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身如浮萍

我仓皇地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看到肖锐倒在了地上。

我顾不上下体还黏糊糊地吐着精液，抖着手跪倒在他的身边，颤着声音喊：“肖锐…”

我晃了晃他的身体，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回应。

他死了吗？

脑子炸出耳鸣，心跳声也过于沉重，我无法想象肖锐如果死了我会是什幺感受。

我屏住呼吸把手指放在了他的鼻子下面，但我的手太抖了，还发麻，什幺都探不出来。

我于是又趴在他的胸口，听了半天，也分不清到底是我的心跳声，还是他的。我的眼泪啪嗒地掉，抖着手又摸他脖颈上的脉搏，才终于感受到了血液的流动。

太好了，我松出一口气。

然后才想起来，要打救护车。

我抓起手机，几个号码摁错了几次才拨出去，语无伦次地说明了地址和情况。

挂了电话，我摸着他的脸一遍遍地叫他，哽咽着流泪。

被手机手电筒的光照着，我才注意到他的脸上还有前几天和柳东打架留下的伤。他那幺安静地闭着眼躺在地上，看上去竟也会觉得他很脆弱。

我抖着手给我们两个都穿好衣服，然后躺在他的身边，认真地看着他的侧脸。

也只有在这种他无知无觉的时候，我才敢放心地用视线描绘他的面容。

明明曾经那幺相爱，为什幺又总是在互相折磨。

或许也是我过于贪心了，我只爱他温柔细心的一面，却接受不了享受温柔和被爱所要付出的代价。

我始终觉得，爱一个人的同时不该失去自我。可他想要我全部的爱，甚至不许我留出来一些给自己。

是我们都太贪心了，注定什幺都得不到。

医生来了之后，我跟着他一起去了医院。

做完了检查，又交了住院单后，我坐在病床前，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他的手有些凉，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也是这个时节，他的手是很温暖的。

我努力地贴着他，想要把他的手捂热。

这段感情消耗的不只是我，其实也是在折磨他。

我好像没想过，他被我拒绝、被我辱骂的时候，他在想什幺，是不是也会伤心难过。

可又能怪得了谁呢，我不知道是该怪他不肯放手，还是应该怪我自己无法顺从。

泪水不知不觉濡湿了他的手，直到脸颊感受到潮湿，我才如梦初醒般地松开手，任由他的手掉在床侧。

他的手无知觉地耷拉下来晃悠，我无措地站起来，拉着手放到被子里，替他掖好被子，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不能待太久了，我俯下身，轻轻吻了他的唇，在心里和他默默地告别。

我知道他现在很需要我，可我更需要抓住这一次机会。他现在还没醒，绝对没有人再阻止我离开。

长痛不如短痛。

我回家收拾了一个行李箱，又把希望交给林晓。

林晓问我去哪，我苦笑着说：“其实有点无处可去。”

“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至少也要先出去避避风头。”

“好吧。”她去找了把钥匙递给我：“没想好去哪的话，你先回老家的省城吧，我妈的房子，我之前高中的时候在那住，现在我妈在老家，那没人。”

我想了想，点头：“也好，等我想好去哪了就走，谢谢你晓晓。”

“你跟我客气啥。”

林晓抱着我：“照顾好自己。”

“好，放心。”

我最后又抱了抱希望，转身走了。

锦水市这边，其实是比江城冷得多的，我走出高铁站，裹了裹身上过于单薄的外套，快步往林晓发的地址那边赶。

离开一年了，街道都是既熟悉又陌生。

有我大一的时候和室友出门逛街的记忆，但更多的是和肖锐一起的记忆。

想到他就觉得心痛，我捂住胸口，忍着密不透风的悲伤和难受。

坐着出租车很快到了林晓发的地址，我这才发现这个地方很熟悉，竟然和刚和肖锐恋爱时他住的那个家在同一个小区。

而且就在他家楼上。

实在是过于巧合了，我跟林晓说这件事的时候，她打着哈哈：“太巧了哈哈，我不知道啊。”

好吧，也算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简单收拾了东西，住了下来。

出去买东西时，又盯着那个曾经砸了玻璃跳下来的窗户看了很久。

曾经那幺幸福的一段时光，好像觉得已经非常久远了。可能是让人觉得痛苦的事情太多，不知不觉地延长了对时间的感受。

第二天的时候，我已经想好要先出去旅个游了。

这一年攒了几万块钱，省着花，花完了就结束行程，然后在去过的城市中选一个最心仪的地方定居。

不知道在哪看到的说法，女子是没有家的浮萍，小的时候在父母家飘着，长大了飘在丈夫家，等老了又飘到儿子家里。

总归是要飘荡着的，飘到哪里算哪里。

我有重新开始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