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尔反尔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二月 雷因斯 稷下王都

兰斯洛签署退位书的隔天一早,负责在他住处服侍的仆役们,发现已经找不到前亲王殿下的身影,也找不到一向负责处理各种事物的首席幕僚苍月草,看来是已经连夜离城而去,不想再多添耻辱。

这消息自是让人一阵心安,为了安排稷下新主白天行入城的手续,诸位宫廷派大老、人民代表们,组成了代表团,预备向白天行递交兰斯洛的退位书,还有承认他为雷因斯正统王权继承人的文件。

为了标榜开明,雷因斯一向就有专供女王谘询的人民代表,让民意直接参与国政,话虽如此,普通的平民并没有能力参选成功,能够成为人民代表的,往往都是一些没有贵族血统的富商土豪,借以谋取官职。

负责统领这个代表团的,本应是首席大老白德昭,不过他昨晚忽染急病,今早临时向代表团宣告不克前来,因此另外选了代替者。

白天行列军城外,自己也特别换上了礼服,要在这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刻,表现出王者风范,让所有雷因斯人民都拜服在自己的泱泱大度之下。

为了让受降的这一幕永留青史,他还特别找白起商量,希望能借助他在太古魔道方面的技术,让所有雷因斯子民目睹这伟大画面。

白起没说什么,却依照他的要求,成立转播小组,再设置两百五十个转播站,让雷因斯各大都市都可以看到受降大典的立体影像转播。

想到成功终于掌握在手里,白天行虽是坐在马上,却欢喜得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

尽管城墙在大洗礼时崩坏不少,许多人民仍纷纷站上城头。

稷下的代表向城外征服者递交降书,这是连九州大战时都未曾有过的丑事,但由于是内战形式,百姓感觉不到什么屈辱感,只是安静地旁观。

在众多观众中,只有一人显得特别,他并非站在城头,而是独自倚坐在城墙角落,手里拎着酒瓶,斜眼望着慢慢走出城外的代表团。

这个惯以阿猫为名,流连在酒店街的白家家主,今天难得地出现在这样的场合,看情形,他只是想要静静地旁观,无奈烦人的访客,总在不适宜的时候出现。

“哥!”

能够在此时找到他的踪迹,并且大胆凑上来说话的,自然是只有妹妹莉雅了。

对白无忌而言,自己妹妹并不是那个叫做苍月草的陌生女人,这么说或许很奇怪,但却是当事人一个难以解开的心结。

穿着斗篷,遮掩住形貌,小草毫不避讳地在兄长身边坐下,拿过他手里的酒瓶,就这么喝上一大口,当她还没登基时,两兄妹就常常这样子嘻闹,在这世上,他们是彼此所剩不多的血亲,不管是什么理由,都没有必要闹得像是仇人见面。

“我家老公要走了,嫁鸡随鸡,我也要跟他一起离开,虽然不可能说永远不回来,不过总有一段时间不会出现在雷因斯了,所以……一切就拜托哥哥们了。”

与其说是临别委托,其实只是走之前来见兄长一面的道别。

对于两位兄长的动作,小草自然不至于会认为他们是为了夺取雷因斯王位,而支持白天行,主要成分应该还是由于对自己夫婿的不满意,但正是因为这样,自己才更要坚持,两位兄长已经连成一气,若自己不站在丈夫这边,那还有谁会帮他呢?

对于妹妹的道别,白无忌没说什么,远比妹妹更了解兄长的作风,他压根就不认为妹妹今天走得了。

“哥,有一件事,我想知道。”小草道:“大哥当初……是不是真的进去过巫宫?”

所谓巫宫,那是指稷下的一处禁地,专门供奉各种黑暗神明的宫殿。

雷因斯本身的立场,是不该供奉任何与邪恶力量有关的黑暗魔神,但是魔导公会那边的黑魔法研究,又不可能完全不接触相关知识,两相无奈,只好将巫宫设为禁地,平时由魔导公会管理,未得女王许可,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昨天听丈夫所说,小草立即调阅了巫宫的访客资料,果然在里头发现了极为可疑的一笔,约莫百多年前,两位兄长曾先后来到巫宫,目的不明。

通常会到巫宫去,就是为了和黑暗神明缔结契约,预备修练黑魔法,或是作一些邪恶祭祀,自己以前因为忌讳那里的邪恶妖气与本身互冲,平时绝少涉足,只有在修练五极天式的时候,才会造访巫宫。

纪录上,大哥曾经到那里去,一待就是四十九天,这么长的时间,除了修练黑魔法,还会有什么别的事?

对于这位兄长,小草实在知道得不多,又因为当年的一件憾事,兄妹两人在那之后几乎没有见面。

印象中,那座祈愿塔是女王祈祷之地,以前曾囚禁了一些魔物于其中,借助女王祈祷时的灵气予以镇压,后来大哥不知为了什么,把自己关在塔内,若非母亲和二哥主动提起,自己根本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位亲人。

对于大哥为什么那样厉害,能在魔震之前,凭一己之力突破天位,自己一无所知;除了晓得他精通太古魔道技术,拥有天位力量,还练成白家六艺中的武中无相之外,却不明白他的力量真相。

唯一的猜测,只有白家的技术部门实在厉害,能制造出这样一个杰出的完美战士,以其独一无二的天赋,轻易冲破这些常人难以企及的难关。

但也就是因为这样,自己以前才对他有种潜在的厌恶感,总觉得他只是用太古魔道制造出来的非人生物,并不是自己的血亲,即使是现在,那种感觉有时候仍会浮现胸口。

听母亲说,大哥曾在一件事之后,武功突破天位,照那件事的时间来看,正好与他来到巫宫的时间吻合,换言之,他是因为与黑暗神明订定契约,修练某种类似天魔功那样的禁咒武学,所以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突破天位吗?

这实在有点怪异。

虽然不知道兄长当时的武学进境,但是以他这样完美战士的资质,想必已极其强横,只是没法突破天位而已,但白家绝学本身就已经非常强横,他有什么理由要再学这种魔族武学呢?

难道是为了尽快胜过变态的老爸,发动政变,所以才兵行险着吗?

一切都想不通,这些所谓的武者,有时候还真是让人难以索解呢……

“是没错,大哥和我都曾经进去过。你想要问什么?他是不是曾经向黑暗神明订定契约,修练武功?”白无忌笑了,那是一抹充满讥嘲的笑容,自己的妹妹诚然聪慧,但某些事她却并不了解。

“如果你的问题是这个,我的答案是:没错,大哥确实是这样修练过。担心你的没用老公会因此没命的话,就要他好好小心吧!”

兄长的态度古怪,小草皱起眉头,方要再问,场中已经发生异变,令得城头上百姓鼓噪不已。

没等代表团与白天行接触,在这为数百余人的代表团之前,出现了白起的身影。

个头不高,但森寒的眼神,散发着强大压迫感,让所有人知道他来意不善,而当城头上百姓认出他就是那日大洗礼的元凶,更是为之骚动起来。

白起目光横移,自左由右,每个与他目光相触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确认过一遍之后,他冷冷道:“求和可以接受,不过在那之前……我方之前开出的条件呢?”

不明白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但看他敢抢在白天行前头说话,可见地位不低,众人不敢怠慢,一名宫廷派大老拱手道:“兰斯洛亲王已经退位,这里是退位宣告还有我们承认白天行殿下王权的证明……”

“王权这种东西,不需要证明的,如果拿了证明就可以命令他人,你们又怎么会这么狼狈呢?要求和,就拿点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出来。”白起道:“伪王的首级呢?身为战胜者,我们要求追究战争责任,要血祭引发此次战争的罪魁祸首,为了和平,请别包庇于他。”

“可……可是……这种事……我们实在是……”

代表们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尽管当初的宣告要求交出兰斯洛首级,但是这种根本没可能办到的要求,任谁都只以为是外交上的交涉技巧,没有认真在意,认为只要逼兰斯洛退位,就能满足求和条件。

不只是他们,就算是白天行,也没有想过真的要以兰斯洛的首级来当和谈条件,与其说是不想,倒不如说是不敢,他终究是个没有天位力量的凡人,就算当了雷因斯国王,若是往后日日夜夜都要提防天位刺客,那也是了无生趣,能够逼兰斯洛自行退位远走,可以说是最理想的结果,这时看白起跑出来横生事端,大抢主帅风采,心中怒不可抑,只是顾忌着现场转播,不愿贸然失态斥骂。

“该不会说交不出来吧?我们的和谈要求就只有这一条,连这唯一的一条都没办法做到,我实在怀疑你们求和的诚意。”

“但是……兰斯洛亲王已经离开,我们就算想……也找他不到啊!”

“那是你家的事。”蛮横无理的一句,白起彻底粉碎了代表团的希望,冷淡道:“今天我已经决定血祭,既然你们交不出伪王的脑袋,那就只好用你们自己的代替了,不过……光是你们,好像太少了些……”

说话同时,白起已经出手,起先人们以为他的目标是眼前代表团的成员,但听到轰然崩响,连带大批惊惶惨叫,这才发现他把目标放在城头上的无辜民众。

一式核融拳的导弹势,重若千钧地轰上城头一角,天位力量肆虐下,立刻造成数十死伤。

“看热闹这种事,很有趣吗?这么喜欢看热闹,就表演点东西让别人看看吧……”

由左至右,核融拳机枪势的连射攻击,横扫城头,强大的杀伤力,哪有人能接挡下来,虽然恐慌的人们狂奔窜逃,一时间也不可能跑得掉,连串爆响中,数百具支离破碎的尸体,再次为稷下城头多添上血痕。

“住手!”

同时间高喊这两字的,分别来自几个不同方向。

代表团中喊出这两字的四名代表,瞬间便炸成了一堆碎肉;在马上喊出这两字的白天行,给一道远距离气弹打得昏了过去;在城墙下喊出这两字,并预备挺身而出的小草,给身后的兄长拉住手臂,停下脚步。

“哥,你们不应该……”

“没有什么该与不该。莉雅,大哥现在要作的事,你别去干涉,有话等到事情结束之后再说。”

“可是……”

“如果你坚持下去,这次我不会退让,你要与我这个白家家主正面敌对吗?”

兄长的表情异常严肃,让小草一时间犹豫起来,没法果决地做出判断,这时白起已经改了方向,随手挥动,代表团中三分之一的人数,成为这一击之下的牺牲者。

“给我住手!”

如雷吼声,来自从天而降的兰斯洛。

因为不想给人发现他在旁观,所以他躲在极远的高空,以天心意识探窥下方一切,前几次白起动手时,他已急速赶来,却是迟之一步,在这时才杀至白起面前。

他所惯用的风华刀,在大洗礼时与韩特的战斗中失去,之后一直没能找回,据推测是给敌人收了去,现在也不管这许多,手刀灌力,迳自往白起身上劈斩过去。

“这么慢才赶来,如果指望你,稷下城里还有活人吗?”

嘴里讥嘲,白起却没有正面迎战的打算,两臂一旋,一式太极缠丝劲已将旁边的一名代表拉过,以一个无法闪避的绝妙角度,让他在鸿翼刀劲下四分五裂。

“你!”

情知对手阴险,但是面对这样下贱的战术,兰斯洛仍是不知如何应付,勉力招架住白起发来的一记核融拳,藉势退了开去,冷冷地瞪视着这一再逼迫于己的大敌。

“姓白的,这是我给你的最后警告。”兰斯洛忍着怒气,道:“之前看在大家是亲戚的份上,我已一再退让,你这矮鬼别不识好歹,把我给惹火了。”

兰斯洛并不知道,数日之前,在北门天关源五郎也曾说过同样的话,但相较之下,在白起眼中兰斯洛的威胁实在不够份量。

“不识好歹?我确实不懂得怎么分辨好与歹,你是想要教育我吗?”白起弹指一动,又杀了两名拔腿想逃的代表,镇住余人,道:“哎呀!我刚刚又宰掉两个家伙,这么做会让你很火大吗?把你惹火了又怎么样呢?”

“我宰了你!”

兰斯洛真的是火大了,长久以来累积的愤怒,都在此刻爆发。

他不明白,为何在自己已经表明退让的此刻,对方仍然要咄咄相逼?

彼此并非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非要弄到死战的局面呢?

不过,这个问题一时间是得不到解释了,面对兰斯洛的汹汹来势,白起冷静如常,脚下几个圆形弧步,将他攻来的刀势全然化解,更游走在代表团中,顺手再推两人过去。

爆发天位力量,还得要控制好不伤及无辜,兰斯洛已经颇感辛苦,这时看见两具人体飞来,虽是早已有备,但将他们卸开的同时,仍不免露出空隙,被白起一拳轰退。

尽速拿稳势子,却发现刚才抛来的那两人,一开始就已经被核融拳劲震死,自己白挨一拳,却是什么也没救到,全然落在白起的计算中,心头一阵气馁,怒意却是更盛。

“火大了之后,你决定趴在地上滚给我看吗?果然是威风凛凛啊!”拳劲中含着怪异力道,让兰斯洛一时间难以答话,白起则毫不客气地嘲弄,嚣张的姿态,让不远处旁观的韩特感到讶异。

白起的战斗模式,是绝对的冷静与精密,没有半分差误,也不作任何多余的事,像这样子嚣张的放话,并不合乎他的个性,他这样刻意做作,为的是什么?

韩特心里感到很复杂。

某方面他着实庆幸,白起没有叫自己上场动手,虽然说自己并非人类,又习惯了为钱卖命、抛开是非的思考模式,对于这样的屠杀尚能压抑自身反应,但若白起命令自己拦住兰斯洛,让他放手大杀,甚至命令自己屠尽在场的所有百姓,这仍是一件很让人反胃的任务。

几名高阶将领接近韩特,低声请问应该如何应变,韩特一方面奇怪为何自己会成为询问对象,一方面也做出建议。

“情形不太对劲,我建议你们立刻把军队往后撤,别参与此事,你们家最高领袖的样子很怪,等会儿要是发起疯来,说不定会把在场的所有人类全部干掉……”

听起来很疯狂,但韩特与其余人都知道,白起并不是一个可以用常理局限的人,在这建议之下,各方将领忙着安抚旗下士兵鼓噪的情绪,慢慢开始将军队后撤。

而在这同时,一个疑问慢慢在韩特心中成形了……

另一边,白起与兰斯洛的对峙仍在继续,原本兰斯洛期望,趁着自己缠住白起的时候,这些让自己展不开手脚的人质,能够趁空逃逸,哪知道他们一个个全呆站在那里,再仔细一看,却是全被点了穴道,想动也动不了。

“你这混蛋,有种就把这些人都放开,我们两个来决一胜负!你不是与魔神订约,练成了什么融会魔法的绝招吗?够胆的就使出来比较看看!”

“你会这样要求,是因为有把握在正面交战中胜过我吧?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那么听话啊?就算我把他们放开,你难道就会自在一点吗?”白起微微一笑,核融拳再发,左手阻挡兰斯洛攻势的同时,右手的主力却已经轰上城头,惨叫声中,又是过百死伤。

“放了他们又如何?这里可以拿来要胁你,让你心乱的东西太多了,若我直接冲进稷下去,见人就杀,你可以阻止我吗?我现在转身,开始杀这票吃饭不做事的军队,你阻止得了我吗?”

“可是……他们是你的属下……你……”

“那就让他们死得其所吧!牺牲个一、两千人,为你制造破绽,让我可以在一刻钟内把你了结,这不是很划算吗?”

冷酷的语句,偏生说来如此简单,兰斯洛完全理解,眼前的敌人已经进入一种无可理喻的状态,心中怒火狂炽,偏生就是想不出办法,该怎样击败他。

“你、你是雷因斯人不是吗?这些人是你的同胞,你为什么下手这样残忍?”

“呵,用不着说得这么激动,这些人又不是你的同胞,干什么你又这么关心他们?当自己是王五吗?如果你真的那么伟大,那就为这些人类牺牲自己吧!”

也不知白起是如何办到,当他再次伸出手来,风华刀已经出现在手上,扔在兰斯洛面前。

“一切战争的起源,都是因为你,只要你用这把刀斩下自己的头,这些人类就可以活下去,雷因斯不再有战争,艾尔铁诺也可以维持和平,嘿!一个人的牺牲,可以换到这么多东西,他们大概会为你建个纪念馆,在各大都市铸造你的英雄铜像来纪念吧!”

风华刀就插在面前,白起的话语字字入耳,却让兰斯洛思潮如涌,一时间呆呆望着眼前的神兵。

被人威胁着自尽,这并非是第一次,以前与枫儿并肩对战郝可莲时,也曾被她这样威胁过。

那次,自己曾经很慷慨地把风华刀交给枫儿,让她来作决定。

就某层意义而言,那是自己的逃避。但这一次,能作决定的人只有自己,没有退避的地方了。

“为了让这些人类不受伤害,你不是已经主动放弃王位了吗?好了不起啊!做事做彻底,你就把自己的命也放弃了吧!不然,在他们眼中,你仍只不过是个口是心非的卑鄙东西。”

经由漂浮在空中的摄影机,白起与兰斯洛对话的立体影像,在包括稷下的各大雷因斯都市播放。

即使没有亲眼目睹,兰斯洛仍是感觉得到,一股千夫所指、万人注视的沉重压力。

该如何抉择呢?

在心里,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就算再怎么大方,但是为了一群全然不认识的人,就要自己去死,这点实在是不愿意啊……

之前,以师兄作为行动楷模的自己,始终是这么深信的。

为了一己的自私,牵连众多无辜,是莫大的罪恶,所以尽管非常耻辱,自己仍选择像尾缩头乌龟一样地退让。

要挺身作战是很容易的,但若是因为自己的莽撞血气,导致无辜之人血流成河,那才是悔憾终生的事。

源五郎虽然在许多方面有问题,但至少在这一点上,他教会自己这个观念。

但现在这观念却面临重大考验。要往前跨一步并不难,但这样一来,所做的自私抉择,不就把自己之前所付出的努力全摧毁了吗?

“你不是一直想要模仿王五吗?学他的武功,学他的为人,学他勇于退让的作风,如果是大仁大义的天刀,应该会很高兴地为人民牺牲吧!别犹豫,勇敢地去死吧!”

如果师兄在这里,他会怎么做呢?

在自己的观念里,师兄是那种愿意为人民牺牲与付出的人,但如果这么容易就能要胁于他,他怕不早已死了千百遍,哪有可能变成天刀?

这是第一次,王五的形象在兰斯洛脑中受到动摇,令他深切地感到无所适从。

“怎么?怕得连刀都拿不起来了吗?胆小、怯懦、自私,你学的是哪门子天刀?”

“你给我闭嘴!”

诸多念头在兰斯洛脑中盘旋,让他难过得无法思考,最后只剩下极度的愤怒,还有在这激愤下斩出的如雪刀光。

“呵!既然到了最后也是为了一己自私,抛弃你的人民,那之前又何必装什么伟大?戴什么假面具?到头来,你也不过是个凡人而已,一个自私、充满欲望的普通人……”

“闭上你的狗嘴!”

盛怒之下挥斩出的一刀,除了激愤,更还有一种因为羞愧所燃起的痛楚,白起的话,一字字都烙在心头,被迫打破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兰斯洛真的很痛,特别是想到所有稷下人都以鄙夷的目光,在谴责自己的自私,心里怒意狂炽,化作雪崩刀浪,直往白起涌去。

狠恶来势,即使用人质阻拦,仍会受到伤害,白起不得不先行退避,绸缪反击。

光电腿的妙绝身法,在兰斯洛的刀浪中穿梭无碍,却也因此离开了人质范围,让兰斯洛无所顾忌,刀势更强。

每个天位高手,都有他们不同的战斗模式,对兰斯洛而言,气势是很重要的一环,只要给他在战斗中抢了气势,他就会越战越强,让敌人一败涂地,这点白起非常清楚,所以在过往的战斗中,他都一开始就打断兰斯洛的气势,不让他有发挥全力的机会,这次自也不例外。

当退避到理想的距离后,白起右手的五指,快速地飞动起来。

并不是核融拳的拳招,而是某种太古魔道的精密计算,凭着这一记后着,他要在瞬间压倒兰斯洛。

紧接着,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一道璀璨电光从天而降,顷刻间化作千道金蛇,疯狂地集中打在兰斯洛身上。

是当初爱菱提供给白天行的轨道光炮,自从白起出关,白天行因为想留住手上这样秘密武器,没有把使用方法与密码交给白起,也因此不再使用,却没想到被白起私下破解所有密码,拿来使用。

“又想耍这种小伎俩?你以为每次都会有用吗?喝!”

在试用秘密机括无效后,兰斯洛大喝一声,护体天位力量爆发,竟将击打下来的光柱全数拒诸体外,没有分毫能够及身,更不给白起偷袭的空隙。

看到这一幕的韩特,着实一惊,因为当日与兰斯洛交手,双方都被这避无可避的天降光炮闹得手忙脚乱,此刻兰斯洛却能以护身气劲轻易将之击溃,可见确实在这上头下了苦功,研究过破解之道。

“在天位决战里,这些火器根本没有任何的影响能力,你到现在还想借助器械,就注定你今天要输!”

过百炮柱,在兰斯洛方圆一尺不住爆成灿烂烟花,电光乱窜,刹是好看,而乘着这股气势,他斩出的“强虏灰飞烟灭”更是威不可挡,如怒涛裂岸,直卷向白起。

对着这击,白起却没有退避的打算,右手五指在一阵快速弹动后,食指在那不存在的键盘上轻敲了一下。

(老头子,瞪大眼睛好好看吧!让我瞧瞧你在偷窥见这技巧后,能够造些什么东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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