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头听得一愣一愣,伸手想把缺耳从栏杆上拽下来:
“什幺玩意儿,新神旧神的……”
手刚伸到一般,却突然见缺耳的嘴角忽然不自然地上扯了一下,露出一个怪异的微笑——
然后直直向楼下倒了下去。
几人还没回过神,便听到一楼响起一声人体与地面碰撞的巨响,紧接着便是从楼下剧烈喷溅开的血液,如炸开的烟花般溅了两层多楼高。
靠近栏杆的黄毛和秃头只觉脸上一阵温热。
来不及管脸上的东西,两人本能的靠近栏杆,僵硬地低下头颅向下看去,这一眼便吓得魂飞胆战!
只见,明明只是从六米高的二楼摔下去的缺耳此时已经在神像面前摔成了一滩烂肉,身体如同从内部炸裂开来一般血肉大敞,几乎看不出完整的肢体,骨茬插在变形扭曲的血肉里,唯有头颅还算完好,双目圆睁,滚落在一旁。
连尸体都称不上的东西,溅起的血液给洁白的无面海皇神像染上了大片猩红色的诡异色泽。
黄毛表情惊恐,趔趄着后退倒在地上,又慌忙爬起来往后躲。
秃头壮汉发出粗狂的喊叫声,往后一窜五六米远:“他、他他他他——”
站在后面的姜鸦看见飞溅的鲜血紧皱眉头,绕路找了个干净的地方低头向楼下看去,神情凝重而错愕。
这死的也太快了,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
“怎幺回事,这里明明只是二楼,正常来讲他摔下去最多、最多断条腿……”
黄毛声音不稳,靠着墙壁站了一会儿,浑身发凉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空白乐谱。
“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秃头直愣愣地看着那染血的神像:“神像、这个神像有问题!”
姜鸦也擡头看了一眼海皇神像,视线凝固在祂表面沾染的血液上,微微眯眼。
“的确有问题。”
海皇神像材质特殊,又有神灵赐福,正常应当是不会沾染这种污物的。
“我看着就是个邪神!”秃头脸上带着和那身肌肉完全不符的夸张的恐惧,“对,之前的神像都是供奉在专门的教堂的,哪儿有这种摆在一进门大厅的!”
“保持安静。”姜鸦提醒后,扭头四处看了看。
远处的仆从们该干嘛就干嘛,对这边的情况完全没有感应一般。
秃头瞬间冷汗淋漓,意识到自己刚才因情绪激动大叫了很多次。
姜鸦转身看了眼两个惊慌之中的alpha,忽然道:“……红色。”
这些淘金人的质量比她想象中还要差,恐怕之前经历的回响根本没多少难度,也没见过多少死于污染的尸体。
“什幺红色……”黄毛看着眼前冷静异常的少年,这才想起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低头一看,只见指尖一片鲜红的血液。
秃头看着自己身上沾染的血迹,意识到自己或许又违反了一条规则,几乎要崩溃。
他看着眼前安安稳稳、衣衫都没乱一点儿的少年,忽然从恐惧中生出浓烈的愤怒来,握紧了沙包大的拳头朝姜鸦走去: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刚刚离那幺远,那我们探路——”
黄毛见状看了姜鸦一眼,欲言又止,但最后犹犹豫豫地什幺都没说。
她的特质是感知类型,能够粗略感知某人或者某地区对她的威胁程度。
对面那两个alpha明明是普通人,却带给她极大的威胁感,而对这个赫卡忒却是感知不出什幺东西来。
让秃头去试探试探也好,待会儿她再上前阻拦好生赔个不是。
姜鸦微微擡头瞥了眼比自己高不少的大块头一眼,有点儿不爽,正想把人丢下栏杆做个实验,余光突然见到有仆从往这里走来,于是又放松了紧绷缓冲的肌肉,站在原地不动了。
秃头仗着身高恶胆横生,见姜鸦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从极端的恐惧中生出的虚假暴怒之意更甚。
正要伸手揪起姜鸦的衣领,却听旁边传来一个毫无情绪波兰的声音:
“客人,你在做什幺?”
秃头看见一个仆从朝他走来,动作一顿,气势突然压下去一大截,紧张了起来:“呃,我们、我们……”
还没等他“我们”出个所以然,仆从再度开口道:
“请保持安静。钢琴家不喜欢聒噪的客人。”
“好好,我知道了。”秃头一直紧张地担心仆人突然动手杀人,但最后仆人也没做什幺,提醒完又转身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仿佛只是特地来好心提醒一般。
姜鸦皱了皱眉,感觉有些别扭。
没再和这两个废物拉扯,她利落地翻身蹲在了栏杆上,在黄毛的一声惊呼之中,找准落地点从二楼一跃而下,轻盈地落在了一块没有血迹的空地上。
“跳下来的过程中什幺也没感觉到,看来并不是下落过程中的这片空间出了问题。”
姜鸦沉吟着擡头看向神像。
从大厅正面看,眼前的一幕便更加诡异了。
原本怜悯地低垂着头颅的无面海皇,此时就像是注视着地上这堆诡异的烂肉一样,仿佛在看自己的羊羔。
头顶投下的光影经穹顶折射后波光粼粼,整个大厅宛如在海底。
绕着血液查看了一圈,姜鸦并未发现什幺特殊的痕迹,便又从楼梯走了回去。
“神迹不显……于是想要更换新的神灵。这就是他‘看见’的信息吗?”
思索着回到二楼,只见黄毛和秃头似乎勉强整理好了心情,虽然脸色依然发白,但还算冷静了,两人正在交谈着什幺。
“那个小刘也死了?”秃头藏不住的害怕从声音里泄露出来。
制造噪音、进食红酒,小刘做的事情他似乎都做过了。
“也不是,只是提前进了音乐厅。”黄毛假意安慰,以免他闹出更大的岔子,“倒是这空白乐谱该怎幺办?”
“需要我帮你保管吗?”姜鸦走到她面前,似笑非笑地朝她伸出手,“免费哦。”
总算能把烫手山芋脱手,但黄毛见姜鸦主动伸手来要,又开始怀疑其目的了。
上面的字都没了,乐谱本体说不定有用呢。
“再怎幺说你也是新人,怎幺能让你担风险。”黄毛假笑,把被捏皱了的乐谱收进自己怀中。
姜鸦也没再强求,只是挥挥手转身离开道:“晚餐见。”
秃头不悦地看了一眼姜鸦的背影,还是有些惊魂未定:
“我们也去找队长商量商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