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小迷糊蛋x神仙“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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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感来源——霸王别姬,北洋夜行记

阿青半夜才回来。我坐在前堂点着煤油灯,撑不住竟直直睡了下去。

迷糊之间,似乎看到了个熟悉的人影,我下意识依耐,竟得到了满嘴的桃花香。

……

第二日起来,左右觉得不舒服,怎幺也想不起来自己什幺时候回的房,记得昨天等阿青等到了半夜……

也是怪,今天都晌午了,竟然还没有人叫我起床。

甫一到中堂,师父就阴阳怪气:“呦,哪家的大小姐光临寒舍喽?”

“……”

臃肿下垂的上眼皮使他掀起来都费劲,饶是这样他仍然用眼尾睨着我。

“阿青呢,再怎幺护着你也总归是要走的,今日也是刚演了一出就被王太太接走了,你还是快些算算还有几天好日子过吧。”他皮笑肉不笑。

师父陡然变了脸色,突然恶狠起来,呸了一口。

“别以为自己真是大小姐了,贱命就是贱命,你得认!”

“是。”

阿青与我本是同一日拜的师,她的母亲是妓女,将她丢在学堂门口就走了。而我是生来便没有父母的,被师父从乞丐堆里捡来的。

阿青是名满金城的花旦,千金难求。

而我身段不佳只能做一些端茶倒水的粗活。

学堂的寝房是分男女的,可是我从没见过阿青回寝房。女弟子是很少的,算上阿青也才三个,如今也只剩我一个还留在这里。

师兄师弟们总说我蠢,什幺事都办不成,老爱欺负我,阿青最温柔,总护着我。

有一回,小春子将蜈蚣丢进我的衣服里,是阿青帮我捉出来,冷着脸将蜈蚣丢进小春子的裤兜里。小春子五彩缤纷的脸我记忆犹新。

小春子因此生了场大病,还差点死掉了。我有些害怕,半夜里拿着阿春先前给我的药膏就往男房里钻。

那场景简直可怖,男孩们人高马大围坐在一起赤着身子洗澡。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是戏谑。

“呦,阿青的姘头来啦?”

“……”我白了脸,忍住不去看他们。

然后阿青就来了,她还穿着的戏服还没脱,是白娘子里小青的戏服,她一身青衣,活脱脱像个神仙。我总觉得阿青不该演蛇精应当演神仙。

她有些生气,质问我来这里做什幺。

我颤颤地拿出药瓶说要给小春子用。

阿青的脸霎时间变了,她拧着眉头,不可置信。

“你要给小春子用?且不说那可是我偷偷给你拿的。小春子什幺德行?今日若不让他多疼一疼,明日指不定怎幺欺负你。不准给,回去!”

我被阿青骂出去了,她还是第一回对我生气。

然而,我耐不住性子,偷偷翻了墙,找到了小春子。

彼时小春子正躺在床上哎呦哎呦地叫唤。

“噗呲。”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春子这才发现有人,面色一白,准备大叫,还好我眼疾手快将他捂住。

“小春子,我今天来是给你送药膏的,你别叫,我偷着来的。你以后也别欺负我了,不然这就是下场!你抹完了记得还给我。不多说了,我要走了。”我摆了摆手,再次翻了出去。

……

自那以后,小春子果真不欺负我了,但却天天跟着我。

我问他要药膏,他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等我之后做了角儿,这种药膏要多少有多少,别说药膏,什幺美颜膏,胭脂粉的都给你弄来!”

“……那是阿青给我的。”

“阿青?哼,他有什幺好的?娘里娘气的,只会演蛇精。我以后可是要做项羽的!可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

“你得等着我,等着我做角儿!”

我不懂他叫我等着做甚,只是意外却先一步来临了。

小春子竟偷跑出去看戏,被师父好一顿抽。师父这次是下了死手,势必要杀鸡儆猴。

小春子死了,死在最冷的腊月。

我还记得,小春子和我讲起戏的时候那神采飞扬的模样,眼睛里像是落了星星。

“我以后要做项羽,你就做虞姬,咱俩生是一对比翼鸟死是一对苦命鸳鸯。”

“师父说我身段不好,唱不了戏。”

“那有啥?我以后唱戏就赚钱给你买胭脂好不好?”

……

我合上了眼,不去看惨白的尸体。

师父在训阿青。自从阿青登了台师父便很少罚阿青了,可是今日却让阿青跪在地上,半晌也不让人起来。

师父坐着,看着眼前的阿青。他慢悠悠抽了一口大烟。

“戏家子来的消息是你说给小春子听的?”

“是。”

师父盯了阿青半晌,又吐出一口烟雾。

“我知道你心里藏着怎样的腌臜,不要以为成了戏子就可以为所欲为,骨子里的贱是剃不掉的。”

“阿青警遵师父教导。”

……

小春子的死告一段落,没来得及悲伤便被强迫打起精神继续练功。

虽说我上不了台面,但是私底下打杂活也忙得不可开交。

师父喝了一口茶,冷不防开口。

“阿青今日登台,被王太太带走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突然笑了一声,“若是某一日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咱们也只能在阴暗里祝福他。也不盼着他记得咱们的好,只求不恩将仇报。”

“是。”

……

王太太是个寡妇,虽然才二十五岁,却早早地死了丈夫。她雍容华贵,出手阔气,一眼就相中了阿青,连连带阿青回府。

人们都传王太太与阿青有不伦之恋。

我瞧着新闻头条,写着“王太太再一次带着京城名角去了大酒店,半夜未出”几个大字,不知心里是何滋味。

彼时阿青带着满身的风尘,仆仆而归。他身上带着湿气,就这幺抱住我。

发现我看的东西,突然炸起。

“你!你也觉得我是个烂人?”他突然丧了脸,凄苦叫道。

“不,不是的阿青。”我连忙回抱他,“阿青是天上的明月,是地上的神仙。”

“阿青不要做天上的明月,也不做地上的神仙。阿青问你,阿青是你的甚幺?”

“阿青,阿青是……”我的眼球转了转,“阿青是我的姐姐!最好的姐姐!”

阿青突然气急,他撒开了我,叫唤着。

“闭嘴!我才不是你姐姐!”他近乎歇斯底里。

阿青不是我姐姐……阿青不要我了……

阿青要和小春子一样抛开我吗?

不知想到了那个触头,我陡然哭了起来。

“阿青不要我了吗?”

一行行清泪浇灭了阿青的火气。

他抱住了我,声音像是沙子在搅动。

闷闷的。

“阿青要你。”

……

曾经有个跛脚的和尚经过,他抓了抓结了团的头发,瞧着我,对着阿青说:“这小女子生下来便缺了半分神识,想来是你前世欠的债,今生来讨债了——孽缘,孽缘——”

阿青想追上去问个清楚,却被对方告知天机不可泄露。那和尚突然发疯,唱起了歌,一边唱一边哭一边笑。

“前世今生一般苦,良缘天定竟不逢。

孽缘当比为今生,末了只叹一场空。”

后来是师父来将他客客气气请了出去。师父眼睛在我身上滚了滚,盯着我看了好半天。

……

阿青将我接走了,把我安置在一个气派的院子里。临走时,师父背对着我们,我们磕了头,至今不晓得师父最后一面的表情是什幺。

阿青不怎幺过来找我,一般是托人送东西过来,那些时兴的小玩意通通往这边放。

只是这一日,王太太竟找来了。

她在门口看了大门半天才进来,媚气狭长的桃花眼将房子看了个透。她见了我,才笑道。

“这就是阿青藏的娇?”

那是我第一遍见王太太,她长得可真好看,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我给王太太沏了茶,王太太喝了一口,许是喝不惯,皱了皱眉。她将茶水放下。

“罢了,我也不想为难人。小妹妹,我找了一处比这更气派的房子,你想不想过去看看?”

“不想。”我想也不想回答。

“……”许是没料到我回答得如此决绝,她愣了愣。

许久之后,她咬了咬牙说:“那可别怪我不客气!”

“对不起,王太太,我不想离开阿青。”我跪了下来。

见我软下身子,她面色好了一点。

“你倒是识相,都是女子,我也不想难为你。如何选择,看你吧。”说完,将一把匕首丢到地下。

我看着泛着冷光的兵器,呼吸一滞。

就这幺,我离开了阿青的院子。王太太找的院子果然比其它地方华贵。恨不得在四处镶上金边。王太太很大方,我的日子是越过越水润。

……

那一天是阴天还是晴天呢?

我摆着手指头数着日子。

已经和阿青117天没有见面了,我眨了眨酸涩的眼,陡然想起师父来。师父已经去世了,是在一个月前,知道这个消息是我还在院子里逗阿黄。

阿黄见着陌生人开始乱吠,我瞧着许久不见有些面生的同门。

“师父去世了,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你如今气派了便是将老本都忘干净了。师父咽气的时候还喊着你和阿青的名字嘞,一个两个都是决绝无情的人!”

我好一番打理,将家里的金银数尽塞给看守的人,最后是看着我可怜,叫了一个大壮汉跟着我。

师父的葬礼很是荒芜,黑墨色的棺椁泛着暗红的光,几个师兄弟们合力擡起棺椁送他安葬。曾经一度风光的戏台子也落满了灰,结满了网。

师父一生爱戏,临走时将戏也带走了。

变天了。

阿青来了,他脸色阴沉,惨白得不像话。他抓起我的手,力气极大。

“阿青……”

“别说话。”阿青把我猛得抱住。手捧起我的脸,将微凉的嘴唇贴上我的脸。

阿青的吻又湿又甜,带着淡淡的桃花香。

他将我抱起来,走进了卧房。

我惴惴看着阿青古怪的神色,有些害怕。

“别害怕,阿青难受,让阿青亲一亲。”他哄着我。

可是明明不止是亲,会痛,会痒。阿青竟直接将衣服脱光,抱住同样赤裸的我。

他侧着身子躺在床上,脑袋搁在我肩上。湿润的气息从背后传来。

“帮帮阿青,阿青难受。”阿青仿佛要哭了,我怎幺能拒绝他。

那东西捅进了我的身体,我痛得打颤。阿青边哭边道歉。我抱住了他。

“我永远不会怪阿青的。”

一股子热浪从下身袭来,我逐渐失去了意识。阿青抱着我又哭又笑。

帷帐在颤抖,人儿也在颤抖。像发了娇一样,口中发出自己都不理解的呜咽。

阿青面色飞红,如画一般的眸子津满泪水。一声声叫唤着我。

不知何时,终于停了下来。

阿青在我额头附上温柔一吻。

他说。

“我爱你。”

他说。

“再见”

他说。

“对不起。”

……

再次醒来已经晌午了,门口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我抓住一个人问:“这是咋啦?”

那人看了看我,有些古怪。

“你不晓得?今日是共产党要批斗封建恶党,正领着一堆人打算枪毙呢!”

听见枪毙两个字我心里猛得一跳。

“谁……谁要枪毙啊?”我咽了咽了咽口水。

“你不晓得?前几天新闻报纸满天飞呢!让我想想,今天应当是排到了名角阿青。话说这阿青的身段那可真真不一般,可惜了,如果不是他杀了人还服侍过日本人本不该这幺惨。哎?你还记得当初的桃色新闻不,他竟魔怔了,将王太太杀了!本来是该就地处决的,谁知他又投奔了日本人,呸!卖国贼,汉奸!死不足惜!”

我瞧着眼前的人嘴巴一闭一合,恍然间什幺也听不到了。腿下一软,直直倒了下去。

“哎?你怎幺啦?!!”

“快!快些来人!有人当街暴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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