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周六这天,秦梦茹离开了学校,她心里期待着今天会收到怎样的雕像,却在小区楼下,又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王东强捧着一束花,站在秦梦茹家的楼下,他一看到秦梦茹,又是笑着朝秦梦茹迎来:

“学姐!”

“你怎么又来了?”秦梦茹皱眉冷淡地道,他在上学的时候就不喜欢王东强,觉得他油腔滑调,不正经。

王东强也不辱使命地笑道:

“这不顺路来看看学姐嘛。”

“这束花……又是刘建业送的?”

“学姐真是料事如神!”

秦梦茹白了王东强一眼,手上接过了花,她不知道她的白眼对王东强来说有多么的风情万种,也不知道她接下了花对王东强来说有多么兴奋。

她即刻下达逐客令:

“行了,花送到了,你走吧。”

“好嘞!”王东强喜声应道,他刚转身准备离开,又忽然装作好像刚想起什么的样子:

“对了,学姐,我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秦梦茹淡淡地问道。

“这周末,我想邀请你一起去参加假面甜心舞会,到时候我会戴一副印着黑桃k的白色面具,你就戴那个……”

“那些雕像,是你送的?”

秦梦茹一打断了王东强的话,她皱起眉头,感到不快。

“是啊,学姐,你不知道,我为了找这些雕像吃了多少苦头,可是为了学姐你,这一切都值得!”

“我有丈夫,你也有老婆。”秦梦茹皱眉冷道,“回头我把那些东西寄还给你,以后你不要再乱送东西了。”

“学姐!”王东强忽然焦急地大声喊道,“你难道还不知道我的心意吗?”

“我不会犯错,你也不要去试图犯错。”

“学姐!你说实话,你和刘建业十几年下来,你幸福过吗?”

“我们家的事,论不到你来管。”

“不!我爱你,学姐,你不知道,从大一那会儿起,我就被你深深地吸引了!”

“你在学校的风流事,可不是什么秘密。”秦梦茹冷笑着揶揄道。

“那是他们不懂我!学姐,我只要你懂!”

“我高攀不起。”

“不,不!学姐!你的身体,浑身上下散发着寂寞的味道,悲伤的奏鸣曲被他们在深夜演奏着,他们渴望着午夜的舞!来吧,来周末的舞会!面具会遮住我们的脸,狂欢不必受到伦理的指责,追求幸福是人所共向往之的,去体会吧,体会一次,你会爱上的!”

王东强大胆的发言吓到了秦梦茹,她恼火地瞪着王东强,手中的花摔在了地上: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带着你的花,滚!”

……

“是的,刘总,嗯,我在您家楼下看到了,一个男人给老板娘送了花,对,老板娘收下了。不过她又把花丢了,两个人好像在吵些什么,我这边听不清楚。”

李秘书躲在不远处的一个树后面,这周以来,他受刘建业的指令,每天按时来小区楼下蹲点,并要将自己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汇报给刘建业。

“(低声)难道是价钱没谈拢?”

“刘总,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再确认一下,这周送到我家的快递,每次寄件人都不同?”

“是的,刘总,寄件人有李先生、赵先生、王先生……总之是各种先生。”

“那些快递,我老婆全收了。”

“一件不落!”

“然后今天有男人送花?”

“对,老板娘也收下了。”

“好,我知道了。”刘建业低沉着嗓子道,“这段时间你辛苦了,我知道你的才干,等我回公司以后,给你一展鸿图的机会。”

“谢谢刘总!”

刘建业挂断了电话,他的脸上被愁云布满,猜疑与惊恐占据了他的全部内心。

“梦茹一向是拒绝收人礼的,怎么会接二连三……还是不同的男人……花也不拒绝……王东强到底知道些什么?难道梦茹背着我在外面做见不得人的生意吗?怎么会,她不是那么下贱的女人……不行,我要打电话,我要问清楚!”

刘建业想着,便打开了手机的通讯录,可当他看到秦梦茹的名字,原本的计划又遭到了冲击:

“我怎么能怀疑梦茹呢……我应该相信她才对啊,她不是那样的女人,我是知道的……可是,如果我不问清楚,心里总是不痛快的……我委婉一点问,委婉一点总是没错的,就算误会了梦茹,惹梦茹生气了,我事后道歉也可以挽回……”

“嗯,就这么做!”

……

在刘建业做心理斗争的空挡,秦梦茹已经摆脱了王东强回到家里,她越想王东强刚才轻佻的话语,就越感到愤怒。

什么叫从来没有感受过幸福?什么叫寂寞已经深入骨髓?

这些满脑子龌龊思想的人,怎么去看这世界,都只能看到自己愿意看到的肮脏的一面。

就是因为这样,秦梦茹才厌恶这些不正经的男人,因为在这些男人眼里,女人就只是荡妇,贞洁如同一层薄纱,一戳就破,他们根本不知道,保守的婚姻固然没有激情的放纵,却稳若磐石,不是随便一个小人都可以任性地去摧毁的。

秦梦茹恼怒地推开家门,一进门,就看见刘浩宇正捧着手机傻傻直乐,这傻笑声又像东风,瞬间煽动了烦闷的怒火。

秦梦茹没有换鞋,她几步走到刘浩宇的身前,一把把手机夺来:

“玩!玩!玩!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手机!作业写完了没有!”

“我……”

刘浩宇的脸上露出惶恐,他的四肢不安地放置,想要拿回手机却又不敢动手。

秦梦茹顺势扫了眼手机的屏幕,不看还好,这一看后,她本就升腾在肚子里的怒火,更加遏制不住。

她阴沉着脸对刘浩宇冷冷道:

“你又谈恋爱了?”

“妈……不是,我……”

“不是,那这是什么?”

秦梦茹将刘浩宇和韩心晴的聊天框立在刘浩宇的面前,她因愤怒,手指绷得很紧,若她有力的话,手机都要被她捏碎了。

“该说的话,我上次已经和你说过了。我这次不想知道她是谁,你现在只要做一件事,把她删了,并和她断绝往来。”

秦梦茹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向刘浩宇命令道。

“如果你狠不下心来删,我帮你删。”

秦梦茹说着,她的手开始在屏幕上点动,丝毫没有注意到刘浩宇的眼神正暗暗地发生了变化。

“不能删!”

“已经删了。”秦梦茹把屏幕亮给刘浩宇,在聊天软件的主页上,已经找不到“晴晴”的名字了。

“啊!”

刘浩宇受了刺激,他猛然站了起来,他怒视向秦梦茹,大声地吼道:

“你凭什么替我删!”

“就凭我是你妈。 ”

“那你也不能阻止我去追求爱情!”

“爱情?”秦梦茹冷哼一声,旋即道,“你这个年龄,懂什么爱情?要爱情干什么?回房间,写真题,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你自己没有得到过爱情,就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别人去追求爱情!我不会听你的了!”

“你说什么?”秦梦茹不可置信地看着刘浩宇,她没有想到,一向听话的儿子居然会在今天向自己顶嘴。

可这还不是全部,刘浩宇就像是被开了闸门一样,一口气地将自己的不满全部宣泄而出:

“我说什么?你不知道我说什么?你要是懂什么是爱情,爸爸还要天天睡在公司吗?你们两个又没有离婚,却常年过着像分居一样的生活,如果你懂一点爱情,会这样吗?”

“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谁教我的,哼!整个学校谁不知道你罗刹女魔头!多少同学的爱情被你拆毁!大家私底下可都说呢,你就是没有男人爱!”

“刘浩宇,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不想在这个家待了?”

“我说什么我清楚得很,不待就不待!我走!”

刘浩宇一把从秦梦茹手上夺走手机,又将秦梦茹的身体推开,径直地冲出了家门。

秦梦茹稳住险些跌倒的身子,愣在了原地,她看着刘浩宇消失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瘫倒在了地上,双腿发软,提不起一点力气。

那二十几年来从未流过一滴眼泪的眼眶刹那间变得通红,晶莹的泪珠不知道携带了多少的委屈,顺着那张凄婉的面容流淌。

她发软的身子直发颤,心如刀绞,又不知该向谁去控诉,乱作一团的心绪像毛线一样纠缠不清,想要用力撕扯,却发现悲呦的回声只有自己能听到。

这时电话响起,秦梦茹低头一看,是刘建业打来的,她本想直接挂掉,可她还在期盼着,刘建业能说些什么……

“喂……”

“梦茹,你在家吗?”

“嗯……”

“我听人说,最近有人频繁地往家里来,是怎么一回事啊?”

“……”

“梦茹,我们夫妻这么多年了,你……”

“……”

“你可不能做错事啊,啊?喂?梦茹?”

“嘟嘟嘟。”

秦梦茹挂断了电话,手机从手上悄悄地滑落,摔在了泪水滩上。

无边的无助向秦梦茹袭来,她仿佛独自一人置身于波涛汹涌的大海上,无依无靠。

她抱腿坐在地上,头埋在双臂之间,身子久久地颤抖着手,又忽而发狂将身旁的雕像摔碎,最后又坐回在一堆废料上,轻轻地啜泣。

她的手忽然触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那妖媚的面具就在手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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