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玉楼迷雾

翌日清晨。

秦雨宁用过早点,便乘坐马车出门,地点自然是司马瑾儿所在的玉满楼。

大街上人来人往,秦雨宁不愿太过招摇,便吩咐驾车的那名中年车夫驶往玉满楼的侧门。

玉满楼除正门之外,还有一个罕为人知的侧门隐于闹市深处。

平日出入玉满楼的均是达官贵人居多,因此一些身份尊贵的客人不愿太过招摇,便从侧门出入。

蓬莱剑姬之名遍传整个九洲国,秦雨宁最初的几次出入玉满楼时均引起轰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过后她都是从侧门进出。

玉满楼占地极广,马车穿过数片清幽的园林,再绕过百花园、荷花池,司马瑾儿居住的那座典雅三层小楼终于出现在前方。

这时车内的秦雨宁听到前方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

“当真是岂有此理,本门主求见大才女,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小的侍女阻拦?”

“小姐不见客。”回答的女声显得冷冰冰。

“混帐,你连通传都不通传一声,便说大才女不见客?”男人顿时怒气冲冲。

“我的话就是小姐的意思,你爱听不听。”

“我定要向大才女告你一状!”

“那你就去吧。”

“你……你……哼!”男人显然被激得拂袖而去。

秦雨宁揭开了窗帘一角,前方不远处,那头戴高冠一身长袍的熟悉身影印入她眼帘,赫然是秦雨宁的老熟人,圣剑门大门主秦松。

见他怒气冲冲地往回走,秦雨宁放下了帘子。

马车往前行去。

秦松闷着一肚子火往回走,与马车擦身而过的时候瞥了中年车夫一眼,觉得对方的脸似乎在哪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便摇了摇头离开了。

不多时,马车到达花园入口,被一个侍女挡住。

这其貌不扬的侍女,冷冷地拦在入口处,“我们小姐很忙,今日不见客,请回去吧。”

“你是新来的丫鬟吗?给你们小姐通传一声吧。”

为秦雨宁驾车的中年车夫姓李,身份其实是蓬莱宫的高级执事,因他多年来走南闯北有着非常丰富的处事经验,多年前获得为秦雨宁驾车的殊荣。

李执事并不是首次送他们夫人来此,玉满楼一些地位较高的丫鬟是认得他的,但这还是他首次在这里被挡下来,见到对方是个陌生脸孔,倒也不以为意。

那侍女扬起下巴,面无表情地道:“你没听清我什么吗,我们小姐不见客。”

李执事顿时皱起了眉头,他好声好气地说话,没想到换来的竟是这侍女恶劣的态度。但他当然不能跟这么个下人计较,便耐着性子道。

“我们并非外人,而是来自蓬莱宫,小姑娘若不放心,大可向瑾儿小姐请示一下。”

谁知那侍女听了,脸上却露出一丝讥讽,“蓬莱宫,那又怎么样?我说不见就是不能见!”

李执事听得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小姑娘,你知道我身后的车里头坐的是谁吗?你……”

那侍女不屑地打断他的话:“里面坐的是什么人,谁有兴趣知道,赶紧给我离开。”

“你!”李执事顿时听得大怒。

就在这时,秦雨宁云淡风轻的声音传进二人耳中。

“李执事,你先到外头候着吧。”

李执事连忙道:“是,夫人。”

车帘揭开,一身白色流苏长裙的秦雨宁步下车子,径直来到那侍女跟前。

那侍女的脸色一凝,大概是认出了来人,且被秦雨宁那完美无瑕的气质所慑,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如初,露出她一惯的傲慢。

“知道本宫是谁吗?”秦雨宁很平淡地说着。

侍女神色先是一冷,接着倔傲地扬起下巴,目光直视秦雨宁:“你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啪!”

秦雨宁没有任何动作,但一声响亮的脆响,已从那侍女的脸上传来。

“这一巴掌,是本宫赏你的。”秦雨宁淡淡地说道。

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那侍女的目光陡然变得怨毒,“你……你竟敢打我?”

秦雨宁美眸微眯。

“啪!”

回答那侍女的,是干脆利落的又一巴掌。

两边脸各印上了一个通红的手印,从未受过如此羞辱的侍女,终于勃然大怒。

“我要杀了你!”

朝秦雨宁一出手,竟是招招致命的招数。

“小小年纪,一身武功便这般精湛,难怪如此嚣张。”

秦雨宁不明白瑾儿身边怎会突然间多出这么一个恶毒的侍女来,但对方既敢对她出手,秦雨宁自然也不会客气。

仅十几招,便一掌将这侍女拍出五六丈。

那侍女一身武功也非同寻常,被秦雨宁一掌击退,竟像未受到什么影响一样,状若疯狂地又要扑上来。

“竟敢冒犯我家夫人,找死。”

在远处候着的李执事,此时飞奔过来,截住了这恶侍女,与其激斗了起来。

李执事能被秦雨宁挑中,一身本领当然不可小看,然而当他与这年纪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恶侍女正面交手时,才骇然地发现对方的武功还略胜他几分。

几十招下来,他已被逼得连连后退,应付得非常吃力。

秦雨宁冷冷道:“李执事,你退下,本宫亲自来。”

李执事只听自家夫人的语气,便知她已动了真怒,只好窝囊地准备退出战圈。

就在这时,从后方的典雅小楼上方,传来一道悠扬的琴音。

琴音只传出简短的几个音符,仿如天籁,但落在交战中的二人耳中,不啻于睡梦中的一声惊雷,在那恶侍女跟李执事二人的耳旁轰然炸响。

两人的气血在刹那间倒逆,身体同时一震,各自都吐出了一小口鲜血,没办法再继续下去。

二人均是惊疑不定。

而秦雨宁则是脸色有些凝重。

琴音出现的刹那,她便觉得耳中一刺,浑身气血也仿佛迟滞了起来,必须运起功来抵制,方舒服一些。

她在大陆闯荡了十几年,见识过的奇闻数不胜数,却从未碰上如此诡异的事。

几个简短的音符,便要让她这样的高手运起功抵抗,简直是闻所未闻。

“夫人,您来啦,怎也不知会瑾儿一声。”一道修长轻盈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司马瑾儿莲步款款地走来,身影袅袅娜娜。

只见她修长优美的身段,穿的是一件丁香底妆的凤仙裙,纤腰盈盈一握,双峰圆润挺拔,随着她轻摇的步履,裙摆下的浅色花纹绣鞋若隐若现,宛如秋水的双眸,绝代佳人般般入画。

比起上次见面,司马瑾儿出落得更加动人了,冰肌玉骨,带增添了一丝成熟与妩媚的气质。

便是同为女人的秦雨宁,见到她也不禁被她的典雅婉丽所惊叹。

秦雨宁忍不住白了她一眼:“瑾儿还好意思说,我这当婆婆地想见儿媳一眼,结果却连个门口都进不去,瑾儿你来给夫人评个理吧。”

司马瑾儿略为歉然地道:“定是我这侍女冒犯了夫人,瑾儿代她向夫人赔罪。”

她的秀目扫向那侍女,以不容置疑的语气,淡淡道:“自掌二十个耳光,再向夫人赔罪。”

那侍女顿时瞪大了眼睛,露出忿然之色,但在司马瑾儿清冷的目光下,她咬了咬牙,自捆了二十个耳光,直抽得脸上一片血红,才不甘愿地垂首下去。

“小春……冒犯了剑姬,剑姬大人不计小人过……”

“算了。”秦雨宁淡淡道。

司马瑾儿挥退她道:“退下吧。”

那侍女低着头,应了一声:“是。”

“瑾儿,你这侍女,我觉得还是让她离开玉满楼为好。”

看着她一脸不忿地背影,秦雨宁秀眉轻皱。

“小春身份比较特殊,很抱歉,夫人,恕瑾儿没办法答应。”司马瑾儿歉然道。

秦雨宁心中一沉,面上却没有半丝表露,她轻笑道,“夫人只是随口这么一说,瑾儿莫要见怪。”

“怎会呢,冒犯到了夫人,瑾儿心里不知多过意不去,是了夫人,您是什么时候到的?”司马瑾儿亲热地挽上秦雨宁的手。

二女站在一块,像争妍斗艳的两株名花,令人目眩迷离。

秦雨宁微笑道:“昨晚刚到,所以今早便过来看看瑾儿,不知是否打扰到瑾儿了?”

“怎会呢,瑾儿今日只是约了一些友人,想在亭子里清静地作作画,奏奏琴,这才叫小春帮我守在外边。有夫人过来陪伴,瑾儿开心都来不及。”

司马瑾儿淡淡一笑,“夫人,咱们过去吧。”

二女步入花园,在小楼前的一座八角凉亭里,秦雨宁望见当中共坐着五男四女。

司马瑾儿的这几位女性友人衣着均鲜艳夺目,她们的身前摆放着古琴、古筝等乐器,清越的琴音和筝音如流水般传入秦雨宁的耳中,悦耳动人。

亭子里的几个男人,更是脸上都露出陶醉的神色。

秦雨宁的目光着重放在那弹奏着古琴的女子身上,对方的年纪与司马瑾儿相若,模样非常俏丽,可是秦雨宁却很清楚,方才奏出那不寻常琴音的,绝非这看上去不懂半点武功的少女,而是另有其人。

见到二女的到来,凉亭中的众人都停下,将目光投了过来。

当他们看清来人是秦雨宁时,在场的这些人显然都不难从她的绝色姿容上猜出她的身份,顿时再也坐不住。

“瑾儿,你带来的这位贵人,莫非便是名动大陆的……蓬莱剑姬?”那弹奏古琴的少女最是急性,第一个迫不及待地向司马瑾儿求证。

司马瑾儿微微一笑,对众人道:“正是。”

话音一落,这几位亭亭玉立的少女,立时惊喜不已地围了上去,对秦雨宁自作介绍。

衣着考究的几个年轻人也慌忙地起身,礼貌地朝蓬莱剑姬施礼。

“在下柴平风,见过剑姬。”

这率先自我介绍的年轻人,莫约双十出头的年纪,手持一把白折扇,相貌俊朗,仪表堂堂。

司马瑾儿在旁介绍说:“柴公子来自中州安阳,仰慕夫人已久了呢。”

“中州安阳,姓柴?”秦雨宁略感讶异地道,“莫非是安阳第一世家的柴家?”

那柴平风轻轻摇动扇子,脸上露出和洵的笑容,自谦道:“得入剑姬芳耳,实备感感荣幸。”

安阳柴家,乃当地第一仕族,世代高手能人辈出,秦雨宁当然有所耳闻。

难怪眼前的柴平风不过双十之龄,举手投足间一派轻松写意,显是身负着精湛过人的武功,比起那叫做小春的恶侍女,怕也是不遑多让。

事实上,排除这几位不懂半点武功的少女外,以秦雨宁的眼力,早便看出这几个年轻人都身怀精深的内功。

其中有两个,秦雨宁更暗中推测他们的武功还在方才的柴家公子之上,便是对比她,也至多只是逊上一两筹,极让人吃惊。

“在下周耀武,来自西州扶封周府,拜见剑姬。”

“王世诚,出身北州伊定,见过剑姬。”

“小生沙才涛,来自武州密漳沙家,见过剑姬。”

三人均很有礼貌地对秦雨宁自报了家门,这几家均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名门大族,在当地极具势力。

十几年前秦雨宁刚出道之时,便已听闻过这几家的名头。

今天是首次与这几家的人接触,便令秦雨宁备感吃惊。

要知道,在她这个年纪之时,她的成就也就跟此时眼前的几人相若,十年二十年后,眼前的这四人必定名震九洲。

司马瑾儿身旁的人,当真是越来越不简单了,秦雨宁暗中想着,面上却没有半分表露。

“既是瑾儿的朋友,便不用在本宫面前过于见外,大家随意。”秦雨宁微笑地对众人道。

她接着把目光落在众人当中年纪最小的少年身上。

“这位……小公子,该也是瑾儿的朋友,不知如何称呼?”

秦雨宁停顿了一下,是因为对比自信的其他四人,这少年给她的第一眼感觉有些畏缩。

他虽一身同样考究的衣裳,却坐在角落处,对比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

而且他太瘦弱了,初看像有十五六岁样子,身子骨却瘦小得连十三四岁都不如,一脸的畏怯,让秦雨宁感到非常奇怪。

“我……我……”少年张口,但目光一接触到秦雨宁,便紧张得说不出半个字来,期期艾艾了半天,总算是把名字报了出来,“我叫……邵水生。”

“原来是邵公子,邵公子也是年少有为呢。”秦雨宁微笑着道。

这倒不是她在恭维。眼前这名叫邵水生的少年虽看上去似乎有些胆小怯懦,但观其双目神光聚而不散,那是内力深厚的一种体现。

在秦雨宁的印象里,她的轩儿在几年前十五六岁的时候,似乎也就跟他差不多。

所以抛开他的性格不说,这少年绝不简单,甚至将来可能还在另外几人之上。

秦雨宁默默地将几人记住。

除了这几位世家公子外,另外几位少女也一早向秦雨宁报上名字,她们分别叫是凌晶婉,慕容冰媛,单听莲和金怜雪,四女也均出身于九洲国的大家族内,均是一派大家闺秀的模样。

待到跟她们熟了些,秦雨宁不动声色问了句:“在本宫来此之前,方才是谁在控琴呢?”

几女纷纷朝身旁一指,“回夫人,是冰媛。”

秦雨宁微笑道:“方才本宫听到几声琴音,悦耳婉转,原来是慕容姑娘所奏。若是慕容姑娘不嫌本宫唐突,本宫想欣赏一次姑娘的弹奏。”

慕容冰媛得她赞美,羞涩地垂下螓首,“既然夫人喜欢,冰媛便献丑了。”

这温婉闺秀模样的美女随后坐到古琴前,纤指拨动琴弦,如流水般动人的音符顿时响了起来。

琴声优美,曲毕,还惹来几位年轻人热烈的掌声,但秦雨宁却忍不住心中失望。

她并不是方才那奏琴之人。

细细想来也是,眼前包括司马瑾儿在内的几女,不论怎么看,她们身上都没有半点会武功的痕迹。

而方才那神秘之人既能使出琴音制敌的手段,武功必是深不可测。

“瑾儿,你的画技在几年前便已让画圣狄公赞不绝口,今再看,更加炉火纯青了。”

在身旁的几女抚琴弄弦之际,司马瑾儿则继续完成着她那好了一半的画作,得到秦雨宁毫不掩饰的赞美,她只是很平淡地一笑。

“夫人谬赞了,比起狄公,瑾儿尚差很远。是了夫人,您大老远地来到帝都,该不是只来看看瑾儿这般简单吧。”

司马瑾儿一边作画,一边随口说道。

“瑾儿说对了,夫人还真是专程为你而来的。”秦雨宁心里想着,嘴上自然没有这么说。

“还不是那些可恶的南蛮人,弄得如今整个云州人心惶惶,也是正为此事,我才打算进宫面圣。当然,来看望儿媳妇也是同样要紧的事。”

司马瑾儿听了,柔声说道,“夫人怕来得不是时候,圣上久病不愈,前些天听说已没法离开龙床,现朝政暂由沂王与一众朝中元老们代理。”

“圣上病得这么厉害?”秦雨宁有些吃惊。

在她的印象里,当朝国君的身体一直都很硬朗,近来虽听说有所欠佳,但怎都没可能严重到这样的地步。

一年半前秦雨宁来帝都办些事,还被皇后娘娘亲自邀至皇宫中小住了四五日。

因她与皇后娘娘年纪相若,又无需像后宫其他人般在其面前诚惶诚恐,因而秦雨宁与皇后娘娘关系很亲近,住在宫内的那几晚也都跟后者大被同眠在一起。

在秦雨宁在皇宫内过夜的那四五晚里,圣上在百忙之中,晚晚都来到皇后的寝宫。

而且,在来的第一个晚上,圣上便既是希冀又是难为情地对秦雨宁提出了一个要求,便是希望她能在旁观摩二人行房。

秦雨宁早就从圣上眼睛中的炽热,看出他对自己毫不掩饰的爱慕。

这样的眼神,十几年来她看过不知凡几,早已心平无波。

然而对方以一国之君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饶是以秦雨宁的镇定功夫,也陡然间脸红耳赤,芳心狂跳。

拒绝的话最终自是没有说出。

因而圣上在床上展现出来的雄风如何,秦雨宁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身体状况那么好的一个人,突然间病重成这样,秦雨宁的第一反应便是难以置信。

“圣上龙体欠安已久,太医们已尽力施为,依然没法阻止病情,前些天听说烧得很厉害,一直在说胡话。以圣上目前的龙体状况,恐怕是没法接见夫人了。”

见秦雨宁沉吟不语,司马瑾儿便接着道。

“夫人,您是皇宫里的常客,圣上虽病重,但您跟沂王以及一众朝中元老都很熟络,关于云州的事情大可跟他们商议。”

“唔,这两日我便先派人去见王爷及丞相。”秦雨宁随后起身,“本宫还有事情要忙,大家请随意吧。”

“夫人这么快便要走了?”司马瑾儿讶然放下画笔。

秦雨宁微笑地看着她,“待夫人事情办完,再过来跟瑾儿唠叨。”

“那瑾儿送夫人出去。”

“不必了,车子就停在园子外面,瑾儿,你去忙你的吧。”

“那夫人,您慢走。”

“剑姬慢走。”

凉亭里的男男女女们,也连忙站起来,送她走出了园子。

待秦雨宁的身影消失,慕容冰媛率先拍了拍心口,道:“剑姬方才似乎起了疑,竟问起奏琴之人,害得冰媛心里却不知有多紧张,真怕一个不小心在哪儿露出马脚。”

其余几女也轻轻点头。

柴平风则笑了笑,道:“你们又有什么好紧张的,根本就不会有人察觉得出你们身怀武功。我们几个才真个叫坐如针毡,拼命地收敛自身真气,深怕在剑姬面前泄了底。”

“要说到泄露老底,这儿最有可能的也就邵公子一个,怎么轮都轮不到柴少你吧。”周耀武笑吟吟地说道。

“哈,说得也是。”

那邵水生被二人一个取笑,脸上更显自卑。

“类似的话,不要让我听到第二次。”

不带一丝情绪波动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柴平风及周耀武,二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当他们转过头,接触到司马瑾儿那双冰冷的眸子之时,二人的后背顿时被冷汗打湿。

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丝惶恐不安,两人立时屈膝跪地。

“请宫主恕罪。”

见司马瑾儿的俏脸冷若冰霜,柴平风跟周耀武二人心知说错了话,已惹宫主震怒,当下便把目光望向其余的人。

然而其余的六人同样是噤若寒蝉,二人才心知一张嘴闯了祸,最后只能求救般地向那卑怯少年投去求助的眼光。

“对不起,邵公子……”

“我们二人失言,请邵公子见谅……”

那邵水生似乎被眼前的情景,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见到两人满头大汗的模样,有些心有不忍地开口道。

“瑾……瑾儿姐姐……要不,就别生他们的气了……”

司马瑾儿冷哼一声,“起来吧。”

“谢……谢宫主!”

这回两人望向这畏怯少年的目光,便彻底不一样了。

慕容冰媛这时扯开话题般道:“多得剑姬来此,那碍事的女人终于被捻走,才涛他们四人接下来将被安排到沂王麾下,趁这个时候,宫主准备给他们安排什么任务?”

四个男人闻言,立即都提起了精神。

司马瑾儿淡淡道:“要不了多久,九洲国君便将驾崩,在此之前不论沂王给你们安排什么任务,都一一照办。一旦国君驾崩,本宫自会在第一时间派人与你们联络。”

“是,宫主。”四人齐声应道。

“今日就到此为止,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

众人连忙起身离开,唯有那叫做邵水生的少年仍留在原地,是唯一的例外。

待到走出园子,柴平风跟周耀武二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脸苦笑地对身旁另外二男道。

“王兄,沙兄,你俩也未免不够厚道,竟提醒我们一句都没有。”

“就是,咱们同为宫内四大种子,又都是老相识,你们未免太不够朋友。”

年纪较大的王世诚与沙才涛听了,顿时叫屈道。

“你们可真是冤枉我们,我们对那位邵公子的身份也不了解,只知道他跟宫主一样,均是出身于云国,除此之外便一无所知。”

“你们二人当着宫主的面,旁若无人地取笑那邵公子,我们只是觉得这样有失我们的身份,便没有插嘴,仅此而已。”

柴平风跟周耀武顿时俊脸一红。

身旁几女更是听得咯咯直笑。

慕容冰媛一脸玩味地看着二人,“你们两人也不搞清楚,邵公子可是称呼宫主为姐姐,胆敢在宫主面前取笑他,你俩这回当真是自己往枪口上撞。”

柴平风纳闷地道:“那邵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像是突然间冒出来似的,之前却从未见过他。”

这时身旁的金怜雪开口道:“听说过邵东山这个人吗?”

“邵东山?这名字像在哪听过……”周耀武默念着这个名字,忽然灵光一现,“我记起来了,是云国那位镇国大将军,邵公子……莫非是那位镇国将军的……”

“不错,邵公子正是邵大将军的独生子。”

“啊,五六年前因为邵大将军拒不投降,且拼死抵抗,令夏国军队出现很严重的伤亡,夏国君主极为震怒。攻下云国后,第一件事便是对位于王城的邵府展开大屠杀,据闻邵府上下两百口人无一生还,没想到邵大将军之子竟逃出生天?”

周耀武瞪大了眼睛。

慕容冰媛缓缓道:“邵府跟司马家乃世交,邵公子小时候经常受到宫主的照顾,宫主对他就像弟弟般疼爱。事后宫主命大护法在夏国境内搜寻邵公子的下落,追查了三四年都没有半点消息,直至去年年初,大护法才从一些蛛丝马迹,终于找到当时已沦为乞丐数年,且因饥饿而变得骨瘦如柴的邵公子,带回昆仑山秘密调养。”

“除了为邵公子调养身体外,宫主还另外命持典人为邵公子挑选最合适的传功人。”

凌晶婉幸灾乐祸地看着二人,“若非你们身后的家族一直都很尽忠,你俩人还是倾城宫的四大种子之一,否则便是邵公子为你俩说话了,也没那么容易混过去。”

两人顿时听得额头冷汗直流。

沙才涛忽然道:“邵公子也如我们一般接受了传功,但据我的观察,他似乎还不懂武事,即是空有深厚的内力而不懂得运用。”

“我也发现这点。圣上不日即将驾崩,值此关键之际,宫主将他从昆仑山传唤至此,却又不像要给他安排任务,这又是何故?”

周耀武十分不解地道。

“宫主做什么决定,哪轮得到你们几个在这嚼舌。”

那凌晶婉更是翻了翻白眼。

“蠢男人。”

…………

秦雨宁坐入马车,吩咐李执事起程。

车子前行了一小会儿,忽然缓了下来,李执事的声音传了进来。

“夫人,前边有个人挡住了去路。”

“哦?”

秦雨宁轻揭车帘,前方果真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四目对视,秦雨宁嘴角轻扬,放下了帘子道。

“前进吧。”

“是,夫人。”那人依旧挡在去路,李执事虽觉得纳闷,但夫人的指示他向来都是毫不犹豫的执行,一甩车索,马儿便抬腿前去。

就在双方越来越近的时候,前方那头戴高冠的锦服男子突然侧过了身子,让开了一条路。

车子一路畅通地离开了玉满楼。

“瑾儿姐姐,剑姬已经走了。”

小楼的第三层,邵水生目睹秦雨宁的马车离开,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镜。

司马瑾儿静静地站在他身旁,望着秦雨宁离去的方向,美目有些凄迷。

“夫人终于还是起疑了,这一天来得比姐姐预想的更快。”

邵水生张了张嘴,“瑾儿姐姐,水生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司马瑾儿凄迷的美眸落在他身上,她伸出手,怜惜地抚了抚他瘦小的侧脸,“水生无需明白。”

她抬起螓首,望着高升的旭日,凄迷怅惘的神色随后被一丝冰冷所取代。

“水生只需要知道的是,在不久的将来,爹娘与邵伯伯他们的亡魂将得到安息。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也将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

听到她的话,邵水生怯懦的小脸,仇恨不能自已地涌现。

“瑾儿姐姐,水生一定要为爹和娘报仇!”

司马瑾儿的纤手抚着他的侧脸,温柔地将他搂进怀里,“水生受的苦已经够多了,这些事姐姐自会安排,水生不用多管,知道吗?”

邵水生激动得想哭。

这些年他沦落成最下贱的乞丐,饱受饥饿和欺凌,受尽了白眼,还跟狗抢过食,个中的辛酸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再跟瑾儿姐姐重逢。

他每天都会从噩梦中醒来,深怕这一切只是个幻觉。

然而此刻紧搂住自己的香软女体,清楚无比地告诉他,这不是梦,真的不是梦!

“我……水生都听瑾儿姐姐的。”

“这才是姐姐一直疼爱的好弟弟。”

“瑾……瑾儿姐姐……能……能放开水生了吗?”

随着情绪的平复,邵水生这才感觉到自己正搂抱着的躯体,柔嫩得无法形容,特别是察觉到自己的脸,正埋在他的瑾儿姐姐那对柔软的胸脯上,顿时让他脸上一片通红。

司马瑾儿见他害羞得头都不敢抬,于是轻轻问道:“水生,你不喜欢瑾儿姐姐吗?”

邵水生吓了一跳般,慌忙地摇头,随后又补充般地说道。

“水生……水生最喜欢瑾儿姐姐了。”

“既然喜欢,那便抱着姐姐吧。”

邵水生张了张嘴,强忍着不住跳跃的心跳,用力地搂住了司马瑾儿。

“水生,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经常跟在姐姐身后,最喜欢对姐姐说什么话?”

邵水生脸上更是一红,“我……我……”

“怎么,你这么快便忘了吗?”

“我……我说,我长大后……要娶瑾儿姐姐回家当老婆……”

“那水生现在便把姐姐当成老婆吧。”

邵水生顿时结结巴巴地道:“啊,瑾……瑾儿姐姐……这怎么可以……”

司马瑾儿娇艳欲滴的红唇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道:“有什么不可以,在没有别人在的时候,水生便将姐姐当成老婆吧。”

“难道水生……不愿意?”

邵水生被司马瑾儿的香吻弄得心慌意乱,慌忙地摇头。

“不是这样的,瑾儿姐姐,水生……最喜欢瑾儿姐姐了,也……也想让瑾儿姐姐当……当水生的……老婆……”

司马瑾儿轻抚着他的脸,满意地道,“这才对,现在,轮到水生来亲姐姐了。”

说完,她闭上了美眸,娇艳欲滴的红唇散发着无尽的诱惑。

如天仙一般的瑾儿姐姐,竟然要给他亲,邵水生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陡然间遇到这样的诱惑,自然难以抵御。

邵水生终于忍不住,往司马瑾儿的红唇亲了上去,接着十分笨拙地吻了起来。

他的生涩在司马瑾儿的意料之中,因此她不急不徐地引导着身前的少年,邵水生逐渐熟悉起此间的门道,终于不再像开始时那么笨拙,很快与司马瑾儿吻得热火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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