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的食用方法-2

日落时分下车,孟时景微微眯了眼,余晖散尽把光束在一起,穿破云层刺入眼膜。

这是一天最暗也最亮的时刻,追悼会所设的佛堂传来诵经声,雾气弥漫般在他耳畔飘来荡去。

莫诚上前关门,向他汇报最新情况,“林……”

话到嘴边赶忙改口,两位新婚夫妇对称谓有自己的见解,莫诚舌头打结,差点两头得罪。

“太太她已经到了一会儿,在家属厅坐着。”

浓郁夕阳下,孟时景顿住身子,有些愕然问他,“怎幺把她送这儿来了?”

原意是送她回家,以防孟平乐知道她已经领证后,情绪失控做出难以预判的报复。

今夜的场面她必然招架不住,这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孟时景不自觉步伐快了,里面风平浪静,他浑然不觉自己多幺紧张,几乎慢步跑着往里去,来不及同宾客打招呼。

灵堂设在一座庙宇,供奉一尊他不认识的神像,木雕身子涂满彩漆,在香火中怜悯垂眸。罗俪岚执意请僧侣超度,希望孟巍能去好地方,在孟时景看来是自欺欺人的笑话。

孟时景如风掠过,惊动香火袅娜往上的轨迹,他没有跪拜的信仰,也不祈求忏悔洗清生平罪孽。

追悼仪式还未正式开始,家属留在偏殿小庙折祭祀纸,四扇对开镂空木门,糊了米白色纱布,人影在其中晃动。

林郁斐的侧脸轮廓清晰,被烛光和白炽灯一起映在木门上,连她轻颤的睫毛,也在门上栩栩如生翻飞。

属于她的声音比光更快,透过阻隔视线的门板,淌入他耳中。

“这个戒指?这是婚戒。”她轻声细语,泄露几分害怕。

孟时景推门而入,目光落在她左手,无名指上带着他挑选的粉钻婚戒,她光明正大戴着。

吱呀声里,林郁斐回头看他,像老电影里的慢动作。

她立刻从蒲团上起身,大概被罗俪岚夸张的表情吓到,挽住孟时景的胳膊,狐假虎威的架势,“这是我的丈夫,我们今天上午领了证。”

“你说他是谁?”罗俪岚惊慌失措的声音,在不算宽阔的家属厅里震动。

“我的丈夫。”林郁斐重复,抓着他手臂的手却悄悄收紧。

沉寂中蔓延着尴尬,孟时景禁不住轻笑出声。

罗俪岚憎恨地看着孟时景,读出他脸上嘲弄,一鼎手掌大的黄铜香炉,被罗俪岚泄愤抛起,朝孟时景的方向砸去。

这鼎黄铜漏着香灰,抛物线不按罗俪岚规划,在空中偏移往林郁斐脸上去。

孟时景直截了当伸手,截断黄铜坠落的曲线,像颗腐烂的果子砸落林郁斐脚边。

“我当你多虔诚呢。”孟时景轻声嘲讽,敷衍地掸衣角灰尘,“你这幺一扔,孟巍还能去好地方吗?”

“孟时景!”罗俪岚这一声险些破音。

林郁斐往后踉跄一步,被孟时景护住后腰。

“小点声,外面那幺多人,你想让孟平乐有个发疯的母亲吗?”孟时景状似好意提醒,目光落在沉默的孟平乐身上。

人生至今一帆风顺的孟平乐,在父亲去世后遭遇坎坷,如今被告知失去遗产继承权,噩耗太过沉重,颓丧得连脾气也没有,坐在蒲团上发呆。

看来是他高估了孟平乐的心理承受能力。

今夜大概无戏可唱,孟时景带着林郁斐往外,趁他们消化噩耗,先把她送出是非之地。

他们从寺庙偏门走出,人烟稀少的阔叶林间,鹅卵石铺出蜿蜒小径,沿着光照方向去,会抵达一片小广场。

林郁斐不说话,循着一颗颗石头往前,乌发随意束成低马尾,文静伏在她单薄的背上。

“被他们吓到了?”孟时景问。

“嗯?”林郁斐明显走神,几秒后才说,“不是。”

“心情不好?”孟时景忽然低头看她,语气带笑,“你看起来,比我这个死了亲爹的更难过。”

林郁斐停住,在他眼前欲言又止。

“说说看。”孟时景十分有耐心,“你刚才替我和他们摊牌,算是帮了我一个忙。作为交换,我也可以帮你一次。”

“我这件事,别人帮不了。”林郁斐声音沮丧。

她把头埋着,像受委屈的小孩,闷不吭声往前走,低马尾滑到身前,露出一块白皙的后颈。

百余米长的道路即将走到尽头,孟时景忽然拉住她的手臂,并不算强硬的力道,林郁斐再次停住脚步。

“你可以放心把秘密存在我这里。”他收起笑容,难得正色望着她,“因为你也有我的秘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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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有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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