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各人的心思

从梦境中离开,琼恩回归现实,他睁开眼睛,看了看沙漏的刻度,发现才刚刚过去不到半个小时,明明刚才在维康尼娅的梦里,他可是以灵体状态跟随着卓尔少女,度过了至少一个月的时间。

梦真是奇妙。

“怎么样?”维若拉问,“你见到她了吧,她怎么说?”

“消除淫纹。”

“哦,修复是吧,果然不出我所料,毕竟是黑暗精灵嘛…………等等?”维若拉猛然抬起头,盯着琼恩,“不好意思,我刚才没听清楚?”

“第二种方案,消除淫纹。”琼恩又说了一遍。

“不是修复,是消除?”

“对。”

“这是她的本人意愿?”

琼恩不答。

“琼恩?”

“她现在处于非理智状态,无法做出正确判断,”琼恩说,“所以,我说了算。”

维若拉和芙莉娅对视了一眼,耸耸肩,“行,你说了算,”她说,“反正将来要是你被她拿刀追着砍,可别指望我帮忙。”

“笑话,”琼恩不屑一顾,“我打不过你,我还打不过她吗?”

“…………”

琼恩承认黑暗精灵说的话不无道理,他认可在这个危险的世界上,没有力量做支撑,所谓的“自我”也是脆弱不堪的。

当然,他也有自信,自己不会对维康尼娅做出特别过分的事情,比如让她脱光了趴在地上汪汪叫什么的,那不符合他的美学。

问题在于,修复淫纹的风险实在太高了,接近一半的失败率,而且失败了就会死,这他可不敢赌。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哪怕是作为一个弱者活着。因为只有活着,才会有无限的可能,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维康尼娅想必不会认同这种道理,她是历经千辛万苦,才爬到如今的位置,如果淫纹被消除,不但力量暴跌,而且还很有可能因为忤逆女神的意旨而被降罪,从此再也没有进步空间。

这对于一个黑暗精灵来说,简直是比死还可怕的事情。

琼恩也没有打算再去说服她,大家都是成年人,三观早就定型,说多了有什么意义呢,纯属自找没趣,不如先斩后奏,造成既成事实再说。

反正从法律上说,维康尼娅现在的状态肯定是无行为能力人,她自己说了不算,得由监护人来签治疗方案,鉴于她的近亲属——仅剩的一个长姐——也不在此地,情况又紧急,琼恩只好勉为其难替她做主了。

“那行吧,”维若拉下了逐客令,“我现在开始做准备工作,你爱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打扰我。”

“不是要我用影火来协助吗?”

“暂时还不用,等需要的时候我会叫你的。”

“好吧,那麻烦你了。”

琼恩离开了,维若拉也带着芙莉娅到了她刚布置好的实验室,一边从次元袋里掏出各种仪器装置、药水和卷轴,一边指挥芙莉娅对它们进行调试。

“我们先做能量流动分析,画出线路图,然后分段修复,循序渐进,”维若拉说,“时间紧,任务重,你妹妹可靠不可靠,如果可靠的话,把她也叫过来帮忙。”

“芙蕾狄有什么不可靠的?我叫她过来…………等下,塔拉夏,你刚才说是要修复淫纹?”

“是啊。”

“可是琼恩不是说要消除吗?你刚才也答应了。”

“我骗他的。”

“啊?”

“你看,我们现在是要治疗病人,当然应该以病人自身的意愿为优先,这是职业道德问题,”维若拉放下手里的卷轴,教导学生,“琼恩算什么?顶多算个前男友,还是闹矛盾分手的那种,连家属都不算,怎么能听他的呢,这不合行业规矩嘛。”

“…………”

芙莉娅很想说,你又不是医师,哪来的职业道德,又哪来的行业规矩,这借口也未免找得太烂,让人都不好意思吐槽。

但维若拉现在教她魔法,也算是她的老师,做学生的不好当面反驳,只能沉默以对。

“那我换个理由,”维若拉说,“你看,夜女士既然赐予她这枚淫纹,肯定是有目的的,对不对?作为信徒,作为牧师,应该以神明意志为至高宗旨。你身为教会同僚,有责任、有义务,也有权力督促她继续履行女神的旨意,对不对?怎么能反过来搞破坏呢。”

这个理由对芙莉娅有用,但你一个传道巫师,这么积极做什么呢?

“再说了,这么稀有罕见的研究素材,这辈子我们说不定都不会再碰到第二个了,怎么能随随便便破坏掉呢,那不是暴殄天物吗,太可惜了,”维若拉又补充,“我们把它修复好,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分析,仔细研究,说不定能发现很多好东西呢。到时候我写几篇论文,给你挂第二作者。”

“…………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

“别这么说嘛,”维若拉摸了摸她的脑袋,突然凑过来,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我这也是为了给你们姐妹俩报仇啊。”

“什么意思?”

“你看,如果淫纹消除,她会变得虚弱,虽然比较好对付一些,但以你的性格,大概也做不出落井下石的事情吧,而且如果你这么做,琼恩肯定也会拦着,反而显得你心胸狭窄,让她博取了同情,”维若拉分析,“反过来,我们先把淫纹修复,让她恢复、变强,你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谁都无话可说。”

“她变强了,我更难报复了吧?”

“她是会变强,但也会越来越依赖琼恩啊,”维若拉循循善诱,“你搞定琼恩,琼恩搞定她,完美。到时候你想怎么折腾她都行,没事就让她戴着项圈,光着屁股,牵出去遛弯,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这个,”芙莉娅犹豫着,“琼恩好像也没有那么喜欢我,说不定还不如她得宠呢。”

“笨啊,你不是还有妹妹嘛,”维若拉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们两朵姐妹花,长得这么漂亮,还是双胞胎,一左一右给他吹枕边风,难道连个黑暗精灵都比不过?不可能吧。实在不行,我教你几招,保证让他服服帖帖的。”

芙莉娅怀疑地看着维若拉,“可是你也没什么经验吧,我记得你上次说过,琼恩是你第一个男人,之前连恋爱都没谈过。”

“我聪明嘛,不学就会,一点就通,”维若拉想了想,似乎觉得这话说服力有点不够,于是从口袋里摸出一本书,递给芙莉娅,“拿好,这可是我从烛堡里抄录来的粉红之书,无删节版本,记住只能自己看,别让琼恩发现。”

“哦。”

芙莉娅随手翻了几页,顿时脸都红了,赶快把书收起来,“好像挺难的样子。”她说。

“有难有易,其中也有些甚至是高阶法术,必须凝成真名的巫师才能掌握,”维若拉说,“你现在的水平,只能从最初级的开始学起,等我闲暇有空的时候慢慢教你。”

“嗯嗯。”芙莉娅乖巧地点头。

“那我们抓紧时间,”维若拉说,“拖久了,被他发现就不好了——对了,刚才说到你妹妹,让她一起来参与吧,人多效率高。”

“还是不要了吧,”芙莉娅说,“她和琼恩的关系比我亲密得多,我怕她会向琼恩告密。”

“那正好,”维若拉当即拍板,“一会你就去把她叫来吧,以后写论文可以给她个挂第三作者。”

“啊,我不是说…………”

“只让她前期参与就好了。无论修复还是消除,前期的准备工作差别不大,都是要先搞清楚能量流向,所以只要我们不说,芙蕾狄看不出问题的,”维若拉解释,“这样以后琼恩追究起来,正好让她去解释。”

…………

“放心,”维若拉安慰,“他那个人你还不了解?就算有什么事惹他生气,撒撒娇,装装可怜,也就糊弄过去了,这方面你妹妹比你擅长,没事的。”

“…………好吧。”

两人开始忙碌起来,房间里一时间陷入安静,只有书页翻动声,以及各种仪器轻微擦碰的声音。

过了一会,芙莉娅看了看维若拉,欲言又止,维若拉注意到了,“怎么了?”女巫师问,“你想说什么?”

“嗯,我是突然在想,这枚淫纹,真的有那么大的价值吗,值得你冒这个险?”芙莉娅犹豫地问,“万一,我是说万一,真的失败了,她死了,琼恩肯定会极度生气吧。”

“不用担心,如果真的出了事,我自然会一力承担,不会让他怪到你头上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明白,芙莉娅,”维若拉打断了她的话,“这枚淫纹的价值,远远超乎你的想象。你想一想,一个魔法阵,能够不断地强化、升级,全面提升受术者的身体属性和精神状态,而做到这一切,几乎不用耗费任何代价,只是定期进行最低级的生物交配,就能让它完成充能——这完全违背了魔法学的基本原理,这其中的秘密,难道还不足以让你动心吗?或者我换句话说,如果我们能把它研究透彻,复制出来,给所有人都绘上,那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呢?”

我觉得会天下大乱。

芙莉娅腹诽着,她觉得维若拉已经有点状态不正常,自从她发现这枚淫纹后,就一直沉迷其中无法自拔,甚至有点走火入魔的感觉。

但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跟随维若拉学习魔法,维若拉于她而言亦师亦友,芙莉娅也不愿意当面反驳她,只能沉默。

转念想想,反正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修复失败,维康尼娅死亡,那又关她什么事呢,何必操心那么多。

她继续整理仪器,测试装置,认认真真地清洗着容器,往里面倒入各种药水。

又过了一段很长的时间,繁杂的准备工作终于暂时告一段落,“休息会吧,”维若拉说,“我们来看点好玩的东西。”

她说着,伸手在空气中一抹,一幕光影显现、流动,正是琼恩刚刚进入维康尼娅梦境时的情形,“我在他身上附了一个观测魔法,”维若拉解释,“所以只能跟着他的视角走。”

琼恩的视角,实际上就是维康尼娅的视角,因为他全程什么都没干,就是以灵体状态跟随着黑暗精灵。

维若拉从来没有去过幽暗地域,看得津津有味,芙莉娅则在旁边担任解说,因为维康尼娅的梦境实际上是一个穿越剧,现在的卓尔少女逆转时光回到了过去,回到和琼恩初次相识的时候,从而开启全新的人生,如果观众不了解原本的“历史”,很容易就看得一脸懵逼,觉得这只黑暗精灵简直就是天命主角,处处未卜先知,趋吉避凶,每一步都精准无比地走在正确的点上,最后成功走上人生巅峰。

当然,维若拉不会有这种错误认识,因为每当这时候,芙莉娅这位亲历者会及时出来说明,这里原本应该是什么剧情,维康尼娅当时做了什么样的选择,最终导致了她真实的结局。

梦境画面的流动速度非常快,而且遇到不感兴趣的情节,维若拉就挥挥手,大段大段地跳过,就像某些人看爱情动作片,喜欢频繁拉进度条,只选择其中的精彩片段。

很快,她们看到了梦境的最后结局。

“有意思,”维若拉沉吟着,“她为什么这么坚定地选择修复呢,几乎连考虑都没有,就迅速地做了决定。”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吧,”芙莉娅说,“她是黑暗精灵,崇拜强权是她的天性,不择手段往上爬是她的本能。”

“黑暗精灵性狡而慕强,这是公认的评价,你不能只看到慕强,却忘了性狡,她们又不是傻瓜,”维若拉说,“无论如何,选择消除淫纹,安全性几乎是百分之百,而选择修复的话,有接近一半的概率会死,这足以抵消掉它的一切优势了。”

“你或许不了解黑暗精灵,塔拉夏,”芙莉娅说,“我是去过幽暗地域的,和黑暗精灵们打过很长时间的交道,我太了解他们了。对于我们来说,人生是一场旅行,终点很重要,沿途的风景也很重要;但对于黑暗精灵来说,人生就是一场赌博,赢就是唯一的目标,否则还不如死掉。”

维若拉摇摇头。

“确实如你所说,对于黑暗精灵而言,人生就像是一场漫长的赌博,必须赢到最后,否则就毫无意义,但就算是再狂妄的黑暗精灵,也不可能真的期待自己每一局都只胜不败吧,”维若拉说,“如果某一天,你手里的筹码被突然抽走了大半,然后游戏规则变成了你要赢两局才能算赢一局,那么你会怎么做,就此放弃吗?不会的,因为你知道,只要还在赌场里,还能坐在桌子前,只要还能继续赌下去,你就会有赢的可能,否则的话,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芙莉娅显然有点不服气,“所以你是觉得她的选择很奇怪?”

“我并不是认为她做这个选择很奇怪,”维若拉解释,“我的意思是,她不假思索地做这个选择很奇怪,按道理说,她应该经过一番权衡才对。”

“那你觉得原因是什么呢?”

“不知道。”维若拉说,她想了一会,忽然挥手,让梦境往回流动。

当看到维康尼娅做完一切,得意地来到琼恩面前,问他“我做得怎么样,是不是比曾经的我要强得多”时,维若拉让画面暂停了,“你觉得她为什么会问琼恩这个问题?”

芙莉娅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因为她之前输得一塌糊涂啊,这次自以为改变了命运,所以来炫耀一下,很正常吧?”

“那为什么炫耀的对象是琼恩呢?”

芙莉娅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觉得,她好像非常在意自己在琼恩眼中的形象,”维若拉一边思考一边说,“你刚才说了,她之前输得一塌糊涂,虽然中途也有短暂成功的时候,比如一度当上了主母,但这其实完全是借助琼恩的力量,很快就被打回原形。所以她会如何定义自己呢?她会认为,在琼恩的眼里,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形象呢?”

“这个么,”芙莉娅想了想,“如果按照黑暗精灵的思维方式,她就是一个愚蠢可笑、自以为是的失败者——我知道琼恩并不这么认为,但她自己应该就是这么想的。”

“对,在黑暗精灵的逻辑里,强大和成功就是美丽的,弱小和失败就是丑陋的,她之前输得一塌糊涂,所以在琼恩的眼里,她毫无疑问是丑陋的,”维若拉说,“所以这一次在梦里,她以为获得了重来的机会,于是她努力改变了一切,就是为了最后能够站在琼恩面前,告诉他:你看,我其实很强,没有你的帮助,我也一样能够成功——她一直无比在意的,是自己在琼恩心目中的形象。”

芙莉娅失笑:“你说得好像她真的喜欢上了琼恩似的。”

“不是吗?”维若拉反问。

“你不是认真的吧?”芙莉娅犹豫了一下,“她可是黑暗精灵。”

“黑暗精灵也未必就没有爱情吧,”维若拉反驳,然后破颜一笑,“算了,不说这些,反正要头疼也是那家伙去头疼,不关我们的事。”

……………………

对于维若拉和芙莉娅在背后搞的小动作,琼恩完全没有任何察觉,他还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呢。

离开维若拉的房间,他走到院子里,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念出口令“我爱女神”,开始联系欧凯。

圣杯战争和无名氏,这两者是当务之急,必须尽快搞清楚相关情报,从而做出正确决策。

在琼恩的计划里,找巴尔询问是首选方案,因为他肯定最清楚情况,而且大家利益一致,巴尔还需要琼恩为他打赢圣杯战争呢,应该不会有所隐瞒。

无奈巴尔那边欠费停机了,死活联系不上,琼恩又不可能真的丧心病狂搞什么血祭,性爱派对也缺乏人手,只能暂且搁置。

首选方案行不通,那就上备选方案。

圣杯战争源自于诸神协定,而诸神协定是神王们战胜之后,与中土七神共同签署的,虽然不知道具体时间,但推测起来,应当是伊玛斯卡覆灭后不久;至于无名氏,维若拉和诺娃都共同判断他是伊玛斯卡末期的一位神明,应该和神王之间发生过战斗。

总而言之,得找一个经历过伊玛斯卡帝国末期那段历史的人,比较有可能了解相关信息。

除了巴尔之外,符合这个条件的还有伊南娜女神,但神姬去昂瑟斯了,而且琼恩也没那么信任她,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去请教神姬。

如此一来,他还能问的,就只剩下欧凯了。

很快,欧凯就出现在琼恩面前。

他先是祝贺琼恩击杀了索斯神王,然后聊了聊自己接下来的打算,昂瑟斯一战,欧凯的佣兵团损失很大,他们准备到幽暗地域中修整一段时间,再决定将来的行止。

所以欧凯原本也就打算来和琼恩告别,正好接到讯息,便赶了过来。

琼恩连忙把问题拿出来,向欧凯请教。

“圣杯战争这件事,我也只是有所耳闻,略知一二,”欧凯沉吟着,手指轻轻叩着桌面,“至于你说的那位无名氏,我还真的完全没有半点印象。当然,你知道,帝国最后的那十年,我一直是在瓜里德斯,忙着和那帮黑暗精灵们勾心斗角,也确实不了解当时的情形,不知道有没有这样一位神明参战。”

“那你跟我说说圣杯战争吧。”

欧凯倒还真没有谦虚,他对于圣杯战争的了解也不算很详细,毕竟这是诸神之间的协议,并未公开过,只有部分内容流传出来。

他告诉琼恩的,和之前巴尔说的基本差不多,东域神王死亡后,圣杯战争将会开启,中土七神都有权派遣一位代理人参与,胜利者将会获得太阳神阿曼纳塔的炽阳圣杯,并且独占东域的神权——总而言之,没什么新东西。

“那战斗的形式呢,这个你知不知道?”琼恩问,“擂台赛?冒险闯关?推塔?还是吃鸡?”

“推塔?吃鸡?”欧凯莫名其妙,“推什么塔?吃什么鸡?”

“没什么,说错了,你就当没听见,”琼恩含糊过去,“所以究竟是什么形式?”

“这个现在谁也不知道,连七神应该都不清楚,”欧凯说,“要等裁判来最终确定。”

“由裁判确定?”

“对。”

欧凯表示据他所知,诸神协定中并没有明确约定战争以何种形式展开,而是把这个决定权交给了裁判,等战争正式开始的时候才会公布规则。

裁判说大家打擂台赛,大家就打擂台赛;裁判说大家玩大逃杀,大家就等着进毒圈;裁判决定玩英雄联盟,大家就各自率领小兵上去推塔;哪怕裁判说玩赛车,大家也得赶紧弄辆马车来跑圈。

“这也太不靠谱了吧,”琼恩表示难以理解,“那万一裁判是个智障,要大家以剪刀石头布决出胜负怎么办?”

欧凯咳嗽了两声。

琼恩反应过来,“裁判是谁?”他心虚地问。

“按理来说是邪蛇陛下,当年诸神协定签署时,就是他做见证人的。不过近千年来,陛下深居九重,越来越少现身凡间,所以,”欧凯朝琼恩眨了眨眼,“他说不定会指派别人代理裁判,也未可知。”

…………你是在暗示什么吗?

想起自己昨日的梦境,琼恩大概心里有了点数,问题是自己和那位大小姐关系似乎一般般,按照扎瑞尔的说法,可能在前世还有点矛盾,到时候她不趁机报复就不错了,这倒是件麻烦事,只能希望她看在闺蜜的面子上,不要过分为难了。

“你关心圣杯战争做什么呢?”欧凯有些不解,“难道你打算代表夜女士参战?”

“是要参战,”琼恩也不隐瞒,“但不是代表夜女士,而是巴尔。”

“啊?”

欧凯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琼恩不得不简略把事情缘由说了一遍,“对了,你知道吗,巴尔原来最早是恩瑟的神王呢,”为了掩饰尴尬,他赶快找了个话题,“这家伙两边横跳,经历还真是多姿多彩。”

“我知道啊,否则他的教会为什么会跑到东域来。”

“…………”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秘密,”欧凯说,“东域神王变成中土神明的,也不止巴尔一人,比如提亚玛特,就是典型的例子,这个你知道的。”

琼恩点点头,“提亚玛特和巴尔都是恩瑟神王,”他说,“穆罕神王呢,有这种例子吗?”

“有啊,穆罕的猫女神芭丝特,她变成中土神明后,还特别改了个名字,以掩饰其来历。”

“改名了?”琼恩有点好奇,“她现在叫什么?是哪位女神?”

“她现在叫夏芮丝。”

“…………”

维若拉说维康尼娅身上那枚莎尔赐予的淫纹,根源来自于夏芮丝的欲印,而夏芮丝在动荡年代失踪了,但其祭司的祈祷却仍然能够获得正常回应。

这些信息综合起来看,那就很有意思了,如果再加上刚才欧凯说的,夏芮丝原本是一位穆罕神王——虽然暂时还看不清楚其中的脉络,但直觉告诉琼恩:事情正变得越来越有趣。

“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琼恩问,“伊南娜,也是诸神协定的签署神王之一吗?”

欧凯点了点头,“她是。”

“也就是说,圣杯战争的触发条件:所有神王的死亡,这其中也包括伊南娜,对吧?”

“对。”

“那现在伊南娜女神算什么状态?死亡?还是已经复活?”

“她还没有复活,”欧凯说,“雅尔贝琳娜,还不是真正的伊南娜,还差了一点点——准确地说,还差了最后一枚戒指。”

琼恩点点头,表示明白。

欧凯事情很多,能过来和琼恩谈谈,顺便道别,已经算是百忙中抽空。

琼恩该了解的了解完,欧凯也就起身告辞,“对了,”他临走时忽然想起一件事,提醒琼恩,“我得到消息,大约在几个月前,有上百名晨曦之神的牧师通过塞尔偷渡进入穆罕,其中至少有四名晨光圣使,暂时还不清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我觉得你可能要留意一下。”

“好的。”

欧凯说的这件事,琼恩隐约有点印象,记得还是之前在塔瑟谷的时候,艾弥薇提及过,说兰森德尔教会的六大“晨光圣使”突然齐聚深水城,不知商议什么重大事项,随后大陆各地黎明神殿的精英分子都悄无声息地失踪了,连阴影谷之战对付萨玛斯特,他们都没来参加,也不知道究竟在忙些什么。

搞了半天,原来全跑东域来了。

奇怪,诺娃来东域,是因为这里是巴尔的老家,晨曦之神教会跑到穆罕来做什么?难不成兰森德尔也曾经是某位穆罕神王?

琼恩想了想,他宗教学一般般,就记得兰森德尔是在耐瑟陨灭后,远古太阳神阿曼纳塔消失,之后就轮到他登场。

还别说,这和巴尔真有点像,巴尔也是在耐瑟陨灭后,远古死神耶格退位,由他继承了部分神职。

然而欧凯否定了他的这个猜测,“应该不会,兰森德尔和神王没什么关系,他是阿曼纳塔的神格分裂体。”

琼恩怔了一下,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什么意思?”

“阿曼纳塔由于某种意外原因,突然陨落了,他的神格分裂成多个碎片,其中一部分碎片重新组合起来,诞生了兰森德尔,”欧凯解释,“兰森德尔就是阿曼纳塔,或者说是他的一部分。”

“原来如此。”

既然如此,那琼恩就更不明白了,一个中土神明的教会,集体跑到东域来做什么,难道是他们也收到了圣杯战争要开打的消息,所以提前过来占位置?

问题是巴尔和欧凯都说得很清楚,每位神明只能指定一位代理人,来这么多人压根没有意义啊,当啦啦队呐喊助威吗?

欧凯走后,琼恩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兰森德尔教会的目的是什么,索性先放下。

他原本准备回去看看芙蕾狄起床没有,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转身走到最角落的一个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门悄无声息地自动打开了。

琼恩走进去,明明是阳光灿烂的上午,房间里却是阴沉沉的,仿佛外面的光线完全透不进来,他让眼睛稍稍适应了一下,就看见在房间中央的地板上,一位身段窈窕的黑衣女郎正跪伏在地上,脸贴着地面,恭声说:“欢迎您的大驾光临,主人,请问是终于要临幸我了吗?”

“…………我就是路过,问点事情就走,”琼恩表示压力很大,“你先坐好,莎琳娜。”

“哦。”

莎琳娜似乎有些失望,她乖乖起身,坐到椅中,双膝并拢,手平放在腿上,等待着琼恩的询问。

琼恩也在打量着她,或许是多日没见,感觉她似乎有了一些变化,但究竟变化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也可能单纯就是错觉。

说实话,这位欲魔的存在感实在稀薄,平常都不见人影,琼恩很多时候都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

真要论起来,莎琳娜的美貌在琼恩身边的这群妹子里,也算是第一等的,毕竟曾经是力压艾弥薇和凛的“星之花”得主,但她运气实在不好,总是遇人不淑,不是遭遇邪神,就是错拜邪魔,一直被欺骗,原本就不太聪明的脑袋更是被弄得一团糟,整个人都有点神经质,以至于琼恩下意识地都有些避而远之,这么久了都没碰过她,平常更是下意识地忽略她的存在,几乎都把她给忘了。

“我记得,你说你能够感应到格莱希娅小姐,对吧?”

“是的,只要距离在一定的范围内,就能感应到公主殿下的大概方位。”

“嗯,那现在殿下在哪里,你知道吗?”

“很抱歉,属下不清楚。”

“为什么?”

“因为公主殿下前几日已经离开了暮光城,去了北方的穆罕。”

“哦,”琼恩突然反应不对,“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因为殿下临走前曾经召我觐见,其间告知了她的去向,”莎琳娜不无自矜地说,“殿下还赞许了我的美貌和忠诚,并且赐予我一枚宝贵的戒指,作为对我的嘉奖。”

“戒指?”琼恩有些好奇,“拿过来我看看。”

莎琳娜似乎有点为难,她抬起右手,“这枚戒指有点奇怪,戴上之后就取不下来了…………”

她后面还说了些什么,但琼恩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去听,他盯着莎琳娜右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它看起来就是个非常普通的金戒指,颜色黯淡陈旧,朴素无华,在奥术视觉中也没有显露出任何魔法灵光。

在戒面上,简洁的线条勾勒出两只狮子,它们正彼此打闹着,仿佛在嬉戏。

琼恩觉得这画面很有些眼熟,他努力地回忆,然后想了起来。“女神圣戒?”

莎琳娜手上这枚戒指,和之前琼恩来东域的路上,从普朗克船长处得到的那枚戒指非常相似,只是戒面上的图画内容略有不同,但风格绝对是完全一致的,所以,这就是神姬一直在寻找的最后一枚女神圣戒?

格莱希娅把它送给莎琳娜,又是什么意思?

他正琢磨着,忽然一段讯息飘到耳中,这是芙蕾狄在向他传讯,“塔米娅小姐来了,”女孩说,“她说是代表神姬殿下,邀请你去昂瑟斯参加伏牛节庆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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