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夏婉晴,谁是盘中餐

河溪,香钏中心,西月厅。

大厅里,河溪高尔夫爱好者协会举办的慈善酒会渐入高潮。

主要的名义是为C国残疾儿童参加体育训练而举办的一次募捐活动。

其实对于这种社交酒会来说,“残疾儿童”、“体育比赛”什么的,也无非只是个由头,是一个各方都能接受的“题目”,或者是某种体面的谈资,究竟是什么,也并不重要。

今天真正的原由,是国际奥委会的部分官员,在参观考察完C国全运会后,顺道访问河溪市三天,正式的访问已经结束,于是几个国家驻河溪领事馆,就邀请了一些在河溪工作的欧美人士,一起来办个酒会,迎接一下老乡、联络一下感情、拓展一下人脉。

当然了,既然是“联络感情”、“拓展人脉”,也会顺便邀请一些河溪市的娱乐界、政商界、媒体界、企业界的名流一同参与、共襄盛举,至少显得热闹些……夏婉晴作为晚晴集团的总裁,作为有着诸多涉外生意的“好朋友”,作为如今在河溪体育圈的头号赞助商,当然也会被列在邀请参加的VIP贵宾名单上。

这种酒会的宾客,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由三个有着一定阶级差的与会者群体组成的。

首先就是第一阶层,是所谓晚会的主角们。

比如今天的主角,国际泳联竞赛协调执行官Sam Baldwin;比如今天的东道主,英国驻河溪领事馆领事Roy J Smith(也是河溪高尔夫爱好者协会的名誉主席);比如河西卫视副台长魏广元先生;当然也包括“河西第一美女总裁”夏婉晴小姐;今天,酒会本来还邀请了有“河西之兰”之称的金牌美女主持卓依兰小姐,但是卓依兰还是缺席了……他们的与会,是酒会的光荣,也主导了酒会的风格、主题和基调。

偶尔的,他们甚至还会被要求和其他与会宾客合个影,甚至可以成为他人炫耀的资本。

第二阶层,就是被邀请的“来宾”,也是这类酒会的中坚常客。

他们都是一方响当当的人物,经常以各种不同的抬头和身份,出入类似的场合。

他们往往一身名牌正装,男人们的手腕上都是价值不菲的名表,女孩子则用漂亮的礼服展露自己的曼妙身姿;三五成群、低声笑语、觥筹交错,和不同圈子的“朋友的朋友”交换着名片,高谈阔论着艺术、哲学、时政、世界格局、慈善事业、投资理念……也包括体育。

第三阶层,则往往是一些来宾,因为某种原因缺席或者不愿意出席,则会把邀请函转给自己单位里“颜值还算不丢人”的得力年轻骨干,让他们有机会来“见见世面”。

这些年轻人,虽然在各自单位的业务流程中,也算是中流砥柱了;但是参与这种上流社会的酒会,对他们来说依旧是新鲜的。

他们压制着兴奋和好奇、甘之若饴、目不暇接、小心翼翼,偷偷拍摄着照片留作纪念。

也偶尔有几个孩子,因为某种非常复杂的嫉妒和失落感,又会表现出来冷漠和疏远。

即使来宾对他们友善一些,和他们也聊聊天……他们确实也没有那个能力和见识,去讨论艺术、哲学、时政、世界格局、慈善事业、投资理念……好在,他们也可以聊聊体育。

这也算是体育特有的魅力,体育是少有的,几乎可以贯穿所有社会阶级的话题。

今天,夏婉晴出席的主要目的,是见见这次酒会“第一阶层”里的“第一宾客”,国际奥委会特邀参加这次全运会的裁判、国际泳联竞赛协调执行官Sam Baldwin先生……她和这位在国际奥委会里颇有影响力的英籍老裁判,其实是多年的故识,有过一些很深入的合作。

虽然就在今天上午,程绣兰还支支吾吾的和自己汇报:原本自己为Baldwin先生在全运会期间安排的“特殊节目”,“黄了”。

她还没有细问根源和过程,此时此刻,也绝对不是讨论这种事情的时间和场合。

她只需要轻声却热情的赞扬Baldwin先生为C英体育交流和国际泳联事业做出的卓越贡献,她甚至要拿Baldwin年轻时候的一些“趣闻”来和与会的宾客讲解调侃一下,开开玩笑,调节一下氛围。

礼貌的应对,优雅的微笑,淡然的口吻,只在眉眼辗转间释放的女性魅力……这是她应有的表现。

还有,就在刚才,也不知道哪阵风,居然把控江三中的常务副校长费亮也吹来了。

这个戴着眼睛斯斯文文也算高大帅气的中年“教育人士”,从社会地位和影响力级别来说,作为“第二阶层”的宾客参加这样的活动也是理所当然。

但是从风格、气质和品味来说,这种涉外酒会,费亮的出现,其实还是有些不太协调的。

他来这里当然是有目的的,绕来绕去和夏婉晴“夏总、夏总……”的谄媚套话。

夏婉晴也只是微笑着淡淡回应,既不会太亲近,也不会太疏远……她大约知道费亮想和自己说些什么,但是她却没有话和费亮说。

反正等一下,自己的得力下属,程绣兰也会赶过来,费亮的事,是程绣兰应该去应付的。

和她搭讪叙话的,还有诸如Redox驻河溪所谓的“首席品牌官”章贺。

Redox和晚晴集团的新品牌“绾”竞争得很激烈,但是两个人身份上还是有差异的,一个是真正意义上的集团总裁,一个虽然背了个高管名义,实际上毕竟只是国际大品牌旗下中层管理干部,在这种场合,他要很绅士的上来赞颂夏婉晴几句,表达一下崇拜和敬仰,毕竟,风水轮流转,哪天他章贺跳槽来晚晴集团发展……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还有西体公司的企划总监,那个胖胖的叫丁穹的小伙子,也会笑嘻嘻舔着脸上来和夏婉晴连连鞠躬说话。

不过这种Level就更低一些的客人,夏婉晴的应对,一般是不会超过“您好”、“您客气了”、“谢谢”之类的纯应酬用语的。

礼貌的应对,优雅的微笑,淡然的口吻,只在眉眼辗转间释放的女性魅力……这是她应有的表现。

还有一个应该算是“第三阶层”的女孩子,居然也有那种气度,过来找自己,不是合影,也没有失态,而是努力学习着恭维交际的口味,寒暄了一两句。

这个女孩个子高高的,一头飘飘及腰长发很醒目,身段模样也都很可人;但是看衣服鞋子的品牌,却明显是惦着脚尖参加这样的活动的。

她还没能彻底掩饰自己的局促,但是已经有着这个阶层的女孩子少有的干练……夏婉晴不是第一次看见她了,这个女孩是河西省体育局的工作人员,叫李瞳,是现在已经调任后湾中心主任的石川跃的原下属。

有意思的是,李瞳甚至红着脸蛋,也说不清是羞惭还是什么别的意思,表达着“自己曾经在晚晴集团锻炼过,夏总可能记不得了……”。

夏婉晴看着这个女孩眼中的光芒,内心决定回去把行政部记大过一次……居然错过了这样的人才?!

但是这也算不了什么大事。

礼貌的应对,优雅的微笑,淡然的口吻,只在眉眼辗转间释放的女性魅力……这是她应有的表现。

……

当然,一晚上礼貌的应对,优雅的微笑,淡然的口吻,只在眉眼辗转间释放的女性魅力,也有些累人。

要不是还有一个宾客,她需要等着见一见……她已经想离开了。

这会儿,她倒是躲开人群,饶有兴致的,在西月厅的外厅的一侧,端着香槟,欣赏着一个一身露肩礼服的窈窕女孩,在那里弹奏着作为背景音乐的钢琴曲。

晶莹的水晶灯闪着斑斓的光芒,大厅的地板也是雪亮得反射着所有角度的光照,还有酒杯,还有水钻,还有水晶的装饰品,还有流瀑喷泉作为背景板,在每一个角度都会闪耀出亮白、暖红、奶黄色的十字星来……西月厅的一切,都是迷醉而又靓丽,如同这座繁华都市幻化出来的光影梦境。

但是,这个女孩,在亮黑色的钢琴上,弹奏出来的曲调,却仿佛拥有神奇的魔力,能将周围的一切的幻化环境,都再一次的幻化。

仿佛如森林,仿佛如清泉,仿佛是精灵国度的阑珊灯火,仿佛如幼蕊繁花的开谢,在一片幽静自然的恍惚中,还有一缕淡淡的忧伤……不仅夏婉晴,周围的几个听众都听得有些痴迷驻足。

在钢琴前弹奏的女生,是一个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女生。

文静、漂亮、个子不高,五官却非常别致,尤其是有一个很挺拔的鼻梁和小巧可爱的翘鼻头,留着一头可爱优雅的齐肩直发,穿着一身雪白的堆纱露肩礼服,还戴着一副挺书生气的眼镜,那肩膀下的圆润的少女曲线和白皙的少女肌肤,却是无可比拟的青春性感。

以夏婉晴的眼光,当然看得出这礼服不是什么名牌尚品,但是小女孩玉面如霞,娇肌胜雪,却穿出一种别样的清纯动人来。

要不是这个西月厅特殊的场合,更加引人瞩目的,是这个看脸蛋还是一脸稚气的小女孩,倒是胸前一对调皮高耸的玉乳,有着仿佛老外一般的身段,高耸挺拔,玉腻粉堆,顶着那雪白礼服的胸前堆花装饰,简直要有呼之欲出的感觉。

等待一曲终了,仿佛是那片幻化的森林渐渐远去,合上了那幽密的入口,周围又荡漾起城市的流光溢彩来。

夏婉晴忍不住走过去,将酒杯搁在钢琴旁的吧台上,轻轻鼓了鼓掌,微笑着和小姑娘打招呼:“非常好听……”

“谢谢。”小女孩显然不认识自己,还有一份天然的羞涩。

即使自己是女性,也似乎有点缩缩肩膀,要躲藏一下自己显露的春色的意思。

夏婉晴微微一笑,轻声说:“这是什么曲子?”

小女孩的眼镜背后,闪着一对微微有些月牙状的眼睛,轻声应答:“Song froma secret garden,神秘园之歌……是挪威的现代音乐,倒不是纯粹的钢琴曲,我是弹来试手的……让您见笑了。”

夏婉晴倒也不装,歉意的笑笑:“我对音乐是外行,只是觉得好听而已。小姑娘,你是专业的么?”

小女孩被自己夸得脸一红,腼腆的低下了头,细声说:“谢谢,我是学过乐器的……不过也谈不上专业。”

“河西音乐学院的?”

“嗯,我今年刚上大一……不过现在不是声乐专业,是音乐教育专业的。”

“我有一个……嗯……外甥女,今年已经十三岁了……你说,这样年龄的孩子,还适合学琴么?”

“为什么不适合?哦……如果想培养成专业的,十三岁是年纪大了一些,不过作为一种陶冶情操和爱好,没什么不可以啊。”

“你愿意教她么?来我家……”

“我?……”小女孩脸又红了,喃喃道:“可以呀……,您不嫌弃的话可以留我一个联系方式,我们学校里师兄师姐们做校外辅导也是常见的,不过我今年刚来这里上学,没试过就是了。”

“我姓夏……你呢?”

小女孩抿嘴一笑:“我知道的,您是晚晴集团的夏总么。我姓姜,叫姜笙儿……河西音乐学院音乐教育系的……”

夏婉晴宛然一笑。

从手包里拿出手机,听这个小女孩报电话号码,记录了下来,才要继续说话,却看见大厅另一侧,一个高个子男人,正和另外两个随行的人员踱步而来,这是她今天出席需要见一面的重要宾客之一,她只能冲小女孩笑笑:“小姜,我会联络你的,酬金方面不是问题……今天先聊到这里,我要过去和我朋友打个招呼。”

小女孩冲她腼腆的点点头,低声细语也不知道答了个什么。

夏婉晴已经轻步转头,冲着那个高个子男人走了过去。

“裘处长……好久不见了啊。”她笑眯眯的递过自己依旧粉若玉砌的绵绵小掌。

“吆,夏总啊……这种活动,居然都能请动您?”那男人啧啧连声,几乎要作势弯腰鞠躬了,倒拿出一副“幸会得见”的惊叹表情,抢了自己的台词。

一副受宠若惊甚至有点惊艳难语的模样,握了握自己的手。

夏婉晴也只优雅淡然的说:“我和史密斯先生是旧识了……他开口要我来站站台,我不过也就是来随便坐坐。”夏婉晴口中的史密斯,是英国驻河溪领事馆的领事Roy J Smith,也算是这次活动的东道主,她换了口吻笑着说:“倒是您,裘处居然肯来赏光,才是难得……”。

“别别别……‘您’啊,‘裘处’啊,‘赏光’啊,您这是打我脸呢……叫我小裘就行了……以公务员身份当然不方便来啦。但是啊……哈哈……我今天是私人身份,和几个以前在英国读书时的老同学聚聚……为残疾儿童体育事业募捐么,应该的,应该的。不过我这种公务员囊中羞涩,比不得你们企业家,只能象征性的聊表心意,惭愧惭愧。”

夏婉晴也忍不住笑笑,就换了更加亲热一些的“你”的称呼:“早听说你可是伦敦商学院的高材生了,原来在国际奥委会里还有同学啊?”

这位年轻的“裘处长”似乎对这个话题颇为得意,点点头不无骄傲的说:“伦敦商学院是欧洲第一批开设体育产业管理硕士学位的学校……哈哈,不过我同学都还年轻,在这里不过是小跟班,跟着奥委会的大佬们踏勘踏勘我们国家的体育基建……唉……说起来,其实我们都是读几本老外胡掰的理论书籍,哪里有什么真正的体育产业管理意识啊。我居然在您面前说这个,倒让您这个真正的大行家见笑了……”

夏婉晴的脸也稍微红了一红,无论是论起过去,还是现在,在体育产业上,她确实也当得起“大行家”的称呼了。

只不过,裘处长如此盛赞,她也在琢磨这位裘处长的话外之音。

这位“裘处长”,论级别不过是市级单位下的一个处级干部,但是论起背景来,其实是大有来头的……他是河溪市国资委资产审计处的处长,名叫裘嵩。

以他这种年龄,就能做到河溪市国资委这种热得发烫的部门的处长,可以说是河溪年轻一辈干部中的翘楚了。

夏婉晴和集团里几个副总,身为河溪数一数二的民营企业家,和河西省、河溪市两级国资委打交道,那是家常便饭。

虽然夏婉晴名义上是河西省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和市委、省委的官员多有平辈论交的往来,但是在场面上,哪怕只是市辖一级的国资委,大大小小的官员,在民营企业这里,出于客气,也该尊称一声“领导”的。

当然了,官场上的人事关系,各有不同。

省、市两级国资委现在的人员也很冗杂,有的官员,那只不过是点头交情,人名都认不全;也有一些人,和晚晴集团这样的民营企业,眉来眼去的,就有着非常复杂的利益关联了;甚至有个别的,还和晚晴集团下属的几个年轻模特,很有点“交情”。

这种事情,也属于夏婉晴的“得意之作”。

只这位河溪市国资委的年轻新贵,和晚晴之间,算是不远不近……即谈不上什么交情,也不算完全陌生。

去年年底,裘嵩刚调来河溪任职的时候,正值河溪市委几个机构的一些“中层官员”,在马尔代夫开了个关于“河溪-马累友好城市论坛”研讨会。

这种其实是胡编乱造出来的项目,前前后后的费用,都是晚晴以“合作企业单位”的形式在承担。

到了会议的最后几天,纯粹就是度假了。

程绣兰还安排了集团下面几个得意的嫩模,也就在一众干部下榻那个酒店里开所谓的“公司庆功派对”,然后就和领导们“他乡巧遇”了。

这种浪漫的“纯粹巧合”,加上阳光、海滩、比基尼、鸡尾酒,再来一点“国外遇同胞”、“倾诉满腔乡愁”的感人画面,熏得人都迷迷糊糊的,很容易就淡忘了国内的严肃政治和刻板风格。

一些年轻官员“玩”得颇为开心放纵,甚至多少有点小疯……倒是这位裘处长,竟然不为所动,酒倒也喝,歌倒也唱,但是再有过分的,他却避嫌一个人跑开去玩沙滩摩托了。

光这一点,就让夏婉晴忍不住高看一眼了。

“裘处……也对体育产业很感兴趣?”但是夏婉晴和裘嵩毕竟没有那份私交,让她叫“小裘”是叫不出口的。

“不不不”裘嵩倒是很健谈的样子:“对体育‘产业’我能懂啥啊,我只是个体育爱好者,就是喜欢跑跑跳跳的……不过我那只能算是业余爱好,为了健康,也是贪图好玩,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么。还是夏姐您……给我透点风吧……哈哈……国际奥委会的官员这么勤快的跑我们河溪,是不是……有什么一线的赛事可以观摩观摩啊。”

夏婉晴听他“夏姐”叫得亲热,倒也忍不住嫣然一笑,避开话题淡淡的所答非所问回应着:“河溪的体育成绩……还是有很大的潜力的……”

她这话,当然算是“话中有话”。

今年的首都全运会已经接近尾声,虽然闭幕式还在明天,但是大部分运动员已经陆陆续续返回各省市了,就连今天来这里的国际奥委会的工作人员,也都是参加完了全运会的相关活动准备回国的。

今年河溪体育,在媒体影响力上,可以说是风光八面,许纱纱、言文韵、江子晏、鲁振华、唐漪都算是话题人物,但是从全运会的成绩上说,却只能违心恭维一句“还是有很大潜力的”。

“有潜力”的意思,就是现状不尽如人意了,拢共六块金牌也未免太寒酸了些,无论对于省局,还是身为重要赞助商的晚晴来说,都是很没有面子的。

不管怎么说,晚晴都在河西水上中心砸了不少心血,对于最终的成绩,她也断然说不出满意来。

裘嵩似乎也听懂了,不以为然的笑着说:“全运会么……那只是一个方面。河溪的经济发展那么蓬勃,我看,不仅仅要把目光集中在全运会,多一些面向群众、面向市场、甚至面向世界的赛事,才能让老百姓真正感受到体育的快乐么……增强国民体质的同时,也可以反过来促进经济的发展啊。”

夏婉晴听他忽然带上了官腔,微微一沉思,才说:“裘处长,是不是有什么好的建议让我们学习学习啊?”

“我哪里能有什么建议啊……哈哈……倒是我们施市长,上次访问新加坡,看到人家那里的专业马拉松搞的很好啊,很多国际名流参与……其实我们国家的条件要比新加坡好很多么,中央领导也多次提出,这个,这个,这个全民体育才是重中之重……这次国务院的第46号文件,也重点提到了‘培育多元主体’、‘促进融合发展’、‘鼓励社会资本进入体育产业领域,建设体育设施,开发体育产品,提供体育服务’。这个……我们看看筑基,啊,还有首都,几个马拉松活动,那都是有板有眼的,群众效应非常好,国际上口碑也很好……有了良好的全民健身的氛围,对于社会,是一个真正的正能量;对于企业,尤其是做体育产业的企业,也会创造更好的市场环境啊。”

听着裘嵩说的起劲,夏婉晴的嘴角不易察觉抽动了一下。

游走在官商之间的边缘地带多年,她的敏锐早和当年不可同日而语,她立刻意识到裘嵩今天不是“随便聊聊”的。

这位河溪市委下的年轻政治明星,“夏姐”叫的这么亲热,其实却是“有事”。

细辨他的口气,无非是河溪市政府某些领导又好大喜功,或者讨好中央某位领导的喜恶,心心热热要办河溪国际马拉松了。

其实河溪市本来一向有“环溪月湖马拉松”这项民间赛事,也已经有三、四年的历史了。

但是听裘嵩的口吻,这次似乎要和筑基、首都别别苗头,有意要邀请国际一线名将参与,办成比较专业的国际田联赛事分站。

这种事情,政府要的是面子和政绩,甚至也可以借机向财税里添加更多的混沌因素,方便各系统的人员上下其手,但是真正的执行费用,当然是要敲当地企业的竹杠了。

尤其像晚晴集团这样,从事着体育产业的民营企业,更是首当其冲。

虽然不知道河溪市政府是否有征求其他企业的意见,但是裘嵩口中的“施市长”,是河溪市分管体育的副市长,其实是个闷头大老爷,压根不可能就这种事情亲自出面开口和夏婉晴提起的,也不知究竟是河西省委、河溪市委的意思,还是裘嵩转达某些高官的意思。

今儿裘嵩绕着弯子说话,是来垫垫话,是提醒着,要她晚晴集团准备准备,“创造更好的市场环境”了。

夏婉晴略略一笑,不紧不慢却是很真诚的立刻给出了回应:

“真想不到裘处能够这么理解我们这些体育人的想法。我和国际田联的Frank先生以前就联络过,我们一直有意在河溪办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全马……,河溪的城市建设日新月异,我们也想介绍给更多海内外的媒体认识,对宣传河溪,宣传晚晴,甚至对我们未来几十年的事业都是有帮助的。而且我对溪月湖的感情很深,在溪月湖沿岸办马拉松,那不仅仅是我们晚晴的梦想,也算是我个人的愿望吧……不过这种事情,我们企业的力量是很有限的,这几年来我们一直想办,都算是有心无力……如果真的有机会,企业么,也只能做点后勤工作,摇旗呐喊、投入点资金支持,真的要协调那么多的部门和企事业单位来做这件事……还是要靠政府部门全面操盘的……裘处长,哪天看见施市长,一定替我美言几句啊,就说我们有这个心愿,就希望得到国家的支持啊。”

夏婉晴说的很诚恳,很动情……仿佛根本不是裘嵩提起,而是完完全全是她一心要办马拉松,在这里央求政府部门给予协助。

对于这种事情,她早已经驾轻就熟。

政府么,是从来不“求”企业做事的,只有企业“求”政府做事的。

主次、功责、位置、立场都要摆得很清楚,即使是掏钱给政府买热闹去,也要掏的好像是你心甘情愿,甚至是你主动求来的机会一样。

果然,裘嵩这次是真的换上了发自内心的眉开眼笑的表情,连连应是,和自己又寒暄了几句,转过头去,和几个老外打招呼了。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夏婉晴优美动人的嘴角,露出就算近距离观察也几乎无法察觉的嘲讽之色来。

“从古到今,从资本主义到社会主义,只要是企业,就一定会被政府机关敲诈的。”

“那应该怎么规避这种敲诈呢?”

“规避?没办法规避的。对于政府来说,企业只要赚钱了,那就是有罪。如果觉得赚钱是理所当然的,更是罪上加罪。一定要把赚钱的根源理解为政府的‘支持’,表现的诚惶诚恐,并且时刻割让利益回馈政府,才能让政府心里稍微好过一点……但是也就是稍微好过一点罢了……下一次要敲诈你的时候,他们依旧不会心软的。”

“按你这么说,办企业的都没活路了”

“谁说的?企业的最优的选择,不是什么去规避、减少政府的敲诈……而是反过来,利用一切机会,去敲诈政府。”

“敲诈政府?这都可以?”

“当然可以了!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最好的回避亏损的方法,就是扩大盈利。这完全看你站得有多高,看得有多深。如果从一开始,企业就把自己看成别人的盘中餐,少割一点就赚一点,那么最终一定会被割完。如果换一个角度,企业一开始,就把政府看成一块更大更肥的肉,那么谁不能割谁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么。毕竟,政府的一个特性就是:控制它的人,并不是它所拥有资源的真正所有者。”

很多年前……自己还是一个什么事情都不懂的,刚刚从体操场上退役下来的少女时,自己唯一能做的,还是蜷伏在男人的胯下供男人在她幼嫩的身体上泄欲时……曾经有一个阴鸷的男人,和她有过这样的“床头对话”……至今,每一句,她都记得很清楚。

那个男人曾经是她的天,她的海,她的信仰,她的一切,她的主人。

那个男人强奸过她,逼奸过她,占有过她,控制过她,凌辱过她,折磨过她,也爱护过她、抚慰过她、提点过她、帮助过她、教导过她……那个男人不仅亲手把她从一个体操少女变成了一个能够承受得起常人无法想象压力的斗士,也亲手开发了她对性的所有欲求。

是那个男人,让她明白了,自己作为一个女孩子,身上所有的器官能够产生的所有的快感和魅力;那个男人,也让她体会了女孩子可以在性行为中体会的所有滋味,不仅仅有甜蜜、羞涩、好奇、快乐……还有更多的屈辱、痛苦、糟蹋和玷污;并且,也胁迫着她,深入去品味从屈辱、痛苦、糟蹋和玷污中获得更多的快感。

甚至都是因为那个男人,仅仅是出于他那变态的性癖好,就逼迫她和其他女孩,在他面前双双表演同性恋性交,好供他观赏寻求刺激。

但是,这却意外的激发了她从此以后人生中双性恋的嗜好。

从那个时候开始,在需要缓解压力的时候,她就有了渔猎年轻的少男少女的癖好……尤其是年轻的女孩子。

谁又能想到,她这个外表优雅高贵、刚强冷熬的商界女强人,居然会像那些男性私企老板一样,用金钱、权力、诱惑甚至暴力,圈养过好几个未成年的漂亮少女,胁迫或者诱惑她们同自己淫乐。

她当然知道这些女孩不是同性恋,但是这反而让她更加享受,那种使得她人完全屈服的快感。

当然,性别上她是有优势的,她可以先优雅的递上名片,用一些借口,说一些“知心话”,或者做一些亲密的动作……一般女孩子出于性别考虑,是很难防备的。

而一旦卸下最初的防备,又有几个女孩,能抗拒她强大的金钱和权力的压迫,不成为她的胯下性奴?

何况,必要的时候,她还有更加灰色的力量可以去动用。

有时候,她都在怀疑,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在潜意识中模仿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成就了她,那个男人也摧毁了她。

是那个男人,把小口琴变成了夏婉晴。

……那个男人,姓童。

她还在偶然闪过脑海的往事片段中唏嘘,却看到西月厅的门廊上,自己的重要的总裁助理程绣兰,在探头探脑的朝门厅里张望……看着她那副好像多事的母亲,来给雨中参加宴会的儿女送伞一样的滑稽模样,夏婉晴又忍不住微微一笑:“程姐,来了啊。”

“来了,来了……”程绣兰抬头看见她,一路小碎步奔过来,连连恭敬的点头。

“费校长似乎找你有事,他也在,你回头见见他……”

“好啊好啊……没事没事……您放心,都是些我们之间的小事。和公司没关系啦。”

“有个西体公司的年轻人也在,好像姓丁,提起过你……,你回头也可以见见。”

“好啊好啊。小丁么……叫丁穹,这个小伙子人挺好的……我见过我见过……”

“这么晚了,难为你赶过来?打车?还是叫司机送你的?”

程绣兰却依旧是那副街道大妈似的琐碎,笑着叽叽喳喳:“我让那个保安部的小张,就那个小张啊……送我的。啊呀,这个小年轻啊,人挺好的,诺诺,以前犯过些错误,其实是个挺不错的小伙子呀……啊呀……才吃过晚饭,叫他过来就过来了,难为他了。我看他应该还有事,年轻人么,晚上有自己的节目,就让他先回去了……回头,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

听她啰里啰嗦的……连夏婉晴都忍不住抿嘴一笑。

这个程绣兰,就是有这个过人之处。

从外表上,无论怎么看,即憨厚、又亲切,即有点人畜无害的行政大妈的啰嗦,又有点多嘴多舌的街道阿姨式的搞笑……论起这份伪装色来,就连夏婉晴,都自叹不如。

她也能听懂程绣兰的话外音,即使是赶路过来这点时间,程绣兰也不会浪费,她居然顺便,去敲打保安部门那个姓张的了……当然了,自己公司下面的这些人,即使有些背景来头,对于夏婉晴来说,也只是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如果有必要敲打也好、关照也好,当然是程绣兰去处理。

姓张……那个保安小头头,是叫什么张琛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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