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陈礼·困兽

天宇观江中心42楼装潢豪华的会议室里,冷气开到了19度。

河西省体育局竞技赛事处处长陈礼,木着脸,端坐在长条形会议桌的主席领导位上,听着晚晴集团品牌中心的执行总监郑阔云,这个三十五六岁西装笔挺的海归职业经理人,还有几个他也搞不清姓名的部门总监,“一起向领导汇报,关于赞助水上中心第二期的工作”,在桌子的另一侧,省竞技赛事处社体赛事科科长、河西省水上项目中心的一位干事,还有省体育局下设的公关办公室职员李瞳,在会议上,为了一些利益问题,还发起了一些和晚晴集团相关人员的异议。

但是陈礼,其实完全心不在焉,什么都没听进去。

他知道,山雨欲来。

别的都不提,他是县处级干部,而且是省体育局手握实权的大佬,来晚晴集团这种和体育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公司“听取汇报工作”,虽然双方算是平等的合作方,但是集团总裁夏晚晴连出席都没有出席,仅此一件,就可见深浅了。

几个月前,在西体宾馆,正是自己最志得意满时。

副局长郭忑替自己庆功,而且郭副局长亲口说替自己“安排安排”。

他正是全面接管公关办公室,春风得意时,也别有用心的想看看老郭对于他的态度究竟是什么,就大大咧咧没带女伴去。

他倒也不敢奢望,徐泽远会立即送上许纱纱这样的一线明星给自己奸玩,他觉得这个还需要一些时间,再给徐泽远施加一些压力;他甚至也完全可以暂时放过已经“握在手心里”的下属的下属李瞳,那既然是石川跃的禁脔,大家做事要有分寸。

但是,既然说了“安排安排”,总不会让自己空跑一趟。

然后……借着一次敬酒的机会,偷偷递给自己一张房卡的,是乒乓球队那个惹火的领队谢珍,而且递完房卡,谢珍一边说说笑笑,话里话外暗示的,都是房间里的,是乒乓球队的一个新近的小女运动员,要请领导“帮助帮助梳理一下思想包袱”。

这种事情他又不是第一次玩,他手里也有的是郭忑和谢珍的把柄,就毫无戒心,吃饱喝足、唱歌跳舞,一直玩到凌晨,才醉醺醺的蹒跚着去1108房“放松一下”。

房间里居然是许纱纱?!

他有一阵犹豫,但是耐不住脑子的昏沉沉和贪恋许纱纱的美色,还是扑了上去。

有那么几秒钟,他甚至觉得,这是不是徐泽远特意给自己“安排”的;有那么几秒钟,他甚至觉得今天晚上,他可以玩到自己也想得有点饥渴的河西跳水小美人鱼而激动不已。

徐泽远一定是看自己眼见要上位,不惜血本来讨好自己了。

但是,当许纱纱开始挣扎,开始尖叫,他就清醒过来了,等徐泽远破门而入,李瞳、谢珍等人鱼贯而入,他的酒,才彻底醒了……

事后,郭忑没有出面,谢珍反复来找自己解释,说是给错了房卡,应该给自己的是1107房,是前台一时疏忽个错了房卡,就那天晚上,从1107房里,也确实探头探脑,看见一个孤苦伶仃又玲珑可爱的小女孩子,明显是自己的“菜”,……但是陈礼已经彻底清醒。

一定是局!

而且这个局,必须同时调动郭忑和徐泽远两个人的资源才可以,自己居然得意忘形,就落入网中。

是自己愚蠢,愚蠢的不可原谅,没想到在自己最风光的时刻,省局里两个著名的老好人、老黄牛、老官僚居然会联合起来摆自己一道。

自己还是可以解释的,自己是喝醉了,是不太清醒,和许纱纱的那几个抚摸压迫的动作,反正也没有摄影机,只好解释是小姑娘误会了。

自己只是拿错了房卡,要爬上床去正常睡觉,惊醒了小姑娘,产生了一些误会而已。

当然……这种解释,省局是里没有人会相信的。

不过,当他陈礼还是一手遮天时,有什么相信不相信的,就算是真的玩个运动员又怎么了?

何况压根没玩上。

屌都没拔出来,算得了什么事,解释上两句,也就算了。

但是……那时他才明白什么是“得意一时,失意一时”。

徐泽远事后来找自己,首先表示完全相信自己,这只是一场误会,却又说小姑娘不依不饶的,要告到纪委和国家体育总局去。

他看着徐泽远,听着他诚恳的说着“一定耐心说服教育”,恨不得抽徐泽远一记耳光。

许纱纱这种小女孩,还是不是他徐指导怎么教怎么做?

但是他也无奈,以今天许纱纱的知名度,他竟然一时三刻不知道该拿许纱纱怎么办了?

只好暗示徐泽远,他愿意“破财消灾”。

但是看着徐泽远语焉不详的模样,连他也知道,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甚至已经不是能不能堵上许纱纱嘴的问题了。

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张开,这次不蒙头整死他,是不会轻易干休的。

否则自己如果能缓过劲来,徐泽远和许纱纱,又会有什么好下场?

而联想到那个叫薛复山的经侦支队长来省局来找自己的事,他意识到更大的威胁来向自己袭来。

他安慰自己,买卖球赛结果的事,全国哪个省哪支球队不在搞,怎么也不能查到他头上来吧。

但是去国家体育总局开会,却发现想趁机能不能见见冯老,都被推脱没时间,而且会议上,外联司长秦牧本,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提起海外媒体曝光C国足球黑幕的“不良影响”,陈礼不是第一天在圈子里混,就闻到味道,总局又要打假球了。

一眨眼,他才发现,真正重要的,只剩下局长老刘的态度。

一眨眼,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自以为手握重拳,呼风唤雨,是河西体育真正的第一大佬,事到临头,还要看这个自己内心深处无比鄙视的“外行官僚”刘铁铭的态度。

他从首都回来,就试探过口风,他甚至借着“某个外省的队伍的意思”,要给老刘厚厚的备上一份礼。

他甚至咬牙,提了一百万,联系了一下后湾里的那个保险公司,要给老刘备一份“理财保险”。

但是让他几乎气晕过去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刘铁铭已经“亲切的”找自己谈了一下:要提升石川跃去后湾担任行政事务办公室主任,想问问他的意见。

不过看着刘铁铭那副嘴脸,他也明白,老刘根本没有咨询他意见的意思。

刘铁铭对石川跃的信任,从省局的角度来看,可以说是已经“仅次于陈礼处长”了。

石川跃确实给刘铁铭提供了非常有意思的选择,撇开专业体育,进入更加公众化更加市场化的体育领域,在这种更加含糊不清的领域里,也许像刘铁铭这样,本质上对于体育还是一知半解的领导,有着更多的发言权。

刘铁铭和石川跃,现在几乎每过一两天都要深谈一次,谈话的内容有的陈礼知道,有的陈礼已经无从得知,他已经是万般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石川跃一点点的加大自己在省体育局的影响力。

石川跃去了后湾,成了后湾的一把手,甚至可能还要在名义上兼任后湾体育产业责任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当然,这也意味着,省局里的公关办公室,当然彻底的纳入自己的掌握,但是事到如今,这还有任何意义么?

他是竞技赛事处处长兼任着后湾的职务,虽然在他看来,那只是一个闲职,但是毕竟是方面一把手,老刘就这么当众许给石川跃,许给自己的小对手,这不等于告诉全河西省局上下:放弃他陈礼、不用在乎他的感受么?

而一直以来,他引以为傲的“关系网”,到了如今,回过头去看,居然是那么的不牢靠,风声一不对,那些平时围在自己周围吹牛拍马的人,都躲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至于平时和自己勾肩搭背的同级同僚们,什么韩炳义、童万秋、罗建国,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根本指望不上。

等到自己冷静下来,他也反复思考过,也许自己还剩下一条路可走:主动退下来!

机关里的文化,有一条很重要,就是没有人是干净的,大家争夺的就是权力而已。

只要有一方主动放弃权力,那么谁再要赶尽杀绝,就是大忌讳了。

因为其实一切都是生意,根本不应该牵涉个人恩怨。

主动退休。

主动下台。

离开这个是非地。

只要自己表示要辞职,要退休,那么刘铁铭就有无数个理由,替自己保全名声。

毕竟过去的几年,河西省体育局,是他刘铁铭的体育局,也是我陈礼的体育局。

大家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思来想去,终于没有忍耐住,联络了那个王海。

王海对于他微微露出的意思,有意接受王海的邀请,去担任五环基金会的顾问,觉得非常欣喜。

并且大气的表示,只要肯来,待遇好谈。

他是挂了王海的电话,才觉得安心一些。

但是真的要离开体育政治圈,进入体育产业圈,他也明白,谈何容易。

王海当然会给他一笔丰厚的薪酬,但是再丰厚的薪酬,也是购买他的“体育管理经验”的,“体育管理经验”是很值钱,但是比起“权力”来,却是不值一提的。

自己这几年,若明若暗,是有了一些“积蓄”,但是现在想想有点后悔,为什么自己要好处的时候,有时候太过贪恋美色,要了太多的女孩子呢?

事到如今,才发现,女人,无法折现。

自己是玩过不少了,足球队的,乒乓球队的,羽毛球队的,网球队的,游泳队的,甚至还玩过一个体操队收来的小的可怜的幼女,玩的时候,确实很爽很有成就感,但是……事到如今,那些射精的快感、赤裸的身体、爽快的呼喝都早已经回忆不起来。

银行里和家里储备,却才感觉到不够充足起来。

何况,自己还有一个自己永远都无法满足的女儿。

他依旧不停的骗自己,自己对女儿是真爱,他想在女儿大学念完后,送女儿去英国读硕士,他还想在河西,给女儿置办一套单栋别墅,他还想……如果失去了权力,这些事情,自己会做的非常疲累的。

但是女儿那个磨人的小妖精,死活也不肯放过自己,这个时候,还催着自己买车。

自己也屈服了,打算给她买一辆20万的小车开开试试手,结果女儿又是冷嘲又是热讽,一定要Mini,看中的款型落地要33万……虽然这种钱还难不倒陈礼,但是看着明显是在故意折磨自己的女儿,心里也是真的发虚。

他希望趁自己还在位,能够一次性攒到一大笔钱后急流勇退,但是买卖球也好,卖卖小关系也好,一下子搞一大笔钱的可能性不大。

他本来打算探探夏婉晴的口风,看看这位河西女强人这里有没有什么机会,但是今天,夏婉晴居然连出席都没出席,他也断了这个念头。

身边还有什么资源,是个机会呢?

他偷偷联络几个老朋友,准备“干一票大的”,但是这个时候,人人都避之唯恐不及。

只有南海的老胡若明若暗的提起,万年集团的老总童万年,对于屏行网球基地的那块地有点兴趣,那块地现在在屏行区区辖的溪山开发有限公司手里,这个公司其实也是个空壳,但是真要想做这种文章,饶的圈子也挺大,那个公司的负责人叫什么卢克龄,和陈礼有过一些交集,就是对女运动员情有独钟,不过以陈礼的身份,也懒得搭理他,现在想想,这也是一条路,自己画的路径是:找个省里的,有点正牌子的运动员,要漂亮的,年轻的,最好是个雏,自己不管怎么软磨硬泡、利益交换,弄过去陪陪这个卢克龄,算是利益交换,让他弄一份假账,将屏行基地贱卖给童万年,自己算是中间人……童万年一定会厚厚的,给自己和卢克龄各一份的。

但是这样的事情,操作起来,却没有那么容易,陈礼混了这么多年,这么凶险,这么庞大的局,他其实并没有玩过。

只在很多年以前,作为一知半解的旁观者、年轻小跟班,看过石束安玩过。

石束安那条老狐狸,不知道用什么条件,换来了一个姓于的音乐学院的大一学生,还是个处女,陪了一个分管地方工作的副县长一晚,算是堵嘴,也算是行贿略,然后以此为线,撮合那个县,把下属一个镇的土地,从农业用地改为“引进外资专业用地”,几乎是零成本的给了一个法国公司造厂,而那个法国公司给的回报,则是在另外一个省,帮着石家查一个对头的行贿案,反正老外对于国内的政治斗争不过是坐山观虎斗……至于石家的利益,具体怎么操作的,陈礼就不得而知了。

如今,自己都被逼到了这份上,需要兵行险招,他有点想试试,学学昔年的老上司,玩一次“大局”。

但是真要布局,才发现自己没有足够的资源,真是捉襟见肘。

老胡肯介绍一下童万年,但是那是直达天听的中央级红顶商人,自己其实高攀不上,那么复杂的利益交易,怎么开口呢?

卢克龄倒是可以见见,但是如何安排卢克龄搞清楚事情的状况呢?

卢克龄的权力范畴,到了可以做到这件事的地步么,如果卢克龄根本没兴趣上船呢?

还有那个准备送给卢克龄的女孩子……女运动员……哪里去找来合适呢?

小鹿不行,不是处女了。

而且小鹿和他的关系,不少人心里有数,再传到卢克龄耳朵里,别偷鸡不成蚀把米;手上的人选还真不多。

羽毛球队的那个小丽丽?

跳水队那个许纱纱的新近师妹小芳芳?

田径队倒是有个人选,一队的女子撑杆跳新近冠军盛小玫,因为服用禁药,正在被查,自己完全可以利用这一层关系,搞定这个女娃娃,这可是全运冠军,一定能充分满足卢克龄的“奸星”欲望,问题是,长得一般,不知道卢总是否有足够的兴趣了。

而且,就算卢克龄有兴趣,他肯不肯为了一个女运动员,一笔钱,冒那么大的风险呢?

权力级别不够的时候,风险就会增大。

他的级别,毕竟只是空壳公司的假老总。

真正的实权都在国资委那里呢。

河溪市国资委……自己真没什么路子。

以前听小球中心主任韩炳义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起过,河溪市国资委的裘嵩对于言文韵很有“兴趣”。

问题是,言文韵已经成名,连韩炳义都控制不住,自己也无从下手;裘嵩跟自己更是连面都没照过,绕的圈子太远了……

真的要学当年的老石,他才发现,没有足够的资源,就连玩愣大胆做困兽斗都是捉襟见肘的。

而且……他也已经预感到了,自己快要没时间了。

还有一件事情,虽然好像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总是感觉心里没底。

小鹿……最近怎么联系不上了?

这个小骚货自从落到自己手里,性格也越来越浪荡,经常会出去玩,失踪一下也是正常。

但是总觉得……最近联系不上的时间有点长,有点风险在里面似的……真不该玩包养的。

又是租房子,又是留线索。

切不断,很不干净……但是那个小骚货的身体……真是……啧啧……又想了,又想操了。

他一路胡思乱想。

那边,长发飘飘的李瞳,已经笑吟吟的在对那个晚晴集团的总监下将军了:“我们一切都以陈处的意见为准。”

然后,所有人都转过眼睛,看着自己。

陈礼哼了一声,又抬眼看看这个短期内已经算是彻底落到自己手心里,却总觉得压根没能控制住的长发美女,忽然想到:

这件事情,看上去和石川跃没关系?

但是……真的没关系么?

要真是他在里面……别的搁一边,非先奸了这个李瞳不可。

操你妈的,老子最后咬一口,也一定要在这颗水灵灵的蜜桃上留下牙印。

李瞳也在恭敬、诚恳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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