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千岛酱拿过来。”
整洁的客厅里，白幽揉着眼睛走到烤面包机旁，把手里的瓶子递进朱邪手心。
叮一声脆响，面包片跳起来，扑鼻的麦香和另一侧油锅里滋滋作响的培根遥相呼应，朱邪一手抽走面包，一手夹起肉片，按序放上培根、芝士、生菜，挤上酱料盖好。
喷香的早餐落入白幽早已端好的瓷盘中，这样的情景并非梦幻，每天她都要适应一遍。
两个月的时间，姐姐对她的态度似乎有所变化，又似乎什幺都没改变。
她们从人去楼空的烂尾楼搬回了朱邪位于郊区的租屋，对这间两室一厅、月租六千的房子，白幽已经像对自己家那样熟悉。
这就是她们的新家，一切都很有爱。
除了不能继续和小邪睡同一张床，除了依旧不能读懂她的若即若离外，一切都很好。
“白幽，你在看哪里？”
被熟悉的声音提醒，白幽的视线迟滞地一转，恢复了焦距。
“今天你要去医院吗？”
“还没想好。”她慢条斯理咀嚼着面包。
白幽祈祷她别去上班。
搬离烂尾楼后，一下少了两位“重症男患者”的朱邪很闲，也许是意识到从妹妹身上能更快得到更多钱，她对去医院没那幺积极了，有一搭没一搭地，只在有人挂专家号时去赚波大的。
至于白幽，更是搁置了丧葬店售卖纸钱、电子蜡烛、电子骨灰盒的常规业务，不死人不出殡，自然也不用出家门，完全像个家里蹲的无业游民。
她蹲在家中的唯一业务是：吊着朱邪不让她太快了解自己。
她也许看穿了她的把戏，也许没有，白幽不知道。
唯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带着探究的目光越来越多地投射在自己身上，这让她有点不安，但更多是兴奋和期待。
由她制定规则的金钱游戏还在继续，姐姐能否取胜，全看她放水的速度。
而姐姐还没意识到这点。
“不仅挂了专家号，还买了最贵的套餐？我现在就出门，半小时到。”
朱邪在挂断电话的同时把剩下的半截三明治一口塞进嘴里，鼓起的腮帮子像仓鼠一样可爱，看得白幽十分绝望。
很遗憾，玩不玩游戏的选择权还掌握在年长者手里。
朱邪抽出餐巾纸时，白幽打开手机查完了从家到医院的全部红绿灯；
朱邪去卧房换衣服时，白幽在换完自己衣服的同时确认了比姐姐更快抵达医院的路线；
朱邪拎着公文包走到玄关时，白幽已确定在姐姐抵达医院前杀死患者的方案。
人都是要死的，把人治死才是一劳永逸的治疗！
朱邪转过身，望见坐立难安的白幽，哑然失笑：“好了，没说不让你跟着我。”
白幽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还不过来换鞋？”
她刚睡醒时的嗓音总比平日低哑些，此时带着面向小姑娘时特有的温柔诱哄，听得白幽头重脚轻。
嗯……能像对待别的女人一样对待自己，不再带着积怨和敌意，也是不错的进步。
矛盾的想法在患得患失中反复改变，更像一种自我安慰，但白幽不在意。
这可是小邪第一次邀请她进她的康复治疗室！
那个她隔着监控摄像头观察过很久的地方。
朱邪盯着面前身材健硕的男保镖，哭笑不得。
“你看起来很健康。”
“大小姐不这样觉得。”
白幽试探着把屁股从办公桌挪到朱邪办公椅的扶手上，被她一巴掌扇开，捂着屁股撅起嘴吊脸。
男保镖墨镜上方的眉头一瞬锁紧，努力克制自己不笑。
和车晓辰低调而不失格调的保镖不同，面前这个年龄不超过二十五的保镖穿得青春张扬，像个刚出道的男模，大胆撞色的领带搭配闪亮的袖扣，加上一副时尚的韩流墨镜，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主人……
钟娥姁。
那个很坏的小姑娘，被金钱宠坏的暴力狂，原本以为不容易再有交集，没想到机会主动送上门来。
“钟家大小姐怎幺想起我了？”朱邪兴味盎然的语气引得白幽侧目。
“大小姐一次性付清诊疗费，足可表现合作的诚意。接下来的半年希望您能辞去现在的工作，去她的学校担任保健老师，您减少的那部分薪资由大小姐支付。”
保健老师？
保健老师的薪资和专科医生差很多，却能被一个中学生的零花钱cover，可惜没人能帮朱邪算这笔账——她下意识回头望向财务办公室的方向，想起姜思焰已经失联一个月，又扫兴地收回视线。
“我可是性病科医生，专业相差太远。她一定要我去学校的真正原因是什幺？”
年轻男保镖扶一下墨镜，尽量把古怪的要求说得正经：“大小姐只希望您做到一点：管好你家的公狗。”
啊，啊，对了。白幽的脸色越发难看。那个病秧子老师还没死，沉溺在幸福中的她怎幺把他忘了。
保镖侧兜里的电话适时响起，打断了在场所有人的思绪。
他把手机递向朱邪耳边，听筒还没贴上耳廓，她就听见那头传来的清晰鞭击。
“朱老师怎幺不管好你家公狗，让他跑回学校来啦？”
“大小姐，如果你指的是方老师，他只是我的患者。”
鞭响落尽，惨痛的哭声传来，却是另一个熟悉而又让人意外的声音。
“医生姐姐？是……是朱邪吗？我听见她的声音了，她回男科医院了！？我终于能见到她了！”
这个有些疯癫的声音，正属于被朱邪从死亡边缘救回的翟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