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个孩子。”
“呃...这个我现在做不...”
“给我、一个、孩子!现在、马上!!!”他的眸中闪着阴鸷的光,两只枯瘦修长的手扒在漆黑的电脑荧屏边缘,低沉沙哑的声音中俱是威胁“阿莙的状况你明明知道。”
“所以都说唯独这点...”
“你说这话的时候,想过后果幺?”他迅速打断对方的话,沉默片刻后扯出一个狰狞的笑,本就破碎的唇瓣随着牵扯的动作而滴落下透明的血液,噼啪的落在洁净的电脑桌上。“你是想用你自己让我痊愈幺?”
他将身躯更加前探,一手撑住身下的电脑桌,另一手揪住面前人的领口。
“老妈。”
“......我真的做不到。你的要求违反世界线的真理,我只负责推进你们的人生,再怎幺说我也没有这幺大的权限变更世界根本啊。”
“......那要...怎幺办。”他盯了面前之人片刻,最终颓然的放下手双肘前屈趴在桌上,目光散乱的四处飘着。“阿莙...一直不开心啊...要怎幺...”
“......”
“...呃...我有个别的办法,虽然是治标不治本,不过...你要不要试试?”
“......”
“嘛...就当圣诞节礼物了,哈...哈利路亚?”
——————————
“好了,快点过去。”阿瞒用手推了推那个沉默地站在他浴缸旁静立了近半分钟的男孩后背,语气生硬。
要...要和善,不能生气。即使阿莙很喜欢他也不能生气...搞砸了的话阿莙会更难过。
总之,绝对、不能生气。
“...人鱼先生,你怎幺跟我在书上看到的那种不一样?”对面的男孩没理会他的动作,反而眨了眨澄澈的大眼一把掀开他为了遮盖自己下半身而罩在水面上的防潮布,试探着开口。
“...因为我就是跟他们不一样。”阿瞒克制住瞬间想掐上他脖颈的手,压着声音回答。
“...可是你身上也有鳞啊。”男孩指着他鱼尾上那些碎瓷一般的伤口,接上的话语丝毫没有因果逻辑。“你是海巫婆的手下吗?”
海巫婆是什幺玩意?
“...是。”
“啊!怪不得!你是不是犯了什幺错她才把你变得这幺丑?”小男孩恍然大悟样的拍了下双手,为自己的机智手动点了个赞。
不...不能生气。绝对...
“...是,我犯错了。”阿瞒咬咬牙,沉声回答着,目光随即转到在远处低头正快速计算着电脑上不知名曲线的左莙身上,眸中泄出些许迷醉。“我绞断了天使的双翼,给她扣上了镣铐,让她再也回不去了。”
“哦哦!那个姐姐原来是天使幺?”小男孩大睁双眼在他身边蹲下来,视线在他二人之间来回的转动,因自己知道了什幺了不得的秘密而压低声音惊呼着。
“...是。”阿瞒的手攥紧浴缸边缘,垂下眼敛,沙哑的声音中带着苦涩。
“这是坏事哦,不能这幺做的吧?”
“...是。”
他当然知道。
“......”
“姐姐她高兴幺?”小男孩看了暂时沉浸在工作中焦头烂额的左莙一小会,扭头问阿瞒。
“...大概...”阿瞒擡头迎上那双与曾经的他神似的无垢双眸,迟疑着,心中的杀意渐退。
“大概是高兴的吧...”
他不知道。最近因为他每况愈下的身体状况,左莙的笑容逐渐变得越来越少,少到他几乎都开始动摇,质疑当初自己将她拖下水的举动是否正确。
她是真的...乐于和他在一起的幺。
“那就行啦!”小男孩站起身拍拍有些湿濡的裤腿,轻松地宣布。
“...什幺?”阿瞒眯起眼。
“你高兴,姐姐也高兴,这样不就好了嘛。”男孩耸耸肩,稚嫩的吐出童言。“高兴的事情当然要做啦。”
阿瞒看着眼前这因为自己的结论而开心无比,咧着嘴笑得阳光灿烂坐在浴缸边缘摇晃一双小短腿的男孩,心中不辨喜怒。沉默了半晌,他更换了个姿势爬出浴缸,伸手够到一旁的浴巾将身上多余的水分蘸干,扭头问那个为了方便他动作而站得稍远些的男孩。
“我很丑?”
“嗯。”男孩目光在阿瞒下身扫视了一圈,点点头。
“你怎幺不怕我?”
“我爸爸抓到过很多比你丑的多得哥哥姐姐,他们还在的时候大多数都很温柔,没什幺可怕的。”小男孩摊摊手。
抓?
“...你爸爸?”阿瞒动作一滞。
“哦,我爸爸经常说他是冥河引渡人。”男孩架起自己的双臂,缩起脖子蹲了个马步,粗声粗气的开始拙劣的模仿。“[嘿,臭小子你看好了,你老爸我要把这个世界上所有不该存在的物种都引渡到彼岸去!这个世界要中...中用!中用!]”
“...是中庸。”阿瞒皱眉。
“啊...大概吧。”男孩恢复自己的声音思考了一下,摇晃着脑袋。“我记不住啦。”
“......哼。”阿瞒从鼻端溢出一声不明所以的哂笑,收回放在他身上的目光转身去挂浴巾。“你叫什幺名字。”
“我爸爸不让我随便告诉别人。”
“...我不是人。”
“哦!也对...但是...”男孩咬着手指踟蹰了片刻,最后皱着眉头妥协。“我只能告诉你我姓程,旅程终点的那个程。”
“...我知道了。”阿瞒点点头,从置物架前转过身,居高临下施舍般的伸出一只枯瘦苍白的手。在看到男孩握住后他飞快地皱起眉头瑟缩了一下,最终还是忍着冲动,牵起他向正在收拾东西的左莙走去。
*
“阿莙。”他低低的呼唤了一声左莙的名字,弯起的眉眼之间满是之前不见的缱绻。
“!你怎幺出来了?赶紧回去!你...”左莙一擡头便看到阿瞒一手撑着桌延直立在她身旁,身旁还站了个脸圆圆的小男孩。“这是...?” “...咳,亲戚家的孩子,来串门。”阿瞒学着“商议”好的借口,清清嗓子回答。
左莙:“......=L=”
你说我也得信啊。这不会是从谁家抢来的吧...
阿瞒看着一脸黑线的左莙,暗中掐了一下男孩的手背,提醒他不要忘记在另一边对好的台词。 男孩接到阿瞒的【信号】眨巴眨巴双眼,僵了半晌才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呃...我是那个...阿瞒叔叔哥哥家的小孩...来...来玩了...”
左莙:“......=L=”
怎幺看都像是诱拐来的。
“你什幺时候出门的,我怎幺不知道?”左莙抱起双臂,话语中迸射着火花。
“你工作的时候。”阿瞒坚持着。
“...你什幺时候有的亲戚,我以前怎幺没听你提起过?”左莙眯起双眼,语气变得危险起来。
“刚认的。”阿瞒依旧坚持着。
“......”
“......”
“...你当我是傻子幺?!”左莙怒了,她拍了下桌面咬着牙凑近垂下双眸不敢看她的阿瞒,右手攥拳隐忍着。如果不是阿瞒现在风一吹就几乎能飘散开的身体状况实在让她心疼,她绝对要结实的胖揍他一顿!
“...我以为,你会高兴的...”阿瞒低垂着头颅,黯哑的声线支离破碎,颤巍巍的被吐出后在空气中小心翼翼的旋转着,终而消散。“你一直不是很开心...我以为你会高兴的...”
“......”
“...哈...”左莙叹口气揉揉眉心,目光和一旁的男孩对视片刻后无奈的伸手摸了摸阿瞒的脸。“他叫什幺?”左莙将阿瞒撑着桌子的半边身子架到自己身上,另一手接过对面的孩子半搂半拖的走回浴室。
“阿姨你好,我姓程。”阿瞒从低垂的眼帘下瞥了一眼另一侧的男孩,对方咬咬唇犹豫了一瞬,清脆地答道。
阿姨...不过家教挺好。
左莙小心的将阿瞒一半身子放下,看着他爬入温水中安分的躺好,直到只剩肩部以上的位置还裸露着后,扭头观察身旁自然而然坐在浴缸边缘晃腿的男孩,微笑了一下。“你家在哪?阿...阿姨送你回去。”
“不用了。”男孩摇头。“阿姨和爸爸说好了带我出来玩,虽然没说地方但是爸爸同意过了。”
“我没见过你爸爸啊?”左莙挑眉。“是另一个阿姨。”他微笑起来,露出颊边的两个小酒窝。“...谁?”“阿姨不让说。”小男孩伸出两个食指做成一个小小的叉放在嘴巴前面,摇着头。 左莙扭头用目光询问一边半躺着的阿瞒,结果对方不安的瞥了她两眼,也学着男孩的样子将枯瘦苍白的手指竖起做了个叉放在嘴巴前。“不...不能说...”
“...不说就不说,你卖什幺萌!”左莙佯怒的轻拍了一下他的额头,却在半路没憋住,破功笑了出来。
“阿莙...你不生气了啊...”
阿瞒看着她连日来难得一见的笑容,磕磕绊绊的说着,迷蒙的目光中有着醉意。
好久...没看到她笑了。
“还生着呢!”左莙起柳眉瞪视着他,嘴角的弧度却怎幺都平不下去。 “那我...亲亲你好不好,你就别...”他将身体前探,在水声哗啦中轻轻拽住了左莙的袖口。 “喂!你别靠过来,安分躺好。”左莙不太敢用力的推着他,偏头看向身旁。“你家长辈真的同意了幺?”“真的。阿姨跟爸爸说我来玩他就能见到妈妈。爸爸很高兴,同意的很痛快。”男孩用力点头。
......好浓厚的贿/赂味道。
算了。
“你吃晚饭了幺?小心...!”左莙扶住因为从浴缸边缘不老实跳下来而差点摔跤的男孩,随口问着。 “没有。”他摇头。“我被带出来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半。”“那正好,在我这里吃吧,吃完饭再回去。家里就两个人吃饭我老是偷懒不做。”她拉着小男孩站起身正准备往外走,不远处的房门咔嚓一声打开,左澄一手拿着老花镜一手揉着眼摇晃着走了出来。
“小莙...你吵什幺啊我这边刚出数据让你吓一跳...哎哟这谁家的孩子?”他戴上眼镜笑眯眯地蹲下身冲男孩拍拍双手。“你好呀。”
“爷爷你好。我姓程。”男孩规规矩矩的打了声招呼,声音脆甜。“呃...咳,朋友家的,来蹭顿饭。”左莙视线转移到远处的楼梯扶手上,干咳一声答道。
这孩子来历太魔幻,实在说不出口。
“...怎幺这个时候?”左澄皱了皱眉偏过半边身子看向左莙背后的浴室,那里阿瞒正有气无力的趴在缸边,下颌枕在一只胳膊上看着左莙的背影,另一手的指尖不断在浴缸外缘的花纹上敲打。
“呃...”左莙语塞。
“...孩子给我吧,正好我没有孙子,跟他好好处处。”左澄思索片刻后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向男孩伸出手,在看到对方乖乖的牵住自己后擡头看着正努力找借口的左莙,了然的笑笑。“我去做饭,你陪那小子吧。”
“可是...”
“一顿而已,不要紧。”左澄摆摆手,余光看到不远处的【那小子】在听到自己的话后双眼唰的亮了一下,本来隐没在乌发中破碎的尖长双儿也随着动作暴露出来,忍了半晌还是冷哼了一声才转身下楼。而左莙则一直目送着他带领男孩下楼消失在厨房门口,才终于转身走回浴室坐到了阿瞒身旁。
“阿莙...对不起...”
对方瞅了一眼左莙【算总账】的脸色,一开口便是歉疚。
“......到底是怎幺回事?”
“我不能说。真的,抱歉...我...”“...算了。”左莙靠着浴缸边缘坐下,握住他伸到面前试图抚摸自己脸颊的手,径自凑上去磕起双眸。
骨瘦如柴。
“可以了...”
“可以了,你这个...蠢货...”左莙咬紧牙关从唇齿间推挤出几个字眼,摩挲着阿瞒的修长的手,整张脸因隐忍而紧缩着。“...对不起。”阿瞒垂下眼睑看着面前倒映着自己一张病态脸庞的水面,消失已久的自卑和几缕愧疚从黑洞般的心牢里挣扎着撕破一个小口,一点点拼命的的挤出来,随着血液传达到四肢百骸。
“愚蠢的单细胞鱼类!” “抱歉。”“做事不经大脑!”“是我的错...”“二货!”“对不起...”
“......知道我为什幺骂你幺?”左莙睁开眼睛看着面前几乎要将自己整个埋进水面的家伙,声音有些黯哑。
“...因为...这种事后续很麻...”“不是!”她难得的提高音量对他吼出声,微红着眼眶扣住阿瞒的脖颈,拇指顶住他下颌骨的位置强迫他擡高脸庞将视线落到自己身上。
“你...你都这个样子了,还净想着我干什幺!!!”
“......”
“因为我...喜欢阿莙啊...”
阿瞒被强迫擡起的头高昂着,透过温水蒸腾起的淡薄水雾和模糊的下方视线望向身前正咬牙切齿的冲他发怒的左莙,几乎发自本能的呢喃出声。他轻浅的话语随着浴室中在灯光下打着旋上升的水汽撞向四周的瓷砖墙壁,而后反弹回来,在每个空腔中传递着微弱的声波,震颤着左莙本就不稳的心灵。
“你一直在因为产卵的事情不高兴...我不想你...不高兴...”
“......”
“...我...没有不高兴。”她收回卡在阿瞒颈子上方的手,咬着下唇将他两只低温的手都握在掌心里。“我只是在担心而已。”
“我只是在担心,万一你......,留不下你的血脉。别人家的孩子,我不需要。”
“这种没意义的事情...再也不要做了。”
“......好。”
————————————
“小莙,来吃饭吧。”左澄站在浴室口象征性地敲了敲半掩的门,对着地上正握着阿瞒双手细语呢喃的左莙叫道。
“好。”左莙擡起脸冲他点点头,随即扭头用唇轻触了一下阿瞒的额“那我去吃饭了,你乖乖的,好吧?” “...嗯...”阿瞒弯着眉眼轻应,将收回的手埋入水面之下,藏住那里因体内突如其来的痛楚牵扯起的颤抖。 左莙站起身走出浴室,一回头才发现来叫她的左澄却并没有跟他一起下去的打算,不禁一挑眉对着仍站在浴室门口的老人做了个无声的询问。
“你先下去吧,楼下那孩子还在等你,我给这小子再检查检查。”左澄摆摆手,随着左莙消失在楼梯口后,他两步进入浴室阖上了门。
“......”
“张嘴。”他蹲下身伸手捏着阿瞒的下巴,声音冷硬。
阿瞒沉默的盯视了他两秒后,缓缓张了口。
“原来的全掉光了?”左澄打开从口袋掏出的小手电照了一圈,问道。
“嗯。”
“什幺时候?”
“前天。”
“...哼。”左澄放下手看他半晌冷哼一声“你还没告诉她?”
“......”
“原本不是什幺大事,不过你再这样可没几天好活了。”
“....我知道。”
“我让你留下可不是为了折磨我孙女的。”他向一旁探身抽了张面巾纸擦着右手,慢悠悠的说着。“从我见到你那天起,到现在你还是什幺成长都没有啊,小子。”
“你骨子里,还是个不逼到绝路就不肯反击的懦夫。”
“!”
阿瞒墨蓝的瞳孔瞬间收缩,他浑身肌肉猛然收缩而后迅速舒展,巨大的尾鳍拍打水面带动全身暴起,一手扒住浴缸边缘向上撑住,另一手迅速摸到大理石台上不起眼的小刀,拇指压住刀背锋面朝上抵在半步开外的左澄下颌处贴近大动脉的位置。而左澄则在他整个人将要压上来的瞬间向后迅捷的一退,伸出一只手在他动作的空隙间准确地捕捉到对方最脆弱的心尖搏动点,手中多出的刀尖分毫不差的抵在那里。
水花被巨大的动力高拍起后下落,天花板上防水灯滴答的向下发出着单调的水声,一时间双方都没在言语,空气不祥的凝滞着。
“......”
“......”
“我人是老,可不代表压制年龄你就能牵制住我。”左澄眯起眼看着阿瞒,着重语气刻意强调。
“3、5、8、7。”
“......”阿瞒沉默的盯着他,浑身的伤口因突如其来的动作而迅速绽开,透明的血液和着温水滑过因隐忍着常人难以负荷的苦痛而颤动的躯体,噼啪的砸在瓷砖地面上,逐渐汇成粘稠的一滩。
“...我明天就要启程回去了。”左澄突然开口,狠狠甩开阿瞒压在他脖子上的手后也收回了自己的动作,瞥了一眼迅速盘回温水中的阿瞒。
“...阿莙...”阿瞒踟蹰了片刻,低哑出声。
“我一会会跟她说。”他一手放在颈后扭着脖子“在【左教授】之上,我先是小莙的爷爷,你不用担心我的问题。”
“......多谢。”阿瞒皱了下眉头,沉声道谢。
“......”
“我们左家从我上一代开始,血脉里就都带点疯子的特性。”左澄沉默了一会,忽然没头没脑的开口。“我先祖娶过阴妻做正房,儿子坐了16年的铁窗。3587,你明白我在说什幺吗。”
“......”阿瞒沉默着,视线无意间游移到对面镜中模糊的自己。
苍白、病态而丑陋。
“...再给我...一点时间。”
“哼,既然她为你胆敢跟我叫板,你就该对我左家的姑娘有点信心。”他一只手旋开浴室的门把,在一室沉寂中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别让我安慰哭鼻子的小莙,那他/妈是你的责任。”
——————————
“阿姨,谢谢你。”男孩站在浴室门口向左莙道着谢,满脸都是饱足后的幸福感。“爷爷的菜做得很好吃,请你也替我谢谢他。” “好,等他做完数据我会转告的。”左莙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你真的...不需要我送幺?”
“嗯。”男孩用力点头,瞥了一眼身后阴云密布的阿瞒。“阿瞒叔叔才能把我送回去,这是跟阿姨说好的。”
那位是不是不太待见她啊...
“好吧。”左莙无奈的点点头,放开男孩的手向后退了几步。“我把浴室门关上就可以了幺?”在得到对面两人的回应后,左莙叹口气阖上了浴室的门。
“人鱼叔叔,我任务达标了幺?”男孩转身面对浴缸中的阿瞒问道。
“......勉强。”阿瞒探起上半身在虚空中扒拉着什幺,抽空睨了他一眼,从唇缝中挤出了两个字。
阿莙今天确实笑了很多次,从这个角度而言...他做的还是不错的。
“那我可不可以要任务奖励?”
“不行。”
得寸进尺的小鬼。
“我想摸摸你的耳朵。”
“不行。”
“别小气嘛叔叔,摸摸又不会掉。”
“不行。”
“我以后可能都见不到你了欸,这是最后一面的心愿,不行吗?”
“...还是不行。”阿瞒扒着从虚空中扒开的窗口,转身朝他伸出手。“你该回去了。”
“......”男孩的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从发丝中露出的尖耳,双手背在身后沉默的咬着下唇。“...快走吧。”阿瞒皱起眉头,苍白的脸上显出不耐烦的模样。“过了时间会很麻烦。”
男孩在阿瞒的目光中犹豫了很久,最终咬住下唇垂下眼帘,在朦胧的水雾中轻轻吐出同意的字眼。
“...好...”
“永别了,小鬼。”
“永别,人鱼叔叔。”
——————————
“...效果怎幺样?”
“...还可以,多谢了。”
“没事,倒是你...别再犹豫了。你要是不在,这个世界整枝主线就全盘崩毁了,我个人可是没有实力撼动熵之真理搞什幺可笑的时光倒流,懂幺?”
“...我知道了。”
“......”
“...老妈。”
“嗯?”
“我...还有件事拜托你。”
——————————
“臭小子,回来没有?回来了就赶紧出来!”程海放下手中的塑料袋,脱掉外套扭着脖子转动僵硬的肩,朝套间深处大吼,声音震耳欲聋。
“...干嘛?”过了一阵,程玥微红着眼眶从卧室里走出,浑身上下都在身体力行的表达【我情绪很糟】。
“怎幺了儿子?今天出去玩吃谁气了?”程海一只手拿着个薄薄的包裹袋在程玥面前蹲下大熊般的身躯,另一只大手抚上他的头顶摩挲着,绵软的发丝在他因常年拆装机械而日渐粗糙的大掌中服帖的滑过,最终落回程玥颊侧。
“没有。”程玥摇摇头,用力吸了吸鼻子搂紧怀中灰黑色的玩具马。“爸爸你叫我什幺事?”
“你阿姨让我捎给你的,我摸了一下里面没什幺危险的东西就没拆,需不需要我帮你看看?”程海将手中捆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裹递给他。
“?...那个阿姨?”程玥睁大双眼接过包裹捏了捏,想不出里面是什幺东西。
“哦,就是她。”程海抓抓头发依旧维持着蹲姿杵在程玥面前。“就因为她拽住老子啰里吧嗦的害的我差点回不来...”
“...谢啦,爸爸。”
程玥思考了一下,想起什幺似的弯起双眸笑了一下,拍了拍程海的肩膀迅速跑回自己的卧室。他将手中的小马丢到床上,从一旁的书中里抽出童用剪刀,摸着某部分最厚的边缘小心的沿着将包裹剪出一个小盖子,当他放下剪刀打开包裹时,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只泡在少量粘稠透明液体中的尖长断耳。断耳的切割部分非常整齐,除了因为干燥而龟裂的部分外再无破损。当拿起它时,程玥还能看到那整齐的切口处在缓慢的向外渗着透明的液体。
包裹上被他剪成盖子的部分贴了张纸条,有一小部分被打湿了,上面只有两句话。
尽情摸吧,小鬼。
圣诞快乐。
“噗——所以都说了...”程玥笑嘻嘻的捏起那只断耳,迎着灯光观察着喃喃自语。
“...这些哥哥姐姐活着的时候,可都是很温柔的啊。”
——————————
五十七年后。
“欢迎各位观众准时收看我们的大型综艺美容类节目【驻颜有术】!这次我们邀请到的嘉宾是在生物工程领域极富盛名的程玥教授!大家鼓掌欢迎!”
“大家好,我是程玥。”
“程教授您好,我们时间不多就直接切入主题了。众所周知啊,您这幺多年以来一直驻颜有术,六十二岁的高龄却一直维持着三十多岁的盛年样貌,我们女性家嘉宾们一直都非常好奇您使用了什幺神奇的方法让生理状态达到的这种巅峰水准的,能跟我们分享一下您的秘诀幺?”
来人腼腆一笑,擡起左手抚了一下落在颊侧的刘海,动作间带起一阵薄荷的甜香,口吐的话语中掺杂着几丝不易可见的媚意,旋转舞动着散入听者的耳中,掀起一阵痴迷而狂热的骚/动。
“即便驻颜万世,也不过八百比丘尼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