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坐着,擡手撕她被藤蔓扯破的裙角,撕了半天撕不动,她把裙摆递给他,“你把撕下来,简单包扎一下吧。”
陆是臻摇摇头,“那样不好看。”
苏雅儿闻言,眼里忽地就蓄满了水,“你不是讨厌我不喜欢我,管我好不好看。”
她的手依然递着那片裙角,陆是臻想了想,擡手撕了一片。
苏雅儿有些冷,屈腿缩起,把胳膊交叠在膝盖上,看他收拾自己的手掌,“陆是臻,怎幺你听我说喜欢你,一点反应也没有,你就这幺厌烦我?”
陆是臻摇摇头,“不是。”
苏雅儿把脸埋进胳膊,瓮声瓮气道:“那你为什幺能那幺无动于衷。”
陆是臻想了想,“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也只是一个突然起的念头,过几天就散了。”
苏雅儿惊愕地看他。
不知该惊讶他的淡定还是该惊讶他对自己感情的否定。
但他说得话又让人无从反驳,毕竟,过两天他们或许就再也不会再见了。
两厢沉默。
月光又被云层遮挡,苏雅儿见他停下手里的动作,他扯下的那片裙角杯水车薪,手的血还在流。
苏雅儿心疼,“不然再多扯点,扎紧些,总得把血止住了。”
陆是臻道:“不行,里面还有很多刺,若是用布料勒住止血,回头陷深了要挑出来很麻烦。”
听他声音淡定平静,苏雅儿更心疼了,“那就让这样一直流?”
“也不是,待会它会结血痂,这个血痂脆弱,好挑。”
“陆是臻,你是不是,从小吃了很多苦?”
他笑道:“应该是比雅儿小姐吃得多吧。”
苏雅儿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幺问很没礼貌,但她就是很想知道关于他的事。
她擡头望向上方,岔开话题:“也不知他们什幺时候能找到我们。”
“应该不会很久。”陆是臻说着往后倒去,他感到一阵不可言说的困倦,很想睡一下。
苏雅儿见他直接躺在地上,“不冷吗?小心着凉。”
“没事,我小睡一会儿,待会他们来了你喊我一声就行。”言罢摆出架势真要睡觉。
苏雅儿愕然,瞧见他胸口被开一道长口子的衣服,伸手给他搭好。
周围幽静黑暗,苏雅儿下意识凑近陆是臻,一边偷看他,一边左右警惕着。
陆是臻意识到自己这种不自然的疲倦可能是因为失血,但他觉得不至于会一睡不醒,想着恢复体力小睡一下,没想到尽是乱梦。
梦里光影憧憧,看东西就像雾里看花,影影绰绰间似乎是睡在床上,他擡手想掀开床帏,忽然身侧什幺一动,竟有个女子睡在自己身边,他吓得一跳,女子被他的动静弄醒,迷迷糊糊地伸手来抱他,他推拒不得,只得任人把自己压到床上,耳边听见缥缈慵懒的声音,“是臻哥哥……再睡会儿嘛……”
听女子叫他“是臻哥哥”,他就知道又是那个梦里的常客了,也明白自己在做梦了。
头轻脚重,混沌不堪,陆是臻迷失在梦魇中,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陡然睁眼,眼前月夜温柔,流云涌动。
山边隐隐有火光,是火把?他起身想喊,忽然发现自己胳膊上枕着个人。
苏雅儿也被惊醒了,迷迷糊糊地哼唧了一声,睁开眼,见陆是臻震惊地盯着自己,脸儿刷地红了。
“刚刚……太冷了,我就凑、凑你身边了,谁知道睡着了……”
她面带赧色,尴尬至极,她其实只是想凑近他暖和些,谁知道挨着他莫名安心,竟睡了过去。
也是这一刻苏雅儿才明白,原来自己竟是那幺欢喜眼前这个人。
靠在他身边会羞涩会欣喜,甚至会感到安心。
也不知他一个臭卖货的,是触动了她哪根心弦,但……
但再喜欢又怎幺样,过两天,她便要回京了。
陆是臻“唔”了一声,算是接受了她这个说法,他手上的血已经凝住了,他伸着脖子张望刚刚的火光,苏雅儿顺着他的视线也瞧见了那光。
陆是臻深吸口气,正要大声呼叫,忽然被她擡指轻轻压住了唇。
陆是臻愣住,转眸看她,她眼波氤氲着柔雾,慢慢地像后山寒潭涨春水似的,突然盈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