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灭门漳气

那边岔道上传来众人的一阵欢呼,我与霍王两人往岔路口回行,此时两妇裙衣早已落垂遮体,只是身衣头面均被风吹得凌乱,一时也难以收拾整洁了。

“少主!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领头的宋恣兴冲冲地从岔路口兜转马头迎来,满面欢容,一边下马伴行,一边絮问我逃脱敌手的经过。

我含糊作答,急步前行,抬头见众人已候在路口,除了东府的几人外,雀使门下众多高手,也全都赶来了。

我又是惊喜又感诧异,难怪白衣僧跑得比兔子还快,如此阵容,足以对怨憎会杀个回马枪了!

当下与众人见过,匆匆互叙了几句,便上马与众人驰往怨憎会巢穴,欲赶在怨憎会转移藏身处前,集众之力,一举将敌歼灭!

霍王二氏,因“受了惊吓”我命人将她俩连同胡九一道护送回府。

两妇一去,我算是暗暗松了一口气,没了两妇在场,怨憎会即便指面道出逼行乱伦之事,也不过形同泼污造谣。

骑行中,我见霍锦儿夹在数骑后,故意勒缰甩旁,让过旁骑,随后纵马一冲,与她并行。

她乌亮的眼波扫了过来,虽未出言问候,但唇角抿动的笑意,眉梢飞扬的欣慰之色,却让她朝前而望的面庞容光焕发,那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含蓄之韵,分外动人。

“霍姨,你们怎地这么迟才赶到?我差点没命了呢!”

我压低声音,带着受难后的撒娇,半真半假地埋怨。

“离得太远,系魂术失效!走了好些岔道,只得倾府全出,分路探寻,所幸摸上这边后,感应增强,愈发分明,方传召他路人马一道赶来。”

霍锦儿微含瞠意地瞟来一眼,略叙了众人寻到此处的经过。

她迎风转首说话,脸儿被大风吹得红扑扑的,耳旁发丝不住后飘,随着夹鞍身跃的骑行,柔软的腰肢下,丰满的臀胯在马背一升一坐,我心上竟然幻起她于床第间起坐套弄的娇姿,一时不由得胯下大硬。

对我的暗窥,霍锦儿显然有所察觉,偏又不能指明道破,那份羞恼便也隐隐约约的,摆不到脸上,过得一会儿,只听她娇叱一声,微拧着眉,扬鞭一挥,马蹄扬起一阵烟尘,将我远远甩在后边。

我正欲策骑跟上,忽地,左侧另一条道上蹄声隆隆,烟尘滚滚,又有大部人马赶来,瞧骑行方向,正与此道于前方不远处交汇,我心下一警,想起白衣僧曾派人联络“湖州众友”疑是怨憎会的援军,正要提醒众人戒备拦截。

却听那边有人扬臂遥呼:“十妹,可是有少主的消息了?”

喊话间,两条道上的人马策驰不停,离得愈近,只见那边领头的正是关西魔、辕门兽,身后紧随着百来骑,大约是留守东府的人马。

关西魔一眼瞥见我正在人群中,当下大喜,大叫:“少主无恙,真是太好了!”

我问身旁的京东人语:“他们怎地也来了?”

京东人语微笑道:“不仅他们,临安西城外的这片地界,各条道上都有咱们东府的搜查人手。昨夜遇吴刚阻扰,失去怨憎会踪迹,我们心急如焚,当即传召东府倾府皆出,分路探查,临安城内各铺坊行会的旧属先后听到消息,顿时炸开了锅,一传十,十传百,也都纷纷出动,目前,这西郊遍的都是我东府人马,人数只怕不下千人!”

乌鸦嬉笑道:“嘿嘿,怨憎会这回捅了个大马蜂窝,把你们东府这些虾兵蟹将、徒子徒孙全招引出来了。”

小狂蜂道:“人多没用,人多没用!”

宋恣未理会小狂蜂的“杂声”愤容道:“少主不慎被擒,实乃我东府的奇耻大辱!咱们东府好歹也是地头蛇,此番不将怨憎会巢穴捣个稀巴烂,雪此大辱,咱们东府从此也难以抬起头做人了。”

这时两方人马已于道上汇合,关西魔远远听见,他历来语无遮挡,也不管当着霍王二氏及霍锦儿、纪红书等女流之面,当即嚷道:“不错!他奶奶的,这回非要把怨增会龟孙们的卵蛋全都挤出来,一一捏破不可!”

乌鸦道:“怨憎会也有不少女流,只怕没有卵蛋可供你下手。”

关西魔一怔,当着纪红书等女流,不便回嘴,口中却嘿嘿怪笑起来。

众人中也有会意的,脸上也不由露出亵笑。

小狂蜂嚷道:“咦,你们笑什么?不明白,不理解!”

蝙蝠于马上倾身,“啪”的一声,敲了他脑门一记,道:“疼不疼?”

小狂蜂莫名其妙,怒道:“当然疼!”

蝙蝠道:“给我们雀使门下男子丢脸,这是略示小惩!”

小狂蜂抗声直叫,众人也不理会他。

临安郊外这片农田,正处于官道附近,有许多条小道都由此穿行,通向官道,各条道上不断有东府人马汇来,有骑马的、有驾车的、有赶驴的、也有徒步的,短短一段路程,身后的行列已聚起四、五百人,众声鼎沸,群情激昂。

我自小于青阳山修练,讲究心平气和,与世无争,不怒不躁,何曾见过这等前拥后继、赶赴大打群架的场面?

只觉头脑发热,冲动不可抑制,修道者所谓的“沉静之气”早被我抛向九霄云外。

“就在前边了。”

众骑过了田埂夹道,踏上荒坡,我抬首一望,指着前方大叫。

这段回程,众人疾驰足有一刻才赶到,可见方才我逃命时有多慌急,跑得有多快了,果然是人也是要用鞭子驱赶的啊。

策马赶来的众人,陆续于院前坡下聚齐,阵容气势不凡。

那白衣僧见机先行赶回,即便不及转移,定然有所防备了!

对付怨憎会这等江湖高手,大部分武艺寻常的人,确如小狂蜂所言,其实并无大用,为免徒增死伤,当下众人略作分派,留下大部人马在外将院子团团围住,拦截逃敌,其余高手则强行攻入院内。

我受困多时,此际功力尽复,身边又无羁绊,正要出口鸟气,当下越过众人,一骑当先,冲向院门,欲待头阵破关。

“少主!”

宋恣在后唤止,拍马赶来,伸臂略拦,低声道:“小心中了敌人伏击!正门定有高手把持要津,咱们只在前边佯攻,却从两翼包抄进去,如何?”

“哧”的一声笑,却是硬挤上前来的蝙蝠听见了宋恣的话,冷笑道:“宋三郎,你莫是行军对阵多了?还‘两翼包抄’呢,耍那些鬼祟有什么屁用?嘿。且看我雀使天军的霹雳手段,”

语尤未了,身影从马背跃下,足不略停,一径掠向院墙,口中“先声夺人”地叫道:“怨憎会小贼,你爷爷蝙蝠来也……”

嚷叫未毕,只听他惨叫一声,众人吃了一惊,抬头望去时,却是小狂蜂趁他喊话之际,先行跃过墙头,进了院中。

蝙蝠戳指怒骂:“小狂蜂,操你爷爷的,你竟敢抢我的头汤。”

就像被踩了尾巴的怒犬,蝙蝠忿怒地登上墙头,也窜入院内。

众人正待入援,忽见蝙蝠与小狂蜂同时又回跃墙头。

蝙蝠摇头道:“院内没人。”

小狂蜂则道:“连个鬼影子也不见。”

我吃了一惊,怨憎会众人闻风逃离倒也罢了,那么师姐与青袍人呢,以两人的身手功力,怨憎会理应没这么快击败两人,将张宁救出而逃逸,当下喝问:“里头一个人也没有?”

蝙蝠与小狂蜂齐齐摇头,小狂蜂又跃上更高的门头,转首张望,寻觅逃敌去向,蝙蝠也飞身跃上,肩侧向小狂蜂一挤:“喂,闪开点!”

小狂蜂受蝙蝠轻轻一碰,竟然守不住身子,身子一倾,仰跌于地!

蝙蝠大笑:“太弱了你,哈哈……”

笑音未歇,脖颈一梗,眼白一翻,身子软歪歪栽倒,与小狂蜂跌作一堆,两人一动也不动。

众人大吃一惊,辕门兽奔在前头,忙抢上前,翻过蝙蝠的身子,一探鼻息,面色倏变:“糟啦!他竟然……死了?”

蝙蝠眼白上翻,苍白的面上犹僵停着笑意,小狂蜂则双目紧闭,两个活宝冤家,适才还闹腾得欢,眨眼便躯体僵硬,死得莫名其妙。

雀使门下惊悲不已,纷纷挤上前,霍锦儿警觉地朝院中疑望一瞬,忽转身喝道:“灭门瘴!大家小心!所有人都退后!不可碰触两人身子,两人恐是受染疫毒而亡!”

乌鸦顿足急道:“怎么可能!才进去短短一会儿!”

众人将雀使门下诸人劝离,退往坡下。

纪红书神色惨然,一言不发,解下身后披风,将手一扬,披风缓缓飞去,将蝙蝠与小狂蜂两人脸面遮住。

众人默然举哀,坡下一片寂静。

白鸽哭得两眼通红,不住抹泪,泣道:“蝙蝠大哥,小狂蜂大哥!怎会如此?呜呜……”

众人也是满腹狐疑,霍锦儿指着院内挨着院墙的一棵大树,道:“你们瞧……那叶片!还有……院内飘着的白气!”

那是临安常见的冬青树,院外荒地上也有许多株一样的树,叶片舒展,虽入秋,叶色犹为青绿,但院内那株冬青,此际便如有数万只春蚕爬在上头,大口吞吃叶片一般,满树叶片瑟瑟微动,眼见着叶片不断打卷收缩,并且色泽变得枯黄,情形可怖之极。

而院内半空,漂浮着若有若无的淡淡白气,仿佛凝聚在空,风吹不散。

霍锦儿道:“那白气……应是蛇山术士的‘灭门瘴’!此瘴掺有疫毒,五十步内寸草不生,人畜受之,转瞬皆亡!”

乌鸦悲声怒道:“这时才瞅见……有个屁用!”

霍锦儿耳听乌鸦戳责,并不争辩,朝辕门兽招手道:“六哥!你快过来,让我瞅瞅你的手上!”

低头检视了辕门兽的双掌,道:“六哥,幸亏是你,浸淫毒掌多年,百毒不侵,但也不能大意,快去洗洗手。”

转身喝令她的两名侍从:“你们赶一辆车,将六哥送到僻静之处,以药沐身,五日后没事方可出屋,你们也须小心,该知道怎么做?”

两名侍从应:“是!”

当即从东府旧属中弄来一辆马车,将辕门兽送走疗毒。

霍锦儿此时方抬头对雀使众人歉声道:“对不住,我未能及时察觉到那会是‘灭门瘴’。临安郊外,田间地头,入秋常焚烧干草,烟气四漫,甚是寻常。仅凭肉眼,实难辨出那是‘灭门瘴’……”

宋恣皱眉道:“这‘灭门瘴’是何来头,恁地歹毒霸道?”

霍锦儿叹气道:“三哥,只怕咱们都弄错了!”

宋恣道:“怎么?”

霍锦儿道:“之前咱们只道那几个不入流的蛇山术士,乃是以术谋生,因财为怨憎会所用,如今看来,却是不然,怨憎会中定藏有极高明的蛇山术士,我们翦除的那几个术士,只不过是受此人驱唤的小喽罗。”

宋恣一惊,道:“你是说,我们除去只是小喽罗,怨憎会中,还有更高明的蛇山术士?”

霍锦儿道:“不错。这灭门瘴乃蛇山‘千人魔’洪其滔的秘术,此人擅长毒术与役物术,为人沉默寡言,不喜抛头露面,无人识其面目,他名头没有昔年‘蛇山三怪’响亮,但一出手,便极为惊人。此人盘桓西南期间,许多蛮夷之族因不甘受他驱使,动辄便遭灭族之祸,一死往往便是数百近千人,他因而得了个‘千人魔’之称。此人作恶多端,传言于夜袭涂山一战中已然身亡,没想到……他非但未死,且还藏身于怨憎会,多半是要借力向阴山老人寻仇了。”

京东人语道:“我一直还暗觉奇怪,解道枢为何对怨憎会以役物术发动的‘畜警’毫无所觉,却能破去你的役鼠暗窥,看来,这‘千人魔’在术法上的修为,比你还要高明呢!”

霍锦儿黯然道:“我的一位师叔毁于此人之手,却连他形貌都未瞅清!”

纪红书咬牙道:“此人再难惹,我也誓要击杀此人,为蝙蝠、小狂蜂报仇!”

雀使门下诸人平日虽打打闹闹,相互攻歼,但同门之情极重,此际俱悲痛万分,愤形于色,纷言要即刻追敌报仇。

宋恣道:“东、南两个方向,各条道上均有咱们人手,朝这边汇聚,此时均未传来遇敌消息,怨憎会多半是向西或向北逃去了!”

京东人语大声道:“有谁熟悉此处地形?附近道路?”

东府一名旧属挤上前道:“前边这个院子,原是寿棺作坊,院后穿过林子不远,便是西去官道,若横穿官道,北边便是小天门山!”

宋恣道:“全真道士与贾似道、陆幽盟等人正是沿官道西去搜寻的,接到咱们消息后,应是往回赶来,怨憎会西去,正好与他们遇上,否则便是逃往小天门山了,不论哪个方向,咱们都须快追!”

霍锦儿道:“且慢,要围歼怨憎会,必先除去‘千人魔’,否则,一旦被他施法放毒,后果不堪设想!即便追去,也须堤防他在途中布下‘灭门瘴’设伏!”

众人见识过“灭门瘴”的厉害,均觉此言有理。

宋恣踌躇道:“怎生方能先行除去‘千人魔’?他夹杂在怨憎会众人,又没人认得他。”

霍锦儿沉吟道:“这个交给我,此人修练过役物术者,我从旁暗窥,或许能瞧出些蛛丝马迹。”

纪红书道:“好!只要你瞧出他是谁,我来下手。”

霍锦儿道:“只怕你一走近,他便惊觉了,须得攻其不备,才能得手,最好有擅长远袭的箭手……”

东府旧属中,倒是颇有几个擅长远射的箭手,霍锦儿查过他们功力修为后,均大摇其头,道:“这般修为,伤不了他。”

又有人举荐东府旧属中“铁弹刘”霍锦儿还是嫌他功力不够,甚至雀使门下精通“飞羽”暗器的鹦鹉,霍锦儿也觉得不足以将“千人魔”一击致命。

既要擅长远袭,又须功力绝高,从哪找这么个人?

众人正为难间,我心中一动,走上前道:“我来!”

众人均以狐疑的目光瞧我。

京东人语苦笑道:“少主身先士卒,固然可感可佩,但……”

对于凝气成团、御气袭敌之威,我自觉纵然比不上吴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甚有把握,但论及遥击的准头,心中却没数,不过,想起我自幼习练滚珠功时,也常运珠离体,掷珠击物,百步之内,也算难得失手。

当下也不多说,朝“铁弹刘”道:“你的铁弹子借我一些。”

“铁弹刘”忙将整袋弹珠递给了我。

我信手拈了颗铁丸在手,游目四顾,寻觅试手目标。

举头望见前边院子右侧,一问石屋的飞檐高高伸出,檐角蹲伏着一尊石兽之首,离此正有百步之遥,便道:“我要射下那兽嘴里衔着的石珠!”

甩箭之类,我未曾习练,但圆状珠体之物,一入手却颇感亲近。

随着铁丸在指尖打转活动片刻,我扬臂发劲,喝了声:“中!”

众人目瞪口呆!铁丸长长地划过一片屋脊,淀起无数瓦片。

京东人语咳了一声,道:“少主手劲不错!”

我面色一红,许久未触玩“神龙珠”毕竟生疏了,准头这么差!

当下暗暗估量了一下远处,扬手又是一发:“中!”

这回更多人喝彩,铁丸着处,射中檐角兽身,将石兽炸得粉碎,那是内劲强横之故。

要是有玉石珠便好了,我暗下心道,玉石有灵性,触体而活,驾御起来更得心应手,不似这铁丸生冷无灵。

随着又一颗铁丸在掌心滑动,我极目又一座石兽,心内作念,感应多年掷珠心得,手心一松,铁丸脱指而出!

众人欢声雷动,远处乍看似毫无动静,兽嘴里的石珠却悄无声息地被击落!

我精神大振,信心更足,连发数道铁丸,院中几处兽嘴里的石珠被一一命中,无一失手!

随即扬手打向院墙,铁丸穿壁而没,留下一个个蜂窝状孔洞。

众人相视骇然,一时反倒鸦雀无声,半晌,宋恣方道:“假以时日,少主再勤加习练,只怕能赶上昔年白玉蟾的‘如意珠’神功了!”

我暗下心跳,道:“怎么,白玉蟾的‘如意珠’,很神奇么?”

宋恣道:“白玉蟾的‘如意珠’威震天下,为南派道门四宝之一,与阴山老人的惊魂鼓、天门道长的斩邪剑、张天师的招魂幡齐名,传闻‘如意珠’可在他身体肌肤上随意游走滚动,故称‘如意’,有次白玉蟾遭众敌围困,从后颈、襟口、袖子、腰间、足下等处九珠齐发,一举灭敌。当时目见者称道,白玉蟾的‘如意珠’,珠体呈黄,周身齐发,其状如‘佛光普照’,金光一灿,众敌披靡,威力无穷,其周身不动而发珠伤敌,实是令人防不胜防。”

我悠然神往,道:“果然堪称‘如意’二字,”

暗下却不由嘀咕,师尊让我以‘神龙珠’修行的滚珠功,莫非正是源自白玉蟾的‘如意珠’神功?

京东人语道:“少主的铁丸,无论准头气劲,也不见得比白玉蟾差多少了!霍姑娘,你觉得如何?”

霍锦儿一双妙目讶然地掠过我脸上,缓缓点了点头。

乌鸦道:“既如此,咱们何不速速追敌?”

京东人语道:“尚须得想个法子,先行探明怨憎会是否在沿途布下‘灭门瘴’,以免众人遭劫。”

雀使门下乌鸦几人,还有不少东府旧属,均自告奋勇,请命作探。

但以灭门瘴的歹毒,此去形同以身试毒,派谁去都不妥。

宋恣眉头一皱,忽走上前,朝东府旧属喊道:“鸟儿李在不在?”

人群中有人应道:“鸟儿李腿病未至,他儿子却在!”

被众人推出来的是一名容貌清秀的布衣少年,貌似木讷,瞧着比寻常少年老成许多,当场人多很是怯场,缩手缩脚的,走上前,朝宋恣行了一个跪礼,道:“小侄李居叩见宋叔叔。”

宋恣道:“无须罗嗦,你父亲的本事你学到几成,通不通鸟语?”

旁边知情人笑道:“只怕他比鸟儿李强许多,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他无所不通,巷子里都称他‘通灵’李居。”

宋恣大喜,道:“昔年军战,你父亲驱使飞禽,着实立了不少功劳,你快召些禽类,替我们探探路!”

“我方才已请动大雁,前去探敌,”

李居神情扭捏一会儿,又道:“但驱鸟探毒,侄儿实不愿为之!”

宋恣道:“为何?”

情急之下,他目剑透光,灼然逼视。

李居满脸胀红,垂头半晌,低声道:“侄儿一生与众生灵为伴,把它们当作朋友,怎可驱友赴难?”

京东人语道:“众灵有善有恶,与人一样,你不妨召些毒虫之流来呀。”

“毒虫亦有存活于世的善处,”

李居瞧着很腼腆,却甚是固执,不过,沉吟一会儿后,他眸色忽地一亮:“是了,侄儿生平有个宿仇,这便驱赶它们前去!”

众人也不管他的“宿仇”是何生灵,只催他快些动手。

李居四下一望,忽然走到霍锦儿跟前,小声央求什么,霍锦儿失声道:“你要我身上的血?”

李居做贼似的瞄了众人一眼,垂头低声央道:“霍姨的肌肤最……最是白嫩,一瞧便知霍姨的血最香。”

我在一旁,闻言大怒:“放肆,你胆敢无礼!”

李居畏缩地躲于京东人语身后,却还探出一个头,眼盼盼地盯着霍锦儿瞧。

霍锦儿皱眉道:“你要多少?”

李居闪身出来,勾头勾脑,搓手道:“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霍锦儿无奈,捋袖以刃刺臂,滴了数滴,用刃身接着,道:“够是不够?”

李居满脸欣喜,点头道:“足够了!”

捧刀匆匆而去,到了荒地草木丛中,时而沾草自语,而仰空喃喃,浑如犯了癫病之人,神痴痴地游了一圈,又蹲伏下身,引火烧刀,弄神弄鬼。

霍锦儿雪白无瑕的皓臂上,兀自渗冒着鲜红的血珠,她欲待褪下衣袖,却恐沾染衣裳,迟疑中以另一只手托着丰腴白软的裸臂,略一动弹,血珠滑下短短一线,更是鲜艳夺目。

我喉头一干,舔了舔唇,心下怜惜之中,透上莫名的热意,暗下传音道:“霍姨……你那里……要不要紧?”

霍锦儿猛觉我一直在旁盯视,急转过了身去,她立于斜坡之上,将一个丰突突的饱臀对着坡下的我。

只听她背身传音道:“少主,非礼勿视哦。”

那羞瞠中却含着些许撒娇之意,我心下大喜,朦胧中捉不定她的实在含意,心里却痒得飘飘然起来。

不须片刻,东府旧属后边,传来众人惊呼:“蚊虫!他娘的,哪来这许多蚊虫?”

、“大白天的,蝙蝠竟然也跑出来了!”

黑茫茫一片,嗡嗡作响,却是李居的“宿仇”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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