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孩子送过来。”
“嗯。”
“马上。园区这边,绿景天辰。”
一百多平的客厅宽阔,落地窗外阳光待落。身材婀娜的女人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男人站在前面不远处拿着手机打电话,声音低低。
天意的办公楼在远处伫立,窗外的阳光撒在他的身上,更衬得他身材颀长,眉目英俊。
他的衣领那么的雪白——白到反射着阳光,衬托着他的薄唇。
他低声说着话,喉结微微滚动。
他起伏的侧脸上,神色居然还称得上平静。
平静。
连月看着他英俊的脸,只觉得头脑渐渐的昏沉起来,恍恍惚惚。
她刚刚明明和他说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不管是这件事里的“事件当事人”,还是事件本身——他都不该是现在这样的,平静。
可他现在,居然就是,这般的平静。
没有摔门而出。
没有不闻不问。
更没有诘问咆哮。
他只是神色平静,就在她面前打着电话。
连月看着面前的一切,阳光从落地窗外透入,似乎还能看见空气里飘浮着的灰尘颗粒,好像时间都慢了起来。
她慢慢的撑手,咬唇扶起了额头,这个房间是那么的大,那么的空,她渐渐觉得自己整个人头重脚轻,好像又要飘了起来。
那种感觉又来了。
就像是刚出院的那几天,她就像是坐在了一艘大船上,四周都是波涛汹涌一望无际的海水,浪拍了过来,左边一浪,右边又是一浪。
扶着额头,连月闭住了眼睛又咬住了唇,只觉得四周天昏地转。
他的平静——他不该这样平静。
说了,不是结束,是开始。
他的电话似乎打了很久。
挂了电话转过了身,穿着白大衣的女人依然坐在沙发上。
细弱的双腿并拢着,腰肢不堪一握。
她的右肘撑着沙发,扶着自己的额头,波浪的卷发在她的脸颊边微微飘荡。
她秀眉微微颦着——闭着眼睛,飘荡的卷发间,微微的露出了脸蛋上那两坨不正常的粉色红晕。
收起电话,他大步走了过去,拿手背轻轻的碰了碰她的额头。
一片滚烫。
女人却似乎又受了惊似的,全身一抖,又睁眼抬头看他——脸蛋粉红,眼色迷离又朦胧。
“宁宁——”她似乎是睡醒似的,迷迷糊糊看向门口。
“你发烧了。”他低头看她,喉结滚动。
她发烧了。
这烧发得又凶又急,整个人都快站不起来。男人把她抱去了卧室——
许是今早出去吹了风的缘故。
“这才刚生产,一定要注意休息,”
刘医生不精妇科,他人是过来了,还经男主人同意顺路去接了他一个医院产科上班的师妹。
女医生三十来岁,戴着口罩。
大约是第一次做这种“家庭上门服务”,一路进来她都在看这房子——文昌区是政府新划的片区没错,这几年房价也是一路飙升,何况这里还是“电视里的人电视里的大房子”。
到了卧室,她喊了一声季总,男人站在床边,沉默的点了点头。
女医生戴上了口罩,熟练的给躺在床上两颊绯红的女人量了体温,很快进入了专业状态,“38度5。头晕?想吐?今早出去吹风了?在喂母乳吗?出院多少天了?”
“嗯,是——”
连月默了一下,又觉得有些晕沉。宁宁是腊月二十六生的没错吧?
可是有人把她生日推后了十天。
“出院快半个月了。”旁边的男人已经接过了话,声音平静。
“术后检查有问题吗?乳腺感觉怎么样呢?涨奶吗?”
“有点涨。”连月躺在床上看着这个陌生的女医生,声音低微。
今天一天都没喂奶,现在胸已经硬得像是石头。
“不喂奶也要把奶及时的挤出来,不要涨奶。我再给你开点消炎药和感冒药,”女医生说,“你一定要注意休息,不要劳累。该做的检查要及时做——哦,吃药的时候不要喂奶,挤出来扔掉好了。”
女医生问诊完毕,很快拿着管家准备好的红包走了。连月躺在床上,听着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远。
眼前这个房间陌生。
脑袋还是昏沉。
季家房产遍地。
她知道的房子就已经不少,不知道的恐怕更多。
这套房子其实还算在“她知道”的范围内——她听季念说过的,他在公司附近买了个午休的小房子。
原来就是这里。
她不常来公司看他,这房子她也是第一次来——她闭了眼,又觉得房间在左右翻转,说不得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梅园。有人让她去。
她不会去。
她没有什么道德。不去不是因为他已婚——李桂香的事她小时候看太多了。她只是不想依附别人。哪怕是那个人——
她闭着眼,眼泪从眼角滑落。
更是不可以。
不是他的问题,是她的问题。
她有两个孩子,需要请个保姆。
现在人工太高了,带两个孩子加做饭的保姆要价肯定不菲。
她是不要脸——她是过错方,可是她也是会开口要赡养费的。
至少,温热的液体从脸颊边滚落,念念他得负责一个。
不然她就真的要去卖包卖表了。
门外的一切终于清净了,有人的脚步声轻微,慢慢的走了进来。
床垫陷了下来。
她睁开了眼睛,在视线模糊中看见了他平静的脸。
“这个药行不行?”
他手里端着水杯,还拿着药,声音低沉,似乎刚刚她的坦白已经随风而逝,“不然先别吃了。这个女医生我们不熟,也不知道她医术怎么样。”
连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平静的脸。
“原来你是要看产科医生,”
他低头看着她,又伸手帮她抹去了脸颊的泪,“我已经让Thomas重新喊了圣玛丽医院的医生——现在堵着车,也不过半个小时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