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场

殷家的饭桌是爸爸妈妈争吵的舞台，她和哥哥向来是沉默不言的，但若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就会温馨得像是每一个普通的幸福家庭一样。

她承担妈妈的角色，而哥哥承担爸爸的角色。

每每这样想的时候，她的心里就会涌上一阵隐秘而热烈的欢喜。

虽说已经很饿了，但殷林阮的心思完全是放在殷林宣身上，自从放下手机后，她就一直若有若无地看向殷林宣，殷林宣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一次性向她碗里夹了一堆菜。

“好好吃饭。”

“哦。”

殷林阮听话地低下头开始吃饭。

“那个林航，是在追你吗？”

殷林宣状似无意地问出了口。

“哥哥不是说要吃饭吗？”

殷林阮擡头无辜地看向他。

“……”

有时候真的觉得，幸亏她是他妹妹。

“我只是想告诉你，离他远点。”

听上去像是在吃醋一样，虽然殷林阮知道并不是这样，心里还是喜滋滋地乐了一会。

“哥哥认识他？”

“他应该姓殷。”

来吃饭的地方并不是什幺高档餐厅，只是一间颇受好评的老牌小店，周围熙熙攘攘的客人很多，殷林宣不好说得太直接，即便如此，殷林阮也秒懂了他的意思。

林航学长，是爸爸的私生子啊……

她不愿意把“哥哥”的称呼套在别人的身上，即使是在心里也是这幺别扭地称呼着。

本以为只是哥哥以前认识的人呢，这样想想的话，他好像是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那既然如此，是报复吗？

哈，让自己不明真相的同父异母的妹妹爱上自己，或者仅仅只是在一起过，这样在揭开真相后欣赏大家震惊又厌恶的表情，这样，幼稚的报复。

殷林阮简直要为他的想法笑出声来。

要是他知道，他眼前的这一对兄妹在相爱的话，滑稽又可笑的人就该是他了吧？

“该不满的不应该是他吧？”

无论从哪方面说，他都没有憎恨的资格，至少不该是对着殷林阮。

“姓林，已经足够表明他的地位了。”

林，是殷家这一辈的字辈，私生子是没有资格这样取名字的，至少爸爸所有的私生子里只有他一个，虽然没有冠上殷姓，但也是临门一脚了，触手可及又遥不可及的成功足以把人逼疯。

是爸爸过度的宠爱给了他不切实际的想法，潜意识里把殷家当作自己的囊中之物，面对着现实里站在阳光下的婚生子自然而然地产生了恶意。

“你只要别理他就行，剩下的我可以解决。”殷林宣的眼中闪过冷意。

把算盘打到妹妹身上，不可饶恕。

“哥哥又这样说了，我也可以帮到你的，让我试试吧？”

“你……”

“不要再说我还小了。”

“……行。”

殷林宣不太情愿地同意了她的请求，但他清楚，他没法为她包办所有，妹妹总归是要独立的，假如有一天……她真的受够了要离开了，自立一点没坏处。

午饭后殷林阮本来想和哥哥一起出去逛一逛的，就像普通情侣约会那样，但思及她一开始的目的是让哥哥休息，又拉着他回了家。

殷林阮自然而然地跟着殷林宣进了他的卧室。

“爸爸妈妈不会回来吧？”

虽然这种可能几乎为零，她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他们去约会了……你回自己房间。”

“这就和好啦……”

她大概是永远也无法理解爸爸妈妈的相处模式了。

“别装作没听见后半句。”

殷林阮直接当这句也没听见，搬着凳子坐在了他身边。

殷林宣无可奈何，但事情总是要说清楚的。

“阮阮，我们是兄妹，亲生的，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

殷林阮不说话，不管他说什幺她都直接当作没听见，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被别人发现了会怎样？到时候你该怎幺生活下去？”

“总好过你不肯和我在一起。”殷林阮拽住了他的衬衫下摆，“如果你担心自己的未来，我就不理你了，可你总是在担心我，我根本放不开手。”

我的什幺破烂未来啊，能换来与你相守也太值了。

“那我重说。”

“可是哥哥，我都给宋潇夸下海口说你有女朋友了，你这样让我怎幺收场？”

“这里为什幺要用‘夸下海口’，而且我有没有女朋友和宋潇有什幺关系？”

“因为我的意思是你女朋友是我啊，大话都说出去了，结果你却不想和我在一起。”

殷林阮说着说着又开始带上了哭腔，她不算是个爱哭的人，但在哥哥面前她的心里防线总是一低再低。

殷林宣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那句“与她无关”，身体比意识更先反应地抱住了她。

“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绝不。”

殷林宣承认他动摇了，妹妹的意志与他心里为妹妹好的标准产生的分歧，如果继续拒绝下去，妹妹会伤心，这违背了他的初衷。

或许他也该赌一赌呢？

“没关系，你后悔也没关系。”

就算害怕了想抛弃他也无所谓，爱情可以抛弃，但血缘不行，他永远都是她的哥哥，这样就足够了。

你可以远离我，可以抛弃过去，只要这是你发自本心的选择就无所谓。

“我绝不。”

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