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冯紫英于詹事府里,言辞逗弄,形势相逼,将个尤三姐搓弄得如同小儿。迫其自解罗衫,又是香唇淫辱一番。自是得意。
三姐伏地茫然失神片刻,其羞臊、哀怨、愤恨自然皆有几分,哭得泪亦干心实恨,说不清是个甚么滋味。
只是此刻又自觉心窝里头别有一番郁郁,抓挠不得点透不明,一时惘然只是呆望前方落泪,却只是隐隐觉着小腹下阵阵空虚。
心下才是惊怒一恨:原来那冯紫英只是淫其口舌,却不曾当真奸她身子,女子受辱自然怨恨羞耻,只是这等淫事,凭是贞洁烈女,亦不免有一二份别样遐思,皆乃凡俗七情六欲之体,何况三姐自来娇媚风流,此刻这冯紫英自然是受用了,亦不知是就此为止,处置自己,还是要真的来奸弄自己那处去。
若说自己盼着真得遭他奸玩那等少女私处,未免更恨自己淫贱无耻,遭贼人逼迫却还盼着更失一节;若说自己丝毫不盼,奈何到底一阵难言空虚发自五内,却又是何等滋味。
思到这节,怒意更盛,却忍耐不住缓缓抬头,去偷望那贼官儿。
却见那冯紫英亦只是端坐,冷冷笑着瞧着自己。
倒似看透自己心内所想一般。
不由更是奇耻恨极。
她虽然年幼,却颇知男子心思,虐心淫身是一般快活,真竟不知这人精贼官,又要如何折磨自己。
冯紫英瞧着这三姐,亦是自有一番心思,此刻屋内衣裸香漏,分外春色,少女痴怨啼哭,却是娇肌玉肤,只可怜脸蛋上片片浊物,凭添几分异样刺激欢愉,如何又肯就此收手。
左右一瞧亦无个毛巾布匹,便伸过足弓,将地上三姐所褪下的杏花罗裙就挑了起来,向前“扑”得一踢,就踢到三姐的腿边,淡淡道:“擦擦……”三姐闻言一愣,片刻才知所言何意,却不知此人就要自己擦了脸上精痕,就此作罢发落自己,还是接着别样淫辱奸玩。
只是此刻正如羊入虎口,抗拒不得,可怜这件杏裙,自己今儿穿戴出来,亦是此去难归,竟是精挑细选别样打扮,只为几分宁静雍容,体面尊严。
此刻自己解衣裸身,又要擦拭浊物,只怕再也穿不得了。
只是此刻想想自己还在顾念这衣裳穿得穿不得亦是可笑可叹,所谓杏花早玷污,安得净浊心。
便也不再多言,依着他,卷起杏花裙衫的一角,在自己粉面上略略擦拭,但觉更是污浊难言,心下一苦,又是淌下泪来,忙又抽了一段干净布料,又是抹拭了一番,也只是潦草具意罢了。
哪里真能擦得干净,便是能擦的干净脸蛋,又岂真能洗尽今日之辱。
冯紫英见她轻轻抹拭,点点啄啄娇颜愈发痴媚,心下更思:这等尤物难得,岂可轻易放过,今儿不受用尽兴,岂非蠢了。
只是自己适才射得痛快,自己下体雄风,一时不得恢复罢了。
再眯眼细瞧了瞧这三姐柳腰翅胸,已得了主意,只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命道:“过来。”
三姐此刻浑身乏力,便是有心迎合,亦是举步维艰,只是听他开口,便知难以就此善了。
此刻便是哀求、怒骂、斥责皆是无用,徒增羞辱。
只得勉力伸手撑地,将自己软绵绵柔弱弱的上身支起,亦顾不得这等动作使得自己玉乳摇荡,两点嫣红风情艳惹,鼓起嫩臀向前盘挪半尺,又欺近冯紫英膝下。
此时亦不知冯紫英又要如何折磨糟蹋自己,不过是痴痴望着前方,恨恨候着他吩咐。
却听冯紫英指了指自己的大腿,笑道:“小娘儿却需听话,跪到我身上来,服侍服侍爷再振雄风。”
三姐虽听他调笑戏言。
却不知他具体当要自己如何举动。
只听的明白是要自己跪到他腿上去。
三姐度量自己身形体量娇小,冯紫英却是高大,便是跪到他腿上,想来亦是勉强高其一头罢了,亦只得攀爬着,以手挽其臂膀,努力一挣,将一条腿儿拖到冯紫英身上。
冯紫英但闻一股少女暖香扑面,但见一对嫩奶儿在自己眼前抖抖颤颤玉浪轻波,这少女显是适才被辱,整得身子无力,此刻忍耻努力,攀援身子,欺近自己的模样儿当真可爱可怜,秽涩动人,顿时下体又略略刚猛硬挺起来,偏偏不施以助力,只是笑吟吟瞧着三姐。
三姐亦知他轻薄调戏之意,只得勉力挣动,双手展怀,任凭自己一对胸乳迎着他的面前尽情展现,各自拉着冯紫英的两支臂膀,才够了助力,一扯,将自己另一条腿也扯了上来。
顿时,整个娇弱的少女裸躯,便跪在了冯紫英的腿上。
整个身子和那冯紫英的身子只有一手之隔。
两条白生生细嫩嫩若无毛孔之大腿,竖在冯紫英的小腹之侧,偶尔触碰到他那胯下的话儿,紧致的少女大腿嫩肌一触一收之际,但觉那根物什越发刚强滚烫了。
再略略向上,三姐的内裤尚未褪去,只是她到底是怀春少女,今儿遭此淫辱耻玩,此刻已是难耐股股水儿浸淫湿染,那包裹着少女蜜处之粉红色绸缎内裤,其实已是清晰得映出深深的水渍印记来。
这等春色撩人,却遮掩不得,只能就这般羞耻得正对着冯紫英之胸膛之下。
再略略向上,一对少女之椒乳,此刻已是通体粉嫩中泛着潮红,那乳头儿激凸向斜上翘起,将整个乳晕激得一片耻红,却是荡悠悠将这一处见不得人的少女羞肉儿,无奈正就对着冯紫英之口鼻。
少女之乳型可爱可赞,此刻整个身子离冯紫英不过一寸,为了闪避,不让自己那最敏感娇软之处触及冯紫英的口鼻,只得微微向后弓着身子。
再略略向上,却是三姐那已经满面泪痕、切齿痛恨之脸庞,只略微可庆幸的,此刻倒已不必正视冯紫英那一双凛冽之目。
自可恨恨哀哀愁视平前。
此刻这三姐,如同小儿扭糖儿缠绕大人一般,就将整个身子直跪在冯紫英之膝上。
正所谓温香暖玉扑满怀抱,便是努力僵直了身子向后躲闪,也是难以避免和那冯紫英上上下下,点点触触。
那大腿、手臂、乳头并那耻处,如何能尽数避开,每一次肌肤相触,三姐都是被辱得一阵激灵颤抖。
冯紫英此刻但觉口鼻中一股乳香,眼前尽是三姐白嫩嫩之翅胸美肌,两点嫣红更是楚楚动人。
想着自己怀抱中的尤物儿这等心下恨恨,却是俯首听命,由得自己奸污玩弄之快意,又和那三姐身子,自是一番点点触触,果然胯下那话儿又威猛起来。
慢慢涨大绷直,这一高耸,便自是触碰到了三姐的一对大腿,在那两条滑腻腻触感之大腿夹得死紧之缝隙中,滑滑得摩来擦去,当真是舒坦之极。
饶是如此,偏偏不肯就此施为,只是笑着胡乱道:“怎得?就这几下?你和那小白脸缠绵恩爱时,怕不是这般吧?说了怎生记不得?今儿爷自己一动都不想动,要你来主动侍奉才是。否则爷雄风不起,便不快活。”
三姐更恨,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怒骂:“你那处儿都这等长烈刚硬了,还说什么不起”。
只是心下亦知这不过这冯紫英胡乱用语逗弄淫辱自己罢了。
此刻自己不过是性奴玩物,由得此人刻意折磨,哪里是辨理之时。
更是伴随着适才略略觉着小腹下空虚之觉。
亦不敢矜持。
只得如蚊子微声一般,轻轻道一声:“是”。
想了想,边更伸了双手,扳住冯紫英的两肩,将身子往前一靠,但觉自己那可怜娇嫩的乳肉,触及到了冯紫英的口鼻边之胡须摩擦,一阵麻痒痒依旧罢了,那等耻辱酸涩,却是难耐,心头一阵阵酸楚伤哀。
只如今乳房遭辱已是小节,既然身子靠了上去了,有了借力,便可略略将两腿撇开,露出一道缝隙来,慢慢将腰沉了下去。
仿佛是用两条腿形成一条肉缝,夹着冯紫英那条坚硬的肉棒儿,慢慢下沉,将那圆滚滚的龟头摩擦一番,终于触及到自己的内裤包裹的小穴处。
这一触,三姐难忍一声“恩……”之闷声娇吟,便不能再伸展起腰肢来,只是改了动作,缓缓前后挺送自己的软臀,只为了用自己那最羞人的条缝隙,裹着丝绸内裤,去厮磨冯紫英的龟头。
冯紫英但觉一种丝绸柔滑之触感,伴随这少女私处的形体,一下一下厮磨着自己那处,更有两团软软曼曼的美肉儿,随着三姐的举动,一起一伏的冲击着自己的口鼻。
但觉飘飘然美滋滋如在天外。
一则是少女乳香玉嫩,挺送间柔媚风流,再则更是那紧要处儿,隔着内裤感受少女私处努力厮磨,擦动处淫汁流淌,最要紧是明知怀抱中这女孩子恨极了自己,却是这般无可奈何,以这等羞耻姿态,如同淫娃一般,听着自己荒诞之命,来取悦自己。
想着自己龟头上厮来磨去的,是如此一个骄傲泼辣却如花似玉的娇嫩美少女的私处,内里裹着种种神秘香魅,连弘昼都不曾奸过,却如今沦为自己的泄欲之所,种种感受汹涌袭来,想要收敛心神把持精关都有些困难。
那三姐前后耸动更是近四五十下,冯紫英越来越气喘吁吁,猛地只听三姐一声嘤咛闷哼,但觉龟头上一暖一润,心下便知是三姐此等举动半日,难耐体内欲念,已是泄出身来,他岂容三姐休息,只道:“自己坐上来……”三姐此刻已是云里雾里,但觉腰酸腿软,四肢乏力,如同死去一般。
只是她天性如此,此刻是再也不肯服软求告的,听他喝命,便是死死咬牙,忍受着心头耻辱和自己那蜜处酸楚,手上用力支撑,将两腿一张,成了跨坐在冯紫英腿上之姿态,一只手伸到自己胯下,将那其实已经残破的内裤向旁边拨弄。
只是那内裤虽已湿透褶皱,要拨到一边露出耻处,却到底不易,努力一拨,又弹了回去,那内裤边缘擦过自己的下体,刮蹭之下更是淫耻。
此刻又怕被眼前的官儿责骂耻笑,一狠心干脆用指尖微微用力,“刺啦”一声将自己那粉色内裤沿着耻毛处努力撕扯开一道口子,顿时,将自己那已经吞吐着阵阵汁液的美穴儿露了出来。
想着自己这般举动体态,是何等之羞耻淫贱,却又不能反抗只能继续,何况自己下体滚滚而来的期盼,竟照实盼望着被自己摩擦的那物什儿奸弄到深处去。
便又扶着冯紫英的阳根,慢慢磨蹭,导入到自己的穴儿之口,待到对准着自己内腔嫩肉,却又犹豫了几分“我竟然是要自己作为,摆弄这官儿的脏东西来奸淫我自己……”,伤感愤恨之余,一阵喘息,又知今日断难幸免,咬了咬玉牙,叹了叹薄命,忍了忍羞辱,恨了恨皇天,才一声闷哼,努力坐了下去。
由得那跟物什儿“噗嗤”奸入自己的穴内。
冯紫英大快,但觉自己的阳具进入了一个紧实水嫩的所在,四周的褶皱每一寸都在刮弄自己的玉茎刚强。
他虽则本来是说了自己不动,到底忍耐不住,实在是怀中这小娇娘这份美艳和性子里的刚强交杂在一起太过诱人。
今儿终于一探芳泽,染得香径,终于将手一伸,从背后一把扶住了三姐的腰肢。
但觉这少女腰眼,细嫩依旧罢了,竟有三分骨感清丽,分外妖娆可人,竟然一时抚摸玩弄,连下去摸着少女玉臀的冲动都暂时抑制了。
细细摸弄,那骨骼,肌理,毛孔,腰背处那略略向下陷落的两个“窝”儿,当真是摸得爱不释手。
抚弄模玩一阵,再向下摸索而去,那肌理线条,宽美得就此一展,一个浑圆肉感,紧实得包裹在残破的丝绸内裤下的美臀肉就落入自己的手掌。
冯紫英十指猛张,似乎要将整个臀肉每一处肌理去感受一般,抚弄了一番,加了气力,开始抓着整个肉臀,抬送那三姐的身子。
三姐此刻几乎就要失神,纵使再要强项,本已是无力挪动身子,借着冯紫英抓着自己臀部的气力,便借势一边呻吟一边抬送起来,用自己的美穴,将冯紫英的阳具开始吞吐,口中渐渐呜咽成声,先十几下是“恩”
“啊”
“呜呜”的不知所云。
待到冯紫英越抬越猛,幅度越来越快,听闻着自己两条大腿和冯紫英的大腿小腹拍合处“啪啪”之声,自己的呻吟也渐渐煎熬高昂了起来,便是努力抿唇强忍,亦忍耐不住从那处两人阴阳结合处传来的无边淫意。
“啊”
“不……”
“啊……”连声越来越高,再近百下,渐渐已经成了声嘶力竭的求饶“痛啊……”
“呜呜……”
“停了吧……”,渐渐又近于迷离,连“妈妈救我……”
“姐姐救我……”都含糊而出。
冯紫英本来抬送了数百下已经是舒爽,听这娇娘儿这般如同婴儿一般胡乱告饶,更是挠心,呼喊道:“救……救什么……这般难道不快活?你这骚货……原来定是不喜欢柔顺,偏偏喜欢被人逼迫折辱玩弄才得快活,救不得你……凭谁,呼呼,凭谁都救不得你……今儿的下场,都是你自己寻的……”三姐本来被奸得神志不清,听闻此语,更是不由泪流满面,想来当真是自己寻得这般下场,此时口中已经是唾液泪水齐下,似是哀告,似是自恨,含糊哭嚷道:“是……是我自己寻的,是我自己整得自己……呜呜……是我自己糟蹋了自己……呜呜……是我自己……啊……啊……啊……”原来她三声娇呼,已是又一次泄了身子,这次凭她人再强项,身子却再也无力,整个脸蛋倒在冯紫英肩上,似乎是半昏死过去。
冯紫英却不管不顾,扶着三姐已经酥软的身子,又是啪啪啪几十下撞击,才一声虎吼,扬头沉声,将大股精液射入三姐体内。
只是他和三姐此时的体位,难免股股精浆又顺着两人交合处流淌而下,冯紫英自是仰天品味其淫女余韵,可怜那三姐却已经是耻辱、淫荡、悲哀、痛苦难耐,终于失神昏死过去。
冯紫英休憩得片刻,振了振身子将三姐软绵绵的肉体从自己身上摘下,本是想抛到地下。
到底这男女合体之缘有一丝羁绊不忍,便将其身子抱到一旁之草炕上。
低头再瞧,这三姐浑身美肉处处青红交错,青处想来是适才被自己奸辱所留下的淤痕,红处想来是春潮涌动的肌理血色。
青丝凌乱,满面泪黯,玉乳荡漾,秀腿盘绕,圆臀曲转,美穴幽幽,如同一个虾米一般倦在床上。
此刻昏死过去,到底是少女娇弱,种种痴怨怜惜,再无一丝半点适才自己进屋时之蛮横机巧,倒多了楚楚可怜。
再回味一番适才宽衣解带之媚态,饶是冯紫英,心下亦然一荡。
他见三姐昏死过去,呆坐了半晌,才自胡乱擦了擦下体,穿了衣衫,整了整带袖,独自走出了地窖。
门外几个看守小太监忙过来招呼应和。
这等内廷阉竖,最是知道“事不关己,便作不知”的要诀。
这冯紫英既是顶头上司,又是当红官员,究竟下去做什么,如何审问犯人,自然是只做没事人一般,连个眼神都不递送。
只服侍着替冯紫英掌灯送行。
依着冯紫英的本心,今儿本来是要问问柳湘莲之下场,并可卿之事,问过之后,实已定了心思,要杖毙这三姐。
只是另一层上,他虽也近女色,品过花问过柳,但是到底更多是官场上打点名利之人,一向又在地方为官,看眼色找门路办差事通关系是个日常之举。
此次他升迁进京,实则和上表弹劾贾府有着关联。
于他来讲,宁荣两府的案子,不过是自己仕途上之借力之势。
哪知进京来伺候弘昼,倒瞧了个目瞪口呆,这弘昼天潢贵胄,凤子龙孙,偏偏又是个不问经济,不通世务之人,朝中风云一概无视,六部差事举重若轻,竟是一心于那美色风月上用心,将宁荣两府昔日女眷尽数收纳位奴,只顾倚红偎翠,品花闻香,他心中也不免有个咋舌:“这主子真懂享受”。
待到今儿随着弘昼旨意,自己一时权柄在握,擒拿了尤三姐,想着佳人末路,可惜了红颜,美色当前,竟有了个“学学主子,如何尽兴受用”的念头,自当有样学样,才来逼奸胁迫,玩弄折辱。
他虽有这份心思,却不是不知轻重之人,来前已经请了弘昼之旨意“那贱人如何处置?”
,弘昼却似不想提此事,自己得了个“瞧着处置”的口谕。
只是既有了这份色心,适才又奸得尽兴,自不可留三姐在人世,以防万一将来弘昼变了卦生了其他心思,自己奸玩了弘昼的禁脔,未免有了心结。
只是此刻当真将这三姐逼迫淫辱,寸寸缕缕得了意,要开口将其杖毙了,话到嘴边,到底竟然有些不舍。
与其说是不舍这娇躯美体,倒不如说是不舍那等予取予求尽兴逼奸的快意。
虽也知要收了三姐为自己禁脔断无此理,世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只是未免踌躇,一时竟有了“难得的美娇娘,再玩几次再处置不迟……”的念头。
便边走路边对着看守太监吩咐道:“且拘着,回头……找人替这……人犯换换衣裳,浆洗浆洗……莫让她自尽了,也莫虐待了……回头我还要审”。
那小太监最是识趣,哪里敢多问,连眼皮子都不抬,没事人一般只是回个“是”,又回话道:“大人……,佟公公前头关照了,还请大人示下,里头送来两个人犯,说是贾府的人,要流放了,出京前见见主官,问大人要不要见见?”
冯紫英一冷笑,沉吟道:“我就不见了,你回头让你们佟爷爷处置就是了……恩……慢着……差人路上关照着,不要虐待了……”那小太监忙应了是。
冯紫英思量片刻,见夜色已深,便依旧回云儿处休息不提。
第二日清早,他却依旧赶早去大观园求见弘昼请安回话。
他一肚子鬼胎,琢磨了一宿的话要应对弘昼,只是略略吃不准该不该主动提及这三姐还是干脆按下葫芦闷下瓢。
不想到轿子就到了大观园西门上,门边茶厅里的看守太监见是他,忙迎出来。
他却也知宰相门口七品官,也自恭谨和气,只是拱手作揖,说是要见弘昼,那看守太监便命个小太监去回话,一面请冯紫英坐了。
冯紫英也就抱拳赔笑,坐了观瞧,却见这门厅原先通往园内的内室门上竟与前日不同,沿着门廊装起了一道铜色的掐丝雕花架子,四周雕琢的是百鸟鸣秋的图案,那些个孔雀、大雁、天鹅、喜鹊、白头翁都是用阳文在个铜版上雕琢出来的,镂空探月,走形绕丝,甚是精美。
不由随口问道:“这门框架子倒是难得的,瞧着是要挂帘子的?你们门厅上倒还用这么体面的装点?”
那太监笑道:“大人你呢说笑了,这是特地寻京里蓝帽胡同金璐阁打造的,别看这一副门框装裱,三十两银子呢……我们门厅上都是苦命下人,哪里擅自用这么好的物件”
冯紫英奇道:“那这是……”
那太监道:“这是里头凤妃特地吩咐的,大观园里凡茶厅门房,通内外之处,都要用这玩意……回头还要挂上珠帘,这叫什么……什么……哦……雀思帘……从今儿起就定了规矩,园子里的姑娘们,便是有事,也只能在茶厅门房说话,不能卷了帘子踏到前厅来呢……只是要的急了,才打了门框子,帘子还在置办,估计要明儿才能全部妥帖……”冯紫英低头一思,竟是明白,此乃取意“金笼藏雀,深帘敛香”之意,想来是弘昼发落了尤三姐,园子里人人自危,凤姐便想出这由头来做规矩,却是臣服安心为奴取悦弘昼之意。
只是又想人言这王熙凤虽是聪明好强,心思敏锐,只是一向无文,这等古雅又带些风月幽幽的主意,竟不知是如何想来。
才和这太监有一句没一句的打哈哈。
却听那后厅脚步声响,那回事小太监已是归来,身后却还跟了一个绿裙宫衣少女,那小太监却是笑着踏足来到前面,那绿衣少女果然,却驻足留步在了那尚未装得的“雀帘”之后。
那小太监在掌事太监耳边耳语几句。
冯紫英正自没趣。
却见那绿衣少女已是低头微微一福,竟是在向自己行礼。
他虽昨夜奸淫逼迫那尤三姐时作威作福,逞强纵欲,只是那是弘昼点了头打落架子的女孩子。
在园子里却如何敢乱受人的礼。
偷偷瞧一眼那女孩子,体态婀娜,身形娇媚,眉眼儿别样风情,竟是那日在正殿给自己奉茶的奴儿。
一时也不知怎的,心里竟然一阵慌乱,好似做了贼一般。
忙低头作揖,不敢抬眼,只以目视地道:“这位姑娘多礼了……”那里头却果然是晴雯,她听冯紫英竟然主动和自己说话,脸蛋不由一红,忙收敛了胡乱一笑,口中道:“大人……是袭人姐姐和鸳鸯姐姐商议了,要差人回话,主子……昨夜一宿未眠,今儿早上才睡下,大人是主子跟前亲信人,不能怠慢,就请大人示下,是要紧事,便唤醒主子……如不是要紧事,大人在这里久候也是不妥,就请大人先回去,或者晚些个再来请主子的安……”冯紫英听她说得“弘昼一夜未眠”,也知园中必还有变故,只是这晴雯不说,闺阁私密,园中禁忌,自己自然不问,连连打躬道:“姑娘太客气了……我能有什么要紧事,不过是来请安回话罢了。既然主子不便,自然回头再来请见,姑娘……哦……并里头姑娘们都是主子身边伺候的,才是近人亲信。这么点小事还劳烦姑娘您亲自来回。着小太监回话也就是了……”晴雯嫣然一笑道:“也不烦个什么,大人客气了……”到底也没走出这尚未装了帘子的“雀帘门”,又福了福,才转身回园子。
心下也不由暗思:“这个官儿,园子里来得这么勤,主子跟前倒是得脸……只是瞧着,倒是高高大大的。和我们原先宝二爷倒是不同。”
想到“宝二爷”,不由脸一红啐一口,也愧自己怎么想起他来。
她其实一向性子傲些,虽圈入园子为奴,少不得死了心候着弘昼哪一日来奸污玩弄。
只是她同袭人一般,自幼便服侍贾府宝玉。
待到稍稍少女懂事,心中便隐隐知晓,自己薄命为人奴婢,依着其年规矩,略略成年有了几分颜色,不过是由得房里主子猥亵奸污,玩弄泄欲,若讨了主子欢喜,留在房里充为侍妾,若不讨欢喜,失了身还要去配个小子也就罢了,一进一退便是机缘。
她自持花容月貌,窈窕冰雪,论颜色在府里丫鬟里都是上上乘的,自不免也知命数,将宝玉隐隐当成自己未来的男人。
只是她性子倔强火爆,又是少女新蕊,欲近还远,多有孤傲冰洁之心,又总觉得自己少女初春,竟要充人侍妾,难免恼羞不甘,虽那宝玉百般认底做小的,却未曾当真和宝玉有些私情,竟让袭人占了先。
这一来,她却又难免有些酸意,平时夹枪带棒的便有些言语,却又偶尔觉得“由得袭人姐姐和我们那爷厮混去,我倒得个干净”的念头。
不想一时风云突变,贾府抄家,女眷遭圈,转眼之间,袭人倒成了“已然失了贞洁”的下贱丫鬟,终日惶惶,自己兔死狐悲又偏偏动了心肠,不免反而多照拂袭人,宾服她差遣起来。
只是那“宝玉”二字已是渐渐远去,难以再拾起记得了。
心中总存了个“这些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的念头,隐隐迁怒,其实连弘昼都不愿亲近。
今儿也不知怎的,竟然又胡乱想起宝玉来。
虽是内心私密,但是隐隐却又觉得自己想到了旁的男人,是失了“性奴之德”,未免有些愧色,连走路都慌乱起来。
她一时乱步,竟然没瞧清前路,和一个迎面走来的丫鬟撞了个满怀,忙跮蹉了脚步,才抬头看时,却是顾恩殿里的绣凤,一手提了一个大捧食盒,一手提了一个小篮子,便笑道:“你这丫头,倒和我一样走路不看路……这是去哪里啊?”
绣凤忙乱道:“是金钏儿姐姐吩咐了,要我去嘉萌堂里取了这合欢酒,送去……凹晶馆呢。”
晴雯听了也是一愣,不由奇问道:“凹晶馆?”
绣凤点头道:“姐姐还不知道吧。昨儿……那边尤二姐姐……尤氏姑娘在顾恩殿外哭着跪了大半夜……主子犯了恼,出去赏了一掌嘴,说她\'心里倒有亲伦,只是没有主子\'……”晴雯啐道:“这我怎么不晓得,昨儿闹了大半夜,主子震怒,园子里上上下下都唬坏了……凤妃、情妃、淑小主、云小主本来也跪了,被斥了回去。后来也亏是妙玉,倒有那份慈悲心肠,竟然不怕,上去和尤二姑娘说了一个时辰,才将她劝去栊翠庵歇息……园子里这会子都不知主子要怎生发落呢?……只是和凹晶馆又有什么关联……凹晶馆里这会子哪里还有人?”
绣凤道:“是啊……主子昨儿闹了一夜,今儿起来,却说要去凹晶馆瞧瞧……这会子已经移过去了……”晴雯奇道:“袭人姐姐才让我去打发了来回话的官儿,怎么主子倒起了?怎么又跑……凹晶馆去了?”
绣凤笑道:“我们几个奴婢,哪里敢问主子的心思。主子想去,就伺候着去呗。四位贴身奴儿都随着去了。主子心性却是不好,一大早却又说要喝酒。金钏儿姐姐说大清早的,烧酒烫心伤身,倒是嘉萌堂里还收着贡品的合欢酒却是极好的,才命我去取的。”
晴雯愣了愣,道:“主子还真是花样多……”才出口便觉着自己失了口,好在见绣凤也未在意,见她一人提着篮子盒子着实有几分吃力,便笑道:“既如此,我便陪你同去吧……”绣凤道了谢,将那提篮递给了晴雯,二人便转道,同去凹晶馆。
欲知后事如何,且候下文书分解:
这真是:
人前白露人后霜
一夜风流几朝忙
雀帘未垂春残度
金笼难锁隔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