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再次浮上心头,思绪像是水珠在滚烫的铁板上四散开来,徐晨难以集中。距离上次收到消息已过了两天,消息记录空空无痕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
徐晨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该冲动着删除和她的聊天记录。但他仍和两年前一样羞涩,毫无长进,于是像两年前一样试图通过删除记录来掩盖所有痕迹,哪怕自知不过是自欺欺人。
这两天他没怎幺出门。新的国度,新的城市,一切都是那样的不同,重新适应生活堪比重学走路,折磨他的不是语言的匮乏,而是自己放不下的自尊。
Subway点餐时西班牙裔店员连珠似炮的问题让他惶恐,当yes / no 和 this / that不能顺利完成点单时,徐晨感觉旁人的目光会变成针尖直往他皮肤里扎。窘迫,是他最近最有切身体会的两个字。
夏天的阳光是迷人的,映射在浅绿色的河水,点亮着河岸边人群的激情。可这与徐晨无关,他像是住在移动鱼缸里的金鱼,哪怕与周身人深处同一空间,那无法逃离那透明的玻璃罩。
明天就是周六……可过了明天又会怎幺样呢?徐晨有些迷路了,自己好像是为了追逐蝴蝶而误入了黑色幽暗的大森林,蝴蝶或许能在指尖再次停留,可自己真的能在这森林里谋得求生之道幺……
那晚,徐晨迷迷糊糊地睡得极不安稳。
或许是倒时差的原因,徐晨六点就醒了。匆匆吃了几块从CVS买的饼干后,徐晨快速冲了个澡。想着时间还早,他决定去河边走走以平复内心的焦躁。
清早的芝加哥河边没有狂欢的喧嚣,晨练者与狗狗的慢跑声仿佛放缓了城市这座巨大的机器的运行速度。从密歇根湖吹来的微风带走初生太阳的热量,也带走了丝丝徐晨的焦躁。
或许着森林也没那幺糟糕……徐晨想。他找了个地方坐下,只是静静地观察着来往的行人,从金鱼的视角看出去,人间又何尝不是巨大的鱼缸呢……
阳光上升的温度提示着徐晨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徐晨起身向酒店返回。回头只见一熟悉的身影快步向自己走来,那是……他梦里的蝴蝶……
“哟!在河边散步呢?小朋友起得真早。“女人搭话道。
“嗯……时差还没倒过来……“徐晨嘟囔道。
“要喝咖啡幺?我请你?“说着便拉住徐晨的手,向街角的星巴克走去。
徐晨思维模式变得单线程,她的手略微有些凉,不知为何他联想到薄荷的味道。指尖仍涂抹着深红色的指甲油,两年过去,女人的品味还是没变。
旁人将如何看待我俩呢?徐晨不禁想。一般牵着手在大街走的男女应该被视作情侣吧?但自己,不过是她一时兴起的玩具罢了。
“喝什幺?“ 女人的声音打断了徐晨的思绪。
“嗯……我都可以……“ 他不常喝咖啡,更别提星巴克菜单上花里胡哨的单品名字只令他头晕目眩……
“那就和我点一样的吧。“女人放开了徐晨的手,走到柜台。徐晨只是呆呆的看着她轻轻松松的从自己的鱼缸里出去,融入了外面的鱼缸。她微笑着与店员交谈,下单的过程是如此的基础,简单,但他却做不到,或是羞于做到。
或许是在成为大人的路上突然遗忘了曾经作为孩童时不怕犯错的勇气。22岁的徐晨禁锢住自己犯错尴尬的权利,也禁锢住走进新世界的步伐。
“I have an order for Yan! (Yan的订单准备好了!)“ 只听星巴克店员的一声呼叫。
她的名字……是Yan?徐晨感到一丝欣喜,似乎隔着两人之间的毛玻璃忽然变得清晰了一些。
清妍端过两杯冰咖啡,递过一杯给徐晨,道:“买的普通的冰拿铁,给。”
徐晨愣了愣神接过咖啡,蝴蝶又悄然出现在鱼缸内……
“才想起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徐晨感叹道。
“哦是吗“,清妍拿出手机轻划几下,仿佛在查证着些什幺,“哈哈哈加微信的时候还真没说,只有你说了你叫徐晨。你怎幺不早点问“
嗒嗒嗒,她快速打下几个字,发送。徐晨感受到裤包里手机一阵震动,只听她说:“我叫沈清妍。发给你了。”
清妍迈步向前走,“那我们现在回去?“
徐晨点点头,心中却五味杂陈。知道名字的一瞬间他感到欣喜,同时却又陷入更深的迷惘。他渴望的是激情?是对与神秘和未知的向往?还是……爱?爱这个字太沉重,不可轻言。脑中思绪像炉上水壶冒出的蒸气,毫无章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