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擦肩而过。

“咔咔咔……”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动静,幽冷的风夹杂水汽扑面而至。

嘶哑晦涩的声音念道:“九!”

话音刚落,裴凌立时睁开双眼,却见昏黄的天穹空空落落,幽蓝色的火光散漫飞舞,照亮着荒芜的四野。

而他独自躺卧在一口乌沉沉的棺材里,棺材之畔,站着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袍人。

对方容貌隐藏在兜帽的暗影之中,看不到丝毫细节,只能感受到眸光幽冷,不辨喜怒敌我。

裴凌立刻站起身,跨出棺材。

棺材漂浮水面,四面八方水色苍茫,根本看不到第二间驿站的影子,这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浊黄的河水滔滔流淌,整个天地之间,空无一物,似只有这一口棺材,苏惜柔与孟红绚的身影,却是消失无踪。

黑袍人抬手,取出一盏人头大小的灯笼,内中封存着一截幽蓝色火光,与第一间驿站的黑袍人提供的灯笼不同的,是这盏灯笼里,还隐约透露出些许血色,愈显诡谲。

他将灯笼递给裴凌,语声喑哑道:“上船。”

“前往下一站。”

裴凌接过灯笼,寒意沁入掌心之际,身畔的河水陡然翻滚,大股大股的气泡从河底升腾而起,很快,一艘乌篷船浮出水面,披落无数水花,静静漂浮在他眼前。

裴凌微微颔首,对黑袍人说道:“有劳阁下。”

黑袍人一动不动的踏水而立,说道:“可以出发了。”

裴凌点头道:“好。”

黑袍人不再作声,仍旧保持着站在水面上的姿态,与那口打开的棺材一起,一寸寸沉入河水之中。

裴凌没有继续踌躇,提着灯笼踏上乌篷船。

他踩上甲板之际,乌篷船无风自动,很快离开了这处水域。

水声哗啦间,小船宛如一把飞梭,劈开浊黄的河水,歘然而去。

河面很快恢复平静,河水滔滔而流,一如既往。

一段时间之后,一袭玄衫黄裙的身影悄然出现,没有太多停留,只略略分辨,便朝裴凌的方向跟去。

又过了片刻,水面之上,落下一道彩衣华裙的窈窕倩影。

水流滔滔,阴风阵阵间,开着浅粉色复瓣花朵的花枝轻轻摇曳,孟红绚轻抬螓首,顾盼须臾,也遁向了裴凌离开的方向。

河水流淌如旧,河底浮起一座座巨大的阴影。

很快,一道道奇形怪状、气息混乱的身影浮出水面,朝乌篷船追去。

********************

天穹苍茫,浑浊如骤雨的黄昏。

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压力,沉甸甸的坍塌下来,时时刻刻笼罩头顶。

乌篷船在水流声里飞速前进,阴风夹杂着莫名的哀嚎扑面而至。

裴凌站在小船的甲板上,神情平静的望着水面。

这条不知道从何而来流往何处的大河,水色是暴雨之后小溪的浊黄混沌,望去色泽如同没有草木生长的黄土地,照不出丝毫倒影。

忽然,裴凌察觉到了什么,立时抬头朝前方望去。

前方的河水之中,浮起三道高矮不一的人影。

这三道人影,一者青袍缓带,革带布鞋,仪态端方之中暗含清灵出尘之意,手持拂尘,一派仙风道骨;一者青衫皂靴,背负长剑,腰背挺拔,通身剑意凛然;一者甲胄齐全,气质冷硬,一人当面,似有千军万马之势,金戈铁马的气息扑面而来。

九嶷山、寒黯剑宗、燕犀城……

三位返虚后期!

裴凌立时神情凝重起来,他右手一翻,九魄刀瞬间握在手中。

下一刻,九嶷山的修士双手一合,一座巨大的山影凭空出现,犹如天塌一般,朝裴凌直接压下。

轰!!!

********************

万虺海深处。

海水如墨,深不可测。

一座开满红白二色蔷薇的岛屿,静静匍匐海面,漆黑的蔷薇枝叶,仿佛是最深沉的夜。花瓣红的似血,白的胜雪,红白映衬,触目惊心。

岛屿的中心,参天巨桑枝叶婆娑,隐约有淡金色夹杂其中,诡谲,强大,遮盖了整座幽素坟。

就在这个时候,三道人影倒退着从幽素坟中飞出。

居中者通体清光隐隐,气机灵动纯净,虽两鬓微霜,看容貌已至中年,不掩舒眉朗目,姿仪风雅;左侧之人皇袍金冠,面容刚毅俊美,仪态雍容华贵;右侧则是长眉亮目,俊朗刚毅,着青衫芒鞋,背负一柄毫无花哨的乌鞘长剑,挺拔如青松。

三人正是终葵越棘、傅玄序以及宁无夜。

他们此刻皆是面色僵硬,眼神涣散,形同木偶,以倒退的姿势,飞快远离幽素坟。

忽然间,一道迅捷如电的身影,从远处飞遁而来,只一眨眼,便到了三人近前。

三人之中,傅玄序与宁无夜似一无所觉,仍旧保持着之前的姿态,继续倒退着离开巨桑覆盖的岛屿,终葵越棘却是忽然转过头,朝来人望去。

却见那是一名鹤氅老者,周身气息收敛如凡人,只一双眸子通体纯黑,如妖如鬼,诡谲非常。

是人族的合道!

终葵越棘默默看着,没有任何动作,继续倒退着朝远方而去。

与此同时,鹤氅老者也同样侧首望向三人。

他纯黑的眼眸在傅玄序与宁无夜身上一扫而过,但看到终葵越棘的时候,眸光瞬间变得极为凝重……幽素坟的气息!

而且不是一般的亡者!

没有任何举动,厉薪收回视线,继续朝幽素坟飞去。

很快,双方擦肩而过,却是谁都没有出手的意思。

幽素坟越来越近,巨桑的枝叶、漆黑的蔷薇荆刺、红白的花朵仿佛触手可及,然而双方之间,又仿佛始终隔着什么,难以真正的接触。

就在某个时候,厉薪的身形倏忽化作一团幽影,遁入其中。

浓稠的白雾铺天盖地般涌来,仿佛巨浪吞噬舟楫一般汹涌澎湃。

白雾之中,厉薪的身影徐徐浮现。

他站在一片生满了苔藓的沼泽地中,四面八方,都是茫茫雾气,只有窸窣的声响,远远近近传来。

厉薪神色不变,手中掐诀,很快辨认好方向,立时便往之前的茶楼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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