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罗妮卡十六岁的时候,妈妈告诉她,生日之后,她要做好继任圣女的准备。
她没有半分胆怯,说实话,她认定自己早已做好准备。
仪式这天,维罗妮卡兴高采烈地转身,由让娜为她戴上钻石项链。
镜子里的宝石熠熠生辉,她的目光却落在身后让娜身上,“妈妈像是不会老一样。”
让娜皱眉,不知是阿斯蒙德印记的原因,还是禁魔项圈传给她力量的缘故。
有人从窗户翻进来,让娜不回头都知道是谁,阿斯蒙德搂住她,脑袋靠她脑袋上。
“差不多得了,这些事让梅拉她们做不行吗?别老缠着你妈。”阿斯蒙德手里藏一束鲜艳的鲜花,变魔术似的献宝。
露水晶莹点点,沾湿她的衣袖。
“我妈高兴,你管那幺多干嘛?”维罗妮卡翻了个白眼。
让娜把整束鲜花插进镶金瓷瓶里,一边点头一边为维罗妮卡梳头,“维拉高兴是最紧要的。”
阿斯蒙德更不爽,翅膀一展将让娜绑走,让娜惊呼一声,被他抱上房顶。
她还能听见底下维罗妮卡大叫,“阿斯蒙德!你把我妈还回来!”
提妮早已习惯加蒙宫中的吵闹,领着嬷嬷们从走廊走进房间。
“今天是维拉重要的日子,我依着她一点,你吃什幺醋?”让娜皱眉,远处装饰华丽的马车已经在等。
“也该长大了。”阿斯蒙德面露不爽。
养维罗妮卡的这些年,多少次他与让娜亲昵时,被一声尖锐的“妈咪”打断。
每一回让娜都以维罗妮卡还小为理由,抱着她睡。
若是这女孩真做噩梦、怕黑、想念家人也就罢了,偏偏每一次她都会回头用得意的目光看他。
也就让娜要他教这小东西政事,他能边头痛边给女孩讲点道理。
讲着讲着,他发现这女孩倒是个政治好手,说不上举一反三的能力多幺超群,但歪门邪道是无师自通。
关于这一点,他还算欣慰。让娜的功绩不会被埋没。
维罗妮卡装饰完,从正门走出,看四周没有民众,擡腿一跃上车,丝毫不受梅拉的搀扶。
梅拉侧耳絮絮叨叨,也跟上了车。
她被让娜任命为辅助维罗妮卡的第二任执政官,自觉需要操心一些。
让娜拱进阿斯蒙德怀里,他刚想与她依偎在一起,好好享受一下清晨的阳光,就听见她说,“带我下去,我还没梳妆。”
“一个破皇冠,你让奥菲利亚代你行事,也不麻烦。”
让娜无奈地瞥了一眼他,“怎幺越来越小孩子气。”
阿斯蒙德沉默几秒,搂着她的腰抱她回梳妆台前。一边为她编发髻,一边命提妮等人为让娜换衣服梳妆。
她们也早习惯执政官与圣女的秘闻,甚至因为太常看见,私下也懒得谈论,不若厨房的厨娘与护卫眉来眼去要有意思。
让娜本以为自己做好了所有准备,但站上祭坛,看见曾经还那幺小一个的维罗妮卡低头,准备好作为新任圣女时,她还是忍不住流泪。
她为维罗妮卡戴上皇冠,宣布退位。
原本预计翌日她就离开,不想维罗妮卡刚戴上皇冠,就擡头拥吻她。
“妈妈,我知道我只是你想退位的替代品,我不怪你利用我,我会做得很好很好的,你要经常回来看我,好吗?”她已经无师自通让妈妈愧疚的招数。
“……妈妈再陪你两年。”让娜回头瞪阿斯蒙德一眼。
阿斯蒙德不自在地看向另一边,曾经被让娜砸碎的瓶子早换了新的。
他确实被这小兔崽子气晕了说过这话,没想到今天反倒被她利用。
他又少了两年与她独处的时间。
新圣女的上位仪式结束后,让娜的的确确再陪了她两年。
让娜不得不感叹,维罗妮卡比她更适合这个位置。
女孩虽然稚嫩,但野心勃勃。除了继承让娜治下未尽的事业,她还打算侵吞王权,将老国王的领土合归她所有。
让娜吻了吻维罗妮卡的额头,纵使感到不安,但女孩有野心是好事。且她自己的日子,让娜操心也操心不来。
“愿我的维拉,永远随心、自由。”
翌日,圣让娜去世,荣归天国,举国哀悼。
圣维罗妮卡修女穿黑色长袍、着黑兜帽,以表无尽哀思。
二日后,一处靠海庄园。
让娜睡到自然醒,她长长伸了个懒腰,趴在窗台前。
阿斯蒙德搂住她的腰,亲昵地低头吻她的脸侧。
远处海鸥展翅,发出声声高鸣,港湾里停泊几片渔船,无声地随着潮涌晃动起伏。湿咸的海风吹起她的额发。无边无际的碧波细浪里,水母群散漫地游过。
海天辽阔,山峦绵延,这天地之间还有太多她未曾见过的风景。
她要去探寻更多的生活,她有充足的时间去享受一棵树的生长。
而她的爱人,永远会在她身边。
死亡也不能把他们分开。
属于他们的语言里,说永远的时候,指的是真正的永远。
这就是故事的最终结局。
而属于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