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闹剧收场,城市镇暴,妹妹的虔诚与善良为我们带来新的曙光!

残阳如血,新朗贝锡斯南城墙上,路希娜眺望着远方的树林,“再怎么说,阿森人的后续部队来得也太慢了吧。”

奥斯定修士挤上城墙,“通知西边军营的人已经回来了。”

“艾登修士呢?他回来了吗?”

“路希娜修女,他刚出去没多久,回来还要些时候。”

“哦,”路希娜擦了擦头上的汗,又重新望向南方的树林,“四十里就算是走,现在也该走了一大半了,难道他们准备夜晚突袭?”

一直在旁边放哨的爱德华修士看向西下的夕阳,“我可太熟悉他们了,阿森人大多只会劫掠村庄,不会也不想攻城,第一时间冲过来劫掠的那帮人已经溃败了,剩下的应该不是去劫掠其他地方就是准备趁夜色摸进来了。”

路希娜皱眉道,“他们是觉得我们会在晚上开城门不成?”

爱德华修士摇摇头,然后指了指城西边的那座军营,“可能是为了这个。”

路希娜看了过去,从两人高的城墙上便可清楚地看到军营里那处有些歪斜的粮仓,还有围绕军营一圈、一人多高的木墙,门外能看到几处挖了一半的大坑,却看不到一处可用的防御工事。

奥斯定摇了摇头,“这可是只肥羊。”

“不止,”爱德华修士摆了摆手,“还不自知。”

“是啊,”路希娜点头道,“我本以为索菲娅的骑士能说动他们,但却连门都不让进,话也听不进去一点。”

“这都是上帝的安排呀。”

“看!艾登回来了!”

“路希娜修女,树林的鸟飞起来了。”

“艾登在挥手——是敌袭。”

“开城门,迎艾登修士进城!”路希娜挺直了身子,“爱德华修士,让守候的民兵们全部登上城墙,准备迎敌。”

“是!”

看着爱德华修士下了城墙,骑上马绕着城墙内围传达路希娜的命令,她慢慢转头,再次望向西边的那座军营,“奥斯定修士,你说地痞流氓该不该死?”

“不该,应该让他们工作,服务他人。”

“你说玩忽职守该不该死?”

“不该,应该让他们忏悔,补偿过失。”

“你说打家劫舍该不该死?”

“也不该,应该让他们认罪,然后赎清罪孽。”

“那你说,那里有多少人命不该绝?”

“这只有天主知道,修女,我们只能尽自己所能。”

“是啊,”路希娜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城市中那一片片不时飘起烟尘的房屋,“我们要先保护好城内的人们,然后再是那些需要悔过的士兵。”

正说着,一个小孩跑了过来,“修女姐姐,大哥哥说他们把那些坏人打倒了!”

路希娜微微张口,“罗穆?”

孩子点了点头,“大哥哥说他要和另一个大哥哥去帮助别人了,让姐姐你不要担心。”

“我什么时候担心过他?”路希娜微笑道,“好啊,你快去教堂吧,找菲尼克斯神父。”

“好的大姐姐,”孩子招了招手,“修女姐姐要好好的!”

“嗯。”

“修女,看来我们没有后顾之忧了。”

“本来就没有,我相信他能做好。你也去做准备吧,奥斯定修士,我可能会视情况要求你们把门打开,你带人在门后组织好防御。”

“您还是觉得那些痞子命不该绝。”

路希娜点了点头,“但不能放他们进城,趁火打劫的畜生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看到有房子被点着了。”

“那他们活命的路又在哪里呢?往外跑?进了树林他们就会立刻变成土匪。”

“还记得东郡的那支军队吗?他们有办法,这是罗穆告诉我的。”

东南方接近二十里的树林中,亚兰蒙德踩着绿色的树叶与湿软的泥土,一个标致的正手斩将面前阿森人的胸口撕开,那阿森人捂着喷血的胸口后退,很快撞到一颗大树上,缓缓倒下。

微弱的阳光打在大树上,大树漆黑的影子吞没了阿森人的身体,如同把这行将就木的躯体吃掉了一般。

“又一个落单的阿森人,就这组织度还想攻城?死一万个也不够。”

正说着,斥候库克骑着马从远处的树林后钻了出来,他驾着马儿绕过树木和灌木丛一路小跑到亚兰蒙德跟前。

“长官,前面就到通向新朗贝锡斯城的大路了,现在还有零散的阿森人正在往城市的方向前进,不过敢离开大路往我们这边的都已经收拾掉了。”

“很好,”亚兰蒙德点点头,又转头看向身后的士兵们,“距离城市不远了,赶紧上大路然后把那些遭瘟的阿森人全都剁成渣渣!传令,行军队形,急行军前进!”

“万胜!”

亚兰蒙德往前没走几步,斜前方又一名侦骑冲了出来,他驾着马碾过灌木丛,跳过小坡,又猛地一拐躲过前面的小树,最后扶着快被树枝刮掉的头盔来到亚兰蒙德跟前。

亚兰蒙德皱眉道,“这么着急忙慌的,发生什么事了?”

“有重甲骑兵追过来了!”

“啊?重甲骑兵?阿森人有这玩意儿不一开始用?”

“长官!”身后的人指向斥候来的方向,“是重甲骑兵!”

远处,一名身穿锁子甲、锥形铁盔和棕色外衣,挎剑背弓的骑兵从树后露出身子,向这边扫视一圈后,他驾着马轻巧地转了个身,然后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两名斥候立刻看向亚兰蒙德,后者却摸了摸下巴,“不必追。这配置,不像是阿森人,反倒是像某个富得流油的——”

“那群罗马人?”

“对,哪儿有重骑兵过来侦查的,”亚兰蒙德一跺脚,“他妈的,你们口中的‘重甲骑兵’是人家的侦骑,真有钱啊!来,马给我,我亲自去找他们,你们跟在我后面,不过别张扬,我们摸过去,省得出乱子。”

“明白!”

亚兰蒙德带人往对方侦骑离去的方向摸,没多会儿就上了大路。

大路上躺着几个阿森人,两个下马骑士正拿着剑刺穿每一个阿森人的胸膛,另外五个骑士在周围侦查。

他们的装束和最开始看到的侦查骑兵无异。

亚兰蒙德他们刚看到这些人没多久,只听远处一阵急促的闷响,南方的大道上便出现了二十名骑士。

他们穿着包裹躯干四肢乃至小臂小腿的厚重扎甲与红色罩袍,戴着顶有红缨的锥顶鼻盔,左手上是绘着花纹带着尖刺的小盾,右手上是捆着红色小旗的骑兵长矛,腰上挎着剑和匕首,就连胯下的马都披着一层铁质马铠,只有小腿和眼睛露出来。

“他妈的,这才是真正的具装重骑兵,看得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什么时候我手下能有这宝贝疙瘩。这绝对不是阿森人,这就是罗马人!”

重骑兵们驾马走到近处,那些下马补刀的侦查骑兵也纷纷上马,三个顺着大道继续向前,四个小跑到重骑兵跟前向为首的那个盔缨从头顶延伸到后脑的长官汇报,很快,一个侦骑来到躲藏的亚兰蒙德部队近前,“长官有请!”

亚兰蒙德带人来到大路上,被侦骑引到那名长官跟前。

长官并没有下马,“你就是那只东郡的部队?”

“是的,请问您是?”

“军区的骑兵队长,叫我彼得。”

“东郡的守备队长官,叫我亚兰蒙德。”

“好,亚兰蒙德阁下,我要清剿这些阿森人,我负责大路上,你负责树林里,不能让看到的每一个阿森人跑掉。”

“明白,我保证把每一个阿森人的头都割下来挂到树上去!”

“嗯,”彼得点点头,“我借你两名侦骑负责两个方向,你往新朗贝锡斯城的方向靠,在我吃掉他们大部队的时候把人都截住。”

“彼得阁下,”亚兰蒙德抱拳道,“我知道您迫于一些外交原因不能太过张扬,毕竟是拜占庭人雇佣了他们,反过来又要干掉他们,这种事情不能传出去。我们的部队也是能打硬仗的,这种事情尽管交给我们。”

“哦?”彼得扫了眼亚兰蒙德的部队,“军容不错,嗯——尽管去吧,让我看看你们的实力。”

“如您所愿。”

“驾!”一名罗马侦骑驾马飞奔过来,“彼得长官,前面就是阿森人的部队,大路上至少有一百人,还有不少在林子里。”

彼得点点头,又看向亚兰蒙德,“我们那里有句话,叫‘时来天地皆同力’,阁下,机会到了,你可不要让我对加洛尔人失望啊。”

说完,彼得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带领部队绕过亚兰蒙德和他的部队,顺着道路继续向前。

“我们也走,急行军!”

正西方接近十里的山麓上,二十个穿着半身链甲的士兵正顺着羊肠小道往山腰上爬,他们腰间的剑和路边的树枝石头碰在一起,砰砰声连绵不绝。

在他们中间有两名打扮富贵的女性手拉着手,一起向上爬着。

突然,其中一名少女扭头看向正东方,又很快回过头来。

一旁另一位气喘吁吁、看上去更为年长的少女喘了口粗气,“哈啊,弥雅大人,您,您在看什么?”

“彼得。”

“啊?您怎么就知道他在那个方向?”

“感觉。”

“好吧。哈啊,弥雅大人,您,你不累的吗?”

“不累,我干了几年农活。”

“要不我说您手有那么多茧子呢,看得我可真心疼啊。”

“没什么好心疼的。”

“我,我快不行了,弥雅大人,还有多久才到地方啊。”

“应该快了,再坚持下。”

“您一定要往高处走吗?我不是说不好,就是问问。彼得大人说不让您跑太远。”

“这不远啊,我只是想从高处看看哥哥即将发家的地方,我有预感,这里会是下一个圣母之城。”

“真羡慕您这样被主眷顾的人,我就只能感觉到我的心在猛跳,容我喝口水。”

少女接过一旁士兵的水壶喝了几口,又递了回去。

弥雅看在眼里,清了清嗓子,“停下!休整一下。”

“大人!”跟在弥雅身后的是个背着大包的健壮士兵,“这里地形崎岖,我建议去一个更平整的地方。”

弥雅摸了摸下巴,正要开口,前方山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士兵,他朝着弥雅的方向用力挥手,“大人,营地已经搭好了,就在前方。”

“好,”弥雅摸了摸少女的头发,“安娜,再坚持一会儿,好吗?”

“大人,不必这样迁就我,会被人笑话的。”

“谁敢笑话我?”

“是笑话我,我可是您的仆人。”

“那也不能,”弥雅抓住安娜的手腕,“走,我们去上面,把那座城市、那里面的人,还有那些部队都看个清楚。今天为那座城市流血的人,一定会被圣母祝福,善良的人死后将被免除罪孽,在颂扬合利斯托斯与雅威的歌声中升入天堂。”

“是的,大人。”安娜用力地点了点头,走了几步后又小声嘟囔了一句,“可那城里是西方教会的人,弥雅大人,他们不会感谢你的。”

“那又如何?我们同样听着称颂雅威的圣歌长大,在圣子合利斯托斯和圣母玛利亚的圣像前祈祷——”

“可他们那里觉得圣灵是从圣父雅威和圣子合利斯托斯两边一起出,明明圣灵只从圣父出,他们就非得认死理。”

“和子句的争辩改变不了我们和他们同宗同源的这个事实,安娜。”

“他们没您这样大度呀。他们那群冥顽不化的东西容不下新思想,连完整的圣礼流程都做不好还有脸来说我们中有异端思想!这个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们同宗同源了?”

“我都知道,我就是在西方教会土地上长大的,但我看着我们的书,最后我还是来到了东方,这就够了,安娜,我们是在侍奉同一个上帝,他只能是雅威。”

“他们觉得那个上帝不只是雅威啊,大人,跟他们说话只会是鸡同鸭讲。”

弥雅摇了摇头,“沟通上的问题是必然的,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为彼此祈祷。”

“您,为谁?是谁那么荣幸?能得到罗马人军队牧师的祝福?”

弥雅笑了笑,“我的哥哥,我爱他。”

“您真是个爱家的人。”

弥雅看了看安娜,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是的,安娜。”

“那您的哥哥?”

弥雅指向城里的方向,“在那里。”

城中,通向上城区的大道。

“亨利,你看那些居民,不是躲在家里闭门不出,就是拿着武器在家边徘徊,就像凯撒被刺杀后的罗马城那样。”

“这边还没起火已经很不错了,按照中世纪的尿性现在早就该乱套了,还是多亏了路希娜和她的军队。”

“是啊,她没白在这里布道,之后我们也要办学和宣传。”

“老罗,前面着火了!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是上城区的那几栋宅子,有人在我们前面。”

罗穆和亨利刚靠近上城区的住宅,就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抱着孩子从一间房子中跑出来,后面追着一个拿着砍刀的男人。

罗穆皱眉,拔剑上前砍向那男人,男人要躲,被亨利的斧头擦着头顶飞了过去,男人一顿,便被砍翻在地。

“啊啊啊!”男人捂着自己缺了一大块的右肩在地上打滚,亨利上来给他来了脚狠的,“他妈的蛀虫,说,还有同伙吗?!”

罗穆简单安抚了一下抱着孩子的妇人,确认妇人身上的血大部分是家里仆人的,自己只是轻伤后,便让一位民兵领着她去了教堂。

罗穆跑回来的时候亨利已经把男人的头割下来了,罗穆瞟了眼尸体上的穿着“确实是乔森的人,和那女士说的一样,我听他们说乔森带人救火来着,怎么他们的人在这里抢劫?”

“老罗,你在期待什么?期望他们这群臭流氓有良心?我问出来了,就是乔森带他们来的,你之前就该杀了他!”

罗穆叹了口气,“我看他家庭还不错,以为他还有改正的机会。”

“现在没了,他该被审判!”

“嗯。”

两人带着民兵直奔着火的那家宅邸,那家也是上城区中最大的人家。

他们到了门前,发现大门紧闭,而火焰已经烧到了房顶,几乎半个房子都烧起来了。

“这里面还有活人吗?”

“不看看怎么知道。”

罗穆踹开大门,正看到一个身上着着火的男孩惨叫着从内屋里跑出来,便一把将男孩拽出来,再和亨利协力把他的衣服扯下来,男孩“扑通”一声摔到地上,霎时没了声响。

罗穆赶紧把男孩扶起来,给他喂了水,又轻轻晃了晃他,“醒醒。”

男孩微微睁开眼,他的小半张脸被火烧伤了,上半身也满是烧伤的痕迹和与皮肤黏连的布料,他眼神迷离,嘴唇微微颤动,“都死了。”

“是乔森干的?”

男孩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手上紧紧攥着拳。

亨利看向民兵们,“你,你,扶他去教堂!小心点!”又看向罗穆,“先带人杀人灭口,再放火毁尸灭迹,这个孩子能活着肯定也不是他良心发现。”

“估计是躲起来了,”罗穆站起来,舒了口气,“造孽啊,要赶紧找到他们。”

“民兵说剩下几家乔森都没去,有人说看到他们往广场那边去了,那不就是犹太人的地界吗?他们该不会要跟犹太人沆瀣一气吧!”

“让民兵留下救火吧,咱俩去找他。那个犹太的拉比我认识,有没有沆瀣一气去了就知道。”

亨利抓紧手里的斧头,“狗日的,等我见到他一定把他的脑袋剁下来!还有那些犹太人,之后不能留他们。”

“嗯。”

城市广场旁的一间没有窗子的小屋里挤得满满当当,肯纳兹商人纳坦亚和王国商人妮娜坐在里面,乔森坐在外面,他的手下们挡在门前,一个个鼓鼓囊囊的袋子摆在桌上。

妮娜浑身不自在,她用羊毛小帽给自己扇了扇风,“这里好热,一定要在这里吗?”

纳坦亚也拿下自己的肯纳兹小帽挡住自己眼睛以下的脸,“只能是这里,而且一直都是这里。”

妮娜皱眉,“一直都是?是我想的那种一直都是吗?”

“就是他矫情!”乔森拍了下桌子,“割屌的,你说这些能值多少?”

“估价这方面,”纳坦亚看向妮娜,“还是让王国的商人来吧,她专门干这个的。”

妮娜的屁股往后挪了挪,“我确实能估价,但你们要把这些东西卖到哪里?你要是给肯纳兹人就肯定往东边卖了,东方能卖多少钱我不知道。”

乔森朝着纳坦亚瞪眼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叫她来?”

纳坦亚笑了笑,“你找了个那么厉害的新主子,还怕别人知道?”又看向妮娜,“要不你先看看里面是什么?”

“哦,”妮娜打开口袋一看,立刻从座子上蹿了起来,“呀!这陶罐上怎么有血!这哪儿来的!”

乔森也站了起来,脚往椅子上一踩,刀往桌上一拍,“别管哪儿来的,你们不都是值钱的啥都收吗?算了,就这么说吧,劫富济贫,他把葡萄酒卖到北边的能吃香的喝辣的,我们也能,我的儿子也能!阿森人来了,我们的军队也来了,该变天了,到我们住大房子了!”

他看向两位商人,身子前探,手指间搓了几下,“只要有钱。”

妮娜瞪大了眼睛,而纳坦亚将帽子戴了回去,“新的‘特许状’你能帮我谈下来吗?”

乔森拍了拍胸脯,“当然可以,但你——”他指着纳坦亚,又指向妮娜,“你们离我儿子远点,他未来会比我比你比这里的所有人都厉害,而不是像这个城里的贱人一样掉进钱眼里出不来!”

纳坦亚耸了耸肩,“所以,你是来要钱的,对不对?”

“东西也行,钱也行,只要能处理掉,然后再给我一部分,反正我听人说你一直这么给人销赃,哈哈,真没想到有一天我这种烂人也配来找你们。无所谓,你们总是能赚钱,赶紧的,我还得回去给教堂看场子。那些穷得穿不起鞋的躺在地上等死的样子是你们这些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呸,贪婪的魔鬼!”

面对乔森,纳坦亚只是笑笑,“我知道了,你把东西留下,今天的这件事,只能有你我和你的手下知道。”

“那我——”妮娜还没说完,就发现其他人都看着自己,她赶紧看向纳坦亚,“你什么意思!”

乔森看了看两人,点了点头,直接抓住妮娜的手腕,“你跟我走。”

“不要!”

外面传来一声大喊,“谁都别走!”

乔森猛地向后一望,正看到两个披坚持锐的大汉,其中一个还穿着黑色斗篷。

“乔森!这身打扮你还熟悉吗?之前那次混战我就应该直接杀掉你!我以为你是个顾家的好男人,没想到你还是个嗜血的土匪!还有你,肯纳兹商人!你居然给杀人全家的土匪销赃,真是让你的拉比蒙羞!”

乔森听完浑身一软,手下赶紧过来搀扶才没坐在地上,“饶,饶,饶命——你杀了我,三一圣教会来找你的!我帮过他们,我是他们的帮手,我对他们有价值,你不会想动我的。”

纳坦亚皱眉,“我只是在交易,我是肯纳兹社区负责对外交易的,这些我的拉比能替我担保。对于这些货物的信息我还在了解,但很显然,你们之间有纠葛,那你们请吧。”

“油嘴滑舌!”亨利撞开挡路的乔森手下,自上而下扫视屋内的众人,“杀人放火的土匪、替人销赃的奸商,真是蛇鼠一窝!都给我放下武器,举起双手走出来!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就算只有亨利和罗穆两个人,屋子里的人们面对两名全副武装的披甲战士也不敢造次,被两人带走了。

走在最后的罗穆,看着排成一排的众人,亨利走在最前面昂首挺胸,他身后的纳坦亚从容自在,中间的乔森与他的手下四处张望,后面的妮娜惊魂未定。

“我的工作做好了吗?是因为我的仁慈而让那一家子丧命的吗?”罗穆微微皱眉,但很快就摇了摇头,“不论如何,我都要好好照顾那个男孩,还有乔森的孩子,不能让他和他爸一样变成土匪。”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罗穆点了点头,“是啊,比起之后的伤亡,不过九牛中的一根毛。”紧接着,他看向城南的方向,“路希娜。”

城南,一阵号角声响起,从森林冲出的阿森人直奔城外的军营,而城内同样响起一阵号角声,是艾登修士看准了距离,吹响了号角,路希娜触摸自己的脖子,用神圣的声音发出了放箭的命令。

箭雨阻挡了部分阿森人的步伐,但更多的阿森人绕过了城市,直扑军营。

争取的这点时间只够让军营里的人们在听到外面逼近的喊杀声时有所反应,士兵们有的翻找着自己的武器,有的如惊弓之鸟一般从铺盖上窜起,有的大声叫喊着寻人。

但在几乎同一时刻,阿森人也杀到了军营门前。

登上木墙的士兵被弓箭贯穿了铠甲与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没了生机。

几乎没有士兵们能找到自己的长官,只有四个最底层的军官组织了一百多人排成一个松散的阵型。

最后,随着没有任何放火涂层的大门被轻易地烧穿,狼一般的阿森人冲了进来。

山麓上的营地中。

“弥雅大人!城外也着火了!那个位置,是彼得大人说的那个军营吧。”

“嗯,”弥雅点头,然后对着那个方向缓缓跪下,双手握紧,“我听见了,有火焰在燃烧,有伤口在流血,有人在哭喊,有人在忏悔。”

“这真是——太糟糕了,但,”安娜看向拜占庭城的方向,“这种事情应该每天都在发生吧,罗马、加洛尔还有东方的各个国家,我的父亲说每天都会有人为罗马献出生命,从北边的加洛尔到南边的圣城。”

“每个人的死亡都不尽相同,有人死得伟大,死后封圣,而他们——”弥雅看向那军营的方向,“许多人都在害怕,在忏悔,这一定是一场屠杀。”

“您流泪了,”安娜拿出手帕擦拭弥雅的眼角,“我听说那军营里的人不是去当土匪杀人越货就是去城里帮工擅离职守,甚至可能两个都是,他们身上罪孽深重,您不必如此动情。”

“我在这里待过十二年,安娜,我知道那座军营是怎么回事。那座军营里的士兵都是当地人或者附近地区的人,周围的村庄为他们提供勉强饱腹的粮食,国王和城市为他们提供断断续续的饷钱,没有人指望他们能打仗。其中确实有人被魔鬼蛊惑去当了土匪,但大多数人还是讨生活的普通人,我听到了他们的忏悔,也听到了他们在喊自己的妈妈,安娜,我想你听了也会流泪。”

“嗯。”

“听,还有人愿意帮他们。”

“可我听不见啊,弥雅大人。”

军营中的战斗很快分了胜负,士兵们四散奔逃,阿森人开始了对整个军营的洗劫。

动作最快的阿森人很快就装满了自己的口袋,穿着扒下来的盔甲拿着抢过来的武器扛着袋子开始返回,这时,新朗贝锡斯城的南门开了,索菲亚带来的十名王国骑士带着他们的二十名骑士侍从杀了出来,披坚持锐的骑士骑马冲入敌阵,杀溃了这些浑身上下塞满了战利品的阿森人后乘胜追击向着还在军营里的阿森人发动冲锋。

还在抢劫的阿森人被这些全身被铠甲包裹的铁罐头吓破了胆,全都缩回军营以抵御王国骑士们的进攻,但王国骑士却只是在军营周围徘徊,截杀一切他们遇到的人,不论对方是士兵还是阿森人,是在求饶还是逃跑,都死在了他们的长枪之下。

城南的树林,罗马的侦骑出现在林中小道,将战场的情况看在眼里后又消失在林中,直奔向距离他们不到二里地的东郡部队。

此时亚兰蒙德正带着人在坑洼的林地中和被罗马重骑兵冲散的阿森人捉迷藏,亚兰蒙德举剑慢慢靠近眼前的灌木丛时,两个阿森人突然从灌木丛和一旁的树后冲出来,他立刻侧跳一步接近左手边的敌人,切成指握用左交击封住敌人剑路的同时将敌人右手手臂直接砍下,再又用左手拉剑柄,右手手腕一扭,让原本还与地面接近平行的长剑画了个圆,反刃直直劈进敌人的头顶,剑刃划破头皮,直到鼻子处才停下。

左手边的敌人惨叫一声捂住自己淌血的脸,亚兰蒙德再次侧跳一步迎着另一个敌人的冲锋刺了上去,“噗呲!”比敌人武器更长的长剑刺穿了敌人胸膛,亚兰蒙德顺势向上抬剑柄,让十字剑格挡下了敌人自上而下的斩击。

亚兰蒙德拔出长剑,“都是群废物。”正说着,罗马侦骑从大路上下来,汇报了战场的情况。

“王国那群骑士还懂上兵法了,知道抢上东西的土匪根本打不了仗。”

“你们先推进到森林边缘,我要去跟彼得大人也汇报一下。”

“知道了。”

彼得的部队此时已下马在大路上修整,不多时亚兰蒙德过来报告了敌人的状况,彼得将水壶递予亚兰蒙德,“很好,既然有人接手,我们就不插手了,让他们耗去吧,我会继续留在这里直到全黑,而你们,清扫完森林里的残兵败将后,我们的合作就结束了,剩下的就是罗马的代表和你们的谈判了,准备好。”

“明白。”

天未全黑时,阿森人们组织了一次嘈杂的会议,这场会议最终没能决定任何事情,一部分人选择了固守,一部分人选择了趁着夜色离开,外面已经没有了火光也没有了人声,只有昆虫的叫声。

趁着夜色离开的人们再也没有回来,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没有火把亮起,只有进入夜色,然后慢慢地消失在坚持固守者的视野中。

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离开,他们相信自己的运气。

营地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不到五十人,处处漏风的劣质工程让夜风从四面八方吹响他们,他们点起了篝火,又在马蹄声中惊醒。

天已全黑,马蹄声环绕着他们的营地,好像哪里都是敌人。

有人进来了,是之前离去的人,他被割掉了耳朵,流着鲜血回来让他们投降。

一位恐惧至极的阿森人大吼道:“你为什么还活着!他们为什么没有杀了你!你一定是背叛了我们,你想趁我们睡着后抹了我们的脖子!”

他大叫着杀了这个人,又大吼着冲了出去,死于乱箭之下,剩下的人被他这幅样子吓得蜷缩在一起,在身心的双重疲劳下走向了未知的死亡。

闹剧结束了。

………………

是夜,新朗贝锡斯城西的山麓上亮起了一点微弱的火光,那里有着一间临时搭建的小棚子,小棚子下有着一套桌椅,椅子是高背的椅子,而桌子则是特制的,它的桌面可以上下转动,此刻正倾斜到几乎九十度让就坐的人能用羽毛笔书写。

落座的弥雅看了眼山下亮起上百盏灯火的城市,“这应该是这座城市几年以来第一次有这么多人点灯吧。”

旁边端坐的士兵答道:“几个月来这还是第一次。”

弥雅笑道,“那一定是哥哥他们,日后,这城市会和拜占庭城一样灯火通明。”她回过头,看着面前空着的羊皮纸,舒了长长一口气,又画了个十字,她的手一直在抖,让画的十字都有点歪斜。

弥雅端坐着,将一个砝码吊在羊皮纸中间,一手拿刀一手拿笔,比着砝码的末端给羊皮纸从头到尾打好横线,她的动作轻盈又快速,画完横线后又拿一小块浮石轻轻擦去多余的墨迹。

天已经完全黑了,小棚子里只有银制油灯发出的光亮,弥雅的脸被照得微红,柔和的灯光也照亮了一字未写的羊皮纸。

士兵提着一个人头大小的铜制水壶进了小棚子,灯光照在水壶经过抛光和打磨的表面上反射出亮丽的金属光泽,跟着进来的还有一个穿着粗麻深红长裙披着羊毛斗篷的少女,她一只手上拿着一个纯银打造的水碗,另一只手上拿着一件红白相间的羊毛披肩,这披肩从她的手臂垂到膝盖,自上而下缝着的四条金线在灯光的映衬下发出灿灿金光,完全盖过了那铜水壶和银水碗,更别提只是用来镶边的宝石了。

“大人,入夜了,天气微寒,请让我为你披上吧。”女仆说着,为弥雅披上那光芒四射的披肩,弥雅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女仆又端起银碗,士兵提起铜壶将清水倒进了碗中,“大人,请喝水吧。”

弥雅接过碗,抿了一口,“够了。”她将碗递了回去,“你们都出去。”

“知道了。”女仆点了点头,招招手让士兵们出去。

弥雅歪头看了看亮着灯火的城市,转头从衣服内袋里拿出那封被小心叠好的信,她拿出来,又仔细地看了一遍。

“我应该怎么与您介绍这座城市的价值啊皇后大人。”

信上的署名赫然是“狄奥多拉皇后”。

弥雅攥紧身上的羊毛披肩,金线和宝石在她颤抖的手中互相摩擦,发出细响,她松开手,在这崭新的披肩上留下一处轻微的褶皱。

弥雅轻轻抚平披肩上的褶皱,“我该怎么办?”

收起信笺,弥雅招了招手,让女仆进来,“准备焚香和圣油。”

“是。”

女仆拿来焚香点燃,又拿来橄榄油在弥雅脸上涂抹,然后用木质的刮板轻轻地刮掉。

焚香的缕缕白烟从小棚子里溢到外面,弥雅向圣地的方向跪倒,面对着只有一点点月光的夜空,她闭上眼睛,紧抓着脖子上绘有圣母玛利亚的吊坠,念诵起祷词。

焚香烧完时,弥雅也站了起来,坐在椅子上拿起羽毛笔,在羊皮纸上书写了起来:

给尊敬的狄奥多拉皇后,米海尔皇帝的生母,狄奥菲洛皇帝的妻子,雅威及圣徒圣像的忠实守护者带去应有的敬意和诚挚的问候。

我已为喜得一子的您、狄奥菲洛皇帝和刚刚降生的米海尔皇帝以及历代先皇祈祷,全知全能的雅威在这时为您带来了这位共治皇帝,定是为了让米海尔皇帝在您的教导下与狄奥菲洛皇帝共治罗马帝国,使圣母之城永垂不朽。

您让我尽快穿上那件尊贵的披肩,我现在正穿着,十分温暖,您无微不至的关心和无比大方的馈赠让我受宠若惊。

我并非显贵,也并无权柄,但您仍赠予我如此贵重的披肩,还有那幅圣母玛利亚的圣像。

您能居住在圣母之城是所有罗马人的荣幸。

支持破坏圣像的人依旧很多,我身边也同样存在,但帝国边陲的士兵们更需要圣像,他们需要看到合利斯托斯、玛利亚和圣人们的尊荣才能更好地从中汲取力量。

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为之作证。

最后,请容我为您介绍加洛尔王国的边陲城市新朗贝锡斯城,这座城市毗邻妲努维尔河,从水路上连接着加洛尔东部的大片领土,也紧挨着我们的敌人保加尔王国,我们已经在这里扶持了支持我们乃至保护圣像者的政权,我向您担保,支持这座城市会带来巨大的收益,日后如果您需要让毁坏圣像者为此付出代价,这里信仰雅威的人们也必会响应您的号召。

向雅威祈愿您和您新生的孩子安好。

您微不足道的密友,罗马帝国的仆人,被雅威救赎的羔羊,弥雅·亚历山大·阿尔忒西亚·普罗塔蒂斯。

注:弥雅的全名代表的意思分别为——

弥雅(本名)

亚历山大(父名)

阿尔忒西亚(家族名)

普罗塔蒂斯(官职名,希腊语为prostatēs,此处代指“随军牧师”的职位)

此为拜占庭人的完整名字形式。

写完这封信,月亮已经快到头顶,而旁边的油灯已经有女仆换了几次,弥雅写完后读了一遍,又扭头看向山下仍旧灯火通明的城市,不禁潸然泪下。

“大人。”一旁的女仆取出绣有天使纹案的大红色手帕,为弥雅拭去泪水。

“不必叫我大人,安娜。都不必说我被召回罗马前,就算是现在,你也比我一个小小的顾问金贵,安娜斯塔西娅·狄奥克提斯托斯·科穆宁。”

安娜往门的方向看了眼,然后转过头,“我父亲爬了皇后的床,跟我一个排不上号的女儿没什么关系。”

“就是因为你父亲和皇后的关系,才把你从拜占庭城派到我这儿。”

“挺好的呀,”安娜笑了笑,“你还比我小嘞,我一直以为我会去服侍哪个被皇帝看上的摔跤手或者惹人厌的边缘贵族,结果是个比我还小的小姑娘。呵呵,你可是雅威派给我的救星呀,感谢圣父雅威和圣母玛利亚。”

弥雅点了点头,继续看向山下的城市,安娜站在她身后,轻轻地捏着她的肩头,“弥雅大人,你的眼泪又流出来了,”安娜用手帕擦了擦弥雅的脸,“是想到什么了吗?我听说,阿尔忒西亚家族几十年前就没落了,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弥雅张了张嘴,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书上写,十八年前,阿森人打败了我们的军队,一路南下围攻拜占庭城,那时正值宫廷内乱,战争的失利加剧了内部的斗争,我的家族被赶出了拜占庭城,在阿森人的一路追杀下逃到了加洛尔王国的境内,近百家眷上千家丁最后只剩寥寥数人。”

安娜捂住嘴,“雅威在上,我很抱歉。”

“没什么,那时候我还没出生,现在也只是复述书上的内容罢了,”弥雅继续看着山脚下的城市,“我没见过那座世界渴望之城,那座圣母之城,我也没见过家族兴盛的时候,没见过千百的家丁和成箱的黄金,也没见过尸横遍野没有逃难千里,我只是知道有那么个时候,然后到我出生时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像一场梦。”

安娜为弥雅拭去刚流下的泪水,“我真的,很难想象。那,你的父亲和母亲什么时候告诉了你,你的身世。”

“我的父母流亡到了东郡,马上就有了我,但边境村子的医疗条件太差了,那个时候我们也不认识路希娜那样的牧师,母亲难产死了,但我活了下来。”

“父亲被这件事打击很大,干脆带着所有的钱来到了这座曾充满罪恶和流毒的城市,”弥雅指了指远处的新朗贝锡斯城,“最后他再也没有回来,他是想在这里靠赌博让我们有重回拜占庭城的钱财,还是只想在肉欲中溺死,我不知道,书上没有写,也没有画他的脸。所以虽然我出生的时候确实看见过他,但我从来都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子,只知道他说话声和我哥很像。”

“所以,我恨这座城市,它夺走了我的父亲和应该得到的父爱。但具体有多恨?”弥雅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我感觉不到,就好像我也感觉不到父亲母亲应该给我的爱是什么样子,书上也没写。”

“最后家里只有刚出生的我、比我大几岁的哥哥和年近半百的奶奶,”弥雅做了个深呼吸,“奶奶真的很辛苦,也很悲惨,我没见过大钱,也没见过世面,但她见过拜占庭城,也经历过荣华富贵,花花世界她都看过,也总跟我和哥哥讲这样那样的故事。这么一个手上都没有过水泡的老妇人,靠着帮工和变卖家财把我们两个拉扯大,我们也很早就去森林或者农田里帮工,只为能不挨饿。”

“哥哥自我记事起就傻傻的,奶奶说他是逃亡的时候受了惊吓发了烧,如果不是正好遇到了肯纳兹人,用重金买来东方传来的药方和药草就死在路上了,所以我从来不嫌弃哥哥,反倒是哥哥一直在保护我。边境村的人很杂,也很危险,如果不是一个随时会跟你拼命的傻子,恐怕我也没有今天了。”

“那你哥哥现在在哪里?”安娜问道,“如果他脑子有些问题的话,应该跟你和你的那些家人一起来罗马呀,还是,他——”

弥雅摇了摇头,“不是,他还在,而且就在山脚下的这座城里,两个月前,哥哥突然就换了个人一样,虽然我从来不觉得傻傻的哥哥不好,但雅威在上,不再笨拙的哥哥是那么的可靠,让人觉得之前的那些苦日子肯定会一去不复返。”

“是的,弥雅大人,现在一切都变了。”安娜为她紧了紧身上的披肩,抚摸着上面亮闪闪的金线,“您是皇后的座上宾,而我,科穆宁家族的女儿,宫廷权臣之女则是您的仆人,您不会再受冷挨饿了。”

“嗯,”弥雅点了点头,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这披肩真是暖和、舒适,比我之前穿过的任何一件衣服都贵重,让人爱不释手,但总感觉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是想您的亲人了吗?您的奶奶和亲戚已经回了拜占庭城,这件事情之后,您就可以回去看他们了。”

“嗯,我一定会去看奶奶的,但总感觉还是有些失落。”

“嗯?”

“安娜,我总感觉我好想要什么东西,我好像很缺它,非常非常缺,似乎就是因为没有了这样东西,我往回看,一眼就能望到底,就好像我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在从地狱里往上爬一样。奶奶讲的故事离我很远,书上的东西我从没见过,哥哥护在我前面,但事情从来只能我自己做,谁也帮不了我。”

“我刚能跑就去给人拔草,我刚能举起锄头就去给人种地,早出晚归,一天天一年年的过去,最后在不再笨拙的哥哥这里遇到了转机,一切都有了希望。”

“应该就是你的童年太苦了吧,而且你的那个傻哥哥和奶奶也确实给不了你什么帮助,你的父母也缺席了。雅威在上,我在拜占庭城都没有听过这么悲惨的遭遇。”

“不至于,至少现在好起来了,”弥雅看着脚下的城市,“这座城里,还有许多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人啊。”

“弥雅大人,他们和您是没法相比的,您的身上流着罗马人的血,流着贵族的血,不论过程如何曲折,您的先祖必将让您和您的家族重归圣母之城!”

“大概吧,安娜,光宗耀祖我会去做的,但除此以外,神爱世人,自然爱这些不是罗马人的人,同爱我们一样爱这些仍旧向善的人们,既是如此,我便要为他们争取。当然,也是为了我哥哥。”

“你哥哥真的不回罗马吗?在拜占庭城你们发挥的天地一定比这里要大吧。”

弥雅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没见过,但既然哥哥在这里得到了重生,进而让我在这里也得到了重生,那为何不也让这座被赌博、妓院和诸多罪恶贪欲谋害了的城市重生呢?他们理应得到救赎。”

安娜点了点头,“嗯,听您的安排,那这封信,让我替您交给信使。”

“不用,我下去亲自给他,这种事情就不让你代劳了。我走过很多路,不差这几步。”

“那我陪您。”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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