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跑车与钢琴

再过几天,就是五一了。

马路两旁尽染翠绿,街上的女孩子们还不怎么敢露胳膊和大腿。

然而,从她们飘逸的头发和飞扬的笑脸也可以看出,夏天其实已经悄悄降临这座北方首屈一指的大都市。

正午宝石般的阳光同新生的树影相间错落,浮萍般流过风挡玻璃。

祁婧熟练的打着方向盘,激越的马达声承托着精巧的车身,也让心情比平常多了一份流线型的晴朗。

她真的越来越喜欢这辆小跑车了。

两个月来,每天往返于公司爱都和家之间,全赖这个迅捷又轻巧的伙伴。

不要说拉风的造型,迷人的曲线,内敛的颜色。

光是在强劲的动力支持下格外体贴,收放由心的操控,就让祁婧爱得不要不要的。

骄傲的男人们喜欢把女人比作车。

新时代的女人不再如衣服,换女人也变得更高级,跟换车一样。

可在祁婧看来,男人才应该跟车有着更多的类似。

他们有着坚硬鲜亮的外壳,复杂到不为人知的内部构造,迅捷的轮胎和舒适的真皮座椅。

他们也会出各种毛病,也需要加油打气,保养润滑。

可能一声呼啸就带你去寻找诗和远方,也可能在你心急火燎的时候,把你搁在半路上。

这世界上,有形形色色的男人,也有各式各样的车。

拿这辆最亲民的马自达小跑车来说,就很像岳寒。

身形修长健美,性能强劲有活力,既聪明机灵,又温顺听话。

昨晚许博拉罗刚来道歉,罗薇是个脸皮薄的人,气氛一度尴尬。

恰是岳寒一句话打了圆场,将众人劝回了座位。

在坝上二东赔礼道歉的时候,就是这小子及时递的台阶儿,还给许太太取了个“婧主子”的诨号。

咱“婧主子”是做过亏心事的人,最怕的就是这种场面。

屡屡在他的插科打诨中如沐春风,心里是真的喜爱这个平时不声不响的漂亮男孩儿了。

年纪相仿,风格不同的男孩还有一个,那就是去参加培训的小毛了。

也不知五一放假,他能不能回来待两天。

把小毛比作车,那肯定是一辆功能强大的轻型越野了。

一身特种兵的硬功夫不说,学东西也挺快的,没准儿将来水陆两栖文武兼备,前途当不可限量。

罗翰这个单身老贵族,应该像一辆房车吧!

一路收留各色美女,从不寂寞,却离家越来越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许良家自诩是上车的新人,眼下还对什么都觉得新鲜好奇,把自己和沿途的风景都记录在画布上,一路风尘一路花的感觉的确很舒服。

然而,自上车的一刻,就注定要下车的人,是否还会用最柔软的心怀去暖热那张别人睡过的床?

会不会在开始触摸的刹那就起了警惕之心,以免遭遇依恋和诀别的不期而至?

如果说罗翰是一辆注定游荡的老房车,那陈志南就是一辆满载货物,目的明确的重卡。

威武彪悍的外形带给他奔赴遥远的勇气,一排排雪亮的大灯指引他披荆斩棘,一路向前。

更让人痴迷和向往的,是他有一颗甘愿负重,耐得住寂寞的心。

不分昼夜,风驰电掣的路上,或许也有艳遇,但可能遭遇的风险更多。

登上并不舒适的驾驶楼,你只可能因为顺路,却要在别人的生命轨迹上忍受颠簸。

不知为何,祁婧总感觉,即便视野开阔,行驶平稳,也需要时刻做好翻车逃生的准备似的。

而无法放松的神经绷紧的却是莫名的激动……

“想什么呢姐?小脸儿一会儿一变的。”

这时,坐在副驾驶上的海棠说话了。

这位奶奶已经混成了销售部门的一个小头目,今天来公司找祁婧是百分百的公对公。

一个是卖房子的,一个是做广告的。

让“婧主子”上一出乔迁之喜的大戏,海棠精心设计布置的样板间比任何戏台都高级。

岳寒临时请假。

祁婧跟可依洛小勇几个人研究了一上午,光创意就敲定了好几个。

虽然,海棠这次的任务只是提合作意向,具体的细节还要请示“唐总理”跟碧城营销部门进一步商讨。

不过,这显然给祁婧他们的团队开辟了一个新的领域,是具有开创意义的合作模式。

大家都很开心。

这会儿公事谈完,小馋猫是跟她回家一起蹭饭的。

祁婧被她问得脸上发热,就地取材的转移话题:“你说,要是把男人比作车,你家大春属于哪个类型?”

“哼哼!果然是在想男人,你刚才心里惦记的肯定不是我们家大春吧?老实交代!”

海棠大眼睛眨巴眨巴的靠过来,看得祁婧心里直发虚。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关于承载,关于冒险,关于力量与征途的符号,就那么容易的套在了陈志南的头上。

卡车的苫布都被她想象成了英雄的披风,在使向地平线的电闪雷鸣中,被枪林弹雨洞穿的破孔里冒着淡淡的焦烟。

在遭遇陈志南之后,许太太就被一种预感折磨着,觉得自己在那件事上可能会突然失控。

要知道,那可是那种事啊!

之前根本就跟他不熟,难道就因为他说早就盯上你了,就……乖乖那啥了?

至少在昨晚之前,这些浪漫到惊心动魄的想象,她还是不敢触碰的。

脑子里一出现他的影像就开始拉警报。

那感觉跟被陈京玉勾引时极其相似,强烈程度却十倍不止。

直至昨天半夜,许博得胜归来说了一个词——挑战性!

才算帮迷途孽障中的许太太摸到了些比较清晰的脉象。

曾经,许博鼓励她在跟小毛的游戏中掌握主动。

从盛装出席的电影院,到真空迷彩的单人床,真叫玩儿了个痛快!

尤其是被朵朵捉奸在床时,小毛的鸡巴还在骚屄里一跳一跳的,太TM刺激了。

可惜,第二天小毛就走了,缺了搭档,工作又忙,关键许先生一顿也没饿着她,自然也就把这份骚浪贱放下了。

没想到,新的挑战降临得毫无征兆。

不一样的性情,不一样的风度,不一样的微笑和眼神,不一样的魅力和气质……至少从行政级别上,陈志南就秒了小毛好几条街!

一个有夫之妇,一个有妇之夫,都是正儿八经领证的。

什么叫“我从来不跟没结婚的女人上床”?

什么叫“你就是那种男人见了就只想到上床的女人”?

“我们去找个地方好不好?”

“OMFG!这TM可不是演习!!!”

依偎在许博的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身体,祁婧才感觉找到了自己的主心骨。

只有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她才相信自己是安全的放松的。

而莫名其妙的是,确定过安全的护栏不会被突破之后,心却跳得更加不受控制了。

无论是心里的慌张还是身体上的热烈反应都似乎在宣告:根本没有要不要上陈主任这辆卡车的选项。

那颗被男人宠得活色生香的心,或者说,这具越来越骚魅入骨的身子,早就替她做了冒险也要搭一程的决定!

留给夫妻俩能探讨的空间,只剩下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甚至什么姿势这些事务性和技术性的细节。

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呸,不对!

是那个……没有不透风的墙。

虽然许先生跟陈太太有过那么一晚上不老纯洁的革命友谊,也没有去人家地盘上无法无天,漫山放火的道理吧?

毕竟当过正儿八经的国家公务员,守着上下级的体面,这张脸还是得要的!

要怎么样才能“当了婊子又立得住……”啊——呸呸呸,应该是“既丰富了生活又不耽误生产……咳咳”,不管怎么说吧,必须得适度娱乐,守住安全红线!

然而,一旦开了口子,又绝了秽乱纲常的后顾之忧,不就等于拆了刹车板,光剩下油门了?

不归路是没人敢走的……

要不怎么说,领导同志就是办法多呢?

也不知他买手链的时候就早有预谋,还是肏服了阿桢姐收获的灵感,出的主意虽然不要脸到了极点,却真TM刺激好玩儿,想想都欲火中烧的跃跃欲试……

手链,也是锁链的一种,对付难以驯服的猛兽,它是必不可少的。

渔色猎艳的迷狂畅想中,许太太也敏锐的发现,当许先生热心的帮忙分析出谋划策的时候,眼睛是黑亮而幽深的。

那眸底的光芒并不锋锐,却让她有些不敢细看,只是不自觉的把奶子往他怀里贴。

“我说,你不会真想我家大春呢吧?她黑不溜秋的,顶天就一二手皮卡!”

海棠见她笑吟吟的目视前方,没搭自己的荤茬儿,只好老老实实的回答问题。

从她的口气判断,小两口应该已经冰释前嫌,又重新猫到了一个战壕里。

祁婧不动声色的活动活动烧红的脸皮儿,替大春打抱不平:

“怎么还二手?大春可是款好车,许博经常表扬他呢!别熬过了饥荒,就不拿豆包当干粮哈!你看那一身腱子肉,至少一德国进口皮卡!”

“呦,看上我们家腱子肉啦?怪不得这些日子越练越起劲儿了呢,感情是有红颜知己给他加油鼓劲儿啊!”

“少挤兑我哈,那些打卡照都是你拍的,我可没心思勾引重伤初愈的良家妇男。对了,你昨天怎么没来?”

昨晚许博设宴,祁婧打电话叫她来着,结果没接通。

海棠眼神儿一飘,勉强笑了笑:“没办法,干销售哪有自己个儿的时间啊!”没等祁婧追问,捡起了“男人与车”的话头,“诶,那姐夫……是什么车啊?”

“他啊……”

这一问,还真把许太太给难住了。

许博这部车,既不是出身名门大牌,也不带什么高端配置。

马力够强劲,性能也可靠,不过有时候,尾气污染这些细节难免顾全不周。

他的状态,像一辆任劳任怨的半挂,拖着父母妻儿,卯足了劲头,一路跌跌撞撞的驶来。

闯过雨雪风沙,即便算不得灰头土脸,也一路风尘,经历了足够的磕碰和坎坷。

出行则无悔的路上,够坚韧,够挺拔。

时至今日,祁婧仍不敢说有能力坐上驾驶席,指手画脚的左右他的方向。

或许,一辈子也不会。

在她心里,没有想要驾驭他的欲望,也并不遗憾。

这也许就是女人开车跟男人的区别吧。

在许太太关于人生的图景中,许博这辆宿命座驾浑身挂着彩带,闪着光环,是最浪漫的敞篷超跑,更是最英勇的战地悍马。

然而,有时候,她也觉得他是一辆预约了后半生的计程车,无论多晚都等在那,接自己和孩子回家;

有时候,她也希望纵着他去做一辆旅游大巴,载上一车厢的各色美女,去放飞自我,称王称霸;

也有时候,她梦想他成为一辆拉力赛车,邀请自己做那个任期为一生的导航员,密林原野,大漠戈壁,笑傲驰骋。

追逐着远方,任性在当下!

那么,他究竟是什么车呢?

许太太笑了笑,胸口传来微微胀痛,顺口来了句:“配备奶妈的婴儿车!”

“切!”

海棠听了一脸的不屑,“瞧把你美的……姐夫可一点儿不像围着尿芥子转的男人,兄弟几个里面,他可是带头大哥……还婴儿车!喷牛奶的消防车还差不多。”

祁婧发觉自己的确过于沾沾自喜了,被怼得一点儿不冤,厚着脸皮转移视线:“那,你觉得二东又是什么车?”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这两人是有过亲密接触史的,保不齐触碰了敏感地带。

海棠小嘴儿一撇,白了祁婧一眼,竟“咭”的一声笑了。

“我看他呀!像个玩不够的卡丁车——”说着自己先“鹅鹅鹅”的笑了起来。

那次八人结伴的坝上出游,二东的确是玩儿的卡丁车。

祁婧摇头苦笑:“人家娃都怀上了,论进度可比你们俩还快呢!”——说都说了,索性光明正大的发表意见。

前尘往事,是年少无知也好,是命运多舛也罢,总该有翻篇儿的一天。

闹也闹了,郁结也解开了,心智也成长了,生娃如果提上日程,小日子也就安稳了。

海棠眼睛瞟着窗外,表情明显一黯,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听说还是个警花儿呢!怎么一点儿警惕性都没有呢?”

话里的酸味儿比梅子干儿都止渴了,祁婧更加确定的印证了早就搁在心里的猜想,不动声色的说:“晓晴那丫头挺爽快的,回头带你见见?他们礼拜五准去爱都……”

“你别说嘿!”海棠一惊一乍的打断她,“这卡丁车也混成一警车了哈!还不得美得他冒着鼻涕泡吱吱儿叫唤啊?哼哼!”

祁婧不止一次在停车场看到那辆警花座驾,这话让她忍俊不禁,却也听出一丝涩然苦味。

“是啊,人人都有为社会服务的觉悟嘛!人家可不光会钓鱼,也学着疼老婆呢!”

瞥见海棠嘴角的一抹残笑,话竟越说越不是味儿了。

祁婧感觉自己马上要变结巴,赶紧话锋一转:“诶,你觉得老宋是辆什么车啊?”

“老宋?”

海棠转过脸儿,大眼睛一眨,算是承了婧姐姐的情:“老宋啊——他屁股那么大,个头儿又那么挫,什么车也不像,倒像个气垫船——嘎嘎嘎嘎……”

祁婧被她一嗓子“气垫船”逗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憋笑脚下的油门儿就忘了收,小跑车“唰”一个右转弯儿,擦着路口的警察小哥哥甩了过去。

幸亏小哥哥每天在这个回家的最后一个路口执勤,时间一长早就认得她,两人没说过话,却每次点头打招呼。

这会儿被吓得一个后撤,举着白手套点她的车屁股。

祁婧不好意思的把手伸出窗外,摇了摇以示歉意。

两个妮子的笑声洒了一马路。

电梯门刚打开,许太太就颠着两个奶子冲向房门。

“叫你别捣乱,偏不听……”

房门打开,李曼桢的埋怨戛然而止。

离门口不远,许博像个傻柱子似的站在那里,举起的手指头上创可贴包了一半。

“海棠来了?我刚才不小心……诶呦!”

许博吃痛得一咧嘴。

创可贴包好了,李曼桢红头胀脸的钻进了厨房。

许太太这会儿竟然不着急了,慢条斯理的放下手包,脱下外套挂好,又换了拖鞋。

走过许博身边的时候轻轻巧巧的说了句:“开始学做饭了?好好学昂——”。

海棠同学显然闻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却完全摸不着头脑,“姐夫在家呢?我是来蹭饭的!”

“那你有口福啦,有鱼!”

许博握着一根手指头,一点儿副总裁的样子也没有,反而给人狼狈的想象。

海棠自打从摩托车上被拯救下来,见了这位大春的兄长兼领导就格外胆儿缩,偶尔在公司遇到也是尽量避免正面接触。

不是许哥变生分了,是弟媳妇儿太没脸了。

今天是真没想到,许副总回家吃午饭,还比婧姐先到家。

答应着他客气的让座,海棠小脸儿微红,说了句“我去帮忙”就钻进了厨房。

祁婧的衬衫敞开着,文胸松松的围在锁骨下。

胀鼓鼓的乳瓜正慢慢的消耗着一上午的存货。

那细缓的热流被越来越有劲儿的小嘴儿汲出体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和轻松。

据说,哺乳可以减肥,因为随着乳汁输送的是实实在在的高热量高蛋白。

祁婧虽然没觉得自己有减肥的必要,但这种生命之间的交互,让她收获的不仅仅是心情上的满足和享受,似乎还有某种身体上的瘾头儿。

房门虚掩着,许博悄悄来到她身后,站在那儿看了半天才说:

“媳妇儿,我怎么每次看你喂奶都嫉妒得不行呢?”

“是么?”祁婧头也没抬,“看见什么都嫉妒哈!要不要也来试试?这个活儿保证不会割手。”

许博一屁股坐到爱妻身后,搂住深腰的同时捏起淘淘的小手。

“这么快就吃醋啦?我今儿回来有事儿……”

被午夜惊魂似的叫声吵醒,隔着卫生间的门听老公跟家政嫂讲自己的黑历史,怎么说也不是一项有益身心健康的活动。

不过,知书达理的许良家还是懂得男人的用(yin)心(mou)良(gui)苦(ji)滴。

一方面从身体上击溃阿桢姐的羞耻心,让她彻底放开的享受性爱的欢愉,一方面自曝家丑,在心理上示人以弱,充分表达了诚意,也去除了她在伦理道德上的担忧。

心情舒泰自然谈不上,许太太回到床上,分明感受到一份踏实。

既然要在一个屋檐下没羞没臊了,处处顾忌,小心猜疑自然是不成的。

作为三个人里,收益最大的爷们儿,这层窗户纸自然要他去捅破,两个女人才有在面儿上维护住尊严的可能。

昨天剧烈运动结束后,阿桢姐没机会表明态度。

从今早起床后的一切正常判断,她也是懂得这层道理的。

有男人在,是不是“坏女人”早就不是许太太纠结的问题了。

早餐桌上,一想起卫生间里鬼哭狼嚎的叫唤,憋笑憋得差点儿没被小笼包噎死。

祁婧见男人陪着小心,脸上的笑虽然还绷着,身子却倚进了他怀里。

“这家里外头都是事儿,够你忙的,辛苦啦老爷!”

“真有事儿,好事儿。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说着,许博拎起许太太腕上的手链儿晃了晃。

祁婧平时不怎么喜欢戴首饰。

自从参加了罗翰的什么项目,左腕上就一直戴着那个黑玉镯似的手环。

如今奶娃子都四个月大了,问过要不要取下来,罗翰说带着好看,也实用,不用回收。

祁婧一想,反正已经戴习惯了,平时看时间很方便,就没摘。

这条潘多拉是许博亲自戴上去的,因为是金属的怕划伤了手环,就戴到了右手上。

本来,祁婧也不太热衷这种花里胡哨的玩意儿,可经过昨夜一番绸缪,怎么看都觉得有一种妖冶惑乱的美感。

“辞职报告写了吗?”

“有你这么迫不及待的吗?”

“迫不及待?”许博故意拉高了调门儿,把鼻子伸进柔滑的大波浪,“谁迫不及待?我迫不及待?是我么?嗯?是么?”

“讨厌了啦!”许太太的尾音拉着粘丝。

“亲爱的,不是我心大。我真觉得,你大可不必有那么强的负罪感。跟你说过,忘啦?他们两口子已经好几年没做过啦……”

“……你就是心大……比谁都大!哪有怂恿……”

正说着脸红心跳的悄悄话,一颗小脑袋从门口伸了进来,“哎,腻歪起来没够了咋的?开饭啦!”

今天的主菜是一条红烧偏口鱼。

祁婧没出房间就闻到了香味儿,系着衬衣扣子直奔餐桌。

许博给淘淘拍完奶嗝儿放进婴儿车,跟在后面。

“哇,还真有婴儿车……”

两个女人叽叽呱呱把许先生笑了个莫名其妙。

许家大宅的午饭可不是天天热闹。

所以许太太的心情格外的好,一边不住嘴儿的夸阿桢姐的手艺扼杀了她的减肥计划,一边跟海棠眼对着眼儿抢比目鱼吃。

鱼骨头刚刚雕刻完毕,奥巴马压着尾巴窜到了门口,随即,响起了敲门声。

“嗯!来了。”

许博放下筷子去开门,祁婧想起他说有事,也跟了过去。

只见岳寒满脸是汗,笑嘻嘻的站在门口。

旁边还沾着四个高瘦英俊的男孩子,个个儿留着小毛那样的寸头。

最引人注目的是,几个人合力扶着一个差不多一人高的巨大毛毡包裹。

“怎么不打个电话,我好下去接你。”许博客气的招呼着,“哥几个辛苦了!看看是歇会儿,还是先弄进来?地儿我都腾好了。”

岳寒笑笑没说话,打了个手势。

四个小伙子立刻行动,里面两个外面两个,小心翼翼的把包裹抬进了门,又在许博的指引下,一鼓作气,慢慢的挪进了书房。

祁婧跟在男人屁股后面一脸好奇,等他从里面转身出来才问:“啥东西?”

“钢琴。斯坦威的!”

许博呲着白牙,两眼放光,“昨天岳寒听我说你会弹钢琴,正好他妈妈单位有一架更新换代了,要处理掉,问我要不要,我就……”

话没说完,祁婧已经越过男人,冲进了书房。

几个人正在小心的拆开包裹,铮亮的胡桃色漆面儿露了出来,做工精美的曲线反射着迷人的艺术光芒。

祁婧的眼睛一热,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老爸是音乐老师,从小就教她练琴。

在这八十八个琴键上,着实吃过不少的苦。

自从结了婚,已经五六年没怎么摸过了。

从前许博工作忙,自己百无聊赖的时候,也曾动过念头,希望借十指之间跳动的音符排遣空闺寂寞。

然而,家里没有琴,别说钢琴,一件儿乐器都没有,唯一跟音乐沾边儿的恐怕就是手机了。

说起来也惭愧,跟许博结婚这么多年,都不曾为他演奏过一首曲子,十几年的功夫都白练了。

其实,后来她也意识到了,那时缺的根本不是丰富生活的情趣之乐,任何世界名曲,也无法弥补心里的真空。

当然,事实同样证明,超大号的鸡巴也TM做不到。

走出深渊后,唯一的一次跟钢琴打照面儿,是在许博费尽心思设计的婚礼上。

那首《梦中的婚礼》她只听了一半,就迫不及待的拉男人入了洞房。

自那以后,她几乎连自己会弹琴都忘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

理工男也玩儿起艺术情调了么?

家里这么窄,居然弄一架三角钢琴来,真是土豪级的钢铁渣男啊!

祁婧忍着眼泪,脑子热烘烘的走出来,一头扎进那人怀里,顾不上太太风范,淑女矜持,在他嘴上“啵儿”的亲了一口。

“噫——”背后传来海棠的嘘声。

许博搂着娇妻一脸宠溺,“我可不懂琴,是岳寒惦记着他婧姐,说这琴是世界顶级名牌儿,不肯便宜了别人……”

“那——我可不可以也抱抱他啊?老公……”

祁婧扑闪闪的大眼睛噙着晶莹的泪花花,估计不知道怎么撒娇好了,居然斜咬着下唇,提出了这么不守妇道的要求。

许博一愣,立马GET到了某个爽点似的,耸了耸肩。

只见许太太回给他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媚眼儿,娇躯倏然一转。

岳寒站在一旁,自然把话听明白了,却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没脸没皮势不可挡,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还是被一波重重的乳浪拍在了秒速勃起的沙滩上,一张脸立时热得卷了边儿。

“喂喂喂!这里还有小朋友啊,你们……毒性太大了吧?”

随着海棠的娇声呵斥,书房里也接连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许博谐谑的坏笑着,一抬眼正好对上李曼桢的目光。

相望片刻,已经不知道多少勾连着伤风败俗的想象被心领神会,吃干抹净。

李曼桢峨眉微蹙,小嘴儿一嘟,似笑非笑的转过脸去,给男人留下一片雪白的脖颈。

许太太浪够了,双手撑开岳寒的胸膛,晕着脸儿客气起来。

“你们都还没吃饭吧?阿桢姐,家里还有什么,我们再做几个菜?”

李曼桢还没答话,许博抢着说:“不用了,等会儿我领他们几个下去吃。”

“那一定渴了,”许太太乐颠颠的去开冰箱,拿了几听冰镇饮料出来,拿托盘盛了,往岳寒面前一抬,等他拿了一听可乐,端着盘子走进了书房。

许博和岳寒对望一眼,也跟了进去。

这间书房跟主卧一般大。

原本用来小憩的一张单人卧榻已经拆除打包。

墙角的盆栽和窗边的沙发茶几也被移到了书桌边上。

空出大半的地板空间,安排一架钢琴只是稍显局促。

祁婧把托盘放到书桌上,一脸兴奋的凑近钢琴,偶尔帮忙递个工具,大部分时间只是在边上打转转。

两个小拳头不时的攥紧又松开,不时抬起的双臂间,巍峨的乳峰随着脚步不停的地震。

海棠凑到许博旁边,羡慕得语无伦次,“姐夫,你可真疼嫂子!”又歪着头打量了一眼岳寒说:

“小子,这琴多少钱啊?”

岳寒被盯得不自在,结结巴巴的说:“值八……八十多万吧,给许哥打个折……”

“乖乖,二手的还那么贵……”小海棠咬着牙的样子像要抢银行。

“已经半卖半送啦,这个档次的琴,市场上可没这价儿!”许博一拍岳寒的肩膀,“回头我得登门谢谢阿姨!”

“你不是说不懂么?这会儿又门儿清了……”海棠嘟哝一句,也凑近了去看热闹。

小伙子们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把三个雕工精美的琴脚装好了。

一个娃娃脸儿的家伙还特意支起了琴盖,朝许太太特绅士的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祁婧压着雀跃,伸手一捋裙子,坐在了琴凳上。

试了几个音之后,扭过头来笑望许博一眼。

回过身时,一串串珠玉般清亮,繁星般梦幻的音节流淌出来,正是那首没奏完的《梦中的婚礼》。

“哇——”海棠的惊叹立时忍不住了。

回望许博和岳寒,两个人的笑居然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岳寒的下巴和着旋律知音而动,许博的眼睛微微眯着,色欲更浓。

一曲终了,房间里响起了掌声。

祁婧起身行了个英国范儿的屈膝礼,把饮料分给小伙子们。

一帮人才出了书房。

许博拿起皮包准备出门,对祁婧说:“今天高兴,不如开个PARTY吧!把唐总,可依还有徐医生都叫来,听你弹弹琴!岳寒,把你的吉他也带来。”

“好啊!”许太太笑靥如花,“那你要早点儿回来!”

许博温柔一笑,“我嘛,得请个假,晚上有个饭局。”说着,转向海棠,“你老公我也得征用,你就给婧婧帮帮忙,别开小差儿了哈!”

祁婧听了脸色明显降温,还是听话的点点头,“那你少喝点酒,早点儿回来……”

“放心。对了,二东那两口子我也给你呼来,还有……嘿嘿嘿!”

光这几声淫笑,许太太已经有所预感,果然听见许博四六不靠的来了句:“如果马戏团里有大猩猩,狮子王什么的,也可以拉来助助兴哈!”

祁婧正给臊得找不着词儿,身后的海棠憋不住了,“我说,甜得都发腻了啊,多少胰岛素也顶不住你们这么高脂肪无添加的堕落。赶紧的吧,几个孩子都还饿着呢!”

许博“呵呵”一笑,领着一帮人出了门。

也不知哪个小子懂事,扔了句感人肺腑的礼貌:“谢谢阿姨!”

海棠姑娘石化当场。

男人们走后,三个女人围着餐桌坐了下来。

“阿桢姐,咱家的那个烤箱能做什么好吃的点心?正好晚上也让大伙儿尝尝你的手艺!”许太太第一个惦记上了阿桢姐这个高级面点师。

李曼桢也似被她的兴奋感染,笑着起身,去房里拿出个白色皮革封面的小本子。

“你们都喜欢吃什么?我这儿可有上百种,不过家里东西差太多,现在就得抓紧准备。”

“不是吧姐!”海棠亮着大眼睛一把抢过了本子翻看,“你们家天天过的什么日子啊?光点心就预备一百多种……”

祁婧略一筹谋,拿出手机,“阿桢姐你做的什么我都爱吃,就怕被你给喂出肥膘来。你们俩研究着,我先去打几个电话。等下咱们一起出去买东西!”说完,走进了卧室。

第一个拨通的电话是打给唐卉的。

两人天天在办公室见面,下班后在一起吃饭逛街的机会却不多,有了这个由头,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骨灰级的闺蜜。

唐卉正好跟可依一起加班赶材料,不免听了一耳朵秦爷草莓味儿的调侃。

也不知道是否包含对小男朋友请假讨好女神的不满。

郑重的邀请过艾琳之后,祁婧想到了莫黎和程归雁。

特别是程归雁。

也不知道这位姐姐对那个惊世骇俗的真相有没有排异反应,不方便鲁莽的打电话,就让唐卉把电话给了可依。

“怎么着,是想要全世界都知道老公给你买了新玩具啊?”

领会领导意图之后,可依的刻薄话一个字儿都没浪费。

祁婧不但没恼,反而美滋滋的憋不住得意。

“对了,还有罗薇,也归你管吧!”

挂断电话,祁婧又拨给朵朵。

那边倒是很痛快就答应了,顺口就问:“要不要我把罗教授也叫来认认门儿啊?”

“啊……好啊!”

祁婧忙不迭的回应着,居然有一种被窥破心机的感觉。

她怎么总是一副高瞻远瞩一览无余的调调,连登没登过门都了如指掌呢?

他们俩到底啥关系?

这些天,跟罗翰的相处亲近自然,人畜无害,同时又貌似进入一种摒除邪念,灵肉分离的境界。

处于这种微妙的临界点上,祁婧觉得享受,也在进退之间颇费踌躇。

许博既提出来,自然表明了他的态度。

在爱都那种地方,作为一个尽量委婉表达骚浪贱的红颜知己,祁良家怎么作妖都可以在放下酒杯后安全撤退。

可作为许家大宅的女主人,这个邀请就难免掺杂了引狼入室的意思,或者说,会不会被理解出更多的不矜持,不克制呢?

本来最后一个电话要打给他的,心里也一直盘算着该怎么说。

“这下省事了,这个朵朵!”

祁婧心里念叨着,走出卧室。

海棠已经在一页纸上列了十来个点心名字,有的连听都没听过。

李曼桢列好了采购清单,三个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推着婴儿车下了楼。

周二午后的家乐福人不算多,琳琅满目的货架间,偶尔还有点儿空荡荡的感觉。

海棠和阿桢姐各自推了一辆购物车,分头开始行动。

祁婧只负责淘淘,跟在海棠身后,边逛边聊。

“你跟大春现在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要个娃?”

不是许太太庸俗,实在是替这两口子提着心。

之前提到二东上听,就是想给她提个醒儿,被岔开了,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海棠听了这话,脸冲着货架发出一声轻叹。

祁婧见状试探着问:“怎么,还没过去呢?”

“我也不知道……”海棠捡了两罐儿奶油,精神明显低落下来,“姐!你说……男人是真的在乎那事儿么?我越来越糊涂了……”

“怎么了?”

“大春他……他不行了……”海棠望了祁婧一眼,愁眉苦脸。

“啊?”祁婧有些愣怔。

据许博所说,那时也曾阳痿过。

可貌似只是因为手淫过度。

后来被程归雁给治好了才告诉她的。

她自顾不暇,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状况。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行。”海棠推着购物车边走边说:“他老让我讲以前的那些事,一边讲一边用嘴给他弄……可一进去就……”

祁婧心里一沉,想起坝上那晚,两对夫妻隔着灯窝此起彼伏的激情。

那时的大春可是生龙活虎,梅开二度。

现在这样,明显是心理上有了阴影。

“后来,我就直接用嘴给他弄出来,他还非让我咽下去……你说他不行吧,要求却越来越多了,让我……让我穿那种衣服给她看,还要摆各种各样的姿势,一边看一边……”

海棠停顿片刻,怯生生的看了祁婧一眼,接着说:“姐,你说他是不是真嫌弃我了,觉得我太脏了才这么……”

“别胡说!”祁婧语气坚决的打断她。

“我觉得他就是故意作践我……他肯定觉得我被那么多男人肏烂了……”

“不是的!”

这么刺耳的字眼儿让祁婧本能的抵触,不知怎么就激动起来,盯着海棠的大眼睛,压低了声音说:“你还爱他吗?”

“爱啊……”

“那你觉得他还爱你吗?”

“他肯定也爱我,不然也不会……可是……”

“那我觉得,他只是在找回自信……”

这种事之后男人是怎样的心里,祁婧不懂,但毕竟是亲身经历过的人了,感觉有时候比道理靠谱得多。

脑子里拼凑着许博给他讲过的细节碎片,许太太觉得胸口涌动着一股热流,不吐不快,迅速的组织着语言:

“男人其实并不像我们以为的那样好面子讲原则,有时候他们也挺脆弱的……大春他可能只是确定不了你还爱不爱他,身体上才出了问题。我觉得你应该想想,还有哪儿做得不够。”

越是说下去,祁婧越觉得庆幸,那时候自己是积极检讨,努力反省的,是真正把许博当成了贴心人,无论多难堪,多羞耻,都愿意把心里话跟他说……

“有过多少男人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重要的是将来你们怎么相处,其实现在正是一个机会,把你的心掏给他。如果能让他对你有信心,有把握,就算当着他的面跟别的……”

脑子里轰的一下,祁婧的舌头停在了半空。

“跟别的……跟……”

——完了!

这一卡壳,本来可以理解成大胆假设的话也变得说不清了,搜肠刮肚,除了“男人”两个字,什么也接不下去。

最糟糕的是,海棠焦虑又茫然的目光迅速从迷惑转成了惊诧,已经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亮了起来。

“总之……只要感情在,坦诚相待,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祁婧推着婴儿车向前走了几步,拐进了另一个过道,耳根子都发起烧来。

身后的购物车吱扭扭的跟着,没人说话,沉默仿佛把所有的猜测都压成了铁证。

骂了一万遍“你就是个傻逼”之后,许太太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海棠乖觉得出乎意料,也可能是在悄悄消化,半天没再提那茬儿。

直到把清单上的东西都买齐了,走向收银台的路上,海棠才漫不经心的说:“姐,说了你别生气哈……”

“那你还是别说了,没准儿我会!”祁婧汗毛都竖起来了。

“嘿嘿!”海棠的笑声有点儿没心没肺,又阴险狡诈:“我发现大春手机里,你的照片都是加星收藏的……”

“你再说我真生气啦!”

“不是姐!您看您这身段儿,您这屁股您这腰,这大扎儿就更别说了!全世界的男的见了,都只能有一个……哎哎哎……好了好了不说了,别生气……阿桢姐,阿桢姐来了!”

“你别有的没的瞎想,他就是跟我说说而已!”虽然此地无银三百两,祁婧还是勉强找补了一句。

回到家已经快三点了,趁淘淘没睡着,祁婧进屋再喂一遍奶。

安静的看着房间里的一切,刚刚的尴尬越发让她不安起来。

都怪自己,安生日子过够了,非得在别人的家务事上多嘴,一不留神,把自家的大秘密给捅漏了。

“一定是那个家伙,半夜里跟家政嫂玩儿真心话大冒险,让自己潜意识里放松了警惕!”

那丫头鬼精鬼精的,表面上嘻嘻哈哈,肚子里不知怎么男盗女娼的复原真相呢!

与其让她自己瞎猜,不如当面锣对面鼓,把话说清楚。

至少,还能嘱咐她千万别传出去,尤其是大春,许博在兄弟跟前还是要做人的。

再说了,这种事虽说不得,听上去大逆不道,却未必是错的,更不是什么下流的罪过。

这一年来的日子有多舒坦,多开心,多享受,谁能比自己更清楚呢?

跟海棠认识时间虽然不长,却可以肯定,她是个聪明率真的好姑娘,一直把自己当成知心姐姐,连那么不堪的过往都和盘托出,足见信任。

而自己既然说漏了嘴,再含糊其辞躲躲闪闪的,于事无补不说,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了。

想到这,祁婧朝外面喊:

“海棠,你来。”

“哎!”随着一声响亮的答应,海棠走进了房间。

“把门关好。”祁婧轻声说。

海棠利索的关了门,重新坐回床边,“姐,啥事儿?”

祁婧被她貌似天真实则古怪的大眼睛一眨,竟不知从何说起,闷了半天才开口:“你觉得,我跟你姐夫……我们的情况怎么样?”

“什么情况?”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海棠直接指出含糊其辞的地方。

“哎呀,就是……就是夫妻感情呗!”

“好啊!好到羡慕死人了,不管当着谁都又是亲又是抱的,我都替你们害臊!”说着,海棠忍不住掂了掂淘淘守护着的大奶子。

“那——那你觉得,他为什么并不介意我找别的男人?”

拼着呼吸不畅,心跳加速,祁婧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这次可一点儿假设的意思都没有,完全是事实的陈述。

然而,海棠姑娘却仍不满足,凑近了许太太肩头,压低了声音问:“你真的找过了?”圆圆的小脸儿上,大眼睛占了三分之一,满满的都是激动!

祁婧红着脖子别过脸,再三鼓勇之后,又回过头来,盯着海棠的眼睛点了点头。

“是岳寒?”海棠的眼睛更大更圆更亮了。

祁婧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那是谁?”海棠的胸脯开始不住的起伏。

“你不必知道是谁……”祁婧这时候反而不紧张了,开始气定神闲的娓娓道来:

“我告诉你的目的,一方面是不想让你瞎猜,还要严格保守秘密!另一方面,是想让你明白我在超市跟你说过的话。”

“一个重感情的男人,未必需要肉体上的占有来证明爱的真假。而且,感情上的满足,也不是贞操这种东西能提供的。”

“你想让大春知道你爱他,要给他的是一颗完全敞开的心,守规矩的身体不但远远不够,甚至不一定是必须的。”

听着听着,海棠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愣怔片刻,忽然眼圈儿一红,两颗泪珠“唰”的滚了下来。

“姐!你说我是不是不可救药了?”颤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这下晴转小雨出乎了祁婧的预料,担心的问:“怎么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哭。”

“姐,我实话跟你说吧!”海棠一抹眼泪,“昨天晚上,我去见了个人……”

“见谁?”

“就是那个裘老板,裘志国,你应该见过的。”

“裘志国……我见过?”祁婧一脸懵逼。

“就是……就是那天……你跟朵朵去救我……那个……”海棠的泪水又决了堤。

又瘦又高面目阴森的男人形象浮现出来,祁婧一下想起了那个把海棠抱起来肏的裸体男人,心头不由一颤。

“哦!他怎么……”说了一半,似乎明白了什么。

海棠看她表情,点了点头:“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禽兽,号称黑白两道都走得通,其实就是个大混子。我来北京就是为了躲着他,没想到,冤家路窄……”

“那他昨天找你干什么?”

“买房子,找我给打个折……”

“借口吧?”

“不是,他真买了,两套,订金都付了。可是,他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没底,他是个特别阴狠的人,昨天签字的时候,电视里就放着那天的……”

说着说着又要哭,拼命忍住了,“他手里还有很多我的视频,都是露脸的,我老觉得他另有所图,肯定有,就是猜不到他会怎么对付我……”

“那他昨天有没有对你……”祁婧担心的问。

海棠擦着眼泪摇头,凄然一笑:“怀里抱着俩呢!”

见祁婧叹气,也跟着颓然一松,望着虚空继续说:

“这些事,我都不敢跟大春说,怕他受刺激……你说,我怎么可能给他一颗完全敞开的心呢?我跟他亲热的时候动作都不敢太大,怕他有什么想法……”

听了这话,祁婧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慷慨陈词显得格外的苍白无力。

并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是力所能及的选择。

相比海棠面对的人间之恶,陈京玉简直就像只臭虫。

“海棠……”拍了拍那娇小圆润的肩膀,祁婧安慰着,“你也别灰心,世上没有渡不过去的河,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姐会帮你!”说着,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

海棠擦了眼泪又擦鼻涕,深深吸了口气,摇头苦笑,靠在了祁婧肩膀上,拎起淘淘软乎乎的小手,揉捏着。

“真的……不能说么?”

祁婧一愣,旋即了然,这人心大起来直叫人忍无可忍:“你个死丫头,眼泪还没干呢,真是无药可救了!”

“你不告诉我,我就告诉大春,看他还每天存你照片儿不!”

“你!”

“嘻嘻——姐!我保证!我保证还不行吗?用我的性命保证,谁也不说!”

“……”

“姐——我最丢人的事儿都告诉你了,我谁都没说过,真的!”

“绝对保密!”

“绝对!泄露半个字我一辈子得不到大春的原谅!”

“……”

十分钟后,两个人走出房间,在李曼桢的指挥下,参加了制作美食的战斗。

刚把战场铺开,门铃响了。

祁婧放下电动打蛋器,跑去开门,竟是岳寒。

手里还拿着一摞厚厚的乐谱,看上去都是有年头的收藏。

“姐,我吉他坏了,今儿晚上就听您弹琴得了。那个……可依叫我先过来打打下手,帮帮忙。”

这不会说谎的孩子,连许太太这样没心眼儿的都一眼能看出来。

这么听女朋友的话,吉他就是摔也得摔坏喽!

“好啊!可依最会办事了,专门派了个心灵手巧的来,去洗洗手吧!”

祁婧热情的接过乐谱,招呼着走进书房,刚转身出来,电话又响了。

拿起一看,心跳开始加速,连忙钻进了卧室——打电话的,居然是陈志南。

“喂,领导!”祁婧尽量让声带放松。

“哦!呃——那个……不忙吧……说话方便吗?”电话那头的领导同志居然连个称呼都没说。

“方便,您说……”

祁婧尽量简洁的应答着。

忽然觉得,此刻的陈志南恐怕比岳寒还更像个忐忑的小男生,脸上便浮出引人遐思的笑意。

“是这样的,快过五一了,咱们单位想在节前组织大家放松一下,吃个饭,唱唱歌什么的。初步定在礼拜五,你有时间吧?”

本该芳姐通知的事,大领导亲自宣旨,足显皇恩浩荡了。

措辞虽低声下气了些,官腔还是习惯性的浑厚饱满,光是那磁性十足的男中音就听得祁婧心头怦然。

“领导,我都是快辞职的人了,就不去了吧?”

不知为什么,忽然特别怀念那天晚上车里的莽撞襟怀,彷徨求告,祁婧故意推辞着。

“那怎么行?你可是咱们单位的业务骨干,就算辞职了,也得让大家送送你嘛!”

“那好吧,我去。在哪儿?”

“哦,爱都A座四楼,下午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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