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天宗篇 下(2)

第二日-中军大帐。

我这一宿自然是和没睡差不多,早上起来迷迷糊糊的胡乱洗了把脸换上衣服就和娘亲还要秦荡一起来了中军大营,到了门前才发现寰家兄弟早就已经提前来了,二人见到我都齐刷刷的露出一副不屑的笑容,看到娘亲后却立刻满眼放光,那充满了侵略性的目光恨不得要把娘亲当场吃了,也不怪他们二人色心萌动。

娘亲倒是丝毫没有受到昨夜的影响,反而满面红光,分外精神,一身白色道袍穿在身上丝毫无法掩盖她前凸后翘的玲珑曲线,脸蛋上不着半点胭脂,素面朝天,但那天生丽质却足以将全天下的女人都比下去,娘亲脑后扎着灵虚髻,白皙的玉颈上悬挂着那条我无比熟悉的阴阳吊坠,脚下不知何时换上了她很少穿在外的白色高跟,就连胸脯好像都大了一圈,只见她走在我和秦荡身前,瞬步踏风而行,履不沾地,路过之处只留下一阵香风。

到了帐门前连看都懒得去看那寰家兄弟一眼,跟在她身后的秦荡也屁颠屁颠的凑过前,还恬不知耻的问了我一句师哥昨夜休息可好,我皮笑肉不笑的答了一声,你师哥我睡的还算踏实,就是夜半好像有只黄皮子一个劲的乱叫,我真恨不得一掌拍死他,秦荡挠头坏笑也不言语。

我们几人走进军帐,帐内左右已经站满了身披铠甲,威风凛凛的大秦将领,一身戎装的刘开谷正坐在军帐正中的帅案后仔细的看着地图,而一旁则端坐着正闭目养神的吴筹,见娘亲款步而入,刘开谷赶紧起身示意娘亲落座,反而是那吴筹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还不住的打着哈欠,我见这死太监这副高高在上的德行就气不打一处来,我冷哼一声和秦荡站在娘亲的两侧,颇有点贴身护卫的样子,刘开谷见我两眼挂着黑眼圈却竭力站的标杆溜直的样子不禁一笑,他示意卫兵关上帐门,清了清嗓子准备分配今天的任务。

妖族这次来势汹汹已经连破了陇右到关中之间多处险隘,现在兵峰已经直抵萧关。

萧关乃是关中八百里平原沃野最后一道屏障,也是北出洛京第一道关隘,大秦武皇帝曾建造的长城由西而东,横跨环江,越过萧关故道,沿河设塞,筑城建关,建在此交叉点上的便是萧关,即是在长城上建的关口,也是自从建造长城后度过二百余年到如今最早的关隘之一,战略位置极为重要。

“十九年前,妖族六魔将【魔蜥紫瞳】屠崇曾率百万大军兵出陇西挥师东进,我曾在彭阳抵挡了三十余天,若非天宗普度众生,从天而降救了小人一命,恐怕关中大地已尽入敌手,今妖族违背天时,又卷土重来,我刘开谷就算拼上这条性命,也要将这些腌臜妖辈打回陇右!坚决不能让它们踏入这萧关半步!”

刘开谷拔出佩剑插在帅案上,义愤填膺,声若洪雷,听得我也是一时间慷慨激昂,心潮澎湃,帐内将士们也个个攘臂而起,精神抖擞,这次妖族的主帅是号称【雷霸天元子】的屠未央,同样也是屠韦跃的二公子,当年这位妖族二少爷可是横扫整个汉中诸郡,一举准备和屠崇会猎于天启城,继而逐鹿中原,可惜他大哥阴差阳错死在天宗道首韩凝嫣的手中,所以不得已撤军,十九年后,他奉父亲的命令再次染指大秦腹地,为的不是别的,就是天人二宗!

屠韦跃这些年来靠着自身三百年的魔修一直勉强维持本元不散,可当年罩门被剑宗一剑冲破,已难重铸肉身,丞相之子吴天又没有履行诺言,用剑宗的元神助他恢复功力,反而将沐诗珺与姬如雪占为己有,这让屠韦跃更恨透了大秦,他发誓要在自己有生之年,荡平大秦,一统天下,现在对他来说最要紧的便是急求这天下得道仙子的真元助他恢复肉体,否则他一闭眼,这妖族内部恐怕又要分崩离析,而天人二宗的出现让他欣喜若狂,要知道诸子百家宗门内,道家成仙悟道者最为甚多,道家四位天下闻名的女贤更是让他垂涎三尺,尝过剑宗那身极品美肉滋味的屠韦跃自然不会放过天人二宗,只要吸收了这两位女仙的真元,必然能够让他重现当年妖王雄风!

“此次屠未央来犯,气势汹汹,陇右各郡均望风而降,实属可恶!本将军欲带大军抵御妖族主力,决一死战,不知各位有何高见。”

刘开谷屏气凝神四下环视诸将,几位重要将领接二连三的阐述了一下自己的意见,但大多都大同小异,刘开谷一一点头,就在要决定的时候,秦荡突然从娘亲身边站出,对着刘开谷躬了躬身抱拳道。

“将军,小人觉得此事有蹊跷。”

刘开谷皱了皱眉,大帐内也顿时个个抚耳窃语起来,一旁一直昏昏欲睡的吴筹冷笑一声半睁着一只蛤蟆眼冷笑道。

“你一个只会念经的黄毛小子也敢妄谈军国大事?来人!速速叉出去!”

两个护卫应声而入,秦荡倒是没有丝毫惊慌他没等刘开谷答话便一挥手紧盯着吴筹硬声道。

“吴大人何出此言!我虽为华阴一修道小辈,但也知国家危亡匹夫有责!岂能因我年岁尚小就蔑视于我?我此番前来是与道家天宗凝波娘娘一同赴旨而来相助刘将军共御大敌,匡扶社稷于危机之间,大人如此相言,岂非拿圣上的旨意视若儿戏!”

此话一出,惊的那吴筹也是满面汗颜,他那干枯如树皮的满脸皱褶都气的一颤一颤的,好似枯槁的手指不断的攥紧又松开,最后只是斜着脸冷哼一声,不再理睬秦荡。

刘开谷也是一脸惊诧,他那张国字脸上浮出惊叹之色,自从吴筹当了监军,凡事刘开谷都要低他一头,现在见到这平国公被一介黄口小儿呛得说不出一句话,心头也是颇有报复的快感,他故作打圆场对吴筹笑道。

“哎~吴大人莫要气恼,但且就听这小仙友谈上两句,倘若真有所见解也是好事。”

秦荡转过头看了一眼一直低头不语的娘亲,见娘亲螓首微点他才走近几步,手指案上的地图张口继续道。

“刘将军,我观此次妖族来袭,虽然势大,但他们的主要目标却不是萧关,而是这里。”

我顺着他手指的目标看去,只见“固原”两个字出现在眼前,我一惊,固原四处环山,又号称“六盘山”,此地易守难攻,自古便是和萧关共成掎角之势的防御重镇,刘开谷是久经沙场的悍将,自然会在此地安插重兵。

“小友不必担心,我已派心腹把守此地,就算屠未央有千军万马,断然也奈何不了这固原城!”

秦荡见刘开谷胸有成竹,眼冒精光又款款而谈起来。

“将军,从固原北下便是萧关,如果说萧关是扼守河西走廊和关中平原的咽喉要道,那固原便是这咽喉之上的双眼所在,失去固原就等于失去了萧关整片北部防线,大秦已经丢失了彭阳这一西面门户,如果再把固原六盘山一代也丢给妖族,那等于萧关屏障不复存在,所以这次谁来把守此地就成了重中之重啊,妖族诡计多端,将军切要小心行事。”

“刘将军啊,这位小道友所言不错,听闻那屠未央精通兵法,又本领高强,妖族可并非胡人只会舞刀弄枪,它们用的可是妖法,将军你自己也说了,倘若十九年前不是天灾大贤救助于你,恐怕你已经是那屠崇魔蜥下的一滩碎肉了吧。”

不等刘开谷答话,吴筹便阴阴的一笑,满嘴的阴阳怪气,刘开谷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半天也反驳不出一句,确实如吴筹所言,自己在妖族手上没占到过什么便宜,就连师从剑宗的柳子阳不也最后着了妖王的道,何况他不过是肉体凡胎的凡人,自己都没有百分百的信心战胜妖族,又怎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同样顶着一个脑袋两条腿的部下身上呢,况且这道家小友确实说道了点子上,西部战线的彭阳已经陷落在妖族的手中,所以屠未央才会一路无阻兵临城下,倘若固原再有失,他实在担不起这丢城失地的责任,柳子阳被发配岭南的惨状他可是记忆犹新,刘开谷咽了口唾沫,轻咳一声道。

“哦?拿依吴大人所言,为之奈何?”

吴筹一双贼溜溜的蛤蟆眼扫了一圈站在两侧的诸将,最后把眼神停留在了那最不显眼的寰家兄弟身上,他嘴角一歪,指了指寰家二兄弟道。

“这样吧,此次凝波娘娘带来的几位仙友里,我看此二人可堪重任,不如就要让他们去固原相助,正好也让老夫看看陛下亲自派来的修道之人的能耐如何~”

寰家兄弟愣了愣,但马上就喜出望外的出列拜谢,说了一堆什么肯定不会让吴大人失望,定能将妖族赶出陇右之类的豪言壮语,我满腹狐疑,这不是胡扯,我让娘亲带着他们二人在身边就是怕再出事端,这二人行踪不定,心思更是捉摸不透,而且临行前,裴仙子也再三叮嘱我他们二人恐怕心怀鬼胎,让我多加小心。

“这……这二位道友虽然……看似身手不凡……可刚来军中就委于大任,是否有些草率了?”

刘开谷自然是不想让这两个自己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的门外汉去防备重镇,尤其是他搭眼一看,此二人生的实在是丑陋不堪,身材矮小不说还一副贼眉鼠眼的贱德行,实在是不入流,但毕竟这两个五短身材的矮胖子是天宗娘娘所带来助阵的,又恐自己相加阻拦会驳了道家的面子,最后只是无奈的点了点头道。

“也好,你们……二位小友的名号是?”

寰家兄弟嘿嘿一笑,上前一步大嘴一咧道。

“小人寰冲!”

“小人寰宇!”

“谢吴大人提拔!!”

这两个狗东西着实是没把刘开谷当回事,反而是对一旁的吴筹躬身答谢,刘开谷看吴筹一副孺子可教的德行气不打一处来,只好转身继续安排接下来的任务。

我和秦荡还有娘亲自然被安排到最前线和刘开谷一起进军抵抗屠未央的主力,寰家兄弟则火速奔赴固原协助防御以防妖族绕后,大军十五万明天准时开拔,共抗妖族!

当天晌午,我正在帐篷内盘膝练功,娘亲不知何时从外面走进来,她身上的味道我再熟悉不过了,我嗅着鼻前的清香看着娘亲坐在我身旁,她见我盈盈一笑道。

“风儿,为娘所传授与你的【清心咒】修炼的如何了?”

我睁开眼看着娘亲那淡雅如春的娇颜不知道她问起此事作甚,只好定定神道。“孩儿一直在钻研此术,已经可以做到澄明的境界。”

娘亲听我这么说不由的露出一丝惊诧,她撩起耳畔的发丝凑上前端坐在我的身边,揉了揉我有些发乱的头发又和之前在关山的山顶上如出一辙的问道。

“那……风儿你有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变化?”

她这么一说,我倒是奇怪起来,我一直不知三年前娘亲传授于我这本【清心咒】到底是为何,如果说对我修真悟道有所帮助那应该是传授我【平阳决】这种真阳内功的功法,【清心咒】除了能够让我帮裴仙子缓解闭宫术的副作用外,剩下我还没太觉得对我有什么本质上的帮助,这本名不见经传的清心养神的功法反而更像是养生所用的经文,倒是适合那些老头老太太去钻研……

“孩儿……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变化啊……”

我是个实在人,或者说是老实人,并不会和秦荡一样扯谎,见娘亲相问,也只是和之前一样实话实说,娘亲听完微微皱眉,但随即娥眉舒展而开,她盈盈一笑道。

“也好,你虽和【平阳决】不通相性,但修炼此术也可有助风儿你陶冶心神,强身健体。”

我听完心头哂笑,娘亲啊娘亲,这安慰人也不用这么安慰,难道那秦荡就有什么慧根不成?

他可以修炼【平阳决】提升修为,可我这个儿子却只能去品读这种女人都懒得修炼的功法,您可是我的亲娘,就不能传授与我一些别的功法吗?

可真是抠门……

“风儿,你说什么?什么功法?”

估计是我心有所想,口中便出,八成是把腹诽之言叨咕了出来,我赶紧摇了摇头转移话题。

“没有,没有,孩儿什么都没说,娘亲,我们什么时候进军啊。”

娘亲思索片刻道:“刘将军已经决定了是明日清晨,风儿,你一定要记住娘亲再三和你说的话,真若于妖族交战,切莫逞强。”

娘亲说完便站起身准备离开,我点了点头告诉她自己肯定不会乱来,我看着娘亲离开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娘亲会不会觉得我是在给她拖后腿,秦荡的功法突飞猛进,又有【平阳决】的加持,肯定要远胜于我,就连寰家兄弟再不济也吸收了裴仙子大半辈子的功力,我连他们兄弟二人其中一个都打不过,又何况两个一起来……

细细想来,我更是心口发堵,喉咙里就好像塞了一块破布让我觉得呼吸都不顺畅,又不禁想起了裴仙子,没有裴仙子陪伴我的日子里,我没有了心灵的慰藉,更没了发泄的源泉,秦荡在这里都有娘亲相伴,我呢?

我虽然身在娘亲身边,可却被秦荡抢走了我本应该独享的母爱,我就像个没人要的孤儿一样可怜,恐怕真战死在沙场上反而才是种解脱吧。

师娘……徒儿想您了……

人啊,就怕胡思乱想,这一想倒好,眼睛就不由的湿了起来,我强忍住不让那不争气的眼泪掉下来,可泪腺一打开就再也止不住,而娘亲的声音却突然从军帐前传来。

“风儿……你哭了?”

我赶紧擦了两把眼泪,勉强露出一丝笑颜傻乎乎的笑道。

“没……没事……这荒山野岭的,沙子吹进眼里了……孩儿没事。”

娘亲叹了口气又转回身重新坐在我身边,纤纤玉指在我发烫的脸庞上划过,她眉宇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怜惜,娘亲抿着唇刮了刮我的鼻子细声道。

“傻孩子,都多大了,还哭鼻子,娘亲不是在这嘛。”

我听到娘亲温柔如春的声音不知为何鼻子更加发酸,噗嗤一声就哭了出来,娘亲犹豫片刻,还是颤抖着张开怀抱将我搂在怀里,素手在我头上缓缓的摩挲着,从小到大我好像第一次有记忆的情况下被娘亲抱在怀中,小时候就算我被山里的野兽追的光着屁股哭着乱跑,学业不精时被娘亲打手板打到嚎啕大哭,娘亲都从未抱过我。

我感受着母亲胸口处那雄伟的峰峦,嗅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听着她那逐渐加快速度的怦怦心跳,我就像重回母亲怀抱嗷嗷待哺的婴儿一样在娘亲丰满的胸脯中享受着这母子之间短暂的温存,我不自觉的把双手环绕在娘亲的腰后,将娘亲的身子更加向自己的胸前挤压过来,我的下颚抵在娘亲两颗肥嘟嘟的巨乳之上,装作不经意的用脸颊去蹭弄她隐约凸起在道袍下的乳尖,娘亲开始还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发丝,渐渐的,我感觉到她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那两颗隐藏在道袍下的丰满巨乳也和我的脸部摩擦的更加紧实。

我用鼻子隔着道袍的前襟在那深邃的乳沟处蹭来蹭去,眼泪浸透了布料,隐约显露出那抹丰盈的弧度,我顺着道袍前襟的缝隙向里面偷瞄着,娘亲的乳晕很大,比裴仙子要大出了一圈,我依稀可以看到一抹粉红的乳晕在我眼前时而露出时而消失,估计只要我再贴近一些,就可以看到娘亲那颗鲜红的蜜枣,我咽了口唾沫,竟然想伸出舌头去舔娘亲外露出的白嫩乳肉,娘亲也发现了这样有失大雅,她慢慢推开我,我也不好意思的低着头,我从未和娘亲有过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娘亲从来都是高冷的代名词,可今天我也算第一次享受到了娘亲的拥抱……

“风儿……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动不动就掉眼泪……”

我怯怯的抬起眼看了一眼娘亲,她也是满面的红光,一双秋水眸子也在躲闪着不敢直视与我,我不知道娘亲为何会对自己的儿子也面露羞涩,因为她这副娇媚的样子我只在她和秦荡苟且时才会看到。

“嗯……孩儿知道了。”

见我没了什么事,娘亲才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我看着她那紧箍在道袍下两瓣香熟的美臀随着脚步移动而一扭一扭的把道袍的后摆挤压出一道曼妙的弧度,不禁想起秦荡那一夜在我身旁拔光了娘亲身上的衣服,钻进她的被窝里把玩着这两瓣丰美淫熟的美臀,我感到小腹火热一片,竟然有了勃起去趋势,尤其是想起娘亲刚才那副娇媚动人的模样更是恨得秦荡牙根痒痒,如果不是秦荡,我一定可以获得娘亲的芳心,我在心底里把秦荡当成了自己的竞争对手,但我又何尝不是一个失败者呢……

我这面脑袋里天人相争,胡乱的思索,娘亲那边却走到帐篷的门前突然驻足不前,我疑惑间她已经转过身脸上露出一种我说出来的表情张嘴问道。

“风儿,你没有偷悟【平阳决】吧?”

她这一问,问的我当场愣在原地,嘴里磕巴了半天,还是回道。

“没……娘亲不是说孩儿和【平阳决】相性不同吗?”

“那就好……”

娘亲又盯了我几眼才点了点头口中喃喃着离开了军帐,见娘亲走出去,我才松了口气,我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这么问,但我不能将秦荡私下传授我【平阳决】的事告诉娘亲,偷学功法本就是道门禁忌,我虽然恨透了秦荡,但就算把此事如实告诉娘亲,换来的肯定也是娘亲对我的责骂,毕竟当时是我定力不够才导致娘亲不把此术传授于我,而非是秦荡抢先修行,这样只会凸显出我心中对功法的贪念和对娘亲的不信任……

到了晚上,我故意喝了不少水,认可这一宿不睡了也不能再让秦荡摸进娘亲的被窝乱搞,秦荡和我还有娘亲睡前在一起聊了一会关于此次战役的琐事,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对军阵布防,战术分析等颇有见解,着实让我汗颜,我从小在深山里长大,自然对这些战场上的规矩不甚了解,听着秦荡头头是道的分析,娘亲在一旁虽口上不说,可我也知道娘亲心里对秦荡定是刮目相看,今日他在军帐议会中的几番言论也成功说服了刘开谷要更加重视固原的防守,但我却听得越发不是滋味,好几次我想开口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都被秦荡抢了话,看娘亲不住的点头称赞,我别提多酸了,可奈何自己才疏学浅,比不过他这含着金汤勺出身的皇家公子哥,只能独自生闷气不再言语。

“风儿,多向你师弟学习,修道者不能只钻研功法经文,更要懂得这世间更多的学识,你迟早要真正入世报效国家,一定要勤加学习,不能荒度时日啊。”

我听到娘亲对我好言相劝,又看向秦荡那一张得意的小脸,自觉愤懑不平,但又无可奈何,最后只能答了一声。

“孩儿知道了……”

“师哥天资卓越,不过是对这行军打仗之事没接触过罢了,此次随军出征,小弟一定带师哥多加领悟。”

秦荡翘着腿满脸的张扬,娘亲又对我道。

“风儿,你年长荡儿几岁,也一定要护他周全。”

“好……孩儿遵命。”

睡前还要糟心一翻,着实让我带着一肚子的气进入了梦乡,结果这一晚秦荡倒是没去“夜袭”娘亲,我反而因为喝多了水屡屡去小解,一早起来,昨天挂在脸上的黑眼圈更深了一些,整个人无精打采,迷糊的厉害,我强挺精神,换好刘开谷事先为我准备好的戎装,翻身上马,随军队开拔。

这一路遍地荒芜,连个人影都见不到,附近村落的村民不是提前携家带口的远逃就是被妖族洗劫一空,屠杀殆尽。

等到了距离萧关三十里外的地界,我们终于遇到了一直只在传闻里听说过的【雷霸天元子】屠未央所率领的妖族大军,这里的天空比关山脚下还要更加妖气密布,尤其是此时刚到晌午,苍穹就已经暗淡下来,眼前所能看到的景色均被压抑的紫红色覆盖,那种感觉就好像在你眼前蒙上了一层红色的薄纱,让一切看的都变得虚幻起来,而妖族此次的主将屠未央正骑在一批通体发红的骏马之上在万军从中策马而出,他身材极其高大,身着深黑色的铁铠,肩头斜披着枣红色的披风,披风上绣着我看不懂的妖族符文,他长相于常人无异,但身边散发出的那股肉眼可见的如电流般浮动的妖气却震慑的我们胯下的马匹都原地驻足不敢再抬起蹄子。

刘开谷见到屠未央立刻勒马而停,让全军进入战斗状态,屠未央胯下那匹比汗血宝马都要雄壮三分的骏马说是马,但走进一些我才看清这原来是一只类似于马的妖兽,它有着和马相似的四肢和头颅,但一对长着绒毛好似灰狼的兽耳却向左右突起,一双比铜铃还要硕大的眼珠子竟然没有眼仁,而是只剩下眼白,看起来万分渗人,身后那一根比它腿都要长的尾巴正不断的甩动在地溅起阵阵灰尘,此妖兽四肢雄壮异常,四蹄比牛蹄都要硕大,站稳后对天嘶鸣一声,更惊得我胯下宝驹连连后退,差点把我甩下来。

“刘将军,久仰久仰,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遇到了。”

屠未央长着一张颇为惊艳的清秀面孔,别看他身材高大威武,可这张和汉人无异的脸庞却着实让我吃惊不少,我一直以为妖族都是长着满身容貌,丑陋不堪的怪物,谁知道这领头的居然还是个美男子,只见他骑在妖兽上看到刘开谷做了一个汉人常见的抱拳礼节,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友军呢。

“少套近乎!你们这些狼子野心的怪物,屡屡进犯我大秦边疆,今日我刘开谷就要替天行道!”

他说完就要指挥攻击,谁知屠未央一摆手,让军队四散开来,他则近前到刘开谷面对面不远处,脸上带着一抹微笑张口道。

“慢,刘将军怎的这般心急气躁,本王此次前来并非要和将军你互相厮杀,你们人族有句老话叫‘化干戈为玉帛’,不知将军知否?”

我皱了皱眉,心说这屠未央怎么文绉绉的,估计肚子里没安好心,又瞥了一眼秦荡,他也是不动声色的凝视着刘开谷,娘亲则只是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但我已经明显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那股浓厚的真气流动,恐怕一场厮杀在所难免。

“有屁快放,本将军没时间听你说文解字!”

刘开谷虽然口吐芬芳但也是满腹狐疑,他那张布满老茧的大手一直按在佩剑上,双眼死死盯着对方,只要这屠未央有什么奇怪的举动,身后大军马上进攻,决不能让妖族越过萧关半步!

“本王只要两个人,如果贵国同意,那我立刻退军,并且愿意将侵占贵国的陇右所有土地和子民全部原方不动的送还给将军!而且保证妖族以后再也不会进犯大秦半寸地界!人妖二族永久盟好!如何?”

屠未央此话一出,惊的刘开谷都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答复,我身边的众将也立刻交头接耳起来,天下哪有这等好事,别说送出去两个人了,估计就是把当朝皇后送过去,估计皇上都不会说半个不字,人妖之争已有千年,如果此事真成了,那就等于了解了大秦三百年来所一直担心的国家难题,此事功盖千古,不得不让他心动,刘开谷咽下一口唾沫,半晌后才抬起头紧盯着屠未央试探性的问道。

“那……你想要哪两个人?”

屠未央那张俊美秀气的脸庞上闪过一抹得意,他把眼神看向人群中正和他四目相视的娘亲,冷笑一声道。

“人宗,裴昭霁,天宗,韩凝嫣!”

“这……”

刘开谷听罢身子一颤,他刚要张口,我身旁的秦荡已经拔剑便起,蹭的从马上跃起老高,脚下生风,竟然直接荡风而上,从军阵中一跃而出,手中宝剑直指屠未央而来。

“妖辈,安敢胡言!吃小爷一剑!”

刘开谷哪里想到这黄口小儿如此英勇,他也自觉是自己太过于迟疑了,竟然在想和妖族谈条件,自己位列高官,吃着皇粮却心生想要和妖族和谈,岂不是和吴天那奸相同成一丘之貉了。

“想不到堂堂大秦竟然轮到让一介小儿来出战。”

屠未央连看都没去看秦荡刺来的一剑,他单臂一挥,一大股夹杂着电光的妖气顺着秦荡刺来的方向凭空而出,一刹那我就看到秦荡手中的剑刃直接刺了个空,剑身好像被什么透明的东西吞噬了一样,秦荡也是目瞪口呆,他刚要将手中的宝剑从那团透明状的电流中拔出来,可却只听到娘亲在一旁焦急的喊道。

“荡儿,小心!”

不等秦荡回头,屠未央面露狞笑,手掌做出一个攥拳的动作,围在他身体周遭的电流瞬间发出“滋滋啦啦”的火花声,他口中低呵一声。

“开!”

紧接着我就看见秦荡双目圆睁,全身一颤,大片白灰色的电光瞬间出现在秦荡四肢周围,立刻就把他全身包了个严实,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那带着骇人光芒的白灰色电光在空气中发出大量如火花闪烁般的刺眼光芒,伴随的还是秦荡声声凄惨的悲鸣和从他体内显露而出的骨骼痕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秦荡那本就羸弱瘦小的身板就像烤鸡似的在半空中被电了个通透,屠未央发出的灰白色电光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功而出,倒霉的秦荡显然高估了他那三脚猫的本领,面对这妖族二公子,他这种鲁莽的行为几乎和白送没什么区别,不到三秒钟,秦荡就浑身冒着黑烟从空中掉落而下,我哀叹一声,心说,完了,我这倒霉催的师弟,阵前和我夸夸其谈了半天,结果却是纸上谈兵,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过什么叫“枪打出头鸟”。

“荡儿!”

让我吃惊的则是娘亲见状在第一时间从飞身而出,她一把接住差点被电熟了的秦荡缓缓从空而降,转过身对屠未央怒目而视,一张本就清冷万分的脸蛋此时尽显愤恨,她身上更是瞬间就爆发出惊人的天蓝色真气流动,那股透体而出的强烈“炁”流竟然把周遭一直漂浮的妖气全部冲散。

“师……师娘……我……咳……”

“荡儿,你别说了,好生养伤,为师……替你报仇!”

秦荡这小子命也算够硬,被电的满脸发黑,头发都烧的精光,竟然还没死透,我心里自然是巴不得这小子被屠未央电糊了才好,但娘亲可不这么想,看着自己的小郎君因为为自己出头变成这副鬼样子,娘亲气的小脸煞白,嘴唇都在不住的颤抖,她将秦荡放到我身边,冷面寒霜的说了一声好生照看你师弟,随即飘然浮空,手中的拂尘一甩,身上那天蓝色的真气更加强盛,那迸发而出真气甚至让我感到了肌肤被灼痛。

“孽畜,他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你竟然手段如此狠辣!”

娘亲杏目圆睁,一双美眸里尽是怨恨还有些发红,天空中隐隐传来雷电翻滚的轰鸣,惨白的闪电不时劈开那红紫色的天穹,刹那间风起云涌,乌云密布,豆大的雨滴从天空中倾泻而下,刘开谷看的喉头发痒,全身都在不断的发颤,连连驾马后退,当年这凝波娘娘随手一挥就将数千妖物化为灰烬的惨样他还历历在目,他可是肉体凡胎,还不想死在这些修仙者的手中。

“哦?还不等本王亲手去擒你,韩仙子就不请自来了!”

屠未央抬头看向矗立于云端的娘亲不屑的嘴角一弯,他一拍胯下坐骑大喝一声,拔地而起,手中不知何时幻化出一把镶嵌着妖族符咒的紫金通天锤,身上穿着的铁铠也随之消失不见,露出精壮的身板和结实的肌肉,那雄浑的胸肌上纹着一道道如铁索的蓝色枷锁,中心则位于左胸前的心口窝处,就好像在心脏上开了一个圆洞一样诡异万分,那一道道枷锁像极了血管一样将一直围绕在他身边周围的电子气流吸收进那肉洞内,不时的还在其中发出咕咚咕咚的心跳。

“当年你兄长死在本宫手中,你比他又如何?”

娘亲一双狭长的眸子突然圆睁,声若利刃剜心,杀机顿现,随着娘亲冰冷彻骨的声音发出,天穹也好像被掀开了盖帘一样,大滴的雨珠顺势而下,但却在滴落到娘亲身边的时候被一层无形的结界挡在外面,娘亲手持拂尘,在这狂风骤雨中宛若一处至高无上的雕像,浑然天成。

“哼,那本王就先替兄长报仇,再将你们两位仙豚捉回囚牝城献给父皇贺寿!”

屠未央面露狰狞,手臂上那精壮的肌肉瞬间暴起,手中金刚铁锤对准娘亲挥锤便砸,我这才看清原来那锤子类似于流星锤,锤柄后有一道锁链,而锁链的源头正是他胸口的符文刻印,这铁锤一掷好似千斤重,再加上雷电加持估计别说人挡不住,就算是坚硬无比的城楼八成都要被砸出一个窟窿。

“小辈,安敢放肆!”

娘亲娇呵一声,拂尘一挥,一道极光幕立刻挡在面前,那铁锤砸在结界上发出一声闷响,竟然将娘亲布下的结界都砸出一道裂纹,屠未央拔腿而起,抡圆手臂,竟然从另一只手中又幻化出一把紫金宝锤,又是一记势大力沉的挥击随之而来,娘亲娇躯一闪躲过一击,反手汇聚出一股强烈的真气,青葱玉指向天穹一指,那暗紫色的苍穹中立刻闪过阵阵雷鸣,刹那间,万千惨白的闪电顺势而下,好似千万根银针从我眼前闪过,唰唰唰的将大半个天际都照耀的通亮,屠未央一惊,赶紧反手收回铁锤,口中暗念功法,身边周遭在那闪电劈向他的一刹那幻化出一道圆形的罩子,而且我惊异的发现娘亲释放出的闪电正被他缓缓吸收然后转换为电流顺着他身上布满的黑色锁链回到心口的肉洞里……

“韩仙子,知道本王为何叫【雷霸天元子】吗?”

娘亲见他毫发未损,娥眉蹙起,酥胸起伏间拂尘又是一挥,天空中大片沉闷的阴云愈发浓厚,这一次则是夹杂着雷电的冰柱从云端砸向屠未央,屠未央满脸奸笑,身影飘逸间躲过几道冰雷,我惊奇的发现随着他刚刚吸收了娘亲释放的闪电,速度也在明显加快,他双手抡起那被重新充足了妖力的魔锤,一前一后再次砸向娘亲,娘亲也凌波微步一连躲过数锤,丝毫不落下风,我暗暗为娘亲加油,而身旁的秦荡则几乎快要断了气,疼的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我瞥了一眼这被电成了黑炭头的倒霉蛋,心说你也是活该,干了那么多恶心小爷的事,这下遭报应了吧。

天穹上激战正酣,地面上双方数十万大军个个仰面朝天,无论对于人族的常人来说还是妖族这些喽啰,以他们的身份和修为都和妖魔之身的屠未央或者是道家女仙的娘亲都有着天壤之别,说不定哪道闪电,哪团烈火掉下来就把这群肉体凡胎的家伙炸个稀烂。

“这招如何!”

娘亲娥眉倒竖,杏目圆睁,脑后一直端庄有致扎着的灵虚髻刹那间被全身通体而发的真气挣的四散而开,好似三千银河落下,而随着她身边勃发的真气脉冲出现的还有从她身体为圆心逐渐浮现的阴阳太极符咒,那太极图立刻在半空中呈四散状极速扩散出灰白色气息,这种灰白气息一经释放,就好似挥之不去般立刻萦绕在她的周遭,而太极的符文图案也愈发变大变圆,最后彻底将屠未央和娘亲全部笼罩在其中,我甚至看不清二人的身影,只能勉强看到那太极结界中立刻电光石火的发生了激烈的真气碰撞。

“颠倒五行术?”

我目不暇接的看着天穹中二人的激战,口中也不禁喃喃而语,一旁也看的目不转睛的刘开谷急忙问道。

“孟小友,这是何术?”

娘亲竟然开启这等阵法,我隐约感到不妥,以她的道行,就算对方是大名鼎鼎的妖族六魔将之一,娘亲不说是降维打击,也应该信手拈来,道家四位女贤哪个不是道法超群,而且道家本身的法术就克制妖族的妖法,但娘亲好像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我叹了口气自顾自道。

“这是道家的高级道法之一【颠倒五行术】,此术一经展开会以自身为轴心出现一个类似于太极阴阳的结界,处在此结界中的双方会出现五感颠倒,更可以逆转五行元素,那屠未央可以和娘亲一样操纵雷电,娘亲也意识到了这点,她的雷属性道法会被屠未央吸收转换为他自身的力量,自己愈强则对面会变得更强,颇有点借力打力的味道,娘亲应该是因此才开启了此阵法,只要逆转五行,那娘亲就定然能战胜这万恶的妖族公子!”

刘开谷听完不住的点头称赞同时也松了口气:“幸亏有凝波娘娘前来助阵,否则我老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啊。”

我瞥了他一眼心说刚才屠未央让你交出娘亲的时候,你可是犹豫了三分,果然这世道险恶,就算是帝国的肱骨之将也难免会因为利益而动心,我刚要张口却听到不远处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不一会一匹高头大马就疾驰到我和刘开谷的面前,一个浑身是血的斥候从马上噗通一下掉了下来,惊得刘开谷慌忙上前扶起连忙问道。

“怎么了?你不应该在固原守卫吗!”

我听到固原这两个字心头一紧,坏了!不会是……

“将……将军……固原遭到重重包围,那的妖族大军远比这里还要多的多,在下是拼了命才从那死人堆里爬出来报信的啊!”

“什么!?不可能!这屠未央正在和天宗仙子激战,你们那还有道家仙友支援,到底是怎么守得!”

那斥候浑身尽是剑疮,肩胛骨都被扎了个对穿,说话气若游丝,他咳了一口鲜血道。

“将军……敌军势大,又有不少会妖术的邪修在其中,我们尽管奋力抵御,但奈何寡不敌众,将军再不发兵支援,恐怕固原已失!”

刘开谷第一次感到了进退两难,也体验到了十九年前自己困守彭阳时冯翔的无奈,自己倘若发兵相救,那这里的主战场该怎么办?

他无法保证正在天穹和屠未央激战的天宗道首能否百分百获胜,大军一旦转移,那岂不是把萧关拱手送于妖族,可要是不救,固原一丢,萧关失守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刘将军,我去吧!”

我见刘开谷迟疑不前,心中再三思虑,固原城对于这场战役来说至关重要,寰家兄弟吸收了裴仙子大半的功法,如果他们二人都一时间无法击退敌人,说明在那围城的妖族恐怕不比这里要弱,我虽然功法不精,但也是修道之人,总比让那些肉体凡胎的士兵一个劲的送命要强。

“这……孟小友,并非是本将军不许你去,可你孤身一人,就算去又能如何?”

我皱了皱眉凝神道:“将军,我自知自己只身力孤,可如今我师弟生死未卜,师尊又无法脱身,这大军中除了我一个修道之人,又有谁能挡得住那些呼风唤雨的妖魔邪修?”

刘开谷听我说完端着下巴来回踱步,他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在我脸上扫了扫,见我面色凝重郑重无比,终于好像下定了决心一样,一拍手点了点头,他翻身下马将自己的宝驹牵到我面前,把手中的缰绳递给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孟小友,难得我大秦还有你这般的热血男儿啊,本将军这宝马跟随了我半辈子,日行千里,今番送与你,祝你凯旋而归!”

我也点了点头,接过他递给我的缰绳,一跃而起,也不言语,双腿夹住马腹,一挥马鞭,那马儿嘶鸣一声,四蹄狂奔,溅射起一串灰尘驮着我向固原城疾驰而去。

这一路我并没有见到半个人影,甚至连烽烟都没有看到,我心中奇怪,可也不敢耽误只得加紧赶路,心盼早点到战场,我虽然巴不得那寰家兄弟一起死在阵前,可对大局来说,他们若是也翘了辫子,恐怕以我的这三板斧八成也讨不到什么甜头,心中焦虑万分间,我终于在远处望到了固原城的影子,但出乎我预料的是,这里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任何打斗,别说那个斥候口中说的什么会吞云吐雾的邪修了,这城楼上隐约看去连个守城的将士好像都没见到,我满腹狐疑,刚要停下马就感到耳边一阵呼啸声传来,我下意识的扭头便躲,眼角余光看到一把泛着寒气的钢刀贴着我的头皮滑过,吓得我脊背发凉,冷汗马上就从额头上渗了出来,我知道这是中了埋伏了,也不敢回头看是哪个孙子在这阴我,拨马便跑,哪知这马儿的身子一转,竟然前蹄向下一弯,我就听到马儿发出一声嘶鸣,刘开谷刚送于我的骏马应声前身下沉,直接瘫伏在了地上,我这才发现地面上原来顺着两侧的参天大树绑着一根绊马索,我也跟随着翻身落马,身子摔的差点散了架,刚抬头就见到两个矮小的人影正得意洋洋的站在我面前,二人人手一把精光四射的大砍刀张扬万分的看着我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

“你们两个狗杂种!”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被安排防守固原的寰家兄弟,他们二人挑着眉毛,也不多话,手中砍刀应声而落向我劈来,我强忍着小腿骨折一般的剧痛,一个挺身,从怀里飞速掏出一张符咒扔向二人,二人面前发出轰隆一声巨响,震得那树枝上的树叶都哗哗落下,我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这二人存心加害于我,而且我又不知道那固原城里发生了什么变故,心头只快点逃离这里,可我显然低估了寰家兄弟要杀我的决心,二人在灰尘中一跃而起,两团火焰直袭我的后身,我感到鞋跟都要被烧着了,又回手扔出几张爆破符咒拖延时间,另一面也知道跑是跑不了了,只好暗念秦荡传授于我的【平阳决】,顿时小腹丹田处开始逐渐累积聚集大量真“炁”,可就在那‘炁’流要凝聚的时候我却感到丹田突然泄了气一样再次和之前运功一样无法突破第二层。

“孟风,别跑了,你知道你跑不掉的!”

“哼,想逃?没门!”

寰家兄弟二人合力运功,从掌心处幻化出大股火焰,其中还夹杂着裴仙子的蓝色真气,对着我的后心一掌发出,我奋力躲闪可还是被击中了肩部,顿时肩头好似被开水浇下,疼的我直打颤,我怒喝一声,对准那高耸的大树就是一掌,裂波掌的掌力马上传遍整颗大树,树木的表面出现不规则的裂纹,接着就听到嘎吱一声,我发出的内力彻底催断树根,那大树对准寰家兄弟轰鸣而下,寰家兄弟只好放弃手上一直发射出的火焰弹后退连连。

“孟老弟,你还有两下子!”

“兄长,少和他废话,我们还有要事要做!”

我听寰宇冷笑一声,脚下生风,对着我狂奔而来,手上那把大砍刀倒拖于地,而且我清晰的看到那刀刃上竟然萦绕着炙热的火花!

刀刃摩擦之处,竟然在地面上留下一道烧焦的痕迹。

这就是【气焱决】?

我想起秦荡所提起的功法,这应该就是可以将火元素附加在武器上的功法,也是彭城王韩少功生前最为得意的兵家“武技”,之前在洛京和寰冲交手,我领教过此人所用的【气焱决】,威力之大,我完全无法抵御,现在这寰宇甚至能完全展示此术的威力,着实让我诧异,我屏气凝神,暗念道咒,努力凝结真气,我转身也不再想着逃跑,心说我可是天宗之子,要死也要死的光明磊落,回身便是一掌,裂波掌本就具有穿透性,再加上我这些年的刻苦修炼,掌力之强远超我的想象,一掌打出,胜似千金重,寰宇反手挥舞起一直倒拖于地的砍刀,我的内力透过刀身直袭寰宇的心口,寰宇大喝一声,只见那刀刃上一直附加的火焰“噌”的窜起老高,炙热的烈焰瞬间将空气都燃烧的宛如热浪,我感到自己的手掌好像按到了一张烧红的铁板上,发出滋啦啦的烧烤声,急忙将手缩回,而寰宇更是见状气焰更盛,他狞笑着,左臂一挥,在空中画出一团阴阳符咒,上写一大字“人”!

我搭眼一看,还没等作出反应,整个人的身子就好像磁铁一样被那张悬空的符咒吸过去,而在那符咒边上正是那杆溅射出火花的大砍刀在等着我伸颈待戮!

“小崽子,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见寰宇满脸张狂哈哈大笑,我全身汗毛倒数,因为我完全无法抵御这股强大的吸力,这符咒我以前从娘亲口中略知一二,是人宗裴仙子成名绝技之一【吸魂符】,相传更是【女娲】凤里牺传授于【碧霞元君】顾久辞用于惩治那些不遵守道家法度约束之人所用,只要修道之人拥有“炁”就可被其吸收,最后真气耗尽而亡!

想来正是这二人吸收了裴仙子的功法才学会的,师娘啊师娘,您这得意道法想不到最后要了你爱徒的小命啊!

正当我绝望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从密林中闪过一道身影,再等我定睛看去只听到不远处一直得意忘形的寰冲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声,再望去只见一个穿着一身修道服的少年郎闪身而出,手持一把利剑冲我而来。

“韩琪?”

我面露喜色,见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本应该留守紫薇观的裴仙子之子,也就是我的师兄,韩琪!

韩琪见我也不多言,举剑砍向正在施法的寰宇,寰宇哪里想到韩琪挥凭空跳出来,他慌忙闪身但还是被韩琪一剑砍在肩胛骨上,锋利的剑刃将寰宇穿在身上的军装都破甲而入,大股鲜血顺着衣服就渗了出来,寰宇哀号一声,咬紧牙关,手中钢刀唰的举起老高,泛着火焰的利刃横空而下,我只听“当啷”一声!

刀剑相碰溅射出道道火花,寰宇也不顾那差点被砍断的肩膀满面的狞笑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野儿子也来凑热闹!”

他一边笑着一边将内力汇聚于刀刃上,只见那大砍刀上火光更盛,最后竟然将这把刀都烧的通红,而韩琪手中的宝剑竟然都在一点点融化,我想起之前在浴池上和寰冲激战时,他释放的【气焱决】就可以燃烧掉钢铁,不禁对韩琪喊道。

“师兄,贼人这功法不可硬抗,快跑!”

谁知韩琪双眼闪过一抹凌厉,大股真气瞬间萦绕在他身边,接着顺着他手中的宝剑一点点汇聚于一点,连他的双瞳都好似被火光点燃,逐渐变为和寰宇刀刃上泛起的火光相同的烈焰,他手中剑刃一翻,火光四射,我眼前出现的景象让我大吃一惊,只见那宝剑上竟然一刹那爆发出大股蓝色的火光,对,我没看错,确实是蓝火,而且几乎呈透明状,而且这股蓝火瞬间就将寰宇释放出的火焰吞噬殆尽,最后转化为更加耀眼的蓝色火花。

“你?你怎么也会这【气焱决】?”

寰宇显然比我还要更加吃惊,他连连后退,最后被逼在了一颗大树边,那炙热的蓝火几乎要点燃他的眉毛,吓得这混账侏儒不住的低头躲避。

“我父亲的功法,岂能是你这等小辈能掌握的!”

韩琪怒吼一声,手中宝剑直劈而下,竟然直接将寰宇的钢刀砍为两段,剑锋一转,直抵寰宇的心窝,一旁的寰冲见状脚下生风捂着耳朵闪身上前,一掌拍向韩琪,我见状也马上运足内力,一掌对接,二人的掌心相撞,我只感到胸口一热,被寰冲一掌击退数步,寰冲还要再上前,已被韩琪挥剑拦下,寰宇侥幸逃过一劫气喘吁吁的闪到一旁,我这才看到寰冲的耳朵竟然都被韩琪砍掉了一只,鲜血正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滴落,更显得他阴森可怖。

“韩琪,你老娘可是让你老老实实的守护道馆,你没事跑这来作甚!”

寰冲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韩琪,韩琪则怒目而视,抬起泛着蓝火的宝剑对准寰冲咬牙切齿道。

“狗东西,辱母之仇,焉能忘哉!看剑!”

见韩琪又拔剑上前,寰冲急忙后退,同时从怀中掏出几张符咒“唰”的扔向我们二人,我眼前立刻闪过一团浓雾,我知道这两个家伙心怀鬼胎急忙要拉住韩琪,可韩琪报仇心切,转身就追向寰冲,片刻后我就听到浓雾中传来激烈的打斗声,我左顾右盼之间,一道真气弹从浓雾中对准我的头部射来,我急忙闪过,却感到后腰一痛,转头看去,只见寰宇满脸奸笑的看着我,我回手一掌却打了个空,再转身又看到寰宇飘忽的身子,再发一掌,却又打在空气上,我恼火间又被他发射出的真气弹打中几发,五脏六腑好像翻了一圈似的痛。

他娘的,这下三滥的东西畏惧韩琪的【气焱决】竟然在这玩脏套路,我又躲闪了一会,谁知道这寰宇见我一味的退让更加得寸进尺,竟然又要开启那可恶的【吸魂符】,这次他怕韩琪再来搅局,聪明的选择在远处开启,我感到四肢又开始不听使唤的在浓雾中被吸到看不清的隐秘处,我知道韩琪现在在追那寰冲,自己要是被吸到符咒上肯定要提前见阎王了,可现在眼前朦胧一片,我必须马上找到寰宇释放符咒的位置去快点打断他,我脑子飞速旋转着,突然想起那一晚在军帐里偷窥娘亲和秦荡的时候……

“哈哈,看你这下还怎么跑!”

寰宇的笑声听得我头皮发麻,但我也不会束手就擒,我默念功法,开启【清心咒】,一直萦绕在眼前的浓雾逐渐散去,视野也变得清晰起来,我果然看到离我三四十米的距离的一颗老树下,寰宇正一脸得意的在等待着我当瓮中之鳖,这个距离下【吸魂符】的吸附力远没有之前脸贴脸要可怕,我单掌发力,将裂波掌的内力均匀的集中在一点,一边装做手足无措一边瞄准那挡在寰宇身前的大树,等到身子马上出现无法控制的信号距离时,对准那颗大树猛的发出内力,裂波掌本就是贯穿性的拳脚功法,再加以我长时间的酝酿内力,这一掌直接将那粗壮的树干直接击穿,隔着树干全部打在寰宇的心口处,寰宇哎呦一声,口吐鲜血,符咒尽毁,整个矮小的冬瓜身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被我一掌打出数米远,栽倒在地,他捂着胸口踉踉跄跄的的要爬起身,结果没等站稳又是大股的殷红鲜血顺着口角止不住的往外流出,噗通一声再次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小崽子,看招!”

我刚要跨步上前了解了那万恶的寰宇,哪知身后一凉,寰冲不知何时从我脑后的树干上一跃而下,手中那股强大的真气直接砸在我的头顶,我直觉头痛欲裂,脑袋一沉倒在地上,大股的鲜血顺着头顶立刻流进了我的眼睛里,我勉强睁开赤红的双目,只间寰冲正恶狠狠的看着我,而且我这次居然在他身上依稀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你……你竟然和那些邪修妖魔同流合污!”

没错,我在他身上感觉到的正是和屠未央一样的妖气!

看他手中那把钢刀上布满了鲜血,我就知道韩琪八成是着了他的道,而且寰冲身体周遭散发出的强烈妖气愈发浓厚,淡紫色的妖气逐渐取代了他从裴仙子那夺来的真气,显得更加阴气缭绕,万分可怖。

“哼!修道,修道,我就算修了一辈子,也不过是一介凡人,夺了天宗的功法也无法尽数化为己用,还不如化身为魔,哈哈哈哈!!!”

寰冲那双苍蝇眼里逐渐失去了本就和花生米一样大的瞳孔,大片紫红色充斥在他的眼眶中,他舔着猩红的舌头,手掌一翻,一股泛着紫光的妖气凝聚在掌心对准我的天灵盖就拍了过来。

“去死吧!”

我自甘闭上双眼,自己还是过于鲁莽了,我想起娘亲一再嘱咐让我交战时不要逞强,我非要一人来救这固原城,结果着了这寰家兄弟的道,又想起裴仙子走之前也一直叮嘱我要小心寰家兄弟,恐怕在洛京的时候,这兄弟二人竟然行踪不定就已经和妖族搭上了桥,也罢,我孟风终究不是悟道之人,这么一想,还不如和秦荡一样死在阵前,起码还落得个马革裹尸的好名声,死在这样鸟不拉屎的地方,恐怕尸体都没人埋……

“嗡!!”

正当我觉得这次再也没人来救的时候,我却双眼猛的一亮,一张无形的结界突然出现在我身前,挡住了寰冲气势汹汹的一掌,那结界上布满了道家的符文咒语,而且我明显感到一股熟悉的仙力从我的口中蔓延而出,包裹住全身上下每一处经脉,这是……

裴仙子的气息?

寰冲哪曾想在这还能遇到人宗的阵法,他被这炫目的亮光闪的一把捂住双眼,哀号着向后退去,身上的妖力竟然被这阵法中释放出的白盲一点点分离,最后那道道从裴仙子身上夺取的真气逐渐被吸回阵法中,只剩下紫黑色的妖气还笼罩在他的身边。

“啊啊啊啊啊!!!那个臭婊子……竟然在你身体里放了【大普渡术】,真是该死,该死!!!”

我见寰冲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捂着双眼嗷嗷乱叫,他全身上下就好像掉进了沸水里一样冒着热气,大量真气被彻底从他体内剥夺而出最后缓缓回收到阵法中,我不知他口中的【大普渡术】是什么法阵,只知道这法阵竟然在关键时刻保护了我,我突然想起在洛京和裴仙子逛庙会时我们阴差阳错的在小树林里行见不得人的香艳事,那时候,裴仙子好像确实低头在我嘴里吐进了一个什么东西,想不到就是这蕴含了法阵的真气……

师娘,想不到您一直关心着徒儿的安危……

见身边的阵法逐渐散去,我知道我不能浪费时机,想起这寰家兄弟作恶多端,还三番两次的想染指娘亲,我更是觉得必须要替天行道,我集中内力,汇于掌上,对着那捂着眼睛嗷嗷乱叫的寰冲就要拍去一掌了解他的狗命,裂波掌刚要打出,我就听到寰宇的吼声。

“安敢伤我兄长性命!”

我慌忙转身,只见寰宇趔趔趄趄的从我身后奔来,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被我那一掌伤的不轻,脸上乌黑一片,七窍出血不止,之前又被韩琪一剑差点砍断肩膀,俨然已是油尽灯枯,做垂死挣扎。

“哼,那就一起死吧!”

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何况杀的都是不仁不义之人,我双目血红,想起这两个畜生在紫薇观用尽办法淫辱裴仙子,心头杀心愈烈,一记裂波掌转身砸向寰宇,寰宇被我一掌正中心窝,一口已经稀薄的鲜血从口中喷溅而出吐了我一脸,我怒吼一声,掌心发力,这一掌足以让他脆骨断筋,心肝俱裂,谁知在我一掌打在寰宇身上的时候,背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嘶吼。

回身看去,只见这寰冲散乱着头发,双目泛着寒光,竟然在隔着我吸收寰宇的内力,随着寰宇那本就矮小的四肢逐渐变为一个眼球突出,四肢皮包骨的干尸,身后的寰冲全身上下竟然筋肉暴起,骨骼更是发出嘎吱嘎吱让人胆寒的骨节松动声,他本来身材矮小如侏儒,现在身体竟然在不断的隆起,全身上下的皮肤都在迸裂,肌肉一点点汇聚在一起,好似一个小肉山,我吓得汗毛倒数,活了这么大,哪里见过人可以在一瞬间增高变壮的。

我这边经若寒蝉,无法动弹,另一边寰冲已变得比牛犊子都要壮上三分,俨然已经成了一只人形怪物,他朝天发出一声狂暴的嘶吼,惊的树林中飞鸟全部飞走,大片树叶从树上掉落,寰冲抡起那比我脑瓜子都要大上三号的拳头对准手无寸铁的我就一拳砸来,我慌忙躲闪可还是被砸到了肩头,那感觉就好像被一头发疯的熊瞎子一巴掌拍在身上,瞬间一阵剧痛就传遍全身,再一看,自己的一条胳膊竟然直接被砸断,我顾不得断了一条手臂,连滚带爬就往后跑,但哪里跑得过那好似一只大黑熊的寰冲,没跑几步就被寰冲拦腰抓起,就在这时,一把飞剑从树丛中唰的飞出,正中寰冲的胳膊,寰冲吃痛甩开我,我狼狈的回头一看,才看到也是一身血污的韩琪正单手扶着树干气喘吁吁的望着我,他指了指一旁的小道吐了口血沫道。

“孟师弟……快些走……这固原城已经丢了,妖族大军正在赶往萧关……快些让秦军准备布防……”

“那你怎么办!”

我知道自己要是这一转身,恐怕他就要永远留在这了,我孟风何德何能,能牺牲掉自己的师兄来换取苟且。

“不除了这个孽畜,我韩琪这辈子都生不如死,今日正好了结根源!”

他说完也不等我再张口,双目陡然圆睁,一团炙热的真气好似冲天火光将整个树林都照的通亮,炙热无比的气息瞬间萦绕在他身边,我甚至都闻到了他皮肤被烧焦的气味。

“师哥!不可啊!”

韩琪对我惨然一笑,站起身,扔掉手中之剑,从腰后拔出一把弯刀,单手安抚着那森然的刀身喃喃道。

“父亲,当年您托梦让琪儿保护好娘亲,是孩儿无能没有做到,今日,孩儿以身明孝,定要用这把您临终所送于孩儿的宝刀弑杀这畜生,以报心头大恨!”

韩琪握紧宝刀,呲目欲裂,好似一团火焰直冲寰冲,寰冲甩了甩差点被一剑砍断的胳膊,大嘴一张冲天嘶吼,声若洪雷,动弱疯熊,迈开步子奔向韩琪,我惊的目瞪口呆,一时无法动弹,谁知那寰冲斜眼正好看到了还没有离开的我,那双没了瞳孔的白眼仁噌的一转,竟然转身向我而来,我吓得脸上都没了血色,急忙要跑,谁知道脚下拌蒜竟然栽倒在地,翻身再看,寰冲的铁拳已经直袭而下,一旁的韩琪见状赶紧挥刀拦截,一刀砍在寰冲的脸颊上,大股紫红色的鲜血就好像倾泻而下的瀑布一般止不住的溅射而出,寰冲哀号一声撞在一旁的大树上,竟把那参天大树都撞断了,他回过身呼的一声又是一拳向我砸来,这一拳更是用足了力量,任凭韩琪如何砍向身高足足近三米的寰冲也不能让他改变目标。

完了,这下完了……

我自觉自己是那个可以挺身而出的英雄,可到了最后我才发现自己成了狗熊,还是拖累他人的狗熊,因为在我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韩琪已经四肢大张挡在了我的面前,而寰冲则一拳砸在他本就羸弱的胸口,同时,韩琪的弯刀也死死插在了寰冲的眼窝里,寰冲哀号不止,捂着眼睛疼的原地转圈,身上那一直萦绕的妖气一点点蒸发殆尽,最后变回原来侏儒的样子,他一只眼睛被韩琪捅了一个大窟窿,满脸鲜血横流,身上布满了伤痕,他狰狞的望着还在强作支撑的韩琪和躲在韩琪身后的我,咬着牙低吼一声掉头逃命而去。

“孟风,你给老子等着,嘶……老子迟早要找你算账!”

“咳……咳……”

寰冲刚逃走,韩琪就应声倒在了地上,我赶紧慌乱的爬起身将他扶起来,这才发现他的胸口竟然全部凹陷了进去,甚至他吐出的鲜血都已经呈黑紫色,显然已经心肝被打穿,他看着我咬了咬牙抬起手颤抖着从胸前摸出一本功法递到我的手上,我双眼被泪水浸透,但还是看清了上面几个大字【平阳决】,我一惊,平阳决怎么在他的手上,未等相问,只见韩琪口吐鲜血,含糊不清道。

“……师弟……此术……分为两本,是道首……姬耀所创,一本为天宗所保管……一本为人宗所持……咳……只有两本合二为一……才可展现真正的实力……”

我连忙运功治疗他,同时不解的问道。

“师哥怎知我修炼此术?”

韩琪呼吸急促,面无血色,他握住我的手摇了摇头道。

“我也是……今日看你掌法中包含了阳气加持,才知你学习了【平阳决】……我这一路跟随,就是怕寰家兄弟再起事端……但我……咳……也发现了娘亲的副作用在一点点变好……呵呵……想来是你已经学会了【清心咒】。”

我心生惭愧,这样一看,韩琪已经知道了我和裴仙子之间的关系,不禁心中更是觉得有愧于韩琪,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不重要了。

“孟……孟师弟,我不知……你从何学来的【平阳决】,我只想告诉你……咳……此人……用心险恶……断不可留……”

我听完一惊,【平阳决】是我从秦荡那偷学来,是他传授于我的,这又从何说起?

见我一脸惊讶,韩琪又咳出几口险些,气若游丝,俨然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平阳决】乃是聚‘阳’之术,此术与积‘阴’之术【清心咒】……相生相克,一旦领悟其中一种,断不能再学习另一种,否则……否则轻者竟然出现幻觉,运功时会时常昏厥……咳……重者……阳气尽失……”

我听得牙齿都在打颤,更是脑后发凉,秦荡!

秦荡难道明知道我领悟了【清心咒】还故意传授我【平阳决】?

我大脑飞速的旋转着,秦荡在洛京时那一晚刻意引诱我偷悟此术的画面?

他在房间内传授我功法那阵阵冷笑……

还有我不断出现昏迷,凭空幻象出想要侵犯的那个女人,我脸上的掌掴痕迹……

娘亲那些日子为何故意疏远我,还有娘亲昨日突兀的在军帐里询问我是否偷学了【平阳决】?

一条条我没有察觉到的细碎信息,一幕幕我没有深究的画面全部跃然眼前,秦荡!

这个混蛋,他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

怪不得我修炼此术时永远跨越不了第一层!

“韩兄,你不要再说了,和师弟一起回军营,我娘一定能想办法救你。”

我收回杂乱的思想,连忙搀扶住韩琪想背起他,谁知韩琪摆了摆手,松开我的手臂凄惨的一笑道。

“不要费力气了……你快走吧,我已心脉俱裂,不瞒你说,我甚至能感觉到,咳……自己的肋骨插在肺叶里的感觉,呵呵……孟师弟,我这一闭眼,恐怕就醒不来了……咳……我死前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我双眼一紧,眼泪夺眶而出,心中好似千斤重压的我气血翻涌,我握紧他已经发凉的手,看着他语气坚定道。

“师兄但说无妨,小弟定会遵守承诺!”

韩琪口舌发直,双目尽可能的聚焦不让其涣散,他费劲的从怀中掏出一根梅花树枝恋恋不舍的颤抖着手掌递到我的手上,他呼吸已经几乎停滞,我只能听见他从嗓子眼里挤出的字符。

“把……把这个交给……我娘……我……咳……告诉她……琪儿……想娘了……”韩琪说完,手臂垂下,眼角流下一滴泪珠,再也没了气息,到死他都没有闭上双眼,只是瞳孔死死的盯着我手中的梅花枝,在他心里,恐怕他一直没有原谅自己的“无能”,更从未忘记那个站在梅花树下满含笑意望着他的倩影……

我心头好似刀绞,如鲠在喉,想放声大哭又哭不出来,只能含泪起身,在不远处找了一个僻静之所,安葬了韩琪,我在这座无名的土丘前拜了又拜,将他父亲那把遗物弯刀插在腰间,把【平阳决】的下篇收入怀中,转过身找到了那匹受惊的宝马翻身而上,回转马头,直奔萧关而来。

秦荡,寰冲,我要让你们两个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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