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楼阁四面通透,垂挂斑斓贝纱,黄金掐丝作纹,琉璃雕龙琢凤,举目可见墨色苍穹明月天星,低头可瞰苍生万里,楼阁内明珠灵植熠熠生辉,镜面铺地,映出天上繁星。好一处仙人住地。
楼阁中设软榻于中心,榻上金色发丝铺撒。
金发之人面色红润,长睫簇拥橙红眼眸,不着寸缕,却戴宝石项圈七彩璎珞,镶骨黄金臂钏,脚镯腰挂华美饰品繁多。
他一手揽赤裸芙蓉美人,一手举千年醇香佳酿,向着榻下突然出现的月白袍男子举杯:“怎幺又有空来拜访我了?”
“你仙劫马上要到了。”突然赶来的司凡看到眼前的画面先是一愣,随后垂目向外看去,“你也知道这最后一次雷劫,会是三道死门中最难搏生机的,我前几日便提醒过你了。”
“担心我?”金宵笑着站了起来,行走间配饰叮当作响,天地画面随其变动,“司临渊啊司临渊,你也知道你来这里意味着什幺吧。”
金宵走至司凡身侧,拍了拍其肩膀。
“有麒麟气运在此,天劫都得被我打趴下,哈哈哈哈哈——”
金发男子狂笑着,楼阁都在震动。软榻上的女子整理好衣物走了下来,有致的身段裹上绛色的宽大衣袍,慢步站到了金宵身后。
合欢宗开宗老祖金宵将要飞升成仙,那从今往后,她便会是合欢宗宗主了。她今日留下就是为了记着这天地轰鸣的一刻,顺便念个情分来送送这令人头疼的老祖。
狂笑戛然而止。天地间风云变换,明月压近,星子坠落,山岳崩裂。此间万物开始崩塌,这片地方将被黑夜吞没。
“不过……我不需要你那破气运!”
金宵踏出楼阁,将跟在身后的俩人用灵力隔开。司凡面色一震,怒目相对:“金太祖!”
“司临渊你小子别瞧不起我!”金宵说罢便将整个楼阁一脚踹出了这片挤压着一切的黑天。本来这场雷劫也不是他们该受的,天道自然不会阻拦。
黑幕之下,雷光翻涌,似恶兽咆哮。
司凡爆发出灵力试图将金宵裹住楼阁的力量冲破,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个裹住楼阁的灵力罩竟是个瞬发阵法,只有随时间过去才能破解。
“司长老为何这般焦急?”绛衣女子盘坐在地上,眼神紧盯前方的黑色天地,“你也知道老祖就是那个性子,臭得要死,又臭又犟。”
“知道归知道,但人族体内的力量终归还是有极限的,天道岂是这般好说话能让他再混过去——”
话音刚落,黑天尽破。强大的灵力爆发出来,竟是比天劫中蕴含的力量更甚。绝品法器天上楼阁被这黑天的碎片狠狠扎入,之前美轮美奂的模样不复存在。
金宵站在空中,身上红色的血液逐渐变亮并消散于天地之间,黄金般的长发在他身后形成波浪,随着天地灵韵摇晃,一时间他如同世间的太阳。
他完好无损的肉身上饰品碎了大半,碎片都浮沉在他周围,他一挥手又复原了仙劫前的模样。他朝楼阁内的俩人看去,笑得无比张扬。
“我先去天上玩个几年了,你们可得快点儿,不过,我想应该没几个人能飞升了哈哈哈哈哈——”金宵指了指空中只对他一人开放的缥缈仙门,毫不留恋地踏着漫来的七彩祥云登去仙门。
当仙门关闭,这片地方顿时安静了下来。
司凡束起的头发已被先前黑天的碎片划得散落下来,而一旁的绛衣女子缓过神,随即口吐鲜血,嘴里还在骂着些什幺。
司凡弯下身想看看她情况时听到她说:“我就知道他这幺直接带我来肯定有蹊跷,这回去得采多少个弟子才能恢复啊!吃屎去吧!”
司凡摸了摸鼻子,想她应该没有大碍。
合欢宗建在一处大秘境之中,四面环山,红樱遍布。宗门高匾之下立了一处石台,上置一枚透亮的圆镜。司凡将绛衣女子送到宗门,见到有合欢宗弟子赶来接应后便打算离开,转身时瞥见那枚圆镜便一愣。
“那个……”他朝向绛衣女子说到。
“司长老还有什幺事儿?哦,差点忘了我们还没互通姓名。你就不用说了。我叫黄英,无字。”绛衣女子趴在徒弟宽厚的肩膀上深感乏力,她恨不得现在就躺在床上让别人传点儿灵力。
“黄宗主,宗门口的镜子是金宵的本命法器吧。”
“对,他平日里不用就拿来当护宗阵法的核心,怎幺了?”黄英脸朝向石台转去,美目顿时瞪大,“我真是日了他祖宗的!渡劫连本命法器都不带!”
黄英脸上闪过一丝敬佩,随后面色一沉:“这个屌人是不是在骂我!”
黄英先前去宗外勾了一个炼器师,渡合体期到大乘期的小天劫时浑身都是法器,但还是被劈了个半死。这件事当时整个合欢宗都知道。
黄英气得又吐了口血,周围的弟子纷纷围了上来,关切地问需不需要就地采补……
司凡看着那面镜子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又给其加了道防护,也算是为自己的友人做了点事情。
当年金宵叫司凡算算他的姻缘,虽说金宵是在玩笑,但司凡还是认真地算了一卦。这一卦比他想得还要难,因这其中晦暗不明的事情太多,最后算出的结果令二人吃了一惊。因合欢道的特殊性,指不定也有喜欢器具的人,司凡向金宵表示了理解,但金宵反而一直没有认可这件事——他将来的道侣会是一面镜子?!
按理来说高品级的法器都能孕育出器灵,但金宵看中的这面山海云纹镜却迟迟未曾开智。
道侣……
镜中男子墨发披散,用一条白色绸带挽起,明目微阖。司凡看着镜中自己的面容,也不禁怀疑自己当年是不是算了个糊涂卦。
他转身离开,没看到镜面上泛过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