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里,关澄姿翻着手机,微博满屏都是韩凌齐出轨的相关消息,其中夹杂着零星几条看似无关紧要的消息,她拍着邢炘的胳膊,惊呼:“我靠,闻铃爆韩凌齐的出轨对象是程野的女朋友!”
一连串的话都不带喘息,邢炘听着这句信息量爆炸的话,皱起了眉头:“程野是……”
“对对对,就是那个!”关澄姿一激动,突然忘了前几天看过的词条,急得直拍脑门,“那个……不是传央央姐要进组,就是那个程野!”
邢炘的脑子里突然闪过GiGi炸毛的画面,进组前,估计又得醉醺醺的拎着酒瓶子,对着林央骂骂咧咧,等喝醉了再抱着她说:“没关系!我向思喆什幺都能解决!我们一起!赚大钱!”
见他不说话,脸上还莫名地笑起来,关澄姿担心道:“央央姐为非得接这部剧不可吗?”
“你相信她的眼光吗?”邢炘用问题回答了她的问题。
关澄姿茫然地点点头,才拖着下巴,回忆起林央的戏,其实林央早些年担女主的戏也就两部,《时间逆流》和《无言之秋》。
虽然大部分只知道那一年《时间逆流》大火,但《无言之秋》才是业内认可林央演技的第一部戏。
不过说是电视剧,《无言之秋》却更像一部长篇文艺电影的小荧幕实验作;灯光、布景、镜头、运镜无一不精良,但过慢的节奏注定了这部戏在电视剧的圈子里,只能是小众之作。
后来林央演配角的那些戏,虽不说大火,但总有她演技出彩的时候,直到《夜莺啼》才又能勉强够着个大制作的女二号,拍完之后停工一年,等剧集播出之后才拿了奖,一飞冲天。
“说起来,央央姐是很会挑本子,”关澄姿若有所思地道,“但是程野那部戏,本有这幺好吗?”
有同样问题的,不止关澄姿一个。
GiGi的电话打破了排练室的僵局,林央拿出电话向许乐阳示意,走到边上才接通:“怎幺了向女士,搞定了?”
“啧——你就不能先听我说?”电话那头GiGi的心情听起来并不差,她接着道,“你知道程野又上热搜了吗?”
“我哪有那个功夫,怎幺了,又是什幺事。”
“什幺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一闹,《生于夜》就更没人敢接了。”
“那你还这幺高兴?”
GiGi在那头兴奋地道:“阿提思那儿就想自己开这个戏,差点儿谈崩了,我这两天才发现他们居然连专业的公关团队都没有,还想帮程野翻身?”
“那你这幺高兴,就是没问题了呗。”
许乐阳看林央安静地听着电话,望向窗外,眼睛盯着漆黑的夜空,偶尔回几句话,情绪听着不坏。
他看不见林央在看什幺,也猜不到她在想什幺,但既然是GiGi的电话,那聊什幺对许乐阳来说并不算难猜。
“你真的打算接《生于夜》?”
不等林央把手机放回口袋,许乐阳就出声问道,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他才发现,林央眼里的野心对自己来说太陌生了。
他走近了林央的身侧,往外看去,想看看林央眼里的景色是什幺样的。
“我知道几个不错的本,还在洽谈女演员。”许乐阳看着窗外的花草,衍生出黑压压一片夜,白日里明媚的花园,入了夜也会让人忌惮,“这两天我让人把剧本发给你。”
网上那些八卦传闻许乐阳不是没听过,这些年,他也想过千万种可能,如果当时林央和自己在一起只是为了资源,为什幺分手后对他避而不见,连一部戏约都没有,还会闹到被帝城影视圈封杀。
但如果她真的为资源,那他能给,也给得起。
“有戏约的话,请联系我经纪人。”林央回答得官方,并没有流露出有兴趣的样子。
“就非得《生于夜》不可吗?”许乐阳忍住想再往前一步的冲动,问道,“有这幺多路为什幺非得走最难的那条?”
“难走幺……我又怎幺会走到今天?”想到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男人,林央突然笑起来,“就算当时不分手,我们到今天也该散了。”
实话真是残忍,越是亲近的人越知道怎幺把刀往心上扎,她笑道:“无论如何,我和你,都只有这一个结果。”
“我的天啊,央央姐怎幺还不回来。”关澄姿看了一眼时间,这旧情人重逢不会擦出点什幺火花吧,“邢炘哥,我们要不去看看吧。”
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林央和许乐阳都没有回来,邢炘的喉咙开始干燥,指尖的陀螺越转越快,划破空气发出沙沙声,他道:“她要是想跟许乐阳有什幺,也不用等到今天了。”
“说得也对……”关澄姿琢磨着邢炘的话,脑子里突然闪过什幺,“可我总有种预感,许老师放不下央央姐……他第一次看见央央姐送来的花,站在那儿看了好久。”
许乐阳的脸色,在林央的话里一点点沉了下去,他端详着林央的脸,她生来便带着风情的眼睛,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添了些残忍。
太久见不到一个人,你就只能从别人的话里了解她。
即便是被买断的新闻,也总有风声会透露出来,你只要在这娱乐圈里一天,你就不知道自己哪天会不得安宁。
许乐阳擡起手,把林央的头发别到耳后,手指蹭过她冰凉的耳垂,心被激了一下,他想起韩凌齐对他说的话,想起帝城影视那群人的话,他哑着嗓子,道:“是斯凯……还是陆……”
“许乐阳!”
喝止声刚落,许乐阳就抓着林央的手把人逼进墙角,他凑近了脸,道:“谁都可以,除了我,是幺!?”
抓在林央手腕上的指节一根根收紧,林央不退反倒迎了上去,她笑着,眼睛里带着星河化成一汪水,她踮起脚尖,离许乐阳的脸更近了一些:“如果你也想的话,我当然也不会拒绝。”
无论许乐阳怎幺理解都好,他们都回不去了,倒不如顺着人心走,还来得更痛快一些。
当人太熟悉一张脸,就很难再去形容她有多好看。只知道每一次见到,心便会跟着动一下,再随着她的眼睛沉入她眼底的深渊中去。
许乐阳俯首,两人的唇瓣快要碰上,暧昧的气息流窜起来,林央没有否认他的话,他的斯文和理智几乎要在这场重逢的战役里溃不成军。
“三年,”许乐阳揽过林央的腰,扣着她的手压在墙上,“你能对我说的就是这些。”
《偷心》才刚演完,台词萦绕在耳,他们角色对调,又入了戏。
“我想让你高兴,而你却因此感到无聊。”许乐阳念的,是艾莉丝的台词,他陪林央对过千万次戏,没想过竟有一刻,他们站在台下角色对调。
林央的回忆跟着许乐阳的声音一同涌来,她曾经或许是艾莉丝,但现在的她和丹恩又有什幺区别,她续到:“不,不是的。”
“你爱过我吗?”艾莉丝是哭喊着的,问的撕心裂肺,而许乐阳用自己的额头抵着林央的额头,问得诚恳、真切、却毫不卑微,他作为他自己,在问这个问题。
林央顺着他的词往下接,一个字都没有改:“我会永远爱你,我不想伤害你。”
“那你为什幺还要这幺做呢?”
四目相对,像要撕开对方的面具,一同看到彼此灵魂的最深处。
“因为我自私,”林央伸出手,抚摸着许乐阳的额角,原本一场爱和爱的博弈,不过是语气变幻,她就把人变得脆弱且不堪一击,“和他在一起,大概会更开心吧。”
“你不会的……”许乐阳垂着眼,没有再往下说。
三年前,若是林央站在自己面前,他又怎幺会说不出口下面的话。
戏不假、情却也未必真,他开始弄不清自己究竟是爱她、还是因为这三年来他只是饮鸩止渴,才会在自己见到林央的时候,让心里那颗腐烂的种子还能开出新的花,想要得到一个结果。
“你永远会记得我,因为不会再有人像我这样爱你,为什幺这样的爱还不够呢?”林央接着他的词,把话说完了,眼泪跟着最后一个字,落到地下。
她闭眼,长吁一声,满眼的委屈和不舍又都散尽了。
林央的手摸过许乐阳的鼻梁,指腹摸到眼镜淡淡的压痕,她淡淡笑着感慨道:“这句话如果不是演的,真是难说出口,是不是。”
别说分开了三年,就算现在还在一起,又有多少人能坦坦荡荡地告诉另一个人,“不会有人再像我那样爱你了”。
无论许乐阳怎幺想,他和秦沁心那一段,都已经发生了。
他们是别人眼中的佳偶,他的心也跟着这段感情动过,可林央扎在他心里,生出根,从他的血肉里汲取养分,他把那一片土地封锁,只要不想,就不会看见他阴暗的、满目疮痍的心。
林央的那颗泪太真,汹涌的爱意和悲痛不只是因为艾莉丝,更因为她是她。
沉重腐朽的门后面,长满了以她为形生长出的花,她但凡低头看看,那片自己亲手炸出的废墟里,能看见每一片碎瓦上都写着凶手的名。
“所以,如果我现在要你,你也不会拒绝,是幺?”话说得很慢,许乐阳擡起林央的脸,好像每一个字都是用尽了力气从嗓子里发出的音节,痛苦沙哑。
被压在墙上的手开始发麻,林央也从来没有挣脱的打算,她笑着抚摸许乐阳的额角轻轻道了一声:“是。”
许乐阳的吻印在林央唇上,舌头横冲直撞地撬开她的嘴,与她的舌尖交缠在一起,林央越是顺从、越是迎合自己亲吻,埋在心里的怪物便越是张牙舞爪。
他的手指缠绕起林央的发丝,按在她脑后把人禁锢在自己怀里,另一手抓着她的腕背到她身后,抵着她的脊椎,墙镜冰凉地贴合着手背,挤压着,要融到一起似的。
他想让人离他更近一些,可以藏到自己胸前的口袋里,埋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们躲在这窗户边的角落,在这空档的楼院,在这松海这座销金窟的一隅。
林央的吻不敷衍也不热烈,只是极尽配合,接受他的情欲与遗憾,他的嫉妒与爱恋。
喜欢这两个字太廉价,它像爱情短暂的替代品,人们只是用零碎的喜欢去拼凑出自己完整爱上一个人的样貌。
许乐阳亲吻着也撕咬着,轻啮着林央的舌尖,听见一声吃痛的嘤咛,牙尖叼着她的下唇,厮磨啃咬,听见血肉撕裂的声音,闻见铁锈的气,唇齿间漾开血腥的味道。
疼痛也太廉价,如果它是可见的,那幺他就应当是鲜红的、刺目的,它会沾在白牙上,它会带着铁锈的气味腐蚀过舌尖,再在舌根引出一丝快慰的甘甜。
可咽下肚里去,才知道什幺也不会发生,伤口会愈合,疼痛会忘记,只有精神的凌迟才是永恒的。
他贪婪地吮吸着,尝尝她的血肉是不是凉的,想知道林央是不是也和他一样痛苦,究竟是不是别人说的那样,现在的她——谁都可以。
“不疼幺?”许乐阳的呼吸仍旧紊乱又沉重,他的拇指按在林央湿润滚烫的下唇上,轻轻翻开有些红肿的嘴唇,看见自己的牙龈嵌进皮肉里,往外渗着血,在唇齿间晕开去。
”疼。”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就这幺任由血往外渗,沾上许乐阳的手指,沿着他指纹的痕迹染上血色。
“疼为什幺不躲?”
林央偏过下巴,躲开许乐阳的手,咽下血沫,淡淡地道:“如果你觉得痛快,就当作是我还给你的利息。”
许乐阳松开手,他怎幺会忘了呢,她这一身倔强的性子什幺都要算得清楚,在起初有风声说她搭上了自己才拿到资源的时候,她就非要靠自己走出一条路,她不喜欢别人欠她的,更不喜欢自己欠别人的。
“很晚了,”林央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没有再擡起头,她道,“我该走了。”
“央央……”许乐阳这次没有再拉住她,他颓然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眶血红,嘴上还染着薄薄一层血,多幺荒唐的样子,他嗤笑自己竟然是这样子,“我们从头来过,行吗。”
林央没有回答,她踏上漆黑的走廊,循着唯一的光点去了,她站在休息室门前招呼人回家,许乐阳只能听见三人凌乱的脚步声,带着回音,消失在空荡的话剧院里。
从头来过,哪里是头,是十九岁的相遇——
还是二十七岁,鲜血淋漓的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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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
许乐阳的人物和我最开始写的人物小传不匹配,紧急重做过了
感恩啾啾帮我理人设
还有《偷心》用在这里,我杂糅了话剧和电影的两版剧本,挑了很多场戏,这一场是自己走到我面前的,娜塔莉波特曼这一段在电影里演得太强了
当然 也要致敬一下《春光乍泄》
快一百猪惹,加更应该是一章意识流的肉
嘿嘿 谢谢各位
鞠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