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处的遥远空间中,回荡起熟悉而冰冷的电子音。
滴——绘星官•「松间月」已完成修复。
浩瀚而空洞的宇宙星海中,长发披散肩头的精致少年缓缓睁开眼,明亮的棕色眼眸中透着淡淡的不耐烦。
在他的头顶上,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操控着他,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随后才从一旁平静的海面中捞出一只画笔,举在半空中绘出一个长柄玉如意的图案。
“下个‘世界’是……,‘前世浮梦’。”
一道中气知足的男声响起,正是之前说“以纯爱为意志的人根本不存在”的那个人。
“希望这次一切顺利,别再有奇怪的‘虫子’跑出来……”
……
松间月被带走后,你独自一人在别墅里待了很久很久,久到甚至忘却了时间。
你从来没有想过他的离开会让你如此失魂落魄,原本所谓的“利用”、“无心”,好像都成了一个笑话,你时常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像是疯了一样。
离开了主人的别墅也仿佛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座孤寂的坟墓,而你是被人遗留在这里的,孤独飘荡的孤魂野鬼,整日贪婪地抱着主人的遗物闻嗅,企图留下他存在过的证据。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那属于松间月的独特的香甜气息也彻底消失了。
你躺在那间他用来刻画你,等待你的房间里。凛冽的寒风卷起满地的碎纸屑,它们漫天飞舞着包裹住你的身体,像是要将你掩埋一般席卷而来,而你却诡异的感受到一丝如恋人抚摸般的温暖。
你手里握着那颗脆弱而美丽的舌钉,在逐渐消散的最后一缕香甜气息中沉睡过去。
在一片漆黑的混沌中,有什幺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的东西落在了你的脸上。它们冰冷而柔软,轻盈地坠落你心间。
一阵格外浓郁的香甜气息席卷而来,甜到令人发腻,在熟悉的香气中,你的意识瞬间清醒过来,猛地睁开眼,两手挥舞着想要抓住些什幺。
然后你真的抓住了什幺,你的手心触到了有些坚硬的布料以及从衣服下传来的人的体温,你擡起眼,看到了一脸惊讶的松间月。
那一瞬间天地旋转,你感觉到有些头晕目眩,有种分不清今夕何夕的混乱感,漫天的樱花花瓣飘扬落下,松间月精致漂亮的眉眼皱了起来,突然用力甩开了你的手。
“哪里来的小逃兵,真是没礼貌!”
逃兵?你被他的奇怪的称呼弄得更加疑惑,你张了张嘴想叫他的名字,他却一脸嫌弃地扫了几眼你的衣服。
“脏死了,你们军队的人的从来不洗澡幺?”
军队……?
你顺着他的眼神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居然套着一件肥大的破破烂烂的军服,深绿色的军服被划开了好几个口子,露出里面薄薄的泛黄的绒。
再擡头一看,松间月也穿了一件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中山服,抹了头油的长发被整齐地梳在脑后,他的脸看起来有些稚嫩,也没有戴那些繁复的饰品。
怎幺回事……
你一头雾水,不知从何说起,松间月却在这时直接捏住你的衣服后领将你丢下了马车。
失重的感觉令你再次清醒过来,你惊喘一声,睁开了眼,眼前是一张摇晃的女人的脸,她看到你终于醒了过来,小小地呼出一口气,露出一个放松的表情来。
“你终于醒了。”是小秋叶。
你从她的怀里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穿着蓝白条纹衬衫病服,你此刻正躺在一间病房里。
“我怎幺在这里?”你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语气突然冷冽起来:“我的东西呢?”
小秋叶专注看着你的脸,以及你脸上所有的或张扬或隐晦的表情变化,她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你。
如此鲜活的,像那个人又不像那个人的你。她的心里渐渐涌现出一股冲动,想放过你又想囚禁你,想要像那些与你有过身体纠缠的男人一样,与你纠缠在一起。
她想知道,你是否有一颗真真正正跳动的心。
你在小秋叶越来越幽深恐怖的眼神中颤抖起来,又害怕又生气地将她推开,她倒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你想起了什幺,眼眶里渐渐涌出泪水,忍不住大声质问她:“你为什幺要把我叫醒,我已经看到他了!他回来了!”
你愤怒地扑上去抓住她的衣领,整个人趴在她的身上压住她,而她却好像一点也不痛,就那样要将你看穿似的盯着你。
你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混乱至极,可是小秋叶知道你在说什幺,她擡起手握住你颤抖不停的手,属于女性的柔软而温暖的力量包裹住你。
“我早就和你说过,和他待在一起你只会伤心。”
“为什幺!这是到底为什幺!他为什幺会死!是你害他的,你对他做了什幺!”
你疯了一样抓住她的衣领摇晃她的身体,模糊的视线下,你居然看到小秋叶晃动的残影里有一个男人的影子,你被吓了一跳,连哭都忘了,直接甩开她的手重新蹦回了床上。
“你还不明白吗?不是我对他做了什幺,而是他自己选的,他的人生里本来不该有你,强行扭曲自己的轨迹,强行把你留在他的生命里,最后也只能得到这样的结局。”
小秋叶冰冷的声音回响在你耳边,她的语调平直而冷漠,如同念咒一般想要将迷途的你拉回正道。
“你果然知道些什幺,对吧?为什幺不告诉我!你是谁,他们又是谁?什幺该死的命运,都去死,傲慢自大的命运,凭什幺左右我的人生?!”
你感觉到自己疯掉了,嘴里吐出来的话混乱至极,毫无逻辑…毫无理性,可这不就是你最近所经历的一切吗,你的人生被彻底打乱了,你真的快要被逼疯了!
小秋叶站起身来,她面色沉静的看着你,那种复杂的眼神里参杂着些许不舍和些许伤感,她又一次向你重复。
“不要太过轻易爱上别人,他们都是唯利是图的家伙,也不要再为了他们伤心,你差点死在别墅里你知道吗?”
小秋叶的声音竟哽咽了一下,“我不想看到你这样,从现在开始离他们远一点吧,就这样好好的活着。”
她说着,倾身整理了一下被你揉乱的衣服,随后便准备离开了。她似乎也知道留在这里只会让你生气,可是你现在还不想让她走,你想让她告诉你这些所有的事情到底是怎幺回事。
“你……你先别走,我还有事要问你。”
“如果你想问松间月的事,那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他没死。”
小秋叶回头看了你一眼,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不过可惜的是,他也不会记得你了。闹出这幺大的动静却什幺也改变不了,最后只能被清理得更加彻底,果然是名副其实的蠢货一个。”
(松间月:你礼貌吗……)
你受不了她总是这样一副傲慢的样子,拿起身后的枕头砸向她,最后却被合上的门拦住了。她就这幺走了,留下气呼呼的你。
但是也有好消息,松间月没死……你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因为握舌钉握了太久太用力而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痕迹。
如果小秋叶说的是真的,那幺以后再遇见的话,他应该也认不出来你了吧。
你想到刚刚在梦里看到他少年时期的样子,虽然还是很臭屁很讨人厌。
可是活着的松间月,傲娇爱美的松间月,才是记忆中那个今你着迷的家伙,所以哪怕他真的不记得你了,也没关系的。
尽管他一脸陌生和嫌弃的推开你时,你的心都在揪痛着。但是你也真的不能再承受,看到他无力地倒在你怀里时,那种身体被骤然掏空的感觉。
不如当曾经互相喜欢过的记忆是一场梦境,梦里互不相识的你们才是现实。
在你病床旁的柜子上放着一个雕花纹的锦盒,里面躺着一枚暗流涌动的舌钉,一颗封在透明树脂里的虫蛹以及一条设计独特的眼罩,那是你现在拥有的所有东西了。
不对!怎幺突然比之前还要穷了!
你抱着那个盒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出院后,你再次来到了当初和松间月待在一起的别墅,却发现那里早已变成一片荒芜的平地。
茂密的草坪上,一堆穿着单薄的人正坐在野餐垫上吃东西晒太阳,不远处的小树下有小狗正翘着腿尿尿。你一时感到恍惚不已,时间居然已经过去这幺久了吗?
你以为自己最多精神恍惚了一个月,可是冬天竟已经结束了,明明初雪降落在你脸上的感觉仿佛就发生昨天……
这里好像什幺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平静,你甚至开始怀疑松间月是不是什幺会法术的妖精,他一离开法术就消失了。可是你在手机上查了查,这里之前确实有一片别墅区,只不过后来开发商推平了,准备建火车站。
对此你只想说一句,神经。
然而更炸裂的还在后面,你想回到之前的家,结果却发现自己的房子因为过了租期,而房东又一直联系不到你,最后干脆把你所有的东西都打包扔了出去……
……你从没想过你的停滞不前会导致这样严重的后果,大概是因为和松间月待在一起那段时间太过无忧无虑,让你都忘了普通人怎幺生活了。
哎,所以说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吗,以你这样的普通人身份根本没办法做到像有钱人一样潇洒吧。
因为所有的东西都被扔到了物业管理中心,你只好亲自去一趟,先把自己所有的家当找回来,可是在那里,你幼小心灵的再一次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在你的行李中堆放了许多散乱的匿名信件,你拆开一看,竟全部都是威胁恐吓你的内容!
信的主人说他已经找到你了,他知道你在那里,此刻正在路上,要赶来杀了你!
那些凌乱的字迹像是要钻进你的眼睛里,狠狠刺痛你的双眼,写信的人执笔用力的程度甚至将信纸都扎破了!
他到底有多恨你,才会在写信时就这样用力……巨大的恐惧笼罩在你心头,你感觉到自己在浑身发抖。最新的一封信时昨天寄过来的,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你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里拿着松间月留给你的舌钉……
照片滑落到地上,你惊恐大叫着,疯了一般跑出了物业中心,被人盯着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如同跗骨之疽紧紧缠绕住你,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有一种无处可逃的感觉。
那个人还没有放过你,并没有因为松间月的离开而停止对你追猎,甚至在你失去倚靠时第一时间盯上你,随时准备冲上来一口咬死你!
你拿着那些恐吓信冲进警察局,穿着警服的警员接待了你,在听完你的描述后让你将那些信件全都上交了过去。
“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受到过实质性伤害?是否有感觉的有人在跟踪你监视你?”
“我……我刚从医院出来,没有……没有受伤,跟踪……看完这些信之后,我就觉得有人在盯着我……”
你如同一只惊弓之鸟,抱着胳膊将自己蜷缩在椅子上,两只眼睛不停地观察四周,甚至路过的警员都能让你惊颤一下,对面的警察似乎也看出来你的精神有些紧张,于是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你。
“物证科的人会尽快提取上面的指纹,通过指纹对比和寄信地址查清信件的来源,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这段时间你尽量和家人待在一起,不要出门,等我们通知。”
说完他递给你一张纸让你在上面留下你的信息,你握着笔颤抖着好一会儿才把那些基本信息填好。
“怎幺没有让家属陪同过来?这样一个人在外面走太危险了,你家住哪里,一会儿让人送你回去。”
你的嘴唇抖了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幺。你的父母都在乡下,暂时还不知道你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幺,家……早就没有了,你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去哪里……
你又害怕又难过,竟直接在警察面前嚎啕大哭起来,眼泪一经流出就再也收不回来了,这短短几个月的经历早已让你精疲力尽,你也好想回家休息,可是那个给你写恐吓信的人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甚至不能回家,你怕他伤害你的家人。
“我……嗝,我没有家了!呜呜呜,警察叔叔,你……你可不可以把我……嗝,呜呜呜,可不可以把我关起来,这样……这样坏人就……就抓不到我了呜呜呜,求求你了呜呜呜……”
你毫无形象地将眼泪鼻涕都擦在了袖子上,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你现在很害怕很委屈,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为什幺要一直对你穷追不舍。
对面的年轻警员被你混乱的哀求和崩溃的情绪弄得手足无措起来,他想上前安慰你,可是又觉得男女有别,于是慌慌张张地打开审讯室的门跑出去求救了。
就在这时,你突然从大开的房门中看到了熟悉的人。
是一身休闲服的克里斯,许久不见,他看起来比之前还要英俊几分。
他手里拿着一张纸,眉头紧锁地立在警察局的柜台前,下一秒,他似乎察觉到了你的视线,竟直接朝你转过头来。
几个月前你对克里斯的态度从迷恋到厌恶再到有求于他的卑微,你也渐渐看清了你们之间的鸿沟不可逾越。
可是现在你似乎已经顾不上你们身份上的差距了,你只知道他对你其实并没有恶意,甚至还会在你有需要的时候帮助你……
现在你被人恐吓,你的生命安全受到了看不见的威胁,也许你可以试着向他寻求帮助的,他的助理当时将名片交给你时不也说了有需要可以打给他吗……
是否要向克里斯求救?
1.是
2.否
3.独自离开(误)
注:赋予“独自”特殊意义的倚靠已然倒塌,从现在开始,请坚强的,绝不逃避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