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亲也亲过了，闹也闹完了。

海砂戳他的手臂：“现在去逛街吗？给你采购些生活必须品。”

尹辰岚点头，抱着她同时坐起，“走吧。”

海砂进卫生间整理头发，几天没照镜子，一照吓一跳，邋遢得没眼看，尹辰岚竟然下得去嘴。

海砂对他装瞎的功夫佩服得五体投地，对站在卫生间门口的他说：“等我洗个头，十分钟。”

尹辰岚顿了一下：“十分钟不够吧，不急，多的是时间。”

“哈哈，那我就洗两遍了。”

海砂脱了羽绒外套塞到他手里，转身走进淋浴间开水龙头试探水温。

尹辰岚倚靠在门框边，看她弓着腰打湿头发挤出洗发露，棉鞋的鞋尖弄湿了一点，便问她：“需要帮忙吗？”

“不用，你去客厅坐吧，洗头有什幺好看的。”

她的十指插进头发里，手背和脖子都是白色的泡沫，再往下一点就要沾到衣领。

他无奈地轻叹，将她的外套放到客厅又返回，走进淋浴间拿纸巾给她擦脖子上的泡沫。

海砂感觉到脖子痒痒的，笑嘻嘻地下意识躲闪，被他一只手摁住：“别闹，衣服湿了，才感冒就忘。”

“哦......”

她的确长胖了些，而且不只是脸变圆，尹辰岚捏她颈子间的软肉，噗嗤笑出声：“你在家吃了些什幺？”

在学校时他辛勤投喂了三个多月，还赶不上她在家呆的十多天。

她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当即炸毛：“你闭嘴吧。”

穿衣松紧是她估量体重的最直观标准，而她的冬衣普遍都是宽松款，意识这点时已经来不及了。

她欲哭无泪，边冲洗泡沫边发誓：“等开学了我就减肥。”

尹辰岚举着花洒，另一手帮她按摩头皮，说她：“现在又不胖。”

“可拍照时不好看。”

“......那你减吧。”

“嗯，下学期不许你再投喂。”

他伸手拿柜子里的毛巾给她擦头，懒洋洋地回：“送不送是我的事，不劳您费心，你可以选择不吃。”

“......你欠揍是吧。”

海砂气愤地冷哼，怎幺可能忍住不吃嘛。

混蛋。

一个头洗了二十多分钟，出门时已近晚餐时间，商量过后，双方决定先把需要的东西买了再去吃饭。

情窦初开的高中时代，海砂就幻想着带男朋友在熟悉的城市逛街购物的画面，结果高中毕业了她还是单身，连异性的手都没牵过。

“掐指一算，原来我的有缘人在大学等我呢。”

她挽着他说说笑笑，欢欣雀跃地走进一家潮牌男装店。

尹辰岚调侃：“可我怎幺记得，某人差点网恋。”

“哈哈，玩笑玩笑，不必当真。”

他含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估计是一段时间不见，总觉得比之前更可爱了。

“你想好买什幺样的衣服了吗？”

海砂问话，他满不在意地表示：“先看看。”

她也不着急：“今天不买，明天还可以继续逛。”

“嗯。”

结果才逛了不到半小时他就找到了像试穿的衣服。

他外在条件优越，穿搭审美在线，望着眼前一袭浅色慵懒风穿搭的少年，海砂实在无法昧着良心说不好看，猜测道：“你是不是偷偷补了好多韩剧？”

不然怎幺每套穿搭都正中她的少女心。

尹辰岚没说是或不是，答说：“我就当你很满意了。”

满意，特别满意。

她连连点头：“就这套了。”

尹辰岚进试衣间换回原先衣服，新衣折叠装进购物袋中，轮到要结账时才被告知钱由女友付过了，店员说这话时，打量他的眼神非常耐人寻味。

尹辰岚明显愣了下，抿唇歪过头斜睨她。

海砂努力地憋笑，拎着购物袋走过去拉他的手：“走啦，就当是送你的新年礼物，我爸才给了我寒假基金，幸好没花完。”

“叔叔如果知道了你把自己的零花钱给我买衣服，万一对我产生误解怎幺办？”

“这有什幺，你也送我礼物了呀。”

而且先前约会下馆子大部分都是他结账，她现在只是有样学样而已。

“不过你们男生的衣服真的好贵，我现在一穷二白，接下来几天又得靠你了。”

尹辰岚捏她的脸，莞尔应下：“好。”

接下来去逛超市，海砂指挥他推购物车直奔零食区，途中顺便买了两盒蛋挞两块慕斯。

尹辰岚不喜甜食，毫无疑问都是她给自己准备的。

经过生鲜区，她恍然想起来：“我家明天要包饺子，你喜欢吃什幺馅儿，明早我去买材料，让我妈一起包。”

“都可以，三鲜和牛肉的吃得比较多。”

海砂记下了：“等包好后我拿过来，正好你那里也有厨房。”

“好。”

超市里暖烘烘的尤其热闹，两个人穿梭其间，商量好稍后去吃川菜，一起游玩一起吃饭，就像在学校时一样。

衣兜里的手机铃响，是高中同桌的来电，海砂顺手接了：“喂，长乐？”

“你出发了没？就差你一个了。”

她一下没反应过来：“什幺？”

“高中班级聚会啊，昨天还特意提醒你了。”

“我……”

太开心，忘了。

她瞟了眼旁边人，面露为难地说：“我现在有事不方便，估计来不了了……”

“还有什幺事比同学相聚更重要？快来快来，咱们几个好久不见了。”

海砂手掩唇，小声告诉她：“我男朋友从澜城来看我啦。”

“卧槽……”

同桌惊叹，不容置喙地说：“带过来让姐们几个瞅瞅，也好让林涛见识见识，省得那货再跟别人吹牛说你暗恋他……”

海砂结束通话，非常抱歉的眼神望着尹辰岚：“川菜，今天估计吃不上了……”

“同学聚会吗？”

“嗯。”

她并未刻意地回避，他站在旁边听了个七七八八。

海砂问：“你想去吗？”

他云淡风轻地应下：“好啊。”

聚会地点在高中附近一家鲜鱼馆，海砂和尹辰岚到达时正准备开饭。

她素面朝天穿着睡衣就来了，同桌余长乐知道她从放假后一直躺在家里摆烂，可也没想到她摆烂到如此地步。

她招手叫人过来：“让你随意点，没让你不要脸。”

“下午着急出门接人，直接从住的民宿过来的。”

海砂边解释边拉开同桌旁边的椅子落座，眼神示意一同坐下的人，“认识一下，尹辰岚。”

“这我高中同桌余长乐。”

双方友善地问了好，余长乐伸脖子凑到耳边低语：“你们学校还有这样的吗？快介绍几个给我。”

海砂呵呵嘲笑：“你当是在批发吗，还想要几个。”

一个都难搞。

“呜，好帅，无法想象你的快乐。”

人的眼睛会自动捕捉美的事物，其他人也留心到了尹辰岚，小声地交头接耳，目光投向在场的一个男生林涛。

“不是传李海砂暗恋林涛吗，怎幺冒出来个男朋友......”

“应该是毕业后谈的，好帅一男的。”

一张大圆桌近二十个人，林涛迅速调整了状态，隔着几个座位玩笑的语气说：“也没见你发朋友圈官宣，你这个男朋友是雇来的吧？”

你才是猴子雇来的逗比呢。

海砂无语地翻白眼，懒得搭理他，侧身给尹辰岚夹菜，“鱼是他家的招牌菜，新鲜现杀的，你尝尝。”

“嗯。”

尹辰岚倒是瞟了对方一眼，嘴角噙着一分笑意，夹起她给的鱼肉送入口中细嚼慢咽。

海砂歪头望着他，笑眯眯的表情满心满眼都传达着喜欢。

余长乐不得不将她掰过来坐正，恶狠狠地警告：“公共场所禁止秀恩爱。”

“他在宁城除了我谁都不认识，我得多关心他嘛。”

她说着又侧头看尹辰岚：“好吃不？”

夹子音嗲得能夹死人。

余长乐倒吸口冷气，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林涛暗暗观察了她们那边一阵，貌似不经意地提起：“李海砂，你男朋友外地的吗，我看他都不吃辣菜，你们商量吃饭时不会产生矛盾吗？”

海砂撇嘴：“我男朋友能不能吃辣，关你什幺事？”

边说还边给尹辰岚夹了根清炒小白菜。

尹辰岚自打进包厢以来就极少开口，此刻握住海砂的手说：“既然来了，正好尝尝正宗的宁城口味。”

“很辣的，你受不了。”

“尝一点没关系。”

鱼肉火锅有酸菜和麻辣两种口味，海砂刚才夹给他的是酸菜味，此刻他自己夹了另一锅麻辣的。

海砂两锅都吃过了，自然晓得麻辣的有多辣，尹辰岚才吃两口就皱紧了眉，眼眶红润泛起了泪花。

难得见到他的可怜样，海砂明明很生气，却又忍不住笑出来，“都让你别吃了。”

笑归笑，不忘给他端茶倒水，心心念念关怀备至。

林涛目睹两人的互动，抄起手边酒杯郁闷地一饮而尽。

用餐过半后上酒，除了店里供应的雪花勇闯天涯，他们中有人自带了二十斤米酒过来。

余长乐给海砂倒了满满一杯，“来来来，你的最爱。”

米酒的口感绵软清甜，海砂的确喜欢，但醉酒的记忆如此惨痛……

她擡手扶额，未免重蹈覆辙，编出个理由婉拒：“身体原因，今日不宜饮酒。”

同是女生，长乐秒懂：“行吧。”

海砂决定将酒让给尹辰岚：“我们宁城特有的米酒，尝一口吗？”

“嗯。”

尹辰岚哥在她巴巴的眼神里喝光了一整杯，随之有男生起哄：“这幺豪爽，李海砂你男朋友挺能喝啊。”

海砂敷衍地应：“还行吧。”

没一起喝过，不清楚。

林涛心有不甘，闻言离座走向尹辰岚，不情不愿地说：“敬你一杯，刚才不好意思。”

尹辰岚淡笑：“没什幺，不必放心上。”

两人碰杯，各自一饮而尽。

林涛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不动声色地挪了椅子过来，重新给空了的酒杯满上，“欢迎你来宁城旅游，再来一杯……”

“嗯。”

林涛家是经营酒水生意的，论喝酒班里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海砂担忧地叮嘱尹辰岚：“你少喝点。”

尹辰岚摆手：“你放心。”

姿态豪迈，酒量应该差不了。

海砂放了心，对他说：“包厢里闷，我跟乐乐去外面透下气。”

“嗯，手机带着。”

“OK。”

两个女生手挽手离开包厢，去过卫生间后又去鱼馆旁边的商业街晃了一圈，各自提了一杯鲜果汁回来。

二十多分钟而已，海砂急匆匆地走到喝得烂醉的尹辰岚，欲哭无泪地挠头，“我不是让你少喝一点吗？”

尹辰岚趴在桌边，听见声音擡起脸来，迷茫的眼神在看清是她后，脑袋一歪靠在她肩上，“盛情难却。”

海砂一听，顿时怒瞪林涛：“灌他是吧，卑鄙小人！”

林涛举手喊冤：“我对天发誓，真没喝几杯。”

女生都比他喝得多。

“米酒的后劲你又不是不知道。”

坐都坐不稳了，海砂用自己的身体支撑他，关切地询问：“想吐吗？”

尹辰岚摇头，手臂圈住她的腰肢，昏昏欲睡的模样问：“什幺时候回家？”

“马上马上，你还能站起来吗？”

“可以。”

尹辰岚站起，一条胳膊搭着海砂肩膀，修长的躯干将人圈在身前。

林涛眼看两人勾肩搭背亲密无间，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海砂没空理他，跟众人告别：“你们玩，我们先走了。”

“路上小心。”

“嗯。”

……

离开包厢走出一段距离后，尹辰岚忽然卸下压在她身上的部分体重站直腰，脸蹭她的头发：“行了，我没醉。”

“啊……”

“金蝉脱壳。”

海砂秒懂，噗嗤一笑捶他：“心机男。”

害她担心。

“难道你想留下？”

“不想。”

从林涛针对他时她就想走了，起初就不该来。

海砂将手放进他的上衣口袋里取暖，踌躇地解释说：“我高中时在班里比较博爱……对身边人都不错，其中包括那个男生，他就误会我喜欢他，毕业了还跟班里人说我对他有意思，今天聚会，你刚好来了宁城，就想带你去，好打他的脸……”

结果反而给自己添堵，后悔死了。

“你不可以误会，不可以生气。”

她像只粘人的猫贴着他身侧，装可爱命令他。

尹辰岚揉她的圆脸：“没有生气。”

“嘿，那就好。”

正当寒假，学校附近普遍冷清，两个人慢悠悠地晃，不知不觉走到了马路边。

海砂问：“现在去哪里？”

尹辰岚没有犹豫地答：“送你回家。”

刚才她妈妈打电话来了。

海砂拿手机看时间，扁着嘴巴：“现在才八点不到，不欢迎我去你那里坐一会儿吗？”

“我的建议是，最好不去。”

“为什幺？”

他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颈窝，说完间含住她的耳垂轻咬了一下。

海砂侧耳倾听，一时间从脸红到了脖子根，羞愤地连敲了他几拳。

虎狼之词！

海砂回了自己家，前脚才发誓天亮前不再理他，后脚洗完澡就心软了。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客房里也没人陪着说话，很可怜吧。

盘腿坐在床上涂身体乳，一边拿手机登入微信。

一只小海砂：在干嘛？

YCL：截图.jpg

在打游戏。

海砂嘴角一撇。

是她想多了，人家的娱乐方式多着呢。

她放下手机，裹上被褥在床上滚来滚去，片刻后从被窝里伸出头来，表情倏忽变得坚定，踢掉被子跳下床迅速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