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博士想为德克萨斯普及一些生物知识…… (Part XIV)

《汉斯的罪与罚与狼》

“应该是在这里。”

绿色的菲林拂下戴在头上的黑色兜帽,迈步走进这处乌萨斯雪原上被辐射尘封的设施。

“поб*да——”

棕色毛发的少女抬头仰望着设施顶部破损不堪的牌匾,压低声音对菲林说,

“应该是……победа,凯尔希医生——这里就是巴别塔!”

“我知道。”

凯尔希也压低了声音,用手拂去了墙上厚厚的灰尘,转而读起了其下被掩盖住的,拗口的古乌萨斯语单词。

“‘ЭМП испытательный модуль’…………古籍上记载的黑色石棺,应该就在附近。注意你的伦琴值,阿米娅。”

“嗯,目前盖革计数器的度数仍然在指环的可承受范围之内。”

二人打开手中的探照灯,陆续挤进两扇舱门间狭窄的缝隙。

探照灯的光线扫过一排排整齐的办公台,只是上面的文件杂乱地摆放着,纸张已经接近粉化,连同地板一起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很久以前……在这里还不叫切尔诺伯格的时候,发生了当时世界上最大的核泄漏事故,巴别塔研究所就在这次事故的中心。”

“嗯,看来这些研究员没有经过长期的准备就撤离了。”

凯尔希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无数条线缆和管道逐渐向着一个方向汇聚,那个方向的尽头是一扇紧闭的舱门。

她对照着手中的古籍,向舱门的终端输入了一串代码。霎时间,古老机械运作的咔吱声和早已存在于背景音中的嗡嗡声混做一片,

舱门缓缓地打开了。

“阿米娅,准备好多余的抗辐射指环。”

凯尔希先一步穿过大门,出乎意料的是,其内部的辐射水平远低于外部设施,甚至趋近正常值。

“这里的所有维生设备都在正常工作。”

阿米娅不知从哪里打开了开关,内舱顶部古老的灯箱重新运作了起来,房间迅速变得明如白昼。

在房间中央,在无数的机器中央,一具黑色的石棺如同古籍所叙述的那样躺在密密麻麻的线缆和管道之间。

随着石棺厚重的舱盖逐渐滑开,弥漫的冷凝水雾中,一张旧时代的面庞逐渐睁开了双眼……

[你……你们,为什么……戴着这些滑稽的发饰……]

石棺中的男人虚弱地从口中挤出几句哥伦比亚语,飘忽不定的视线中充满了震惊与恐惧……一种可怖的想法迅速充斥了他的大脑——

[你们……都被感染过了……那种该死的病毒!]

菲林皱了皱眉,即使她阅遍了泰拉现存的旧时代的全部古籍,也未能理解男人所说话中的意思。

病毒,他说的是……矿石病吗?沉睡了万年的古代人又怎么可能知道泰拉人的事呢?

她一时想不明白如此费解的问题,转而反问他:

“你,是雷恩斯·冯·瑞奇托芬博士?”

男人不语,逐渐闭上了眼睛,仿佛陷入了思考……

“现在是泰拉纪年,你已经和你的时代脱轨,你的祖国已经在历史中湮灭。我们需要你,我们需要你使用你古代的失落的科学,去拯救我们泰拉大陆上数以万计的感染者……”

沉默开始在三个人的四周蔓延,凯尔希的心情逐渐陷入了焦虑……就在这时,石棺中的男人突然开口了。

[汉斯·冯·瑞奇托芬。]

“什么?”

棺中的男人忽然想通了什么,理了理额前金色的碎发,眼神中流露出激动的光彩,被石棺束缚万年的身体似乎恢复了昔日的活力。

[我是说,这位女士,叫我汉斯就好。]

他翻下石棺,接过阿米娅递来的指环,顺便正了正浸润在休眠液中泡得有些发白的领带。

[请带路。]

[我跟你们走。]

瑞奇托芬低吼着从噩梦中惊醒,手掌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德克萨斯纤细白皙的小手。

先前翻云覆雨的热汗似乎同噩梦催生出的冷汗混为一体,紧紧地把肌肤和床单黏附在一起,像是陷入中古的泥潭一般冰冷而泥泞。

『怎么了,亲爱的……』

[没什么……快睡吧。]

瑞奇托芬尽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努力从牙缝中挤出几个故作镇静的单词,安抚一同被惊醒的德克萨斯。

他轻轻地闭上了双眼,可手臂却不由自主地把怀中的德克萨斯搂得更紧了几分……

『呐…对不起,汉斯……是不是因为我们这阵子…太频繁了?』

德克萨斯动作轻柔地帮瑞奇托芬拭去额前的薄汗,像一阵清凉的风拂过面颊。

『…你的身体的确需要时间恢复精力……』

[不……与此无关……]

瑞奇托芬在泥泞的被窝中艰难地扭动了一下身体,转过身让德克萨斯彻底埋没在自己的胸膛中。

他轻轻地敲了敲尼娜的小脑袋,转而开始爱抚起她的小狼耳。

指尖传来的触感似乎的确使先前噩梦留下的印痕消退了几分……

忽然地,尼娜左耳耳环上的寒意让瑞奇托芬猛地一颤……

与其说是噩梦留下的印痕,不如说就是刻在潜意识里的回忆。

那种陷入泥潭的恐惧感再次向汉斯的全身袭来……

[尼娜,我爱你。]

1943,明斯克。

我拖着正往外不停汩汩渗血的右腿在一个接一个仿佛无穷无尽般的泥潭中跋涉。

这些该死的冻土被炮弹一同带来的高温融化,与积雪混成肮脏的烂泥积淤在弹坑中,飞溅着粘在我的靴子上。

腿部的疼痛不能阻止我前行的步伐——说是前行,实则是在向战线的反方向一路后撤。

俄军从被保卢斯放弃了的、已然化为焦土的斯大林格勒反扑到明斯克,绝不是一处战线的溃败就能够造成的。

这是一场全线的溃败,或者是所谓的“战略转移”时期。

我不知道上面宣称的转移会转移到哪里,消失的士兵们是否已经成功转移到了目的地,我只知道自己作为医官现在却连自己都救不了——随身携带的绷带已经缠在了其他伤员的身上,缓解疼痛的药物也已经消耗殆尽——我只能用套在颈上保暖的围巾包扎伤口。

身后的枪声越来越近,两百码内时不时传来炮弹爆开的巨响……终于,我的腿还是支持不住我的身体,失衡的身体猛地砸在地上,迸起半米高的雪沫。

殷红的色彩不觉间已然染遍了整片穹宇。

那是西方沉下去的太阳的余晖,也是东方那座砖城中跃动的火光。

可暖色调的天空暖不住我的身体,我已经清晰地感受到了体温正一丝一毫的缓慢流逝,力量也正一丝一毫地被从我的身体中抽出……

一股强烈的倦意像黑色的风沙屏障一般席卷而来……

就在这时,我尚且没有失去知觉的耳朵忽然敏锐地感知到冰雪的地面上传出了一阵有规律的震动。

我大吼一声,尽力地举起了我的左手臂……

[Hilf mir!]

抬起头的瞬间,大脑仿佛涌入一股强劲的血流,眼前一下子就黑了下来,钢盔与雪地碰撞迸发的雪沫灌进我的口中。

可我已经连合上嘴的力气都没有了,甚至小腿的痛感都已经渐渐失掉了,自然无法感受到嘴唇破裂的刺痛和口中硝烟与泥腥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无边的黑暗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1943,华沙。

我与黑暗融为一体,黑暗与我合二为一。

与死亡之神长久以来的相处,让我竟无法注意到黑暗本身的存在,并渐渐把消散的意识视作物质本真的现象。

直到不计时间后的那束光,直接地驱退了我周身习以为常的黑暗。

我渐渐找回了被剥夺的视觉。

[啊……]

“您,您醒了!长官!”

我缓缓地睁开了眼,刺眼的白光穿透了身后的窗户,凄惨地洒在我的脸色,毫无生命的活力。

[你……是?]

“报告,前明斯克宪兵队机动化摩托队车长海斯!”

我摇了摇头,理了理纷乱的思绪。仿佛上一秒还有高爆弹在身旁爆裂开,下一秒就已经回到了即将被春光照耀的天堂

“啊,这里是华沙中心医院,今天是二月二十七号。”

我努力地去回想逃离明斯克的日子……

[我昏迷了……八天?]

“是的,长官。您,雷恩斯·冯·瑞奇托芬少尉,在明斯克战役中小腿被爆炸的装甲车碎片划伤,失血昏迷。我们听到您的呼救声,就把您拉上了摩托,送往了最近的医院抢救,最后一路辗转到华沙修养。”

他松了口气似的说道,

“还好医生说没伤到骨头。”

海斯说着,递给了我两个皮质的小盒子。

[十字级医疗勋章和…铜质战伤章。]

“是的,这是您在明斯克战役中取得的荣誉。君特中尉托我带给您。”

[帮我把他们挂到我的外套上。]

海斯恭敬地接过了两个小盒子,走到一旁挂着我的军服外套的衣帽架前,开始小心翼翼地为我别起勋章。

我从病榻上起身,默默换掉了身上的病服,摸索着拄着拐杖从床上下来。

[海斯,你说你是摩托车长?]

“是的,长官。”

[你的机枪手呢?]

病房中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海斯周身的空气似乎都快凝固了。

[每一辆机动摩托手都会有他的机枪手搭档,你的搭档呢?]

“他……”

“他回到了前线……我……没有勇气再陪他回去……他们都说我是个毒瘤,有个与帝国为敌的叔叔……”

我不自觉地咽下了一口唾液。

[没事的。]

我接过海斯递来的外套,套在身上系好纽扣和腰带,双脚在地上尝试着蹬了一蹬。

[有些人生来就注定是军人,有些人生来就不是这块的料。

你们中的大多数人抱着一腔热血加入军队是为了尽每个德意志公民的义务,可战争事实往往比报纸新闻里更加残酷。

我拍了拍海斯的肩,

[你上过战场,感受过枪林弹雨,也把生命献至德意志父亲的手中过了,不过现在只是有机会拿了回来。

至少我不会怪罪于你,你的义务已经尽到了。

我从衣帽架顶部取下国防军的大檐帽,夹在腋下。

[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列兵海斯。]

我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忽然扭过头来对他说:

[再见了。我会把你调到柏林。]

海斯依然站在原地,有些惊愕地看着我。

他似乎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长官会放任一个逃兵,并把他调去这个国家离战争最远的地方。

千言万语挤在齿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回去休息吧,届时会有人上门通知你。]

我一瘸一拐地踏入了走廊。

门外的走廊,医生伤员来来往往。

走廊外的街道,士兵军车络绎不绝。

『呐,汉斯……怎么可能没事,床单都湿透了啊。』

德克萨斯的手指紧紧地扒在瑞奇托芬赤裸的肩上,一脸忧虑地注视着他。他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不敢再去看她黄蓝相间的瞳仁。

[……]

『身上也是,全部都是汗。』

德克萨斯用脑袋顶了顶瑞奇托芬的下巴,

『……唔……做噩梦了?』

[……]

德克萨斯忽然起身,掀开盖在汉斯身上的被子,一股凉风猛地吹来,他浑身的汗毛顿时倒竖了起来。

『算了……一起再去洗一次吧……身上的汗不会好受吧?』

德克萨斯轻轻把汉斯向着浴室拉去。

二人站在淋浴隔间的花洒下,任凭水流尽情地洒落在肌肤上,冲走身上黏腻的汗渍。

可瑞奇托芬仍然没有回过神来,他昂起头,看向了正淅沥洒水喷头……

『亲爱的,你有什么心事……』

[嗯……都过去了……告诉你也无妨吧……]

德克萨斯停下了抚摸爱人臂弯的双手,有些疑惑地看着瑞奇托芬。

『没事的……说出来吧。』

瑞奇托芬沉默地点了点头,抱起了德克萨斯,刻意地一字一顿地叙述起那段几乎所有泰拉人都遗忘的往事。

1944,柏林。

雨下得很大,溅起的水花在水泥路面漫成一团低矮的雾气,道路两旁的建筑物都依稀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司机下车打了伞,为我拉开车门。一阵风吹刮过来,险些把他手中的伞卷走。

[不用打伞,你回去吧。]

我目送走了司机,踏上了首都郊外研究所不断向下渗水的台阶,雨水又把我的靴子重新冲洗了一遍。

我扶住大檐帽,冒着雨快步走上台阶。

“胜利万岁。”

[胜利万岁。]

我向门口的两位党卫军宪兵回了礼,大踏步走进中心大厅。

“早上好,瑞奇托芬少尉。”

一位外着白大褂,内着黑色常服的党卫军军官礼貌地向我伸出了手,我赶忙上前一步握了上去。

“我是弗里德里希上尉,华尔奇利雅项目的负责人。您从华沙远道而来实属不易,行李已经让我的下属送至您的寓所了,不用劳烦您再跑一趟了。”

面前的男人说着,推了推自己夹在高耸鼻梁上的眼镜,并递给了我一个身份牌,示意我别在右胸袋上。

[我在华沙军区医学研究所已经工作一年了,也知道战线吃紧,研究所即将搬迁新址。

可还请弗里德里希长官原谅我到现在都对突然被调职研究的华尔奇利雅项目一无所知。

“没关系,作为计划的研究人员,你马上就会了解这一切。”

我跟随着弗里德里希走进了研究所,狭长走廊灰白色的混凝土墙壁上每隔几米就被用黑漆喷上了双闪电的标志,SS在这所研究所里大张旗鼓地宣示着自己的主权,让我感到无所适从,甚至是打心底里的厌恶。

“雷恩斯少尉,您刚才也说了,华沙战线吃紧个,可能在过几周就要失陷敌手了。您要知道,华沙之后就是柏林,就是帝国的心脏,就是我们敬爱的元首。我们的盟友意大利已经支持不下去了,您就如此甘心地放弃抵抗吗?”

[我……不甘心。]

我看了看自己被包裹在靴子里的康复的小腿,已经对元首厌恶到了极点。但还是压抑着内心的愤怒,顺着长官的话支支吾吾地接了下来。

“这次绝密的华尔奇利雅计划就是由海德里希元帅决议施行的,挽救日耳曼民族于危亡之中的决定性计划。由两个方案组成。”

见我还是一脸疑惑,弗里德里希推开了走廊尽头的一扇门。

“欢迎来到‘方案一’。”

被灰色墙壁包围的巨大房间下,无影灯照耀着两架手术台。

说是手术台,不如说是解剖台。

两具尸体沉默地躺在上面,周围围满了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腥红的血色在白衣上映出了地狱般的色彩。

“左边的是个日耳曼逃兵,右边的是犹太人。”

弗里德里希清了清嗓子,

“他们在活体状态下被注入麻醉,以便我们可以更清晰地发现我们日耳曼人身体的特异性在哪里,从而激发身体里的潜在能量。”

[活,活体状态?!]

我下意识的离身边的男人远了两步……

“您在华沙军区研究所的研究课题是深入人体的基本构造,并提出更好的治疗方案吧?在这里,你的前沿知识都可以派上用场。”

[可我们用的是前线下来的无人认领的尸体!你……你们这群东西,怎么能用这种残忍的方式,在活人、在自己人身上开刀!]

“你说的是那个逃兵?他现在已经实现了自己对元首的最高价值,他应该以此为荣。”

弗里德里希皱了皱眉,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

“……算了,这样看来还是方案二更适合你这样‘仁慈’的专家。”

他打开了另一扇门,

“这里就是‘方案二’。”

我狐疑地看了看这个被称作“第二实验室”的小房间里,相比之下少的多的研究人员,正抱着一笼笼小动物记录着数据。

转头示意弗里德里希继续说下去时,才发现他默默地转身离去,只给我留下了一个厌恶的眼神。

『所以啊,亲爱的……你们的那些古代的往事和现在又有什么关系呢。』

德克萨斯轻轻抱住瑞奇托芬,软绵绵的胸部贴了上来,抬起了湿漉漉的小脑袋,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你不必要为那两个手术台上的人自责,你已经在战场上救回了那么多的人……』

胸口的温暖并没有让瑞奇托芬好受一些。

[为那两个人自责?不,那都是他们畜牲党卫军犯下的罪行,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汉斯……告诉我,到底什么在困扰着你……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帮你去分担,就像你之前帮我在沃尔西尼做的那样。』

瑞奇托芬分开了怀中的德克萨斯,关掉了淋浴的开关。

[擦干身体吧,亲爱的。让我组织一下语言,我们回到床上再聊。]

德克萨斯默默地换上了浴袍,身后的刚吹干的尾巴止不住的摇摆,紧跟着瑞奇托芬躺回了双人床上。

[呼……]

『不要紧张,汉斯……说出来就没事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我相信你,尼娜。可这件事……]

『看着我。』

德克萨斯握紧了瑞奇托芬的手掌,十指相扣,猝不及防给了爱人一个恬淡的吻。

[嗯……]

瑞奇托芬下定了决心,清了清嗓子。

[我真正的罪孽,应该是始于接手了那个所谓的“方案二”吧……]

1945,柏林

我颓丧地走出了研究所,今天是我最后一天来上班了。

未经预报的强风吹倒了研究所附近的一片树林,公路上满是不知何处刮来的杂物,凹进去的弹坑像寄生虫一样嵌进路面。

我环视了四周惊慌的人群,提着皮箱佯装镇定地向市中心走去。

俄国人距离柏林不到百英里。

几乎所有的官员都知道总有一天战线会被推回柏林,自始至终只有大部分的民众被蒙在鼓里——直到那些起初被看作天方夜谭的流言蜚语不再是天方夜谭,德意志土地上的人民才幡然意识到自己被政府所欺骗。

即便如此,路旁一列列行进中的国民自卫队士兵还是昭示着德意志人民作最后挣扎的决心。

我叹了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顺手脱下白大褂连同上面的工牌一起赠给了一位街边的流浪汉。

在我还穿着那件衣服的时候,不记得多少次见过新鲜的“尸体”被送进方案一的大厅去供莱茵哈德·海德里希副总指挥寻找自己作为雅利安人的优越感。

可长期的资金投入和约等于零的研究回报,逐渐让研究人员对这种玄学性的研究不再抱有希望……直至海德里希被刺身亡,方案一几乎已经宣告破产,研究所百分之九十五及以上的资金全部放在了方案二上。

“很荣幸认识您,雷恩斯·冯·瑞奇托芬少尉,您在外科研究的成果整个柏林研究所无人不晓。我是施陶芬博士,华尔奇利雅计划第二方案目前的主要研究员,现在的研究计划的顾问就全权交给您负责了。”

这位年迈的研究员的黑发中已掺杂着不少银丝,他也套着白大褂,可里面只是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

看来和一号方案的魔鬼们不一样,眼前的这位实验领导者甚至不是军人。

我没有再理会弗里德里希上尉充满恶意的不辞而别,转而和面前这位面容和善的老研究员握起了手。

[我很抱歉,施陶芬博士,能请您为初来乍到的我对等第二方案的信息吗?]

老研究员微笑着点了点头,眼镜眯成了一条缝,充满皱纹的年迈的面颊上浮现出的和蔼让我很快安心下来。

“借一步说话。”

他领着我走进了第二实验室的内走廊,这条阴暗的走廊相对进门的第一走廊而言就狭窄很多了。

“目前取得的成果数据都已经被我汇编到这本文件里了。”

施陶芬博士从嵌入墙壁的柜子中翻出一本牛皮纸封面的文件递给我,转而从白大褂的胸袋掏出一包铝盒包装的卷烟,自顾自地抽起来,眼神随着飘散的烟圈神游……

“二号方案,顾名思义,就是比一号更次一等的方案,就是华尔奇利雅计划的预备方案……”

他突然扭过头,直视着我的眼睛:

“如果一号方案证明不了日耳曼人是超人,那我们就想办法让日耳曼人变成超人。”

[您说什么?]

我已经粗略地翻看了几页资料,里面大致记录了与某种病毒有关的数据。

再往后翻,就是人体结构的生长与变异的记录,一种莫名的不安感悄悄地从我的后背攀了上来……

“第二方案旨在创造一种生化武器,不过是作用于我们自己的战士身上。”

狭窄的内走廊里烟雾缭绕,看来通风系统比其他常规实验室削弱了很多。

“一年前,我们在南极冰盖深处发现了一种适应能力和诱变能力极强的病毒,帝国将会利用这种小东西作为桥梁,把我们日耳曼人的脱氧核糖核酸与动物的基因片段相结合,达到强化人体感官系统的作用,培育出远比盟军强悍敏捷的新型战士,让帝国的战线反推回去。”

施陶芬博士笑了笑,

“通过用被鸡影响的病毒感染猴子,在它的智慧不受影响的情况下,这种病毒已让它学会打鸣了呢。”

我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幅逐渐清晰的画面:在明斯克的残墟之中,英勇的国防军士兵凭借着狼的敏锐嗅觉感知到了俄军的行动路线,凭借着鹰的敏锐视力锁定了俄军的准确方位,凭借着豹的敏锐动作先俄军一步扣动扳机……这样来看,德意志的战士的确会变成超人,两条战线一定会反攻回去,帝国也终将一雪前耻。

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感袭上我的大脑。

[我对人类的种族特性没有任何研究,但我最基本的判断能力告诉我海德里希长官把生化武器作为备选方案是实在的不负责任。]

“不……您不知道……”

他深吸一口烟,过肺,缓缓吐出雾气……

“既然是病毒,就会传染。在那只猴子身上进化的病毒又传播到了鸡身上,现在那只鸡在必要时已经能够像猴子一样爬树了。”

“我们此前已经设法移除了病毒原生体在进化一次之后的二次进化,可这也是仅仅‘关闭’它的二次学习功能,实验表示,当那只猴子遇见其他猴子后,要不了多久,所有的猴子都能学会打鸣。我们无法阻止病毒的传染,它无孔不入。”

[这样来看,被病毒感染的敌人也会获得同样的能力……这场战争对我们将不再有优势……]

“更可怕的不是这个……还记得那一只会爬树的鸡吗?它的爪子已经重新生长成了猴子的脚掌……海德里希和希姆莱认为这种病毒即使只在我军中传播,也会破坏日耳曼种族的纯洁性。”

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这种病毒传播出去,又将会造就出多少种人类闻所未闻的怪物……或者说,又会有多少人类变成骇人的怪物!

卓柏卡布拉行走在欧洲的土地上也许不再是传说……而他们这些盖世太保竟然还在考虑什么“种族纯洁性”……

“你知道吗?我们的一位研究员被感染了公鸡病毒,(当然只有一位),现在在隔离室的他不仅长出了羽毛,而且每到早上六七点钟就会准时打鸣——现在很多研究员向我抱怨要把隔离室的玻璃换成隔音的……”

[我还以为你们把他处决了。]

“处决?不不不……我们是科学家,不是刽子手。他现在活得悠闲得很,我们吃什么他就吃什么,一日三餐从不断供。只需要每天配合我们观测就可以了。”

老博士说着叹了口气,

“正是这观测结果让我们死了心……”

瑞奇托芬接过德克萨斯从床边递过来的纸巾,擦掉了额头上覆盖着的一层薄汗。

[切利尼娜……这是一种奇特的细菌,母体在宿主A中变异形成的子代把宿主A的部分基因带给宿主B,使宿主B再次进行变异形成B’以适应带去的部分功能的需求。这种细菌一旦内部的遗传物质全部转移走就会立即死亡,且B’将获得抗体,不会再感染母体繁衍的任何子代细菌……这使得任何常规手段都无法阻止已经完成变异的B’回到最初的B的模样……]

瑞奇托芬轻轻地揉捏了一下德克萨斯软塌下来的狼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即使到今天,感染者依然无法被治愈。这就是让施陶芬博士死心的原因。]

1945,柏林

我把手提箱放到了野战医院的桌子上,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说实话,我已经不知道这是我入驻的第几所野战医院了。

柏林的战线在不断后撤,伤员越来越多,战士竟比医生更为匮乏。

因为在东线战场的指挥经验,我被调任为国防军官君特中尉的副手,指挥几支负责中心城防的小队。

天渐渐黑了下去,天空却被防空塔和高射炮的弹幕映照得明如白昼。

即便如此,苏军炮弹的爆炸声还是时不时在远处响起,不由得让我想起了东线的溃败……我逃得出明斯克,逃得出华沙,终究逃不过这场命中注定的战争。

望着夜空中绽放的爆炸的火花,我又想起了那间柏林城郊外的研究所……我在那里被炸毁之前就被调离了那地方。

在那里的百余个日夜,我们拼尽了全力,利用其他生物和人类基因的差异性把病毒的传播范围限制在了全体人类上,并高温销毁了南极发现的病毒原生体。

相信只要时间足够就一定可以攻破控制仅在我军中传播的难关。

可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盖世太保放弃了华尔奇利雅计划,我们被下令销毁了所有重要文件,“处理”掉研究成果。

因为我作为医生和指挥员的利用价值,被提前调离了研究所,再也没有见过施陶芬博士和其他研究员。

[我从石棺中出来后阅净所能够找到的史料和文件……没有任何关于施陶芬和这次计划的记载,看来他们被处理得比病毒还要干净。]

瑞奇托芬竟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他不由得把怀中的切利尼娜搂得更紧了一些,可身体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尼娜……]

德克萨斯第一次感受到爱人的声音竟有些呜咽,

[那个该死的病毒……怎么看都是我造成的……是我为泰拉带来了种族与偏见,是我造成了施陶芬的死……]

瑞奇托芬放开了怀中的德克萨斯,起身下床,拉开了落地窗的窗帘。

停靠在窗外的沃尔西尼又下起了夜雨,绵长而令人感到不由己的苦闷与忧愁,让瑞奇托芬不由得想起他初入柏林研究所的那天降下的一场大雨,像是为这个注定失败的结局提前奏响的一曲哀歌。

[如今的泰拉,多少战争因种族而起,多少生命因种族而消逝……比我更伟大的人倒在了黎明的前夜……]

[后来的事你已经知道了。

君特死在柏林,我被晋升到他的位子……然后就是在国会大厦向俄军投降,被他们送去了西伯利亚的集中营,度过了那一段艰苦的岁月。

我想,这就是上帝为我降下的惩罚。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在某一天被列兵海斯的叔叔保释出来。

他的叔叔早年参加德国的左翼组织,被驱逐出国境,却在乌克兰的红色阵线过得风生水起,一路成为苏联“时代计划”的重要人物。

我就是这样来到了巴别塔,参与了“时代计划”的人体实验,享受到了人体实验中最保险的成果。]

[“时代计划”旨在研发一种冬眠舱,从而满足苏联太空部所计划的长期宇宙航行的需要。

我计划被装进石棺五十年,唤醒后即可脱罪,重获人身自由……可没有人会想到那次大型的核泄漏,加上苏联对航天事业的逐渐淡漠,我连同“时代计划”一起,被埋没在历史的烟尘里。

[直到凯尔希和阿米娅把我唤醒。]

瑞奇托芬挽起了德克萨斯的手,

[我是个引发冲突与战争的罪人,我是为全人类带来瘟疫的魔鬼……怎么看,我都不配得到现在这样的生活,我害怕某一天会遭到天谴,失去现在的一切……]

德克萨斯淡淡地笑了笑,把尾巴甩到二人中间。微微有些发硬的毛发压在了瑞奇托芬的身上,似乎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下来。

『老公……你不喜欢我的尾巴了吗?』

瑞奇托芬显然被这没头没尾的一问问得有些发懵,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rua它的时候不是很起劲嘛…怎么,现在又嫌弃它了?』

[不……我是说……]

『听着,亲爱的。』

灰色的小狼踮起脚尖,伏上爱人的肩头,

『现实就是,你参与制作的病毒必然会在这个世界传播……但如果没有你,它的传播就不会有种族限制,那时候,谁知道人类会不会在这片怪物遍地的大地上输给进化论呢?』

她说着,轻咬了一口瑞奇托芬的耳根。耳畔的痛感让瑞奇托芬的神志清醒了不少,他有些后知后觉地搂紧了德克萨斯的后背。

『你会没事的,亲爱的。你为我们避免了更大的祸水。』

瑞奇托芬忽然觉得身旁的德克萨斯竟有一丝圣母的气质,让他回想起三八年那个坐在科隆大教堂被晨光洒满的椅子上,倾听着唱诗班春风般歌声的明媚清晨……

[谢谢……]

他握住了德克萨斯搭在肩上的手掌,二人的唇不觉间已经相互贴合。

德克萨斯轻柔地撬开了瑞奇托芬封锁,从齿间穿过,与爱人的舌尖交融为一体,贪婪地吞咽着对方的唾液,细细品味爱人的味道,把对方的温暖留在自己身上,相互宣示着自己的占有权。

激烈的吻持续了将近三分钟,窗外的雨却渐渐越下越大。二人唇间牵动的银色丝线渐渐被昏暗的光线隐去,不知落到了哪里。

『呣…哈……』

德克萨斯抚上爱人的面颊,

『对于我,我不在乎你的过去,就像你不在乎我的一样……』

两人的视线渐渐相交,带来的是两个灵魂的彼此相融,

『我只在乎你。能给我安全感,给我无尽的幸福感……把我泡在蜜罐里的‘Doc’。』

德克萨斯说着,把瑞奇托芬推到床上……

『呐,两个选择。』

[你向来不给我选择权的。]

瑞奇托芬终于笑了,有些怜爱地注视着面前这只有些傲娇的灰狼。

『嗯……那今天也不给你吧。』

德克萨斯也笑了,扑倒在爱人的身上,两人的额头渐渐顶在了一起……

『来做吧,这么都不要想。』

[嗯。]

德克萨斯一手扶住爱人的肩膀,一手撩拨开浴袍。

瑞奇托芬默契地搂住了德克萨斯的后背,轻轻地把早已挺立起来的下体插入德克萨斯的温暖湿润的甬道。

『哈……啊……轻点♡……』

[我知道了。]

德克萨斯顺势向后靠上去,迎合着瑞奇托芬逐渐顶上来的下体,快感的洪流涌上了德克萨斯的大脑,让她不禁闭上了眼睛……

[尼娜,脸又红了哦。]

瑞奇托芬捏了捏德克萨斯滚烫的小脸蛋,一边配合着抽插中的爱人,一边抚摸着德克萨斯头顶的两只软塌塌的小狼耳。

『呜噜……』

德克萨斯口齿不清地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被快感堵在口中,没有说出来,只是从喉中滑出声舒适的呼噜……

『每次和你做的时候……啊♡……就感觉……』

[……嗯……怎样……]

『……脑袋上像是在冒热气……』

被爱人可爱的言论逗笑的瑞奇托芬竟一时没有注意到德克萨斯凑上来的唇,失去了口腔中的主导权。

德克萨斯一边尽力地扭动起腰肢,一边胡乱地把舌头塞进瑞奇托芬的口中,任凭唾液流入汉斯的口中。

丝丝目光中,瑞奇托芬偶然间瞥见那双黄蓝相间的美丽瞳仁,已然充斥着火热的情欲……

全息时钟的分针缓慢滑动着,德克萨斯逐渐加快了速度,昏暗的房间中肉体的碰撞身也越来越响。

瑞奇托芬感受着不断从下体涌上来的快感,一边应对着德克萨斯不断索取的舌头,一边隔着浴袍挑逗着德克萨斯充血肿胀的山峰。

加上前些日子忙里忙外的工作与会议,精力很快就了松懈下来,逐渐有些跟不上德克萨斯的节奏……

[尼娜……]

『呜……哈……啊……♡』

[我……]

『嗯……全部……舒服地…射出来吧……♡』

出乎意料地,德克萨斯的甬道猛地收紧,大量液体不受控制地喷薄而出,打湿了一大片床单……

『去了……啊——♡』

[我……也要来了……]

紧接着,浓稠的精液满溢出了德克萨斯疲软的小穴,滴落在床单上,为二人的卧室增添了一股淫扉的气息……

[舒服吗……尼娜……]

瑞奇托芬抱住了躺在身上沉浸在高潮的余韵中,有些脱力颤抖的德克萨斯,贴在她的耳边说道……

『我更关心你……』

德克萨斯在瑞奇托芬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好些了吗……』

[嗯……谢谢……]

德克萨斯这才放心地低下了头,把脑袋埋在爱人的胸前,不断摩擦着……像是在宣泄自己未尽的欲望……

[怎么啦…还没有做够吗?]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皎洁的月光撩拨开层层叠叠的乌云,重新撒向沃尔西尼的街道和停靠在衔接口的罗德岛……

而在这罗德岛的侧舷,最后一间干员宿舍的卧室里,有两个人的剪影……

里面那只鲁珀族叫做切利尼娜·德克萨斯,

外面那个旧人类叫做汉斯·冯·瑞奇托芬,

他们就这样伴着皎洁的月光……

换起了床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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