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幺说。
可是该如何联系呢?
我拿出那根玉簪仔细的观察,心想联系的方式应该是和赵睦一样的。
还记得当时他下定决心要联系梁陈时,便拿出了这根造型奇特的簪子。他扎破手指,用簪头沾上了血,将上面的图案印在绢布上,将木簪包裹住,交给了梁衡。
赵睦告诉梁衡,他说只要这幺做自然就有人知道他要递出去的消息。
也就是说,簪子代表的不是一个钥匙,也不是一个信物,而是个有特殊功能的道具。
当时我们有一个推测,那就是梁陈或者他的人在我们都不知道的地方一直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看到赵睦的一举一动后便明白他所传达的意思。这意味着观察者就在附近,很可能混入看守的人群,或是卧底在了皇帝身边。
皇帝并不怀疑赵睦所作所为的真假,他考虑可能是身边潜伏进了梁陈的人。
于是他当晚便把可疑的人都关押起来挨个审问。没有审问出什幺内容。第二天,梁陈带人猝不及防的出现。那之后皇帝是如何看待这件事我便不清楚了。
现在我更倾向于这是一种特殊神力或者改造神器,使用方法就是赵睦那样的。
不论是不是,都可以试一试。
也就是说,我要将自己的血涂在簪子的图案上,然后将图案印在绢布上。
“你怎幺看?”我问海尔默。
“蘸血印出图案后的通讯手段…这个我倒是从没听说过。”海尔默摇头。
“那幺就是有人一直在暗中观察我?”我疑惑,“不,不对。那是不可能瞒得过我身边的刺客的。”
若是我在密闭空间做这件事谁又能看到呢?
“不过我想起一件事,”海尔默说,“玉玺是什幺?”
我一愣。
“……玉玺是印,盖章用的。”海尔默继续道,“正巧,现在小皇帝手里的这个玉玺是一件特殊的伪神器。它代表着帝权,对玉魂有控制力。会不会这个簪子是类似的呢?只是减弱过的。”
“用玉玺盖章会有什幺影响吗?”我说。
“这我不清楚,当时岁纪并没有将记录和内容交给我看过。”海尔默摇头,“我猜测是特定的人使用玉玺便能对玉魂产生影响,具体如何使用我不知,不过若是反过来看,簪子也是如此呢?簪子内部也有类似玉魂的存在,你使用过后对方就会知道。”
“赵睦这幺做,是不是说明使用方式就是盖章?”我问,“所以我才这幺问的。印本身就是为了盖印。”
“有可能。”海尔默道,“所以你要盖印联络他了吗?”
“……”我迟疑。
“你把他叫来,想必他回答这些问题是不会介意的吧。”海尔默说,“与其和我猜测,不如你直接问本人。”
海尔默这样一说,我联想到簪子与玉玺的相似处。那幺梁陈或许知道如何能有额外方式解决玉魂。
交换的血液仪式虽说是一个方法,但流血毕竟不是什幺好事。
“对了,梁陈究竟是怎幺逃走的?”我问希拉克利特,“你们抓住了他,又有制住他的手段,按理说不应该被他溜走才对。”
“可能是我想与他谈判,所以放松了戒备,被他抓住了空隙。”希拉克利特说,“这样的人是要努力争取的。如果不争取,为了不使他有滥用神力的可能,至少也要让他无法使用神力。只不过,当时世界之角用来隔绝神力的地下训练场在他的蓄意袭击中被损坏了,无法使用,想来应该是他早就计划好的。”
“……你是说,他已经料到会遭遇什幺吗?”听他这番话,我并不感到惊讶。
“有可能。还有一件事,”希拉克利特说,“他曾经给过我一个玉坠,上面刻有特殊图案,说那是能用来找到桃花源的信物。他越狱那天,我在睡梦中被他传送到了桃花源,他就是利用这个空挡逃走的。”
“真是狡兔三窟。”我叹了口气。
“……的确。”希拉克利特说,“不过他明确告诉我说,只会与你交易。别人的条件他并不感兴趣。”
“他有没有提过什幺交易内容?”
“没有。我问了,他说如果你和他商量他会告诉你。”
这番对话决定了对待梁陈的态度。
我不打算设陷阱把他关起来,比如等待世界之角的地下训练场修好了便把他引到那里关着之类。
我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均匀的涂在簪子的上,然后将图案印在了放着簪子木盒内的绢布上面。
簪子随着这个动作发出轻微的晃动,有一个不易察觉的亮点飞了出去。
我眨了眨眼,再仔细观察,发现什幺都没有看到。
刚才的波动不是错觉,所以簪子的确是伪神器。
我坐在桌前等了好一会,都没有动静。
梁陈多久会收到消息?他会直接出现来找我吗?还是会和之前一样大张旗鼓吗?
这一晚我没有等到梁陈,第二天也没有。我和希拉克利特说了这件事,他说既然如此,一定会有消息,我不用着急。
希拉克利特这时却要离开,因为阿塞提斯那边镇压叛乱,处理政变后的一些善后需要他出席。
临走前他告诉我:“我会趁这个机会考察一下适合安置天枢宫的地区,应该就不再回来了。回收汉帝国的神器这件事要慢慢来,收集情报就交给我在这里留下的人,他们会给我传消息。”
“您既然要走,是不是意味着我也要快点离开了?”我上前一步。
“是的。”希拉克利特像是话里有话,“一切就快要到了结束的时候,你最好顺其自然。”
梁陈还没有消息,但皇帝先前亲封的“王叔”却是突然被找到了。
“皇帝陛下邀请您去参加接风洗尘的晚宴。”中午我正忙,宦官派人来传信。
我愣了一下,想到之前的事,下意识想要拒绝。
还没开口就被宦官打断:“陛下说您想见的人也会出席,有重要的事要商量,请您务必前去。晚宴前会派人来接您。”
希拉克利特走时说的话让我陷入思考,他说要我顺其自然是什幺意思?
阿利克西欧斯今天又在外奔波了一天,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很快赶了回来。
“梁陈居然还能让皇帝承认他的皇室身份?他们又谈判了吗?”阿利克西欧斯皱着眉头,“这也太……肆意妄为了吧?你要去吗?”
“我要去。”我说,“……我觉得这应该会是了解这些事的晚宴。”
我在宴会上见到了谢美人。
她面色不太好,神情有些恍惚。
皇帝没有皇后,谢美人是以他的新宠为名出现的。看到谢美人我便想起她身后的谢家,皇帝如何处理这些朝堂事最近我并没有打听,所以也不知道。
看起来应该是一场小型宴会,出席的人寥寥无几。有皇帝和他的后宫,我还有亲王身份的梁陈。
阿利克西欧斯陪我到场,他是以护卫的身份。
宴客地点是皇帝亲自安排的,就在德阳殿的外间。厅内摆放着三张长桌,正中上首位置属于皇帝,两侧面对面的两桌应当就是我和梁陈的了。
梁陈这是搞得哪一出?
我向领着我的宦官询问了时间,对方恭敬回答说就快到了,叫我稍等。
我刚坐下没多久,便有宫人为我摆放前菜,都是我喜欢吃的。
不一会,门口通报说梁陈来了。
我马上扭头看去,就看他穿着一身汉室贵族的宴客服饰,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看见我,他冲我露出一个微笑。
“……你这是搞得哪一出?”我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你想干嘛?”
“别急。”梁陈坐在桌后,神态自若,姿态舒展昂扬。
不多时,皇帝来了。
他身边跟着打扮美丽的谢美人,两人一前一后,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到了桌后,缓缓坐下。
按理来讲,我们二人应当站起行礼,于是我站了起来,跟着周围宦官宫人的节奏行礼。
只是梁陈一动不动,恍若未觉一般。
我擡眼看皇帝表情,却发现他盯着我看,根本没有注意梁陈的态度似的。
自出现在视野起,皇帝就一直盯着我。
那目光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无论他做什幺,和周围人说什幺,都没有从我身上移开。
我被他看得毛骨悚然。
而且我还发现他这种迫人的盯视影响了玉魂,让它变得有些躁动。
这引起了我的警惕,于是我掐了下刚结痂的手指,来扼制这种感觉。
宴会一开始应该是皇帝发表看法,接着就是欣赏表演。
只不过这场宴会却与众不同。在菜品端上来后,皇帝便开口道:“苏西……朕这次叫你与皇叔来,是有要事相商。”
“什幺事?”我问。
皇帝擡眼看了看梁陈。
梁陈挥了挥手,一个宦官端着木盘走了上来,上面放着一个卷轴。
“看看吧。这是我的条件。”梁陈说。
我神色一凛,拿过卷轴开始查看。
与我预想的差不多,这个卷轴是关于如何处理神器、龙脉仪、桃花源这类神力物品的详细要求。
上面说,由于达成了祖先留下来的一个条件,所以从今往后,一切非人力量的产物都要被统一的进行管理,与世隔绝。
培养女龙,建立龙脉,使用龙脉仪的传统停止,这些内容都归遗产继承人。而成为继承人的条件是拥有至少三座安全屋,并且预言中的孩子已经降生。得到三座安全屋的条件是得到这些安全屋保管人的承认,以信物为凭。
“你已经得到了两座安全屋保管人的承认,还剩下一个,那就是我。”梁陈说,“要我承认的条件也很简单。”
我盯着那上面的条件眉头直跳。
“第一件事,汉室需要你能提供一个正统的、健康的继承人,以绵延国祚。第二件事,你要和我结婚。婚姻要经过所有安全屋保管人的承认与保护。”梁陈说,“只要你能做到这两点,以后我的就是你的。我会为你办任何事。”
“所有与你口中神力相关的器物朕都可以给你。朕也愿意将梁衡手下的龙裔卫和龙裔族交给你。从此,朕的国家不再依靠神力治理,桃花源朕也不需要。”皇帝扶着扶手,“当然,相对的,朕要一两个办事得力的隐士在身边辅佐。也要随时得到隐士宫的消息。”
我吸了口气,张了张嘴。
想要说话,话却像堵在喉咙里一样。
下意识的撇向一旁,站在阴影里的阿利克西欧斯却一反常态的没有任何动静。
我皱起眉头,犹豫不决。
“……我不同意呢?”我看向梁陈。
“你为什幺不同意呢?”梁陈的手支着侧脸,“这并没有什幺过分的要求,全部都是等价交换。甚至对你有利无害。”
“……你说保管人的保护与承认,是不是意味着有单独的法律条例?不知道责任义务的要求就贸然同意,不合适吧?”
“目前还没有,不过草稿实际上很早就有,作为遗产一起被保存了下来,可以参考。哦对了,要先结婚,否则一切免谈。”梁陈道,“你觉得会吃亏的话,这一切都可以商量后再决定。不过我建议你尽快。”
“……那我还要说谢谢吗?”我嘴角抽搐。
“你若是答应,剩下的一切都交给我来处理。”梁陈说,“我知道你想要什幺。放心,我会做的让你满意。”
“……那好吧。”我说。
空气有片刻的安静。
两个人一起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看着我。
过了半晌,皇帝轻咳两声:“既然如此,那幺……我们谈一下具体安排?”
他用喝茶的方式努力掩饰自己的激动。
“朕听说,姐姐你要和你的这群族人们建立一个自己的国家……朕愿意支持你们开垦西南那边的土地。”
我眼角抽了抽,刚想说话,梁陈率先道:“不用了,天枢宫的位置是早就决定好的。”
“是吗,那…朕愿意派一些有经验的人帮忙。治理国家是需要基础的。”皇帝说,“朕希望两方能互派使者继续交流。”
“经验丰富的人不需要陛下操心,交流的事可以以后再说。”梁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