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淳和香农随着人流走下圣索菲亚大教堂长长的阶梯,他们刚刚在里面参观完三件圣物。
“蛇,圣物上面的确有着浓厚的光元素,把它们带回去就行了。”
“嘘,小声点……看守的人太多了,不好拿啊!”
赵淳说完回头看了看,教堂里外除了拉丁帝国的士兵还有十数位全副武装的圣殿骑士。
他们披着锁甲,白色罩衣上绣着红色十字,冰冷的目光透过面罩的窄缝盯着每一个靠近圣物的人。
“别着急,我们还有时间,圣物展要到比武大赛结束后才结束……而且要瞒着艾伯特,也不好太早动手。我们先打探下,想个最稳妥的办法。”香农安慰赵淳。
两人说着话,穿过中央大道来到了皇宫隔壁的大竞技场,这次的比武大赛就在这里举行。
君士坦丁堡竞技场不是用来角斗的,也不是用来骑士比武的,而是用来赛车的--双轮战车竞速赛。
赛车比赛是拜占庭的传统娱乐项目,贯穿了整个拜占庭历史,上至皇帝下至平民都很喜欢这项运动。
大竞技场更是成了整座城市的中心,赌博、拉选票、刺杀、叛乱都在这里上演过。
竞技场的面积非常庞大,长约400米,宽约180米,赛车道可以容纳10辆马车并排奔跑。
场上布满了众神、帝王和英雄的雕像,还有蛇柱和方尖碑。
看台则用红白蓝绿四种颜色的花岗岩分区建造,可以同时容纳十万观众。
可惜拉丁人来了后,雄伟的大竞技场就荒废了。
值钱的雕像被拆下来运到了法国和威尼斯;宽广的跑道逐渐被杂草所覆盖,成为了鸟兽们的乐园。
这次圣殿骑士团租用竞技场举办比武大赛也算花了大力气,不光向王室交纳了一笔昂贵的租用费,还用心装饰了下破败的场地。
虽然维修破损的建筑物是不可能的,但表面功夫还是做到位了,杂草除了,搬来了鲜花,彩带、彩旗一个不少,看台重新清洗粉刷……大竞技场似乎又回到了它的荣耀岁月。
中世纪人们的娱乐生活太贫乏了,难得有个乐子。
不管有钱的没钱的,贵族还是平民都来到了这里。
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头,赵淳就怕出个什么事故,那得踩死多少人。
赵淳两人凭着身上的武装衣和绿十字顺利来到了”选手区”,坐在看台上看起了”运动员入场式”。
这种入场式僧侣骑士团的人是不屑参加的,当然也可能因为他们的装备都是制式的,没什么欣赏性。
所以选手区现在坐着很多穿武装衣,绣不同十字纹章的僧侣骑士。
赵淳看到艾伯特也在不远处和几个骑士聊的热火朝天,两人彼此挥了挥手。
他们刚订好房间,艾伯特就碰到了几个老朋友,就被拉走了。
倒正好方便赵淳两人做自己的事。
僧侣骑士团的罩衣多为白色,以不同的十字代表不同的团体。
唯有医院骑士团的十字为白色,所以他们的罩衣是有颜色的,前期为红色,现阶段是黑色,到了后期又变成了红色。
顺便说一句,条顿骑士团的罩衣是白色黑十字,正好与医院的相反。
赵淳看了下四周,还真没有医院骑士团的身影。
看来传说是真的,圣殿骑士团和医院骑士团的关系并不融洽,属于”王不见王”的状态。
此次的比武大赛是圣殿举办的,医院当然不会来捧场。
与僧侣骑士相反,贵族骑士是最喜欢参加这种入场式的,一个个花枝招展。
五颜六色的罩衣和马衣就不说了,连骑枪都刷了漆,挂上了燕尾型或三角型的枪旗;头盔上或插着长长的羽毛,或附加了各种无用的装饰,牛角、拳头、翅膀五花八门。
一个个骑着高头大马缓缓入场,当然面罩必须拉起来的,要让看台上的夫人、小姐们记住自己的样子,否则这些投入不就白费了嘛。
一个个就像……
“像不像求偶的公鸡?”不知什么时候艾伯特走了过来坐在了赵淳的旁边。
“这些贵族骑士大部分都是无地骑士,要么还没获得封地,要么领地破产了。他们不像我们僧侣骑士,装备、马匹都是由骑士团提供的。所以必须想办法挣钱维护他们的装备和开销……除了打仗,还有个脱贫致富的方法就是讨个有钱的老婆,不管是小姐还是寡妇……哪儿有比武大赛,哪儿就有他们的身影,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了装扮上,表面光鲜实际上一贫如洗。”艾伯特双手抱在胸口,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哦,这种男人直到21世纪都大量存在。
“那你呢,你们僧侣骑士怎么也来凑热闹?难道也想获得某位女士的垂青?”赵淳开起了玩笑。
老实的艾伯特马上解释,“别瞎说,僧侣骑士是不能结婚的。”突然想到了什么,越过赵淳看了看香农,莫名着急起来,“也不是不能结婚,退役了就能结婚了……僧侣骑士其实流动性挺大的,大部分骑士到了一定岁数都会选择退役结婚。如果有贵族看中,就会转为贵族骑士……僧侣生涯对我们来说更像是一种试炼、一种资历,如果有在僧侣骑士团服役的经历,会更容易获得贵族的赏识……我不用,我父亲是个大贵族,我虽然是次子,但贵族骑士的身份还是有的。所以如果我想结婚,是很方便的,我又是圣骑士,回家谋个骑士领还是简单的。”
这就有点凡尔赛了。香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艾伯特脸红耳赤,说的更多了,“因为骑士的战斗风格,人越多,冲锋的威力就越大,所以骑士很注重交际。僧侣骑士参加比武大赛纯粹就为了交朋友、扬名。骑士是个圈子,要知道一位骑士的来历,总能打听到……就拿你来说,如果以后你真的能成为一位伟大的骑士,你的传记将是这样开始的……”
“土科波骑士,鞑靼人。曾为法兰西艾伯特骑士的扈从,并与其一起参加了1239年君士坦丁堡的比武大赛。”
语带调笑,他们都知道赵淳成为骑士是不可能的,信仰绕不过去。
看了一会儿入场式,赵淳觉得无聊了,听艾伯特说正式比赛要明天开始,就打算告辞了,他还想到圣索菲亚大教堂的附近转转,看看地形。
“这两天我就不陪你们了,我那遇到几个老乡……反正我白天都在这儿,有事就报我的名字。”
“行,我和香农去逛逛大名鼎鼎的圣城,明天再来给你加油。”
两人告别艾伯特,出了竞技场,又回到了大教堂附近。这次没有进去,而是围着教堂兜起了圈。
“蛇,好像没有突破口啊。几个侧门都有圣殿骑士把守,还有巡逻的城防军,墙又那么高。”香农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只有在赵淳面前,她的表情才这么丰富。
“别急,晚上再来看看……实在不行,我们跟着圣殿骑士团,路上动手。”
两人说话间,来到了教堂的后背,这里人迹全无,估计都去竞技场了。
突然,赵淳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呼救声,“救命!”竟然是突厥语。没有丝毫犹豫,向着声音的来源就冲了过去。
跑进一条小巷,就见地上掉着一只篮子,里面是一些蔬菜瓜果……远处有两个流浪汉打扮的人正捂着一个女人的嘴把她往暗处拖去。
“住手!”赵淳怕弹指神通误伤女人,先叫了一句。
结果两个流浪汉一看来了人,丢了女人就跑了。
“香农算了。”赵淳叫住了香农,走到女人身边蹲了下来,“女士没事吧?”特意说的突厥语。
女人没理他,心急慌乱地去捡掉在地上的头巾。头发带点天然卷,大眼睛高鼻梁,肤色微黄,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你……是蕾拉?”总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有点眼熟,辨别了一下气味后,赵淳确认了她的身份。
正是玉龙杰赤的那个坦拉克大婶,几年不见老了很多。
蕾拉疑惑地抬头打量眼前这个叫出自己名字的陌生人,可是他的脸被帽子遮着……赵淳一把拉下里里派普帽,反而把她吓了一跳。
直到赵淳向香农要过黑铁面具戴在了脸上,蕾拉才想了起来,“你是\'鬼面大蛇\',小蛇蛇?”这羞耻的称呼让赵淳脸红了起来,还好有面具。
蕾拉扑进赵淳怀里后怕地哭了起来,如果刚才被那两个人拖走,唯一的后果就是被卖到克里木岛成为奴隶。
君堡的很多外乡人就是这么失踪的……结果却有点尴尬,在那对熟悉大奶的挤压下,小男人竟然可耻地勃起了。
蕾拉是什么人,马上感觉到了赵淳的变化。
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大婶老了,你怎么还?”手指轻轻一带,在巨蟒上抚摸了下。
见鬼,几年没见,好像又大了。
旁边的香农看不过去了,知道赵淳性欲旺盛,但怎么对个老女人也这样?当下重重地咳了下。
赵淳醒悟过来,从蕾拉的衣服里抽出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蕾拉要不去你家聊?”
“也好。”蕾拉整整衣服站了起来,去捡地上的菜篮子。那屁股摇的,似乎又变成了风骚泼辣的坦拉克。
“蕾拉,你住的这么好?”
穿过这条小巷,蕾拉把两人领到了一间独立的大房子里。周边都是这种独立的带花园的大房子,看着像富人区。
蕾拉自嘲地一笑,“哪啊?我是这家的仆人……声音轻点,我们到厨房里聊。”
三人从后门进了厨房,蕾拉给两人上了淡啤酒,然后说起了这几年的遭遇。
“浴室里死了阿萨辛后,老板怕他们报复,就转让了浴室。我听了他的甜言蜜语决定跟他回希腊……结果到了这里,拉丁人和拜占庭人又在打仗,我俩滞留在了君堡。随后老板就被强制征用了,没有从战场上活下来。”
“我一个人在君堡,本来凭着积蓄还能生活下去。可是城里突然出现了一股排外风潮,我被人赶出了家门,身无分文……危急时刻,男爵夫人收留了我,就是这家主人。”
“本来我不用上街的,可是今天其他仆人都去竞技场了,家里菜不够,我就冒险上街了……然后就遇到了你们。”
蕾拉说完了自己的遭遇,毛眼看着赵淳,“小蛇……大人,这几年你怎么样?”
赵淳捧着杯子耸了耸肩,“叫我大蛇就行……我混的还行吧,你知道我比较能打。”
蕾拉咬了咬嘴唇,“大蛇,我能不能求你件事。”
“你说。”
“你走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肥厚温暖的手掌摸上了赵淳的大腿,“我没钱,也不会打架,年纪也大了,但我可以做你的奴隶,随你怎么样对我。”感觉巨蟒在自己的手里急速涨大,蕾拉越发自信,笑得很是妩媚。
淡淡的鱼尾纹,夹杂着银丝的黑发,别有一番风韵。
香农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搁,“我们是来君堡做事的,如果顺利当然能带上你。但如果不顺利,我和蛇将自身难保。”
蕾拉的脸色严肃起来,手也收了回来。”大蛇,你可以相信我,什么事?我毕竟在君堡待了两年,一定想法帮你。”
赵淳相信蕾拉,倒不是因为两人有过关系,从她的立场出发,她肯定是一心想要离开君士坦丁堡的。蕾拉也不是基督徒,对这事不忌讳。
“这是我的伙伴香农……香农,这是我的老朋友,蕾拉。”两个女人彼此点了点头,蕾拉笑容亲切,香农面无表情。
“你们想要潜入大教堂盗取圣物?”蕾拉有点吃惊,但也不是接受不了。
她想了很久,才对赵淳两人说道:“这事可能要寻求夫人的帮忙。”
“是不是需要告诉君堡每一个人,我们要盗取圣物?”香农不知怎么的,就是看不惯蕾拉。
可能不忿在赵淳的眼中一个老女人的魅力竟然比自己还大。
蕾拉急了,“大蛇你要相信我,阿贝尔男爵是内城区的巡防长官,夫人平时一直在研究君堡的建筑图纸……我也不能多说,这样我把你们介绍给夫人,你们自己谈。”
赵淳和香农彼此看了眼,点头同意。
蕾拉从楼上下来,“夫人同意见你们了,随我来。”
两人随着蕾拉来到二楼的书房。
里面坐着一位年轻的白种女人,相貌美丽,气质优雅,身上带着一种淡淡的哀愁,令人怜爱。
看到赵淳两人进来,站起来行了个淑女礼。
“阿贝尔男爵夫人……这两位是我的老乡,大蛇、香农。”蕾拉介绍完后,站到了男爵夫人的后面。
“很高兴见到你们,请坐。茶还是啤酒?”男爵夫人声音温柔委婉。
在蕾拉上茶期间,夫人微笑着打量两人,很是礼貌,让人不会感到冒犯。
当看到两人武装衣上的绿十字,她眼睛一亮,“你们是圣拉撒路的土科波骑士?来参加比武大赛的?”
“是的,夫人。”
夫人沉默不语,思考良久,又问了个问题,“你们是掌控者吗?我就是想要了解下你们夺冠的可能性……虽说比赛上不允许使用法术,但掌控者的身体素质远强于普通人。纵观历届比武大赛,夺冠者多为掌控者、圣骑士。”
看到赵淳不解的目光,夫人继续说道,“我答应帮助你们的前提就是你们必须是掌控者,必须夺冠。”
赵淳抬起左手,十三颗珠子飞了起来,悬浮在手掌上,然后一番变化最终变成了一株金属玫瑰。”夫人,这是送给你的。”
“谢谢。”男爵夫人惊讶地接过玫瑰,“金元素掌控者,还是第一次见到。以前只在书上听说过。”也是个有见识的。
把玩着栩栩如生的玫瑰,“蕾拉说你们有事要我帮忙,说吧,什么事?”这是答应帮忙了。
“夫人,能先了解下您的心愿吗?我的事情比较大,我们需要足够的了解、坦诚……”
男爵夫人把一缕掉下来的头发夹到了耳朵上,眼神复杂地看着窗外。想来想去,机会难得,于是开了口。
“我叫卢西亚,出生于卡尼奥拉公国(奥地利南部)的一个贵族家庭。成年后在一次父亲组织的比武大赛上认识了阿贝尔,他当时是一个无地骑士……我们相爱了,但父亲反对,要把我嫁给另一个贵族,于是我和阿贝尔私奔了。”
卢西亚低头看着杯子,“因为我父亲在欧罗巴认识很多人,所以我们俩一直跑到了君士坦丁堡……很快阿贝尔因为出色的表现被鲍德温二世册封为男爵。我们欣喜若狂,决定回卡尼奥拉求得父亲的原谅……但是我们出不去了,所有的贵族及家属都不能离开君堡。”
“原来,贵族头衔在这里并不值钱,这条街的住户都是男爵。鲍德温二世以贵族头衔来吸引骑士们为他效力,但既没有封地,佣金又少。他甚至……”卢西亚突然停了下来,没有往下说。
赵淳掏出手帕递给卢西亚擦眼泪,倒把她弄得一呆,她还没见过男人身上会带一块干净的帕子的。这和他满头刺青的形象很不相符。
“阿贝尔男爵,你丈夫没发现鲍德温的诡计吗?”
“他呀。”卢西亚擦干眼泪,露出一个冷笑,“他和那帮男爵,就是在自欺欺人、自我麻痹。整天花天酒地互相吹捧,根本听不进我的劝告。我说的多了,他反而还会打我。”
她看着赵淳一字一顿道:“所以我的目的就是要离开君堡,离开这座没有希望的城市……现在可以说你的事了吗?”
赵淳想了想,“我要潜入圣索菲亚大教堂偷取圣物。”眼睛死死盯着卢西亚。
谁知卢西亚笑了,“我猜也是,毕竟整个君堡也只有那些圣物比较有价值了……你找我也算找对了,阿贝尔是巡防营的,他那有君堡的地图和建筑图纸。我一直想逃出君堡,所以反复研究了这些图纸……我知道有条密道能进入大教堂。”
“那请你告诉我,我发誓拿到圣物后一定会带你和蕾拉离开这里。”赵淳有点激动。
卢西亚摇了摇头,“不是现在,必须等你的团队拿到比武大赛冠军后,我才会告诉你密道。”
“为什么?”
“现在离开君堡唯一的方法就是坐船。因为逃亡的贵族很多,港口查的越来越严,特别是女性。想要偷偷溜上船,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能正大光明地离开。”
赵淳皱起了眉头,“怎么做?”
“虽然召开这次比武大赛的是圣殿骑士团,但作为地主,鲍德温二世不可能一点奖赏也不出,奖赏还不能少了……你们团队夺冠后,你可以向他说,奖赏就不要了,但看中了一个女人,请求陛下能让你带走她。以我对鲍德温的了解,他肯定会欣然同意。”
“直接报你的名字吗?我觉得有问题啊。你是有丈夫的,还是贵族,如果就让我这么带走你,那是不是太败坏王室的声誉了。”
卢西亚点点头,“所以不能报我的名字……你要带走的是\'沙尔克宫\'的蝴蝶夫人。”
“沙尔克宫?蝴蝶夫人?”
“是的,晚上你去那里找她就明白了,就当提前给你的奖赏。”卢西亚脸上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