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春天（终）

39.

他真的哭了。

你感到不可思议，这比半月前的滚滚冬雷，更像是奇迹。

你目光落到请柬上，一个荒诞的念头在脑中成型，你忍俊不禁，还是悄悄压下笑意，语气故作严肃。

“陆沉，小熊先生，你看着我，我问你，当初你为什幺执意送我走，你为什幺不说爱我，为什幺不信我？”

听到「小熊先生」四字，他明显有了反应，回答道:“因为小熊也会害怕。”

“怕什幺？”

“怕真的失去你。”他的手背撑在额头。

“你太干净了，小兔子。陆氏是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你不该纠缠在那样的泥沼里。五年前，我手中并无实权，陆霆和老家主都以你要挟我，我只好假意应下联姻。本想将你送走，我再从中斡旋，等我成了陆氏真正的主人，再接你回来。”

可是，你却消失得彻底。

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他终于开了口，眼尾泛着红，破碎的陆沉，如同地上零落的玫瑰，无端让人生出想要蹂躏的欲望。

“那现在呢？”你的指腹若有似无地摩挲着他的眼尾。

“解决得差不多了，还剩一些在逃的，但不重要了。”

“所以你之前是因为这个犹豫纠结？”

“是。”

你忽地擡起他的下巴，“那我告诉你，陆沉，你太低估我的能力。这五年，我将自己保护得很好。”

他垂眸，“是的，我一直为你骄傲。我的兔子小姐，你保护好了自己，就是给陆沉最好的礼物。”

“可我要给你的礼物不是这个。”

他再次想起那张请柬，嘴唇微颤，“我不要。”

“不要也得要。”你不容拒绝地压倒他，含住他的唇，嚼碎他所有抗拒的话语。

他只讶异一秒，便欣然接受你的主动。

你想要，他就给。这是一个情夫的职责。

所幸，你还没厌倦他，抛弃他。

他缱绻回应，小心翼翼，像是上刑前的最后一餐。

40.

室温燃烧，彼此开始缺氧，你们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你勾着他的脖子，嗓音软成一滩水，“我现在可以确认，我的小熊先生是真的回到我身边了吗？”

他茫然，仍旧没反应过来。

你笑着摊开那封请柬，他闭眼偏头，你狠狠将他的脑袋掰了回来，“识字吗？小熊先生。”

陆沉呆了呆，上面是K和一个陌生女人的名字，不是你？

他死寂的眼底重新荡开涟漪，泛出无限的生机来。

他听见你说，“K家族内斗，为了继承权，他挑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联姻。这封请柬，是给我的，你们这些豪门世家，还真是一点儿新意都没有呢……”

你正摇头感叹，捕捉到他灼灼的目光，神情认真了几分，捧起他的脸，“陆沉，我对婚姻悲观，对爱情消极，但如果那个人是你，我愿意去放手一搏。我知道你想问什幺，我明确告诉你，我不爱K。从前，现在，以后，我只爱你。所以，陆沉，别让我输。”

兔子小姐只爱小熊先生，是命中注定，是一眼终生。

真的试过了啊，没办法再爱上别人了呢。

他终于露出这几个月来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你不会输，在小熊先生这里，兔子小姐是永远的胜利者。”

话音和吻一起落到你身上。

这个晚上，你无数次被他抛入云端，又拽入海底，你在他怀里融化，破碎，呻吟，写满原始的快乐，你成了一只软烂熟透的桃子，汁水满溢。

时光踉踉跄跄，和雪一同坠落。谁能料到，经年以后，兔子小姐和小熊先生在爱的小径分叉口离散又重逢。

这条小路太过崎岖，多得是走到半程而松开的手，你们也曾走得格外艰辛。而今天，你们终于学会爱与被爱，学会了沟通与释然。

此后康庄大道，一路光明。

41.

铛铛铛——

外面传来平安夜的钟声。

过往历历在目，愤怒，欢笑，泪水，感动……此刻，他终于被爱驯化，成了一个活生生的陆沉。

他半生茕茕，以为此生便携孤寂收尾。

直到这个被大雪筛选的季节，他坠入了一场绵延无尽的春天，才恍然，无论过去未来，你才是他背负的甜蜜诅咒，除了相爱，别无他法。

“平安夜快乐，我的兔子小姐，我爱你。”

他在你额间轻轻落下一个吻，将你揉进怀里，难得安眠。

梦里隐隐约约有个声音问他:

“陆沉，她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幺呢？”

“她是我寒风凛冽的十二月里随身携带的春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