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承欢去了大理寺衙门,田俊派给他的护卫苗远已经领着一群探马来到他的办公厅,几个人关起门来,听花承欢的派遣,领了命就去办事。
花承欢新官上任,仔细捋了这阿芙蓉销售路线的来龙去脉,钟兴的药铺、宋爷的岭南商船、水美人胭脂铺、李朝国……
哼,还真是生产贩卖行贿掩护一条龙。
若不是婉婉的那些妾妇之言,恐怕他们还隐匿在黑暗中。
想到柳尚婉,花承欢内心就一片柔软。
他一个人在办公厅待到了傍晚,天色将暗,就有探马回报,他一看消息,更是冷凝着脸。
这宋爷和钟兴既聪明又狠毒,京城里几家楚馆青楼和水美人居然有密切的交易往来,青楼女子藉阿芙蓉让男人一逞雄风,进一步让他们成瘾,夜夜往这里销魂;而药头也藉这些女子将阿芙蓉贩卖到各达官贵人手中,岂不是又快又容易?
这些青楼妓院,成为京城真正的销金窟和亡命谷。
探马报告得很清楚,京城水美人胭脂铺,今天可是好几个老鸨和龟公亲自上门,给姑娘们买胭脂水粉。
“再去查,京城最常出入这些地方的官员和他们的子弟,都给本大人好好查出来。”
“是。”
苗远此时道:“大人,天色已暗,是不是该回府了。”
花承欢这时才惊觉,整个天色都黑了,伸了伸胳膊、转了转僵硬的颈脖,起身道:“备车。”
车夫备好马车,花承欢问了一句:“小姐和公子回府了吗?”
车夫道:“傍晚申时回了府,说要与大人一起晚膳。”
想到花芯和子墨,一整天板着脸的花承欢总算有了笑容:“好,咱们走吧。”
马车辘辘前行,一向隐于暗中的苗远,今日却坐在车夫旁边,花承欢疑惑了片刻,便知他的用意。
如今他成了缉查阿芙蓉的主要官员,人身安全自然更重要。
街道上已经少有人烟,当花家马车转过一个巷弄,突然一个震荡,本闭眼的花承欢立刻睁眼,就听到苗远拔剑之声,跃上马车顶与刺客对打起来。
车顶至少站了三人以上。
花承欢大骇,怒气蒸腾!这些人简直无法无天,当街就想刺杀朝廷命官。
花承欢虽是文臣,但一点也不害怕;他早知自己危机四伏,安排的车夫也会武功。车夫一手驾着缰绳,一手持剑,以身挡在车厢口,护卫花承欢。
马车奔驰,然刺客却不只这几人,有几匹快马突然追近,一柄长剑从车窗刺入,花承欢敏捷闪过,也立刻拔出长剑,开始御敌。
一道红色烟雾冲上天际,花承欢知道那是苗远放出了求救信号。
一场惊险的当街追击就此展开,苗远功夫不凡,很快击毙两名刺客,又解决持剑往车厢里刺的黑面人,再去支援车夫,可他一身难敌众人,大喊:“快一点,让马跑快一点!”
车夫死命驾着车往前冲,花承欢紧握住壁杆,被晃得七荤八素,此时生死一线,容不得他片刻失神。
本以为他们已逃初升天,想不到车夫一声惊叫,马车骤停!花承欢差点撞上车厢门。
前方十几个蒙面人,各个提刀,只露出一双狠厉眼睛,阴森森盯着马车。
花承欢深吸口气,提剑走了出去,心想:只要能让他过这一关,他与阿芙蓉毒枭势不两立。
*****
一个时辰后,花府后门喧哗起来,惊动了一直在等待父亲的花芯;当她听到父亲受伤,惊骇地提了裙就往父亲的院落跑去。
“爹爹!”
一冲进父亲房间,就看到田子棠和花子墨扶着父亲坐在床榻上,父亲身上青色锦袍都是血污,手臂、腿部都受了伤,严恩一脸肃穆地帮他清创伤口。
徐氏也在一旁焦急看着,花芯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花承欢失了不少血,脸色苍白,看到花芯掉泪,努力露出笑脸:“放心,爹没事,只是小伤。”
严恩瞥了他一眼,小伤?手臂都被砍得几乎要见骨,还小伤?不过为了安抚小姑娘,严恩跟着轻描淡写:“芯儿不用担心,妳爹没事,有我在呢!”
确实有严叔叔在,爹爹性命无忧,可那些血触目惊心,花芯不可能无动于衷,忙问:“子棠哥哥,我爹怎幺会……”
一旁徐氏也哭着道:“是啊!是谁这幺狠心……”
严恩道:“你们出去说吧,我要给季白疗伤,子墨留下帮我,其他人都出去。”他很不耐烦这个徐氏。
徐氏和花芯心不甘情不愿地被田子棠带了出去,原来花承欢回府路上被袭击,苗远放出求救信号,田子棠立刻带人来支持,经过一番厮杀,敌人虽被歼灭,但花承欢也受了伤。
花芯抹着眼泪:“是谁要杀我爹爹?”
田子棠气愤道:“还能有谁?花叔叔一接大理寺少卿就遭到埋伏,不是那些毒虫还能是谁?真是嚣张!”
花芯咬着唇,一直看向花承欢的房门,想到父亲浑身血,心都快碎了。
徐氏抹泪道:“夫君为什幺要接这样危险的事?那些毒枭各个心狠手辣,夫君一介书生,如何与他们抗衡?不行,我要让老夫人出面,让她叫夫君辞了这差事。”
“愚昧妇人!男人的事岂容后宅女子插手。”
众人一看,居然田俊也来了。
“爹。”田子棠走到田俊身边。
田俊瞪了徐氏一眼:“季白是朝廷命官,享着朝廷俸禄,陛下让你干啥你就得干啥,还能由你选择?妳这时候让老夫人去给季白辞官,是要让全京城的人笑话玉面探花郎是只遇到危险就缩头的乌龟?那妳置季白的脸面于何地?”
徐氏被骂得一张脸胀红,说不出话。
她身边的何嬷嬷道:“田将军,我家太太关心则乱,您哪里需要这样严厉?”
“哼,无知妇人不懂就不要自作主张,男人后宅不宁,怎幺好为陛下分忧解劳?”
何嬷嬷待要再说,被徐琴一把抓住,她已经颜面扫地:“田将军,我一个妇道人家,国家大事确实不懂,但关心丈夫安危却是不容置疑的,夫君受伤,理应让老夫人知道……”
“不必。”此时花承欢的房门打开,花子墨冷沉着脸走出来:“爹爹说他只是小伤,不必让祖母担心受怕,若因为这样而惊吓到老人家,他就成了不孝子了。”
面对花子墨,徐氏就少了底气,可心里气极,花子墨竟当着外人的面拂她的脸:“夫君已经疗好伤了吗?我进去看看──”
“也不用。”花子墨一口拒绝:“爹爹说请田伯伯、子棠哥哥还有姐姐进去,他受伤的消息绝不能泄露,爹爹还请母亲替他在祖母身边尽孝。”说完就延请田俊等人进屋,花芯更是提着裙摆跑在了前头。
一下子院子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徐氏和何嬷嬷。
徐氏气到浑身发抖:“何嬷嬷,去,就照妳今天说的做!不弄死这对姊弟,我就不叫徐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