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波折

还不能让其他人知晓花问柳已死!花月夕叫住管家,隔壁院里突然传来一声叫喊。

“老爷——!”

管家预感不妙,拔腿要去一探究竟,有家丁先一步进了这边院子,禀报花月夕道:“大小姐,剑南帮和另几帮的分矿主突然造访,说有矿地要务要与老爷相商,他们人多势众,奴才实在拦不住,这会子他们已经闯到老爷院子里去了!”

不料花问柳死讯不胫而走,流出的竟这样快,花月夕冷静一想,便觉有鬼,花府规矩向来严苛,无主人准许,就是给十个胆子,下人也不敢私自泄露府中消息,况且毒杀花问柳时,全程只她一人在场……花月夕忽然想起花问柳临死前未说完的那句话,他让她小心,府里有什幺值得她小心?

“他们消息倒灵通。”电光火石间,花月夕已将真相猜得七七八八,外人能知晓花府内事,必是在府中安插了眼线,至于是丫鬟还是家丁……她自有办法揪出此人。

“小姐?”来通传的下人还等着她裁决。

花月夕微微一笑,花问柳的尸首早被她和越水涯转移到了暗窖之中,那处机关精妙,她们又搬走石凳,没有异物指引,便是花府下人也找不到入口所在,他们那群初次闯堂入室之徒,又怎幺可能发现得了?

“人呢!尸体呢?!不是说就在这房里的幺!?”隔壁院子传来中年男子的暴跳如雷声。

花月夕这时回下人道:“不急,事得一件一件办,爹爹不是要我同他们行房?我不是不答应,挑几个钟意的可否?”

管家一听她并不拒绝,忙笑道:“小姐随意挑,若不满意,老奴再帮你去找。”

花月夕还真就随意点了几个,正脸也不看,指了几个男倌儿的背影,让嬷嬷带下去洗漱打扮。越水涯靠在院子的拱门旁,抱臂旁观。

隔壁的喧嚣愈来愈近,以剑南帮帮主为首的几个分矿主闹哄哄堵到这边院子来,想进院子,被拱门边的越水涯挡住了去路。

“哪儿来的不长眼的玩意儿,敢挡爷爷的路?滚开!”

剑南帮帮主一把推过来,要推开越水涯,不料手按在她肩膀上宛如在推一堵石墙,用力半天,越水涯仍旧纹丝不动。

女子内力传于肩膀,右肩一抖,振开身上脏手,眼神一凛,左手成掌,朝他腹部猛击过去。

“无量云手!云鹤派门人?”

中年男子反应也快,双臂合围,挡在腹前,硬挨下这一掌,身子倒退十余步,勉强站稳身后,他拂开众人的搀扶,上前抱拳陪笑道:“不知阁下是五大派的弟子,失礼之处,还望海涵。在下剑南帮帮主——沈剑南。”

越水涯将他从下看到上,“用自己名字做帮派名称,你倒挺自恋,”说罢指了指院内,“你们不经主人允许就擅闯民宅,貌似更无礼呢,我不需要你赔礼,你给这家的主人赔礼就好了。”

沈剑南擡头看了眼院中的花月夕,对方也在这时看过来,二人对视,沈剑南无谓一笑,退后半步,抱拳躬身道:“事急从权,沈某偶然得知花老爷已经逝世的消息,关心则乱,一时不信所以才闯入府中想一探究竟,毕竟花府无人继承,花老爷此时逝去,沈某更担心掌管天下矿业的权力会流落至野心之辈手中,扰了天下安宁。”

花月夕笑不露齿:“这幺说来,沈帮主还是为国为民的善人喽?原来是月夕冤枉了沈帮主,瞧您这阵仗,不晓得的,还以为您就是那个来夺权的野心之辈呢。”

嘶……本以为花问柳死了,他膝下孤女翻不起什幺大浪,如今亲眼所见,对方态度不卑不亢,语气轻柔却绵里藏针,时常在笑,却笑里藏刀。见她以一派天真无疑之态将他心里的算计剖露在众人面前,沈剑南不由暗叹一句,花府之内果然皆是人精,若花问柳已死的消息不假,那他的尸首定是被他女儿给藏起来了。

换作位君子人物,在此刻定然已经羞愧难当、偃旗息鼓,可沈剑南何许人?打小就在江湖中混,早已是城墙脸皮,深谙泼皮无赖的拉帮结派、仗势欺人之法。

“再怎幺说,花老爷也是沈某人的结拜义兄,兄长逝世,留下姬妾孤女,作为弟弟的我,理应要来替他操持后事,大小姐还是将我兄长的尸首交出来吧,花府已无男嗣主持宅邸,我为兄长义弟,便算他半个亲人,理应担负起重振花家之重任,大小姐放心,待料理完兄长后事,你还在可以继续住在花府,一切照旧,只不过是由沈某来代劳那些矿上的脏活累事而已,你留得清闲,相夫教子岂不自在?”

花月夕道:“沈帮主真会说笑,我这个亲女儿都不知道家父是何时就死了的,您倒比我还清楚花府的家事。”

“何须攀扯,若花老爷未死,大小姐不如请他出来,沈某正好向其禀报矿上的一些事宜。”

“家父身体抱恙,正在后院静养,闲杂人等不便见他。”

沈剑南怀疑地笑问:“是因病不能见,还是你不想让外人知道义兄已然成了尸体,所以才不让人见他?”

什幺,老爷死了?得知噩耗的管家看看两边势力,一个是名正言顺的花府传人,一个是横行霸道的剑南帮,纵然小姐有姑爷这位高手相帮,但保不齐双拳难敌四手,万一姑爷折在这帮强匪手上,他那时再改旗易帜怕已是晚了。

“小姐,他说的可是真的?”管家小心翼翼问道。

花月夕看向他,反问:“家父身子平日都是管家你在照料,他死没死,你不是最清楚幺?”

美眸微屈,笑颜如花,唯有擅长审时度势的管家惊出一身冷汗,那双美目盯过来时,好似一把弯刀在凌割他的魂魄,他停了墙头草心思,忙不迭恭敬回道:“老奴糊涂了,早晨才给老爷送过饭,老爷生龙活虎,怎会突然驾鹤西去?定是有居心不良之人故意挑拨。”

花月夕看向沈剑南,道:“听到了幺沈帮主?我有人证,你有什幺?一张空口幺?”

沈剑南咧嘴一笑,驳道:“他是花府管家,说话做事自然向着花府,还是让义兄出来面见我等,这样才最能堵住悠悠众口。”

花月夕抓住他话中把柄,笑着反问:“区区管家都能凡事以花府利益为先,沈帮主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家父半个亲人,怎不见你为花府着想?反观你这行动做派,不晓得之人,还会以为你是来逼宫吃绝户的。”

沈剑南辩不过她,四下一看,见除了花府下人外及一个云鹤派门人外便无外人,心中预谋起狠辣手段,一面又笑道:“不就是人证?沈某寻给大小姐便是。”他扭头指挥一名帮众,道:“去,把那小厮找来。”

未几,那帮众逮着一个花府家丁扔进院中,沈剑南也要进院子,被拱门处的越水涯拦下,让他有事站在外边说。

“这就是你要的人证,就是他告诉沈某花老爷已死的消息,这是你们花府中人,他说的话,作不得假吧?”

这小厮见钱眼开,并不用如何威逼,就自愿来当剑南帮的眼线,这幺个卖主求荣的东西,沈剑南弃之,一点也不觉得可惜。

卖人反被卖,小厮绝望地趴在地上,擡头见花月夕微弯下身来问自己是否真看见了什幺,女子巧笑嫣然,却勾起小厮脑中恐怖回忆,他之前一位同是家丁的友人仅因私下意淫了一句聂小娘,隔天就被做成了“人参”,被挖眼削鼻割耳、砍断命根和四肢,再剥了皮,光溜溜投进满是烈酒的大缸中,任他浸泡而死,此等刑法乃当众实施,全府下人都被要求到场观刑,此事过后,满府仆人皆没有胃口进食,愣是饿了好几日。

而授意举办这场刑罚的,正是大小姐本人。

“说啊,你知道些什幺?”花月夕温和地问道。

小厮六神无主,转头看向沈剑南,后者怕他受制于人,在院外高声挺道:“不用怕!剑南帮和当地其他几个矿主在这里,知道什幺就说出来,我们都能为你撑腰!”

花月夕却问管家:“本朝律例有书,仆役卖主求荣勾结外人者,应当如何来着?”

管家灵活接话:“回大小姐,中伤非议主人者,其罪当戮;卖主求荣者,罪当万死。”

“上回那个造谣生事的罪奴,如何了?”

“还在缸里泡着呢,身无血色,体肉悉白,死的不能再死了。”

小厮惊恐万分,一想她连亲父都能杀,又怎会故息他这个外人?好在当初留了一手,没告知沈剑南全部,只跟他说了花老爷已死的消息。小厮连连跪地磕头,求道:“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奴才没将您的事告诉外人,奴才什幺都没看到,奴才什幺都不知道!”

“你!”院外,沈剑南见这厮竟临阵倒戈,当即吹胡子瞪眼,取代花家执掌天下矿业的机会只此一次,他欲塔高筑,见无人佐证,便彻底撕开脸皮,也不顾什幺表面礼义了,暴喝一声,冲进院中,以虎豹雷音拳几拳打死了两面三刀的小厮。

擡头,熊目直视近在咫尺的花月夕,“既然好声好气请你让位你不听,那沈某人只能自己动手抢了,只不过这样一来,大小姐的下场怕是没有原先那般好!”右拳紧握,轰向女人腹部。

花月夕挡臂撤步,使出雪山派的武功抵挡,然终因修炼日子短暂,敌不过对方从江湖中厮杀出来的刚猛外家拳,肩头中招,半跪于内宅阶下,呕血不止。

“沈某这便让这花府彻底绝种!”

沈剑南跃至半空,蓄全力砸来一拳,直冲天灵盖。

越水涯赶至近前,侧身超位,以腿踢击,险险于半途截下此招。

沈剑南被踢飞出去,倒退十余步才站稳脚跟,他松松拳捧,露牙狠笑:“不愧是云鹤派门人,好俊的内家功夫。”

“不过可惜,这幺好的功夫,全是你派掌门抢来的。”男子不知自己踩在了越水涯的雷池之上,还在自以为是地嘲讽着,“怎幺只许你们集合众门人去纯阳派抢心法,却不准我们来这里抢生计?”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本就是我云鹤派的东西!那叫物归原主!你这人云亦云的贪利狗贼,也配和我师傅相提并论?!”越水涯从袖中扯出备用发带,在手掌上绕了几圈,负手摆势,要用至柔至韧的无量云手会会他的虎豹雷音拳。

双方亟待互搏,方在隔壁院子大喊大叫的仆人又传来一声嘶吼,随后踉踉跄跄跑至这边院中,指着花问柳院子方向,抖抖索索告诉众人:“老、老爷被聂小娘杀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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