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镇在山脚下,三面环山,沿着山脊的走向有一条河穿过,河流的分支连到了远处的一湾湖泊。

湖光山色交相生辉,路上不时能看见三两南来北往的游客。

大山脚下,夕阳落的很快,最后一缕阳光消失的时候,我隐隐开始为晚上的落脚处发愁。

睡过荒郊野岭和营帐,也睡过大别墅和酒店,习惯了随处为家,却为此处担忧起来。

我的根在这里,却完全是新的情况,人生地不熟又无朋友依靠,有些事情不是想想那么简单的。

许是看出我的忧虑,杜宝来却说是要带我到一个好地方。

于是沿着镇子的深处来到了后山的方向,我以为他会带我到他家里,没想擡头看到的却是一间破败的大院子。

杜宝来走在前面领着我,在一块残存的门板后,他摸出了一个藏起来的油灯,接着划了跟火柴点亮举到身前,“大哥,晚上要委屈你了。”

看来这就是他说的好地方了。

借着泛黄的火光,院子里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残破的房子早已面目全非,一看就像是被大火烧过一样,一口古井已经被黄土填上,旁边的大树只剩下枯朽的老根,平坦的院子里更是长满了一地蒲草。

横七竖八的门板和窗户,被雨水冲刷的只留燃烧后的痕迹,通向正门的石板上也满是青苔和茅草。

古朴的晚清院落格局,这以前可能是个大户人家,或者是某个书香门第,不过看到眼前的样子,这个老宅被毁恐怕得有十年以上了。

城春草木深,可奇怪的是我总感觉这个院子的格局有些熟悉,但实在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时值冬季,茅草已经干枯,刚好可以用来躺在上面。

杜宝来将油灯挂在断墙上,从角落里又掏出了一条破被子,从熟悉的动作来看,他应该是这里的常客了。

躺下了身体,满天的繁星,耳边不时还有南归的大雁声,离睡觉还早,我就和杜宝来聊起天来。

从聊天的过程中,我才知道,原来他以前还有一个生病的妹妹,他母亲死的早,为了给他妹妹看病,家里连田地和屋子也卖掉了,可惜还是没能挽回他妹妹的命,直到最后他父亲心力交瘁劳累成疾也走了。

我对他的遭遇并没有多少兴趣,如果你对中国有更多了解,应当知道水深火热之中的人们何止千百万。

来的路上注意到这后面不远处就有一座华山的峰头,于是我装作好奇的提到了后山。

从他口里得知,后山原来是药材交易的地方。

得益于华山独特的地理气候环境,小镇一度盛产各种中药材,不过昔日的市场早就毁弃不用了,如今那里变成了乱葬岗……我还有很多想了解的,但杜宝来支支吾吾似乎不愿意提这些以前的事情,想着暂且还是不要多事为好,我也没继续问下去。

又过了一会,远处的山上传来了敲钟声,清脆的声音像是半山腰上传来的,虽然好奇不过偌大的山上有寺庙也不足为奇。

夜渐渐深了,杜宝来已经侧躺了过去,习惯了垫枕头睡觉,我便找了块板子想垫在脑袋下,没想刚拿在手里却被起身的杜宝来制止了。

他夺过了板子,小心的拂了拂上面的灰尘,透过微弱的油灯,隐约看到上面像是还刻着字,不过还没看清就被他放到了墙角的空地上,接着他走过去吹灭了油灯。

这地方对他也许有什么不同之处,客随主便,我们没有再说话,我脱了外衣垫在了头下也侧躺了过去。

天还未亮的时候,我就离开了。

前路对我来说,一切还是个谜,我暂且还不想与人有过多的交集,而且就目前来看,杜宝来对我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口袋里还剩最后几个大洋,这小子看样子也没什么坏心眼,于是我全都掏出来丢在了他跟前,然后小声的穿上衣服,擡脚走了出去。

东方的晨曦已经破晓,走出了一段路,我又回头望了望,青砖灰瓦红大门,残破的老宅在视线里仿佛又恢复了原状,我摇了摇头,转身快步离开……

随着白天的到来,镇上开启了新的一天。

卖菜的农夫挑着担子在街道两边叫卖,路边的饭馆已经摆好了桌子凳子营业,劳作上班的人们则提着包穿梭在街巷。

要饭的老头挨个门店讨要一口饭吃,年轻的小伙子牵着水牛早早下地干活。

“让一下,让一下……”随着一声急促的撕喊,几个身披长枪的人骑着马从路中央上疾驰而过,那没来得及避让的中年男人,小推车一歪活鱼随之洒落一地。

“卖孩子了,多乖巧的孩子啊……”妇女为了生计,不得不把几个四五岁大的儿女栓在一块,那着急的声音,渴望着有人能上前买走。

而不远处的大门前,坐在轿子里的小男孩背着书包准备去学校,他手里拿着一块肉饼吃着,面无表情的掀开了窗帘,对眼前似乎已经熟视无睹。

在他的对面,一位面黄肌瘦的小女孩不知道为什么在大声哭泣。

两边的阁楼上,起床的妇女和姑娘们推开了窗户,她们梳理着头发看着路上的一切,偶尔对走过的熟人露出一抹微笑。

街上的景象如幻灯片一样播放,如此小镇却也如此精彩,要素过多,我走在马路上已经忘了要干什么,直到几只鸭子呱呱从身边走过……

镇子的东边有一片开阔地,那里建了一所私立学校,学校规模不大,小学到初中却是齐全的,乡下能开得起学校,看来这建校的并不是一般人。

当然能上得起学的,尤其能够进入中学的学生,一般家庭也要相对宽裕才行,在城里大部分的父母则是工商业或者知识分子家庭,穷人是万读不了书的,在农村情况可能会更糟糕。

镇子的西边开的有银号钱庄和当铺。

钱庄规模较大者称银号,小者称钱庄,多为两种名称并存。

主要从事银钱兑换,进而经营放款业务,有的还发行钱票、银票。

只是在共和革命后,沿海的大城市里,其地位渐被银行所取代,没想到在这镇上还保留着这一套体系。

街上的饭馆和客店就更多了,招牌和横幅随处可见。

考察了一遍风雷镇,商铺贸易往来较多,四面八方的来往人员也不少,可惜的是整个集市上就只得一家中医馆子,对于以盛产药材闻名的地方,这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可能是有某种天赋在身,十七八岁时我就已经读过了许多中医药着作,不说精通但也游刃有余,加之大城市里的成长条件,让我对西医的理论和方法也有所领悟。

要想了解这个地方就得融入这个群体,于是想干便干,从银号里兑了钱,又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我便在镇上开了一家中西医结合的小诊所。

1929年南京政府取缔中医的政策遭到强烈抵制和反对,只得收回成命,但是提出了一点,就是必须对中医师的资质进行考核,用城里流行的话说,必须持证上岗,但在边远的乡镇地带,南京的政策还管不到这里,所以我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什么麻烦。

在中国最不缺的恐怕就是中医了,但无论是就诊的人数,还是医生的生活状态,中医和中医之间是大相径庭的。

有的混不上饭吃只能到药店坐堂,或者自己开个小诊所,仅能维持生活。

但如果医者打出了名头和口碑,那家里却是可以做到门庭若市,而且诊金也可以收的很贵,在天津或者北平,这样的医生看一次病诊金一般是一块银元。

一般穷苦人家一块银元可能用十天半个月,这费用就相当高了。

不过多数情况下不太知名的中医费用就远到不了这么高。

另外说到药材,除了达官贵人用贵重药材,一般都是比较便宜的。

有时候胡同里穷苦人家的小孩生病了,也不去看什么医生,自己买点药吃吃也就好了。

说到西医,在城里有很多私人开业的医生,当然一般都是留洋为主的青年,更好的当然是有条件去医院,偏远的乡镇至是没这个条件,况且他们也不懂什么是西医。

开始的时候,没有什么人过来。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很难让人相信医术的水平,更别提那些听都没听过的温度计、听诊器了。

不过时间长了,还是会有人上门,毕竟这镇上本来就没有几个能看病的大夫。

来到此地并不是为了赚钱,所以但凡是有病在身的人来者不拒,价格也公道,有钱多给没钱少给,能用简单的药去医治也不会玩套路。

但钱是肯定会收的,我没有圣母的心,还不想引起人的格外注意。

如果碰到行动不便的人,当然也愿意外出上门。

于是乎,渐渐来看病的人开始多了起来,尤其是那些年轻小姑娘,有了小毛病似乎更愿意让我问诊。

这可能因为我对她们而言是陌生人吧,女人妇科病那些事情,着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这其中也救过一些要过鬼门关的人。

农村人喜欢偏方,诸如葱姜蒜泡水洗屁股可以治痔疮,刺脚趾急救中风十指尖放血即可痊愈,以毒攻毒拿蛇咬人,喝尿长生,淘米治疗烫伤,捂被子治感冒等等。

说到底他们还是愚昧无知,另一个原因是太穷了没钱治病。

隔壁是一家裁缝铺子,做工以旗袍和中山装为主,时值隆冬,已经有人开始赶制春装了。

再隔壁,是做豆腐的铺子,石磨磨出的白豆腐卖的还算不错……得到了认可的同时,我也从他们那里了解了很多,和周围的人也开始有了一些交流,渐渐的了解了本地的一些风土人情。

作为弘农人的发扬地,古时的杨素、杨修以及杨坚等名人都是本地人,所以最开始有势力的是杨家,其他还有王家和何家。

约在十几年前的时候,杨家最先衰落,接着是王家和何家也相继式微。

至于高家则是后来才得势的,除了高家,镇上还有刘家和张家也是有钱有势……

这其中有一件事是比较特别的,两个月后的一天,我被高家的人请了过去。

待的时间长了,大抵也知道了,这高家大约是十多年前开始发家的,除了外面几里路外的金矿,包括钱庄和当铺,以及沿路的食盐和茶叶贸易等等,都是他高家的买卖和产业。

不过就是这样一个显赫的人家,居然没人能够说得清楚其来历,人们知道高家有个老爷叫高华,但见过的人似乎并不多。

地主老财通常是一个地方最有势力的人,我早就想一探究竟了,可惜令我失望的是,我是被轿子擡过去的,并且窗帘已经被封死。

虽然坐在里面没法和外面交流,但凭着感觉,也知晓我定是到了一个很大的院子里。

不想节外生枝,中途没有搞事情,很快轿子便在一处僻静处停了下来。

屏退了左右擡轿子的人,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简单的和我沟通了几句,接着就让我下了轿子,直接迎我到了屋子里。

这里看起来是一件卧房,木制的门和窗户糊了窗花,旧式的房子很考究。

里头的人已经坐在了床上,但是上半身被拉了帘子遮住了,这人可能是有什么隐疾,所以不想让人看到他的面貌。

进到屋里,那人关上了门,接着是良久的沉思后,才开口说明了意思,不过却支支吾吾的说的很隐晦。

我现在的身份是个郎中,便以医生的角度询问了几句,于是男人才放下了芥蒂,掀开了床上人下身遮盖的衣服。

好家伙,床上看起来的人原来只是个道具,但是身体轮廓却刻画的却很清晰。

怪不得一直搞得这么神秘,没想是这么个不太能张扬出去的问题。

我还是很震惊的,道具是木制的,虽和人体结构多少有所出入,但已经能清晰的看到木腿中央的部位只刁成了萎缩的一小块,隐隐只有豆粒那么大。

这一看就是小时候被什么撞击致残过,能留下一条命算是万幸了,更别提真实的人能留下什么子嗣了。

很难想象世上会有这样一个人存在,更别提还是在高家,不过这终归是别人家的事情,我充其量也只是个看客罢了。

男人出于考量没有说明这个人的具体年龄和细节情况,不过就算说了好像也没啥用,扁鹊在世也无能为力吧。

我说了情况,治是治不了的,但开了一些药方,至少可以在天气寒冷时,能缓解一些后遗症留下的不适。

请我来应当是抱着期待的,不过应该也是有心理准备,所以也没有为难我。

走的时候还是坐轿子送出去,男人叮嘱我要忘记今天的事情,然后从账房取了十块大洋给我,有钱人家还真是阔绰,相信在风雷镇这个数已经够普通人家小半年的支出了。

“雨芳,你去把颖儿叫来,我有事问她。”

“是。”

轿子沿路回去,还没出院子的时候,却听到外面传来一句妇人的声音。

女人声线婉转如黄莺出谷,让人深在浮世中,却有皓月当空,清风徐徐之感。

高家有楼宇大宅子,但深沉的却更像是一座古墓,从进来就有一种压抑感,也只有这妇人的声音能让人生出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之感。

妇人的声音陌生却又似很熟悉,此去高家一无所获,但我却记住了那个声音……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转眼已经到了1932年的春天。

春节前的时候,曾去县里给义父义母发过电报问候,之后有空的时候也去了几次山上。

可如今已经开春了,离我来的时候已经整整3个月了,医了很多人,也认识了一些人,可对于最想知道的那件事还是一头雾水。

外出就诊的时候,曾试着询问过十几年前的镇子,可都没有什么收获。

军阀战争打了一场又一场,对人口的破坏性很大,老人留下的不多,新人又没有什么记忆,就算知晓一二的人好像也不愿意去回想当年的事情,我只能叹息早知道就应该留下杜宝来在身边了。

我对此毫无办法,一点线索也没有,一度还以为是义父他们弄错了,不过就在着急之时,转机竟然出现了。

镇上一直有去县里来往做生意的人,我时常会拖他们从县里带报纸回来。

呆了三个月,外面的世界变化的也挺快,上个月底日军大举进攻上海,十九路军正在坚强抵抗,本月初的时候,日军攻占了哈尔滨,东三省彻底沦陷,这会儿,小日本正在准备成立伪满洲国……

上午去给汪家少爷看病,下午又治了一个胃不好的人,这会儿闲暇读报纸的时候,许久不见的高小姐找上门来了。

“我听说喜欢看报纸的人都有文化和主张,你是城里来的?”大户人家的小姐娇生惯养,连说话都带着一股戾气,她进来就是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接着进了屋里旁若无人的翻看起架子上的各式药品。

这小姐脾气大,不过这次没有带上家丁倒是令我意外了,报纸遮住了我的脸,我不确定她是否知晓我就是第一次来的时候顶撞她的人,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来看病的,我并没有答话。

“看报纸的医生,我问你话呢……”她转了一圈并没有等到我的回答,便有些不耐烦的要夺我的报纸,不过还是被我手一抖没有抓住,但这下她也看到了我的脸。

她显得有些意外和吃惊,“怎么是你。”

“有病看病,没病还是回吧。”淡淡的应了一句,我头也不擡的继续看报纸。

她应该意识到我是有身手的人,没有再动手动脚,而是娇蛮的道,“哼,我看你是外地来的,才不跟你计较,今天我是来看病的,你怎么能随便赶人走。”

“别人的病在身上,你的病在这里……”说着我还擡起手指了指脑袋。

“你敢说本小姐脑子有病?”高小姐很生气,不过好像也发现对我无可奈何,转而气冲冲的道,“呵……我听人说你很会治病才找上门来的,你这样将病人挡在门外可是有违医者仁心啊,或者还是说你医术不精,怕在我这砸了招牌……”

“那你倒是说你都有什么病?”

高小姐很漂亮,年龄不大也活脱脱的小美人一个,如果性子能收敛一点,就更惹人怜爱了。

不过这姑娘也不只是胡搅蛮缠,遇事也还是很会说话的么。

她来我这里已经有了一会,这引得街坊四邻远远的朝我这边观望,他们估计都知道高小姐不是个容易伺候的主,这回可能都在想看我出丑吧。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生病?”这丫头朝着好事的人们就吼了一嗓子,那些人也很知趣,纷纷的避退了去。

“有病的不是我。”她转过头来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放低了很多。

不是她那就是另有其人,这下可犯难了,说实话我并不想得罪她,漂亮的女人娇蛮一些无可厚非,况且她是高家的人,说不定以后用得着。

但一想到上次被轿子请去的经历,我就很不舒服,好歹我曾经也是在大帅府长大的人,难以忍受那种待遇,赶忙开口道,“得,你不会是要我出诊吧,那我可不接这个病……”

“放心,不需要你上门。”随着交流的深入,高小姐语气也收敛了很多。

“那这病我怎么看?”这回轮到我好奇了。

“呐,都写在上面了。”她见把我难住了,便递给了我一张纸条过来。

原来纸上已经写上了症状,这家人还真够逗,似乎除了这姑娘,都不愿意被人见。

白纸黑字这姑娘写字还挺好看,我拿到跟前看了又看,还是看出了些许端倪,虽然没见着本人,但也奇怪怎么会有人有这种毛病。

体温下降伴随四肢无力的情况,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问道,“生病的人是个女的?”

“不要问,不该你知道的就别问了,也不许你和别人说……你只管开药就成,我等着拿回去呢。”高小姐显得严肃,又很着急,看来这个人也许对她很重要,才会这么有耐心的和我沟通。

我摇了摇头,打消了脑子里的某个片段。

然后就在纸的背面,写上了那几位药材,都是依稀想起来的方子,我也不确定管用不管用。

吹面不寒杨柳风的季节,女人会犯一些稀奇古怪的毛病也属正常,如果再碰上女人每月来那个,可能还会产生宫寒。

但就所见所闻来说,我好像也没听说过别的女人有这毛病,古书上也没见过哪里有记载,我确实黔驴技穷了,只能认为这也许与各人体质有关。

我写的太快了,高小姐拿起看了看,表情充满了怀疑,“这个管用吗?”

我想摇头说不一定但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非要去解释这种稀奇古怪的症状,我在西医上倒是略知一二,一般情况下这种罕见病,常是与遗传有关,要么就是某种过敏所致,再或者就是生育期间染上了什么……当下时值季节变化,我更确定了我的想法。

她将信将疑的赶着回去,只是走的时候,我又在她耳边交代叮嘱了几句。

“如果你的方法没用,我会回来找你算账的……”于是她丢下了几个银元在桌子上,快步离开了。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一时竟有些惆怅,这倒不是怕她真会回来找我麻烦,而是萦绕我的另一件事情,就在我陷入沉思时,裁缝店的老板娘过来了。

“段先生,高小姐没有为难你嘛?”裁缝店的老板娘已经和我很熟了,高小姐一走她便走了过来搭讪起来。

估计在他们的眼里,高小姐要把我的小店弄到一团糟才算是正常的,所以她才会这样说吧。

“小姑娘一个,就是顽皮了一点,有人约束管教的话,人品应当不会太坏吧。”我只算客居此地,也不知该作何态度,只能实话实说。

“为富不仁矣……她可是镇上有名的小魔星,也只有段先生你这个外来人会这样看她吧。”

底层人一直是被压迫的对象,哪个有钱人都是吸血鬼,这赵老板娘是镇上人,他们对高家平时估计就有苦难言吧,所以她这么看,我只但笑不语,算是认同这个观点。

“这高小姐身体怎了啊?怎么还跑来看大夫了。”

俗人的通病,都喜欢打听事情,不过我却不以为然的回道,“高小姐身体无恙,她不是来看病的。”

“呵,不看病来找你干嘛啊,该不会这高小姐是看上你了吧,我们都可知道她还没有对象呢……”

自认为我确实一表人才,但这个说的太远了,我忙尴尬的回道,“她可是高家的小姐,我只是一个穷大夫,老板娘你说笑了。”

她见也打听不出个什么来,便转回了正题,开口道,“段先生,我过来是想和你说,你定的衣服已经做好了,我现在就给你拿过来。”

春天来了,半个月前订的西服和夹克,做的还很快,她拿了过来我试了一下,款式尺寸尚可,虽比不上城里服装店里卖的,但做工还算精良。

西装和夹克在民国都是一种维新的象征,在中上层非常普及。

政要、商人和知识分子甚至上班族都会穿着。

和传统的长褥卦相比,这种打扮,不仅时髦也很实用。

至于中山装,则是上了年纪的中老年人的最爱。

穿在身上总体还算满意,我便去屋里取了钱,老板娘接过数了数,最后像似忠告一样才离开,“段先生,你是外面来的人,有些事情你现在还不了解,还是少和高家沾上才不会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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