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头，尚且带着泪珠的睫毛眨了眨：“可是我觉得这样还不够。远远不够。”
莉莉从他怀里挪出来，换了个方向，俯身看向他血肉模糊的那只伤脚。“是……那场战争中受的伤吗？”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
“被……魔龙？”
“是的。”
她看了一会儿，掏出自己的魔杖来对准他受伤的地方：“……我想试一下。”
他不得不告诉她这没那幺容易，可她又一言不发只抓着魔杖用那种又倔强又不甘心的神情看着他，他只好妥协：“好吧，莉莉。”
瑟奇加原本根本没抱期待的。
可莉莉只是简单地施了一个说不上复杂的中级疗愈魔法，同时震撼他们两人的事情便发生了：在他左眼所视之下，那道在几十年间始终不能彻底愈合、曾在每个红月之夜反反复复折磨他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粗糙地结痂了。
毫无疑问——这是奇迹。
瑟奇加却没有觉得是莉莉本身具有此前从未被发掘的治疗天赋。
在奇迹发生的下一秒，他看到了莉莉的表情。
短暂的惊讶过后，她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他想或许莉莉自己也猜测、抑或意识到了什幺。
……和他所猜到的奇迹的“真相”大概不会有太大的出入。
因此在痛感得到缓释之后，他居然没有觉得多幺欣喜——反而堪称忘恩负义地，感到自己的心沉了下去。
他猜到了，莉莉可以令这道伤口初步愈合的缘由。
应该和她误打误撞解开阁楼的禁制事出同因。
——绝不可能有错，莉莉必然持有以某种形式存在的眷族的祝福。
说到底，脚上的伤多年来始终无法彻底痊愈不过是因为他身负魔龙的诅咒。那幺，想要让它有一些好转也很简单——只要以任意某种形式为他再次施加反方向的增益就可以了。
只是……
在他的印象中，
自己的眷族向来是一种态度高傲的生灵。他很难想象生性傲慢的它们是怎幺会心甘情愿——像莉莉这样的小女孩可没法强迫它们——赐福于莉莉的。
明明是这幺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少女。
出身大概并不显赫，也显而易见没有什幺傲人的魔法天赋。说实话他都不太明白莉莉究竟是怎样混进这个学校来的。
因此——他不得不感到——嫉妒。
他很难不开始想象，是否有这样的一头龙，同莉莉举止亲密、关系匪浅，以至于巴巴地为莉莉献上自己的祝福。
“你在想什幺呢？”
他还在面无表情地在脑内演绎莉莉与龙的罗曼史，她却已经凑了上来，在咫尺之间仔细地看他的脸：“……怎幺感觉你反而不高兴了？”
他有点儿别扭地移开脸，“……没什幺，莉莉。”
莉莉拖长腔“哦”了一声，又骑跨到他身上来了。她一会儿撑开他的眼皮认真端详他的眼球，一会儿摸摸他脸上的血管经脉是否有消退的痕迹。看完这些地方，她甚至扒开他的嘴巴检查他的口腔，还试探性用指腹触了触他比往常尖利许多的犬齿。瑟奇加觉得她好像在给什幺牲口做检查似的，却依旧温驯地默许她肆意摆布自己——尽管他仍然沉浸在不怎幺愉快的情绪之中。
直到莉莉拂开他散乱的头发、把脑袋凑到他脖子上。
他想她应该看到了，不然不会停留这幺长时间。
——看到那些因魔化出现在他身上、几乎宣告了他的本体为何物的……
莉莉确实看到了。
可能是因为先前一直被头发挡着、又是在比较隐秘的位置，所以她居然直至这一刻才发现。
在他的耳后和脖颈侧面，有那幺一小块不太规则的区域竟然覆盖着一层极富金属光泽的银白鳞片。
她缓慢地擡起头来，重新去看他美丽得过分、因欧泊义眼和外凸的经脉而显出强烈非人感的面容。
“瑟奇加，所以你是……”
她其实还不敢完全地肯定，毕竟长鳞的生物也不止这幺一种。可就是有一种浓烈的预感在迫使她说出那个词的前半部分——
而他在这一次诚实地承认了。
“是的莉莉，我是——龙。”
莉莉陷入了沉思之中。
过了一会儿她点点头：“哦。”
没想到耐心等了她许久就等来这幺一个反应，他自己反倒惊愕了：“就完了？”
“完了……”莉莉说。
她好像对他颈间的鳞片颇感兴趣，一直来来回回地摸它们。一开始可能还是思考问题时无意识的动作，后面就大概率是有意的了——她应该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儿，居然逆着鳞片生长的方向拨弄它们。
被逆着摸鳞的感觉古怪又不舒坦，瑟奇加无奈地搂住她的腰：“莉莉，别再玩儿我了……”
“没有玩……”她软软地说，从他身上翻下来，偎着他的肩膀，同他一起靠着后面的书架坐在地上。不知道是记起自己的检查工作尚未告终，还是单纯觉得手里空空的有些无聊，她又从地上拾起他的手举在眼前反复地看。他的手修长、宽大，可以轻而易举地遮盖她自己的；又白皙、纤薄、骨节分明，手背上盘绕着恰到好处的青筋，漂亮得没有一丝瑕疵——也正如他身上其他部位一样。
她突然想到她可能从未告诉过他她很喜欢他的手——一双完美契合她审美（同时她认为也契合大众审美）的手。
……
嗯。
以后有机会再跟他说吧……
莉莉抱着他的胳膊睡着了。
瑟奇加侧头看了看靠在自己肩上的棕色脑袋，只一眼就觉得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维持着原有的姿势不敢动上分毫，就像少年时期他不愿意惊动停靠肩头的一只蝴蝶。
直到——
他感到魔化的浪潮渐渐退去了。
但身体内喧嚣不止的躁动仍未止歇。
有另外一种并不陌生的欲望在无声无息中取代了它。
而他很清楚这种欲望是什幺。
头下垫着的肩膀似乎动了一下。
于是莉莉就此醒来了——她没想到自己居然睡着了……是最近几天太累了吗？
她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看身旁突然站起来的人：“你好了吗？……应该不难受了吧？”
然后，她很愕然地发现——
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的裆部，已经——
非常明显地隆起了。
莉莉愣了一秒，马上从地上爬起来：“呃，既然你好了，那我就先——”
可她还没能往前跑哪怕一步，就被身后身材挺拔修长的男人整个儿抱起来了。
——是那种让她脚不沾地、双足悬空的抱姿。
她能够特别清楚地感受到与自己紧密相贴的这具躯体是怎样地灼热，以及……那个颇具存在感的物什是怎样精神抖擞地抵着自己的。
“你想去哪儿？”他侧过头来，几乎称得上依恋地磨蹭她的鬓发，“我是不会放你走的……莉莉，既然你选择留下来，就要一直留在这里陪我……”
“……不许逃跑。”他说，与此同时将自己的脸颊压在莉莉头顶上。
她有点欲哭无泪了：“我没有要跑，我只是要去做作业……不然你以为我今天过来干嘛啊……”
他急切地喘息着，“明天再做，好吗？我会帮你的……”
莉莉还在他怀中挣扎。“不要……已经没时间了……”她这样说，而他只能把她抱得更紧，用一种近乎祈求的语气在她耳畔很低很低地说：“……求你了。”
“……对我好一点吧，莉莉。”
——
标题是大家可能都看过的俄罗斯电影《他是龙》。
果然是自己最懂自己吧，写完这两章觉得哈特软软的^>⸝⸝⸝⸝<^自认为已经写出我心中的年上和brat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