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蒲苇纫如丝

气温低,被窝里却又暖又软。

张宁侧躺着将方泠搂着,肌肤相亲地感受着她无骨般温软的身体,手从她的腰上伸到前面,任意慢慢把玩她身体前面各处、却是怎么也摸不够。

不叹春宵苦短,因为是白天,废寝忘食却是说得上,连晚饭也顾不上吃。

他的脑海中还回响着那一声声长短粗细的娇声。

方泠的呼吸略重但均匀,眼睛闭着,一脸慵懒疲惫,正在半梦半醒之间。

让人浸淫其中的不仅仅是这般身体的缠绵,还有那浓到极致的情意绵绵,半真半假却叫人不想脱身。

恍惚之中张宁的意志也好像变得极度软弱,若似离开了她就会孤寂难耐。

折腾好几回,他已疲倦了,这会儿已经安静下来,脑子却反倒乱起,很多繁琐的事浮上心头。

“平安……”方泠无力地轻轻唤了一声,她知道张宁没有睡着,因为他的手指还在轻轻捻动把玩她胸口的红豆。

听张宁“嗯”应一声,她便软绵绵地翻了过身,把又软又白的玉兔抵住他的胸膛,柔声说:“我想个办法从这里出去,以后只服侍你一个人好么?”

又是这种话,不仅撩拨人的欲念、还常常撩拨情。

张宁沉默了片刻说道:“想什么办法,花银子也不会让你赎身的,除非逃亡。要是逃亡以后该如何过活……真得好生想点法子才行,有点难办。”

张宁经她的想法一琢磨,很容易就联系到了权力、利益,权能掌控别人的命运,利益能让佳人过上好日子,这种漂亮女人是奢侈品,就算得到了不能不养护她。

而无论是争权还是争利,都充满了血腥丑恶,此刻张宁又渐渐从那种虚幻的柔情中苏醒过来;但是你不去争,又得不到人们的认同,就像张宁如果不是从千军万马中争到功名,一事无成的话又如何能让人高看一眼?

到头来恐怕也得叹一声“忙处抛人闲处住”。

一丝愁绪涌上张宁的眉间,方泠却“噗嗤”笑出声来:“说着玩的,你还当真了。”

张宁还真分不出来,要是一般逢场作戏的小姐说这些话,那敢情好说,可从方泠口里说出来就会让他捉摸不透。

这春宵欢愉这浓情蜜意,究竟是不是虚幻?

还有上次她出手相助,又是为何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不惜冒险?

他把手指放在她的脸颊,仔细看着她的眼睛,希望能看出什么来。

她被这么一看,便一副娇羞的样子垂下眼皮。

“桃花仙子的事,你知道么?”张宁隐晦地问了一句,桃花仙子涉的那桩钦案,就连很多官场的人都不知详情的。

不想方泠说:“知道,不就是扯上遗臣了么,她们早就逃了。”

张宁顿时感到有些意外,回想起胡部堂说的“有少部分人混进官场”,难道此言却是真的,这帮人在官场还有内应,不然方泠成日呆在富乐院的女子怎么也这么快知道了?

方泠隔得很近看着他的脸,她渐渐收住笑意,认真地说:“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我愿意说的,绝不会骗你的。”

张宁听这口话,好像今天来找她光为了打探消息的,他还真做不到那般理性。可又不好解释,他便故意扯开,笑道:“真的什么都没骗我?”

方泠把手轻轻抱住他的背,耳语道:“你道是假的啊?在我这里学坏一些东西不算坏事,你可别在官场学到那些人的坏,假情假意的多没意思。”

张宁毫无压力地说:“我真不是个假情假意的人。”

“那我问你,你这回做扬州判官,是干什么来的?”方泠轻轻问道。

胡部堂倒是交代过,不要轻易向外人说起大伙的差事,只是在方泠面前……张宁觉得应该在某种程度上以诚待她,不为别的,就为上回那恩情。

若是世间确有那么多虚情假意,若是她只是别有心机,那也认了;也不必怨天尤人,更不必道这世人信不得。

敢认真,就敢认栽,大不了一切如故,没有那巧合归于虚无罢了,还她的。

张宁便淡定地说道:“名里是扬州判官,实为礼部采访使,专负责暗访建文遗臣。”

方泠的脸上顿时开出两朵桃花来:“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人的,世道人心难辨,但性情好辨哩。我信你了,君心若是磐石,妾心自当是蒲苇纫如丝。”

她轻轻依偎在张宁的胸膛上,又道:“那桃花仙子在危难之间放过你一马,你却在我这里打听她,你想抓到她立功升官啊?”

“除了有时候感觉银子不够花,平日我对功名利禄看得很淡的,这倒不是一句装清高的话。”

张宁坦然道,“他们抓不抓得到要害人物,我不是很关心。我找桃花仙子只为一件事,上次在路上亲笔题过一首诗送她,我想拿回来……我瞧她的处境比较悬,只得明哲保身。”

桃花仙子和方泠在张宁心里不能混为一类,方泠是毫无理由地帮了自己;而那桃花仙子又没招惹过她却是来杀自己的,只是托了方泠的人情手下留情而已。

“原来如此。”方泠微微点点头,看向书架说道,“要不我也把你赠我的词烧了,我也不‘干净’呢。”

“不必的,留着罢,没有那首词如何认识你?”张宁道。

方泠笑道:“这么说你是性命也不顾了呀?”

“如果都查到你这里来了,那我也就无话可说,一同去罢。”

方泠的俏脸在他的脖子上轻轻厮磨着:“这种话可轻易说不得,人家当真了……”

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去桃花山庄找她罢。”

“桃花山庄,不是已经被查封了?”张宁忍不住说道。

方泠道:“我还能骗你不成?别人去找不到,你去就找到了。”

张宁便不再多问。忽然黯淡的窗户上一阵闪亮,却不是冬雷阵阵,而是城东南皇城那边开始放烟花,瞬间几乎把整座都市都照亮了。

他很快想起了一件事来,正待想起床穿衣,就见方泠目光迷离地看着窗户,柔声说道:“如此良辰美景,我们再……”

之前搞了好几次她都是故作一副半推半就的样子,张宁是如何放纵都不能够,现在她主动要,他却已经提不起兴致来,一门心思想着妹子满心期待地说要一起去看烟花。

若是没去,张宁的眼前已经浮现出那张失落伤感的脸来,很小的事,他却感觉胸口微微作痛,难以言状啊……

如果是为了什么正事也就罢了,偏偏是自个在这里快活。

“我得走了。”张宁脱口道。

大约他的口气变得太快,刚刚还情意绵绵,这一下子就变得有点生硬。方泠一脸被泼了冷水的幽怨,“就急这么一会儿么?”

张宁忙缓下一口气道:“今晚有事,咱们来日方长。”

方泠终于忍不住,眼睛里露出忧伤,又配着用手指轻轻揩眼角的细微动作,可怜楚楚地说:“你怕是说变心就变心……”

烟花已经陆续放起来,不知道会持续多久,要是去得晚已经放完了,那真是一个小小的遗憾。

张宁心里想着,便坐了起来去寻衣服,口上说道:“答应了别人的,我不能食言。怎么扯到变心上去了,你乖乖的休息一会,别乱想。”

不知何时她竟有些泪眼蒙蒙:“今天这样的日子,我一个人怎么睡得住?你留下来,别走了罢。”

听到今天这样的日子,张宁更不是个滋味,一门心思想着小妹左顾右盼的牵挂。

自己怎么常常会一去了无音讯呢?

他手上没停,飞快地穿上了衣服。

方泠见状幽幽叹了一口气,问道:“她是谁啊?”

“我家小妹。”张宁随口道。

方泠愣了愣,笑道:“你不会……”张宁正色道:“说什么呢,我家父母早逝,就和小妹相依为命。早上答应了她去看烟花,这会儿我只顾自己欢乐,怎生安心?”

“那道是,我明白了。”

方泠收住忧伤的情绪,找到丝帕揩了揩眼角,“刚才错怪你了,你赶紧去吧……挺羡慕你,可以大大方方地和亲朋好友团聚。”

张宁听到这里一怔,回头道:“你也快收拾一下,和我一起去。”

“啊?”方泠笑道,“那怎么行,你不怕邻里说三道四?”

张宁道:“我又不说你哪里的,谁知道?就这么说定了。”

方泠神情复杂地说:“真的可以?”

张宁道:“我没有开玩笑,你不是嫌今晚一个人无趣吗?”

“好。”方泠沉吟了好一会儿,终于眉开眼笑,唤道:“春雨,快些打些热水进来,再找一身干净的衣服,要红色的。”

张宁穿的行头简单,很快就穿着整齐,头发也不必细梳,随便弄个发髻然后将那顶六合帽往头上一罩,一点压力都没有。

而方泠打扮起来要复杂点,好在她一坐到梳妆台前手法十分娴熟,各种小工具往脸上头发一阵复杂的摆弄,脸上的妆很快就补得精致淡雅。

各种金玉饰物不戴了,只穿一身浅红长裙,配以深红霞披,一改素裙轻纱、色彩温暖又不显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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