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不甘

季殷并不敢多看——他现在的这点成就还不足以保护他和罗放的这段关系,被人发现了又是麻烦事,当下只是很快地转过头去,走到舞台中央谢幕。

但那对望的一眼却被存在了心底,无限被拉长的时间尺度里,他好像还站在舞台上,周围寂静无声,观众与绚烂灯光都是背景,他们在空荡荡的舞台上对望,脉脉含情。

对着观众席鞠过躬,他再站起身来,余光瞥过去,罗放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人堆里。意识到这点,他的心脏忽然好像被某只无形的手握住挤压,像被切开的柠檬一样,滴滴答答落下泛酸的汁液。

他清楚自己这份喜悦想和谁分享。

不是和这群人寒暄,也不想去应付冗长的赛后提问,他只想拉着罗放一起,或者去床上,或者开车去哪里,哪怕在楼顶吹风看星星也好,他要两个人独处,要将这段时间压抑在心中的感情彻底宣泄出来。

可罗放没在看着他了。

季殷略有些走神地进了赛后采访的房间,一排人连着教练全都坐在椅子上,罗放和分析师却没来,大概是回休息室了。他心中烦躁,很想要打开手机发消息问问情况,但这种情况又实在无法实现,只好机械地回答着一个个问题,语言比起平时还要再简单一些,简直有点像敷衍。渐渐也就没有媒体去问了。

如此熬了小两个小时,他们总算总算回了休息室,罗放他们果然都等在那里,百无聊赖地正在聊天。向来严肃的教练满面春风,说这时候好馆子基本也关门了,但有家很出名的夜宵大排档,今晚他要请客,就当是明天庆功宴的前菜了。

大家当然也不会拂了他的面子,纷纷笑着说好,就算是路边摊,也要让他狠狠出一次血。一行人各自收拾了东西,就上了大巴,先回到居住的酒店放了东西,又转场夜宵去了。

罗放是很开心的——能在真正出国之前多吃多玩,季殷心里却很有第一次和罗放相约时,被拉去吃火锅的抓狂。这种心里明明急着某些事,却不得不被拉出门应付人情往来的感觉,简直要多糟糕有多糟糕。但看到罗放脸上真心实意的笑,这种抓狂也就勉强淡去了不少——她开心就好。

路边小摊当然没有大桌子,但是拼图总会,四张小桌子拼在一起,九个人挤一挤就能围桌坐下。教练对着菜单乱勾一气,明火灶再叮叮咣咣地一顿炒,很快就摆满了一桌子菜,红的绿的,大多是辛辣的菜色。

季殷不太爱吃辣,又不好不伸筷,于是只对着一盘赠送的盐炒花生米出手,其余时间就静静地听静静地看,偶尔说到自己头上了才回两句。饭吃到一半,隔壁桌来了新客人,也是刚看完比赛后来吃夜宵,看到他们身上还没来得及换的队服,这才意识到正主就在我身边,连忙过来要合影。

这种要求是不好拒绝的,尤其在其他人都接受的前提下,季殷于是也很配合地偏头看镜头,甚至挂上了营业微笑。快门一声咔哒后,这一刻景象被留存到了屏幕上,他看着那张照片,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似乎错过了什幺——他和罗放甚至连一张合影也没有。

好吧,待办的事又多了一项。

吃吃喝喝一直到将近十二点钟,一行人才总算打道回酒店,季殷没喝多少,看罗放的脸色,感觉她也还算清醒的样子,一直烦躁的心才终于松快了些,无论如何,今晚能够说上话。

可说什幺呢?

他又一次恨起两个人现在的处境来。如果不是现在这样,他们大可以出去吃饭,看电影,旅游,总之有数不尽的事情可以做,有大把的话题可以谈,现在却要遮遮掩掩,除了工作上能够聊上几句,剩下的就只剩下上床。

有空吗?

我去你那里方便幺?

微信上一周聊不了几句话,问就是做爱。

他还不清楚自己对这段关系的终极期望,但总之不该是现在这样,这种不远不近不冷不热,他真是受够了。

到了酒店下了车,又是一阵无用寒暄后,他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和罗放只有一墙之隔的那间房。

插好门卡,房间的灯尽皆亮起,照亮被保洁员清理得整洁的屋内,季殷寓情于景,也觉得这屋子冷冷清清。

他颇有些疲惫的坐到床沿,而后将身体躺平,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举起手机,挡住那刺眼的光,心里同时默默评估起现在的状况。

罗放和教练他们先上的出租车,这时候应该已经回房了,深更半夜,也不会有其他的事……

点进和罗放的微信聊天界面,他迟疑片刻,最终还是万分坚决地按下了语音通话的选项。他不想再为这种“有空吗?”的炮友对话再增添一笔了,再说今晚他也不打算做,只是想和她待在一起,哪怕盖棉被纯聊天也可以。

铃声还没响过一声,电话就被接起来了,罗放的声音在扬声器里响起:“喂?”

“我想去和你说说话,你方便幺。”

罗放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很明显有些艰涩:“好,正好,我也有些事要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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