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野低下头,努力不让眼中的情绪对上面前的宦官,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问道:“皇上圣恩,草民与家姐自是感恩戴德不敢不从,只是草民见识短浅,又事关家姐大事,公公......公公可否能让我看看这圣旨?”
“小公子是姜小姐的家人,自然不比不客气,”印公公笑眯眯地看着面前面色难看的少年,将手中的圣旨交到了小小少年的手里,似乎是怕他不信,又言道,“小公子若是不信,奴才也可跟小公子去一趟刺史府,刺史大人每年年末入京参加宫宴,他自然认得奴才这张老脸和陛下的字迹。”
姜野稳住几欲颤抖的手,努力睁大双眸看着面前遒劲有力的字迹,眼神似乎要把圣旨烧出洞来。
“柔嘉淑顺,动循礼法......册封为妃......”
姜野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在看到手中的圣旨中化为乌有。
皇帝明明午后要与和齐千峰见面,为何出现在莲因寺?且莲因寺并非灵隐寺、明德寺那样香火旺盛的大寺,且山路陡峭、若非数年前爹爹经商归来遇上水患被那寺中主持所救,爹娘也不会在那偏僻之地点长明灯,皇上为什幺偏偏就......!
“小姐!小姐您走慢些!您还还没好全,怎能现在下床!小姐!”
院内响起迎春抚雪焦急的声音,姜野转身,看到姜玉衡披着披风匆忙走来,顿时快步上前试图拦住她的脚步,姜玉衡却强硬地推开了姜野挡在她前面的身体,低头向印公公行了礼,:“咳咳,民女......参见大人。”
印公公见到姜玉衡笑容更盛,虚虚回了一礼,伸手拿回了姜野手中的圣旨:“姜小姐,接旨吧。”
\"是。\"
姜玉衡应声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姜野屈膝跪在地上,俯身前看着姜玉衡苍白着跪在前面,细碎的额发抵在冷硬的石板上,身形微微颤抖着,满园寂静只有她一人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民女姜玉衡,丽质雅悦,聪慧敏捷,柔嘉淑顺,动循礼法,着即册封为妃,赐号瑛,钦此——”
姜玉衡直起身子,将双手举过头顶,毕恭毕敬地言道:“民女......谢主隆恩。”
印公公看到姜玉衡顺从的态度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圣旨放到姜玉衡的手中将她扶起,言道:“瑛妃娘娘快快请起,这初春寒气重,既然娘娘接了圣旨,奴才就不打扰您养病歇息了,不过皇上半月后便要回宫,本是三日后娘娘便要启程,陛下念娘娘体弱,特地宽限几日,七日后便有仪仗来接娘娘回京入宫。”
“多谢皇上恩典,咳咳......公公慢走。”
姜玉衡由迎春拂雪搀着,看着印公公带着仆离去,转过身来,看见姜野半跪在地上眼眶通红地望着她,眼中似有泪水却死死咬住下唇,姜玉衡看见弟弟的神色自是心如刀绞,颤声吩咐道:“迎春,快,快把阿野扶起来。”
“姐姐不用劳烦迎春,我自己起来就好,”姜野僵着一张脸,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姐姐快回屋内歇着,身体要紧。”
过不多时,陈叔便带着林大夫进了府,她走进内室把了姜玉衡的脉,便从随身的药箱熟练地拿出了一副银针扎在拇指后凹陷处,片刻后取下。
“我就不多说了,还是老毛病,只不过你近来忙碌又忧思过度,气血不通才突然发病,按时喝药就是,我过两日再给你扎针,”林阙替姜玉衡整理好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将她盖在身上的被子又压实了些,你这病要想好需冬病夏治,等到夏天的时候叫你弟弟再去我那拿三伏贴去,每隔三日贴上一副,好好调理上三四年就能缓解稍许。”
“多谢林姨,只是这三伏贴我怕是用不上了,”姜玉衡对上林阙疑惑的目光,苦笑道,“当今圣上南巡经过此地,我与他偶遇于莲因寺,现在已经下了封妃的诏书,七日后我便要离开陵江前往金陵了。”
“什幺?!”
姜玉衡从小身子弱些,姜母姜父便邀林阙去姜府医治,春去秋来,她看着姜玉衡长大,也算得姜玉衡半个长辈,如今听闻一道圣旨便要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给大她两轮的皇帝当妃子,顿时气得面目通红。
“皇帝已四十有三,年纪都可以当你父亲了!太子都比你大上七岁!你这......那皇帝老儿真是脑子里被倒了夜壶!”
“林姨,”躺在床上的姜玉衡闭着眼,伸出一只手握住林阙的手掌轻轻地捏了捏,“这些话在我这儿说说就罢了,切莫在外面说,如今圣旨已下我已接过,我便只能遵从圣命进宫尽心侍奉圣上,毕竟......抗旨不从可是大罪。”
林阙看着眼前面容沉静的少女,内心百感交集,纵使有千言万语要于这孩子说,到了嘴边却化成一阵阵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