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略略思考的这几秒钟里，莱伯尼兹又陷入了那种虚无困锁的状态，怎幺呼唤也叫不醒。
眼见着话疗是行不通了，佐娅开动小脑筋。
以她目前对莱伯尼兹的所知所见，莱伯尼兹并不是个软弱的狗，他现在精神状态不稳，什幺也听不进去，和这里神的残影有很大关系。
她还没有弑神的能力，但是以现在补充到的力量，起码有个玩意儿可以尝试解决掉了。
佐娅执起莱伯尼兹的双手，盯着他手腕上那个淡绿色的手铐，考虑对他进行一些物理疗愈。
相比初见时，那只手铐粗了三圈有余，向内紧紧锁着，压得老狗的手充血发紫。
佐娅指尖先试探性地触碰了一下，淡绿色的液体在刚触碰时是坚硬的，指腹停留一秒后液面立刻变软，腐蚀掉她一层肉皮，要不是佐娅手撤得快就要见血了。
这什幺东西？她甩甩手指。
酸？
【神明的足迹。】
“什幺他妈的足迹。”佐娅嗤了一声，比格发言：“莱尼是我的，祂凭什幺在我的东西上留下祂的足迹？”
她的好旅伴对这句话保持了沉默。
佐娅深吸口气闭上眼睛，黑暗之中，唯有那淡绿色的一线足迹幽幽发光。
黑潮奔涌出来，顺着佐娅的胳膊无声攀爬，缠上老狗的手腕，包裹住那只足迹形成的手铐。
黑与绿甫一相遇，淡绿色立刻活过来。
那涌动的绿色原是一体，此时仿佛巡守领地的蛇被外敌刺激，在黑潮的包裹中分化成数条，四处游动着左突右闯，发出嘶嘶声，不断腐蚀着黑水。
佐娅吃力的操纵着它拉拽绿液，却收效甚微，强烈的腐蚀之下黑潮不断消失，旅伴痛的不断眨动“眼睛”，包裹住两人双手的水茧却越发变厚，涛涛奔涌，分毫不退。
受苦的不仅是它，还有莱伯尼兹。
几条贴近他手腕的液体由淡绿转为淡黄，色泽变浅，酸性却加剧了，它们一头扎在莱伯尼兹的伤口上，狠狠向里腐蚀钻动，试图扎进他的血肉里。
剧痛唤醒了陷入恍惚的莱伯尼兹，他疼得浑身颤抖，尾巴都蜷缩起来，手仍和佐娅紧紧相握着。
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那伤口，佐娅咬咬牙重新闭起双眸，更加集中注意。
她的身躯是一片贫瘠的劣土，但她是它的王。
她集中精神感受它。
我要看到。
她对自己下达命令。
王要看到。
她的身躯窃窃私语。
王命即出，电讯传令官在头脑的神殿中奔走，一个传一个，王要看到！王要看到！它们不断重复。
头脑的神殿中回响着，神经中饥饿的大臣们撑着拐杖，放出血红的扁渡鸦，召唤封臣。
王要看到。
视野追随渡鸦在身躯中流动，仿佛信号不好的镜头。
一切都是血红的。
心脏大公爵率先响应，巡逻的白卫兵给渡鸦让位，肋岛升起门扉，肝肾伯爵试图反抗，沸腾的血渡鸦镇压了抵抗，它们遮天蔽日地飞过去，幽地绒蛇嘶嘶地垂下头，血渡鸦一路疾驰，四处终于都是响应的声音。
渡鸦携着封君的眼睛飞跃这片满是不驯之臣的劣土，飞过皮肉下包裹的神器，飞入白骨长廊，将王命带到最后的裂谷，裂谷之下，源源不断的漆黑泥沼正倾巢而出。
扁渡鸦将她郑重交给这万目的封臣。
然后，然后佐娅就看到了。
她万千只眼睛依次闪烁，她看到焰潮上腾腾蒸汽中遍布的脚印，看到深潜在海中的肉岛，她看着坐在那里冷汗涔涔的老狗，他的身躯是只虚假的影子，只有胸前左肋是一团焖烧的破碎灵魂。
试图钻入他手腕的淡黄色正是要游到那里。
佐娅驱动她万目的封臣。
黑潮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被调动起来，凝成一丝极细的实线，顺着酸液腐蚀的伤口钻进去，在它钻得更深之前一圈圈缠上去，不断挤压吞食，竟然直接消化了那条长蛇。
一缕缕养分顺着吞噬传来，供养得黑潮更加凶猛。
酸苦的味道传入嗅器，佐娅在“品尝”后终于确定这足迹到底是什幺。
——是胆汁。
这些胆汁遍布各处，腐蚀融化莱伯尼兹的精神壁，令它变得薄而脆弱。
数十条凝实的黑线窜出去，数十条酸液的长蛇被分解吞噬。
淡绿色的胆汁开始退却，很快就只剩几缕，它们仍不甘心地勒在莱伯尼兹腕上，腐蚀抓得他皮肉绽开，佐娅挥去一记，直接斩断了它。
“……”
世界死寂了一瞬。
呼的一声，不知哪里有风吹来，远处的焰海起浪了。
镣铐彻底解开了。
轻微的震荡过后，海面上，天幕下，四周万眼所见之处，淡绿色的足迹踩踏式向后退潮。
它要退却，佐娅却乘胜追寇，直追着它咬，脑后裂伤再度变大，黑潮蜂拥而出，除了包裹在二人手掌上的水茧外全数倾巢，一头扎入火海直追下去，狼奔豕突大口吃粮，与那绿液绞扭，逼得它化作大小不一的液滴，一路追杀到海底那庞大的肉岛前。
这东西意外的饱肚子，吞噬这些足迹让佐娅第一次吃了个半饱，大量营养的涌入让她原地增龄，身躯直接拉长到了十六七岁大小，压的气垫都沉了沉。
轻打了个嗝，佐娅舔舔嘴角，看着那颗沉睡的肉岛有些跃跃欲试。
说不定呢？
八岁打不了，长了八岁还打不了？
这又不是真神，是神留下的一个小小的阴影，舔干净祂的足迹就够她吃个半饱，那这东西本身呢？
在海水中游动眨眼，佐娅绕着肉岛正思索进攻方式，莱伯尼兹颤抖的声音一下拉回她的意识。
“你做了什幺？”
闪电般的光色从海底窜回她的头脑神殿，佐娅眨了眨眼，漆黑一片的右眼向内收缩，露出眼白，变回了正常的狗眼。
适应了一下骤然变化的视野，她看向莱伯尼兹。
面前的老犬双目睁大，瞳孔震颤，他低头看看自己空无一物的手腕，不敢置信地活动着，半天才擡头和她对视。
他现在确实不是那股万念俱灰的模样了，可怎幺看上去好像……
佐娅忍不住缩缩肩膀，一时拿不准他是喜还是怒，也不敢乱说话，谨慎地观察片刻，才说：“我打碎了你的镣铐，是……不可以吗？”
“你……你什幺……？”
老犬浑身哆嗦着，手掐得佐娅生疼。
莱伯尼兹这个反应，佐娅实在是猜不到他下一秒是要跳起来欢呼还是原地自杀，连忙又说：“我、我看你让这东西抽得都要干了，叫你你又没反应我才先做后说的，而且我没全吃掉，那个肉球还在海底下它要是乱跑应该还会留下足迹你要是想我可以殴打它一顿让它跑两步我再给你拷回去——呃！”
莱伯尼兹猛烈地拥抱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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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话悄悄说】：下一章就是甜甜的肉啦，莱尼第一阶段拿下！芜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