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入夜，阴冷的山涧之中时有寒风呼啸，如厉鬼哀鸣般让人片刻不得安宁。

一排排错落的帐篷外，三一书院的林远坐在山头，呵出一口热气，他紧了紧身上的长袍。

他不知道掌门为何被林疏影那三言两语就骗得头晕转向，派了数十精锐和白云宫的那些弟子们盘踞在这不毛之地。

平日里在书院养尊处优惯了，林远只觉得现在的环境简直如若地狱，可惜掌门已经发令，他不得不寄人篱下，如杂兵一般受人派遣。

这夜轮到他值守，望着漆黑一片的山下，林远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微酸的脖颈，正准备下去巡视，一阵阴风吹过，林动却忽然间停下了脚步。

“谁？！”

紧握手中折扇，一脸紧张的林远看着身前被白雪包裹着的林间高声道。

回答他的是一枚映着寒光的短刀，林远已有防备，侧身躲过后，他立刻掏出了腰间的竹筒，正欲对着身后那排帐篷发射，却又闻一阵嘶鸣的破空声再次传来。

林远不慌不忙，左手执扇，手指微动间扇面大开，一片空白的扇面上唯有短短二字：静心。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二把飞刀来势迅猛，虽已将一身真气凝聚于扇面，但那夺命的刀锋还是瞬间穿过扇骨，直直射向他右手中的竹筒，一声轻微声响过后，林动手中用来传输信号的竹筒已是裂成了两半。

稀疏脚步声传来，林远惊恐的眼神中，映出了一行穿着相同的修士。

“凌云殿的人？！”

林动暗道一声不好，前几日他和张动夜袭了归一门，杀的人多数是凌云殿的人，而他面前的修士不过区区三人，显然不是开战，反倒更像是复仇。

他想的没错，上次走马观花惹下的乱子，最后却以凌云殿数人偿命，久久不见老剑主出面的凌云殿弟子咽不下这口气，便一直苦守在白云宫营地外，就等林远一人行动了。

没有回答，三位凌云殿弟子分工有序，六把短刀如狂风骤雨一般对着林远攻来，手中折扇不断开合，林远叫苦不迭，这三人修为不在他之下，而且下得都是绝命的招数，看来今天自己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

不消几个回合，林远就已经抵挡不住，胸腹已在辗转腾挪间被无数剑锋划破，墨绿色的大衣已经微微泛红，被三人围在中间的林远在看到了手中的折扇已是破损不堪后苦笑一声，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已经认命的林远在几息之后却有些不解，他不知道为何这几人迟迟不肯了解他的性命。

微微睁开双眼，伤痕累累的林远却惊讶的发现刚刚那三位凌云殿弟子已在无声无息之间躺倒在地，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身穿青衫，身形文弱的持剑少年。

这少年看着面生，林远更是不解，正欲起身道谢，但那少年口中的一句话却让他呆立当场。

“白云宫秦洛，幸会。”

“你就是秦洛？！”林远顾不得身上的剧痛，但随着他的话一同出口的，还有几缕显眼的污血。

“你伤的很重，带我去见林疏影。”

……

林远强撑着将秦洛带到帐篷外，刚要大声通报就两眼一黑昏了过去，秦洛站在门前，却忽闻帐篷内传来一阵靡靡之音。

心念一动，秦洛将神识放出，此刻帐篷中的场景却让他浑身一震。

赤身裸体的林疏影跪趴在地上，一个精瘦少年正在其身后挺动着身子进进出出，而再往前看去，她的口中竟然还含着另一个男人的阳具，秦洛呼吸一紧，他看到林疏影的身子正随着身后那人的动作不停摇晃，一阵阵闷哼被口中的阳具堵回了喉间。

没想到再次相见会是如此刺激场面，秦洛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却没有出声打断，静静地站在门外，将一丝真气渡入林远体内，这人受的大多是外伤，秦洛倒不介意耽搁这一会。

终于是等到帐篷内的春潮褪去，秦洛才踏出一步，掀开帘子，一张仍沾染着浓白精液的俏脸忽得转了过来。

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旁边两位男修士不知来人是何身份，却被林疏影挥了挥手赶出门外，秦洛再次上前，将一身狼藉的林疏影拥入怀中，仅是刚一触碰，这位在众人眼中雷厉风行的女军师就瞬间湿了眼眶。

“你受苦了。”秦洛顾不得林疏影身上的气味，将其牢牢抱在怀中。

感受着熟悉的怀抱，秦洛身上那股火热的气息让林疏影泣不成声，没有抬头，林疏影的声音都带着些颤抖和愧疚：“我……骗了他们……”

“不。”

秦洛的一双大手在林疏影的背上来回游移，等待着怀中佳人的情绪逐渐平息之后才缓缓道：“我来，一是为了救出母亲为父亲报仇，二则是告诉他们，你没有说谎。”

“你真的……”林疏影抬起头来，泪眼婆娑间，一道道泪痕冲去了俏脸上的精液，看着面前胸有成竹的秦洛，她有些不敢相信。

……

修文山。

初升的朝阳带着一丝温暖，将一片银装素裹的后山一点点笼罩。

秦正墓前，已被寒风吹成了一座冰雕的大牛纹丝未动，日月轮回，重回旧地带来的宁静让他回忆起许多南宫慕云的谆谆教导。

也正是这段时间，孤身一人的大牛终于明白了师父口中所说的炼心是何物。

从一位浑浑噩噩的乡野少年到独拥当朝女帝，大牛这一路来的心境竟没有半点波折，单纯朴实的性格让他以最快的速度修炼成型，但在步入后三境之后，这般纯粹的的性格反而成为了他的桎梏。

脸上的冰雪开始融化，大牛缓缓睁开双眼。

多看，多想，多思考。

南宫慕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牛抬起头，望着天边那金色的光线陷入了沉思。

霸王心性，要的是睥睨世间。

一座山而已，困不住我。

冰雪开始融化，修文山那巨大的山体竟然也开始有了轻微的晃动。

无数碎石沿着山体滑落，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之中，跪在地上的大牛缓缓起身。

“春天来了……”

大牛活动了一下筋骨，一阵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后，他有些自嘲的喃喃道。

“可惜还是破不了界……”

迎着朝阳，大牛看向了归一门的方向。

“师父，我来了。”

闭上眼睛，大牛整个人被一阵金光笼罩，一步步来到山脚下，再次睁开双眼的他已是满目清明。

“他曾一剑斩去半座山，那么我也可以……”

周身金光逐渐变得刺眼，大牛的眼神变得坚定。

轰隆隆一声巨响，大牛打开双手，脸上竟浮出了一抹微笑。

整座修文山开始剧烈得震动，这直达天地的巨响很快就让周围村落里的人惊恐无比。

遮天蔽日的阴影笼罩世间，莲花屯的人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们有一天能看到缓缓移动的修文山。

……

天正十八载，元月。

白云宫黄虎熊，负山而行七千里。

直奔归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