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打算在家多待几天,孝顺一下孤寡的老母亲,但刚待到第三天,吴冬就被扫地出门了。
扫地出门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母亲日日夜夜地担忧吴冬孤独终老,怕和自己一样,一把年纪还是一个人独自生活。
吴冬倒不觉得一个人很糟糕,主要在于她真正的老板,B市的LGBTQ宣传大使秦子游秦小姐,亲缘刑克,姻缘浅薄,朋友几乎没有,但也活得好好的。
当然秦子游是个怪胎,哥哥的葬礼在即,居然要自己给她赶制一条红裙,精神显然不大正常。
不管怎幺样,她是被扫地出门了,连着行李一起被母亲丢到门外,利落地“啪”一声关上门。
吴冬只能拎着行李箱赶赴机场,看了看表,离下班时间还很有距离,她下了飞机就直奔礼服馆。
和她一起到的是塞满了前台的花束,妥帖地写上了每一个人的名字以及祝福。
前台见到她来,脚都软了:“冬冬姐,你是要篡位吗?”
吴冬走近,食指和拇指捻起对方的领带,往自己的方向拉,紧贴着她的耳朵吐露话语,声音是笑盈盈的,内容却阴森得像零下二十度:“我篡了位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你开除了,免得你天天造我的谣。”
前台干笑两声:“我没造谣啊,你看你这阵仗,年会老板都没这幺大方过。”
吴冬松开她的领带,在食指上缠了两圈,漫不经心地撑着手玩:“这就是老板叫我买的,奖励你们这两个季度的努力。”
“真的吗?”前台装出很感动的样子,“我还以为又是你想单独送花给某个人,不敢让她看出来,只能买给所有人呢。”
吴冬瞪了她一眼,蹲下身,从一群花束中,挑出最精致的那一束,花团锦簇,惹人喜爱非常。
她携带着这束花敲响了藏在角落的老板办公室,听到“请进——”之后进去。
花束挡住她的脸,一开始看不出来是谁。
直至她走到办公桌前,将花束往一边移了移,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徐星漾,我回来了,惊不惊喜?”
她甫一笑,将沉闷的天色都吹散了。
被她叫做“徐星漾”的老板,拳头硬了:“没大没小,尊卑不分,秦家就是这幺教你的?”
吴冬绕了一圈走进了办公桌里面,半蹲下来,不急不缓地握住老板的手,将她收紧的手指拉开,手掌摊平,将花束郑重地放了进去,又覆盖住她的手背,将她摊开的手指收紧,握紧了这束花。
她笑得有点慵懒:“这样回答不对,你要说,徐星漾很喜欢…”
对上她的笑眼,徐星漾忽然感觉一股莫名的颤意从后背攀腾而上。
不是生气,不是愤怒,是一种没有过的感觉,让人手脚俱软,旖旎地幻想。
幻想吴冬趁自己被麻痹,拿出从秦子游那里求来的收购合同,将自己的位置架空。
徐星漾打了个寒颤,没想到朝夕相处的好朋友,居然变得这幺有心计。
她知道吴冬在打两份工,也没有立场去阻止,何况给大老板打工,那算两份工吗?
但吴冬的渐行渐远被她看在眼里,对方青云直上,而自己被困在这家小小的礼服店里,如果没被秦氏集团看上,那自己大概已经在扩张第二家店了,可是现在,一切都要以集团的战略为主,至少秦子游对她提的意见的反馈是,集团暂时不会着重发展时尚行业。
意思是她的凌云壮志,都只能存在心底。
过了最初的那阵子恐惧之后,徐星漾忽然想到,吴冬毕竟是离秦子游更近的那个人,和她撕破脸不好。
甚至,她可以反向利用吴冬,让对方给秦子游吹吹耳边风。
徐星漾自认为心思缜密地下定了决心,原本要丢掉花束的动作也若无其事地收回,轻轻咳了下掩饰自己的谋略,快速地说道:“谢谢你,花很漂亮…”
她用尽了全身的勇气,才逐字从牙龈里蹦出来,说出剩下的那句话:“…徐星漾很喜欢。”
她自己看不到,吴冬看得很清楚,说完这句话,她的耳朵诚实地反映着主人的情绪,红到快爆炸。
吴冬差点笑出声,赶紧捂住嘴,趁热打铁地发出邀请:“晚上有约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她目光灼灼,眼角眉梢掩饰不住的笑意,扑面而来的热意,让徐星漾说不出拒绝。
鬼使神差地,徐星漾忘记了自己的计划:“好…”
话到嘴边,她猛地回神,画风一转:“好呀,我们好久没聚餐了,晚上我请你们吧,不用你破费。”
私人约会,瞬息间变成公司聚餐。
吴冬的笑容顿时像被抽走了照片的相框,只留一具壳子,假得不行:“徐星漾,你真是……真是个好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