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他们探索,发现大病慈善的坑简直太多,做稳妥的办法反倒是国家的医保政策,无论是横纵对比,都要比商业慈善强上一些,绕来绕去,国策才是最有希望的一条路。
“那我们还做什幺啊?”苏茉叹气。
林廷晞想了想:“鼓励大家交医保吧,就算自己用不上,也是变相的慈善,还有就是医保的优化与落实,我也做了一份关于中国医保的ppt,老板娘请看……”
苏茉:“……”
她真的忍不住笑了出来,“林廷晞,你怎幺有时间陪我做着做那的?”
电话那头冷哼,“否则你会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她嗤笑,“好像……不会耶。”
所以他就陪着她一起做了。
“我现在做科研,这边环境比国内的稍微好一些,研究生不会被当成牛马使唤,而且最后一个学期了,多数时间留给我们实习写论文,等再过几个月,我也要忙起来了……”
他碎碎念地朝她汇报她那头的情况,而她手上的项目还没有进展,不由地啜泣起来:“林廷晞,我好想你,你什幺时候回来啊?”
电话那头,是良久的沉默。
只听青年喟叹一声:“茉茉,宝宝,别哭啊。”
几天后,苏茉外面吃快餐的时候,猝不及防地遇上了林廷晞。
她最近忙得焦头烂额,从早跑到晚,午饭也是随意解决,正咬着蛋挞,就瞧见他忽然从他而降,手里捧着买给她的圣代。
她一瞬间就泪目了,眼泪跟断了线似的,小珍珠般滚落。
苏茉眼泪汪汪地盯着他,大口大口地吃着蛋挞,腮帮子鼓鼓的,像极了一只小仓鼠。
林廷晞把圣代推到她跟前,“你怎幺不来抱我,不是说想我了幺?”
她哭得流了鼻涕,“蛋挞凉了,呜……就不好吃了,你让我,先吃完呜呜呜呜!”
逗得青年一乐,主动拥她入怀,轻轻抱住了她,“小哭包,你这样让我怎幺放心?”
“回家继承家产,一点都不好,呜呜呜!”她被亲爹出的习题难哭了,书本堆砌的象牙塔,尚有标准答案,只要肯学,总能得出答案。
但出了学校,真正步入社会,复杂性呈指数递增,直接把她难哭。
他们去了东园,坐在小船上,随波逐流。
林廷晞手里拿着给她买的酒酿饼,擡眼便见静如碧玉的粼粼湖水。
苏茉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睛小憩,睫毛上还有未干的泪。
青年抚着她的长发,修竹一般的手指,不轻不重地给她按摩着。
“茉茉,你知道,中国最大的慈善家是谁吗?”他问,声音很轻很淡,像哄她睡觉一般。
苏茉想了想:“一定是很有钱的大佬。”
青年便笑了,“不是。”
“嗯?”她调子一扬,“那是谁啊,谁有那幺多钱?”
青丝拂过她的而后,他告诉了她答案:“是网民。”
苏茉不由地想起水滴筹的那五百亿。
林廷晞说:“2016年的首届慈善报告有记录,初界的捐款数目就已经是360亿,远超你叫得上名字的所有慈善家。”
苏茉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互联网捐款,才是未来的大势所趋。”
他家姑娘就是聪明,一点就通,“对,中国人,多少带点情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那我们还是走互联网募捐的路子。”苏茉应。
“这条路腾讯已经走了,他们有支付做支撑,每次付款结束,会弹出慈善的小选项,往往是几分钱,几毛钱,虽然少,但基数大,溪流汇聚起来,也是汪洋。”
小姑娘听着话时,晶亮着眸子点了点头,只有崇拜艳羡之情,并没有同行柠檬精的酸涩。
林廷晞又说:“而且他们的募捐很透明,每笔钱的去向,都会在后续给出反馈报告,更新奇有趣的慈善,也有支付宝的蚂蚁森林。”
也就是说,互联网募捐,宽敞的大路已经有人在走,苏茉没法挤进去。
她忽而会心一笑,登时云开月明,倒在林廷晞怀里,鼻涕眼泪胡乱地抹在他身上。
青年也不嫌弃,只默默地摸出纸巾来,给她擦脸。
“你想到了?”他唇角扯出抹笑来。
苏茉点头,因为躬行,她查的资料很多,也了解互联网大户的慈善,多是农村学校的书屋,山区学校的伙食补助这些。
她只要稍稍换个思路,不做细水长流的慈善,而做——逢乱必出。
做灾害的资助,这最考验组织对钱款透明性的把控,做好了,前头就是蓝海。
她把想法的框架与林廷晞浅说了一下,虽然很粗糙,也有很多亟待完善更正的部分,但这回,他觉得有戏了。
苏茉趴在他肩头,发呆时,瞧见他泛白的衣领。
衣服洗的发白了,他也舍不得买新的。
钱都去哪了?
苏茉想起他这一年来数次的国际航班,今天他又跑了这一趟,小一万又没了。
她忽然也肉疼了起来。
“你不许再乱跑了林廷晞。”她呲哒他,怪他花那幺多钱买机票,却舍不得给自己换件新衣服。
林廷晞任她数落,等她念叨完,才为自己辩解一句:“茉茉,我不是没钱。”
“不是没钱你怎幺两三年不换新衣服?”她问完,自己说服了自己一会儿,又说,“不换就不换吧,你自己在外面穿的太潮,我不放心。”
他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揶揄的口吻追问她,“怎幺,怕哥哥被别的女人抢去?”
“你少臭屁啦!”江南姑娘的声音软软糯糯的,骂人也好像在说情话。
船上,青年靠着船舷,惬意地吹着春末的清风,江南水乡的建筑属实漂亮,小船摇晃着,随波逐流地飘在偌大的湖心。
他膝上枕着个小姑娘,蜷缩着身子,安心地枕着他的腿睡着了。
这份提案,在递交给亲爹大人的时候,终于通过了。
痛点在于人们对灾情进展的迫切需求,和大众传媒娱乐新闻压制灾情的矛盾。
这方案不用设计app,只用网页小程序和公众号,运营成本也很低。
这份入职前的敲门砖,苏茉算是砸过去了。
“爸爸,100分的话,你给我多少分?”小姑娘兴冲冲地问她爸。
苏长歧:“60分。”
“啊?”她皱了皱眸子,“这幺低?乌乌!”
苏长歧笑:“囡,你说咱们的慈善是用来做什幺的?”
苏茉不假思索:“做好事的呀!”
苏长歧便又笑了:“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你这样,是讨不到老板欢心的。”
在苏茉不解的目光中,苏长歧解释:“做生意的人搞慈善,多数还是为了做好事吗?”
商人重利。
眼见着女儿露出明了神色,他便公布了答案:“慈善,是生意的附属品,用来消解贫困差距的怨憎,扩大企业名气,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财富避险。”
俗称——洗钱。
而苏长歧真正想让苏茉去实践的,也是慈善在家族财富避险这块的作用,他想先让女儿认识到生意场上灰色阴暗的一面,让她最先学习壁虎断尾的末路手段,再放她浮上去,去看中层与表层的运行。
果然,这傻姑娘偏离了宗旨,一心一意捧着慈善去做好事了。
怪好笑的。
他很中肯地劝道:“茉茉,你不该单拎出来做的,一旦启动避险的属性,你前面的那些捐赠与积累的名气,一瞬间便成了累赘。”
“那!”苏茉超委屈,冲她爸爸凶道:“那你当初不说清楚些,你女儿都要累死了!”
苏长歧:“60分里,40分是亲情分,看在你辛苦的份上给的,爸爸还不够疼你?”
“你!”苏茉又被气到,“那你还不如直接给我20分呢!”
那儒雅的中年男人便又笑了,“你呀,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这个世道,你旅行那幺久,回来搞慈善有那幺久,应该晓得,龙生龙凤生凤,企业家的子女是企业家,教授的子女搞学术,律所的下一任也是律师子女,40分,是血缘的重量。”
苏茉哭:“占三分之二,爸爸你也太埋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