只嫣红灯笼,照上王依然的脸颊,某一刻,少了几分喧嚣多了三分红晕,人来人往的周围,对面漆红阁楼,这么看着,竟如此不堪入目,使得,王愠,只想看她……

老旧木桌,不大不小,俩个人可以坐,四个人,也不是很挤,有时候,走上几回江湖,赶脚跑,就喜欢去酒肆,喝酒的是人,丢掉的是疲。

“哪有来酒肆不喝酒?客人,要不要尝尝,我们家卖了十几年。”

王依然收回看向外头,那茫然的眼神,满藏心事。

却发现,有个人,目光一直盯着自己。

她俏皮朝着王愠眨眨眼,王愠若无其事移开眼睛,他对老板讲:“来一壶你们店,卖了十几年的茶就可以了。”

老板摇头叹气离开,王愠又叫住他:“老板,上你们店里最贵的菜,不贵我不吃。”

里头传来嘀咕:“奇怪的客人,要吃好的,怎么不去食月宴?”

“喂,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王依然一手支着脑袋,妇人媚眼如丝。

“因为你是我姑姑啊。”

“姑姑?呵呵!说得好听,心里怕是早就嫌我,出去一个多月,一封信也没见给我写,回来倒好,躲着我,不让我知道,处处瞒着,心里哪还有我这个长辈……”王依然一口气说了很多,尽是埋怨。

“……”王愠只好干笑,接不上话。

“愠儿,你变了……”她说了很久,感慨道。

“变得像一个男人,成熟了。”她幽声吐露,眼里,却满是欣慰。

王愠笑笑:“因为,长大了,姑姑,你不也变了?”

王依然听后有些失落,她有心事,身为人妇,好多事,好多怨,无处说。

“有时候,我在想,成婚了,和冷宫有什么区别?”心里满是失落,再也没了对丈夫的期望。

“你不是还有我吗?……”

王依然小声抽泣一下,脱口而出:“你又不是我的男人……”此话一出,两人沉默良久,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身为长辈,怎么能向晚辈说这种话?

王依然顿觉脸上无光,怪自己说话不经大脑,口快。

所幸,老板端上茶水,不久,更是上了牛肉,羊肉,鸡肉……

“吃菜,吃菜,喝茶……”王愠张罗着,化解这份不自然,实则两人各怀心思。

王依然心事满腹,没吃两口,只顾着喝茶,王愠确是饿极了,大口吃菜,他这个年纪,最能吃。

“慢点慢点……”她好笑看着王愠狼吞虎咽,心里暗想,真是能吃……

“好吃!”王愠瓮声应她,风卷残云,很快就一扫而空。

“我做的菜,怎么没见你吃的凶?”她鼓着嘴,质问道。

“因为不好吃。”王愠脱口而出,随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一抬头,就对上姑姑恼怒的眼神。

“呃,我的意思是,我不好意思吃太多,因为太好吃了,怕姑姑吃不够。”

“哼,明天就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王愠内心哀嚎,造孽啊……

茶水一杯续上一杯,两人喝的热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酒呢……

……

“姑姑,怎么喝茶还能醉?你故意的吧?”王愠背着一个女子,摇摇晃晃走在回府的路上。

王依然敲打他的脑袋:“我是你长辈,孝敬长辈,理所当然。”

王愠摇头叹气,只好顺着她。水月街的路不远,却让王愠走了蛮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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