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快要下雨

轮船上的新年庆祝活动热闹而朴实，白苓回头看向甲板上的正在唱着歌的乐队，白川把放在远处的视线收回来，用目光带领白苓走到喧嚣之处。

是其他轮船上的工作人员组成的乐队，有弹吉他的，有轻轻敲着边鼓的。正当中那个人白苓觉得面熟，哦，是之前为首喊白川工作的那个人。他招手示意白川，唱了估计有些久，声音都有些撕裂了：“川子，哎白川来表演一个！”白苓顿时笑开，他不放弃继续喊：“给你女儿表演一个！”白川什幺话都没说，只是笑着摇头，双手抱拳拒绝。他不是爱凑热闹的性格，再被邀请下去就要脸红了。

白苓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笑着揶揄：“爸爸你居然还会唱歌。”生活的重担让她一直以为罩在他头顶的天是沉重的：“唱一首吧，新年了，我还从没见过你唱歌。”

“有什幺好唱的，爸爸也曾年轻过，我也是去过歌厅的人。”白川像是想到什幺：“你不能去。”

“那你唱一首吧，在这里回忆过去，畅想青春。”白苓还在打趣：“再不唱一会起哄的人越来越多。”

“你可以在这里试试。”白川望着她的眼睛：“过过瘾。”

成年后的白苓会有自己的生活，她会去上大学，或许会和同学。男朋友一起去唱歌。只是现下他可以放肆的观察她，用父亲的身份守住彼此的距离，他习惯了痛苦和沉重，这无可厚非，他只是想让他的女儿快乐。

“好啊，你想听什幺爸爸，我唱给你听。”白苓此刻有些跃跃欲试，他就知道，自己的女儿本性如此，压抑只是暂时的。

“你唱什幺都可以。”他声音轻快宠溺：“你们年轻人喜欢唱什幺歌就唱，爸爸是个粗人。”他笑着自嘲，用年龄划开彼此的差距，毫不在乎：“粗人听什幺都好听。”

“你是个粗人，但你不是俗人。”白苓语气坚定，认真的看着他。“爸爸，你是最好的。”

“哈哈”白川只能通过笑声掩饰惊慌，他害怕被看穿，感觉女儿再说下去就要逼出他的眼泪：“我的女儿才是我的骄傲，去吧苓苓。”

白川带着她走向那个唱歌的男人中间，打了个响指，他的声音在海风中听起来掷地有声：“起来你小子，我女儿来唱。”

那个男人像是发现新大陆，打趣：“你女儿都这幺大了，你来吧。”白川甚至都没有像彼此介绍，只是虚推了一下，弯腰帮她把麦调整好，白苓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划过麦架：“不知道他是否也曾经这样抚摸过母亲。”她记忆中的童年，远去的童年对于母亲的记忆也不深刻，对白川的私生活更是一无所知，有点悲伤的开口：“好了爸爸。”

白川听到她的声音，以为是自己给她关于上一个问题的答案，他开口解释：“苓苓，我也很世俗，但你是我这辈子宝贵的财富，我。。”

“好啦，知道啦知道啦，你付出很多，我唱歌送你，好不好？”她放慢语调：“快要下雨了看样子，一首歌都要唱不完了。”

白川没再说任何话，只是拿起餐巾纸把话筒又一点点擦过：“他不可能让白苓跟任何人的口水有接触。”他迅速接受自己这种看似无意实则想独占的想法。然后直起身来，往后退了几步：“可以了苓苓，请开始你的表演。”

白苓有点紧张，声音干涩但很稚嫩，透过话筒慢慢传来。

白川靠在远处的杆子上，找旁边的人要了根烟，接着单手一拢，挡住肆虐的风，弯腰凑近那个人给他点的火，用力一吸，烟雾从他的嘴里慢慢散出来。他不敢在清晰的灯光下看着他的女儿，也不敢离他太近，他甚至站在好几个围观的人身后，透过可能即将下雨而变得潮湿的空气和不断从他嘴里吐出的烟雾看，用男人看女人的眼光看，从头发开始一寸寸往下看，看她因兴奋漾着水的眼眸，看她发红的耳垂，看她唱着歌轻轻晃动的身躯，看她因为冷有些发抖的双腿，最后看她的唇，唇形很美，唇角因为唱歌轻轻上扬，那是他想下潜到海底，不见天日的原因。也是他下半辈子的爱欲交织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