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欺欺人(三十三)
“阿姐这般狡猾,还怕我怎幺想吗?”
昨夜可以与她表白真心,转身就能与林钦共结标记,当真,当她闻不到那刺鼻的信息素嘛,
该死的信息素比之前来的浓烈,若非再次补充标记,还有什幺合理的解释。
苏雨鸢恍惚了片刻,折返回来,隐隐约约压着怒气,步摇在发髻上晃。
擡起胳膊上来就是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苏鹤华的脸,嘴角磕到尖牙出了点血,五指的红印赫然印在皮肤上,刮下来的碎发粘上了血渍,
冷冽的风吹的苏鹤华耳膜生疼,怔怔的偏过头,
迟疑的转过头,从纷繁的思绪中擡眼看向她,带着不屑的讥诮,
冷冷嗤笑一声,
“阿姐惯会在我面前发狠!”
字字珠玑最戳人软肋。
苏雨鸢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百口莫辩的一张一合着嘴巴,发不出一个字节来,
她的鹤华在嘲讽鄙夷她。
叶青兰惊慌的捂住嘴,没过两秒,就踩着碎步挡灾在了苏鹤华的面前,眼眶瞬间转红,对向苏雨鸢时,
是竖满了尖刺,攻击性的瞪着她,
“你打她做什幺?”
她想碰又不敢碰苏鹤华的脸颊,绞着帕子急的眼泪直在眶里打转,软糯的哭腔立刻显现出来,鼻头红红的,倒是像她被打了一样,
“疼不疼?”
苏鹤华垂着眸子,眼睛里像是碎开了月光,支离破碎不见完整,轻轻摇了摇头。
叶青兰气不过,蛾眉一蹙,抡起胳膊带着劲风就想往苏雨鸢脸上招呼,却被反应迅速的苏鹤华握住了手腕,
她错愕、不解、失落的望向挡着她手的枕边人,挣扎着手腕试图教苏鹤华松开。
“她是我阿姐。”
这个时候还在维护苏雨鸢,她眼泪簌簌的掉下来,自己在苏鹤华心里还比不上她的阿姐这一事实彻底击垮了最后的防线。
苏雨鸢被吓着了,后退了半步,看着苏鹤华的维护心里的石头稳当落地,望向叶青兰时,立即严声呵道,
“你好大的胆子!”
苏鹤华拉着恼怒的Omega,将她藏在自己的身后,
只是一个分神的功夫,叶青兰便甩开了她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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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入夜叶青兰都没等到苏鹤华回来,她失魂落魄的空守着房子,蜡烛燃完一根又一根,风起了一阵又一阵,唯独不见那人携着风尘带着歉意回来。
苏鹤华跟着苏雨鹰去应酬,觥筹交错之间不知不觉已是醉意浓深了,
她用着小东家的身份,干着陪酒的活计,恰逢心事多杂,难免贪杯了不少。
明年开春她要去辽中跑一趟货了。
“东家,这小东家喝成这样,小姐该怪罪你了。”
身旁的小厮架着苏鹤华的胳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心里吐槽起来,平时看着也不壮啊,怎幺醉起来那幺沉。
“哎!你知道个屁!”
苏雨鹰拿起酒杯又给自己干了一杯,喝完舒服的龇起牙。
“说曹操曹操到,妹妹,鹤华喝多了可不关我的事。”
他觉得不过瘾,拿起酒盏再给自己斟了一杯,烈酒入喉,一股暖意直冲天灵盖,
眼里盖不住的赞赏,他妹妹不光好看还有头脑,一个周旋于酒场,一个精明于主意。
苏雨鸢裹着貂绒的大氅,发髻上沾了些雪花,神情清冷,淡淡的扫过桌子上的残羹,满屋的酒气让她不悦的掩了掩鼻子,
“你少喝点,不然嫂子又该生气了。”
豆蔻被苏鹤华压弯了腰,龇牙咧嘴的努力撑着半醉半醒的人。
在迷迷糊糊之间,她被带到了绸庄。
头脑昏沉,勉强擡起眼睫险些又被醉意打败,按着太阳穴,她看见那人定定站在门口,手里捧着埋了炭的手炉,高挑纤细的身子被青色暗纹的罗裙勾勒得曲线有致,素窄的肩上搭着一件白狐裘,
及腰的长发随意散着,眼角眉梢含着淡淡的责怪和眷恋,
不确定的呢喃了一声阿姐,似那冰河破裂涌出的新水,干净清澈混着春意盎然的温煦,
苏雨鸢晾着她,转身放下手炉,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轻轻叹了一口气,
好似知道她会不老实一样。
“不要乱动,小心再摔到哪。”
“几更天了?我要回去了。”
夜色深浓,听不见打更的声音,加上不熟悉的环境让她清醒了不少,连忙翘着脚坐在床边找长靴,环顾了一圈都没发现。
“把茶喝了,省的第二天头疼。”
苏雨鸢端着温热的茶,站着她的面前,一直举着,
苏鹤华清晰的看到她的身子在颤抖,委屈不满的目光灼灼的刻在自己的脸上,
呼吸一窒,生疼泛了起来,哑着嗓音无力的唤她,
“阿姐。”
苏雨鸢同她一起坐在塌上,落了披肩,小心翼翼的试探性的慢慢挨近她,仰着脸凝望着她喝茶的动作,最后靠在她的肩上,
“对不起。”
她沉默了好久,久到了苏鹤华拿着空茶杯把玩到手指发酸。
“今天打疼你了嘛?”
茶杯放在了旁边,苏鹤华闻着她身上复杂的信息素不愿意开口,偏执的垂着眸子,让她的话掉在地上,
肩膀还是稍稍软了点,方便她靠的舒服。
苏雨鸢侧了侧头,几乎以陷进的姿势靠在她肩窝,
“昨夜说的话还算数吗?”
玩笑的方式问出真心的问题,她心里已是一片凄然,眉目温柔且颓败的望着苏鹤华,耐心等她的回答,
昔日的小孩彻底长成了大人,稚气退的一干二净,现在学会了默不作声教她琢磨不透了,她失落了动了动嘴唇,再也没有问出下一句话,你对我到底是有几分真心喜欢。
“这个给你,下回不要再弄丢了。”
苏雨鸢见她仍旧痛苦不安的抿着唇不愿同她讲话,离开了她的身旁,拿出之前赎回来的玉佩,放在她的掌心,
连指尖都没有停留片刻,带不走半点儿的温度。
知礼节懂进退深是入她的骨髓的教养。
“你总是这样,一面哄骗搪塞我,一面又和林钦一起。”
苏鹤华攥紧了玉佩,忿忿地低声怒道,一腔的恨意说出来倒是有些醋意。
她气的额头青筋凸起,眼里的血丝满布,像极了被逼上绝路的野兽,试图发出凶恶警告来掩饰自己的脆弱。
苏雨鸢颔首点了点头,颓败的叹了口气,
“我总是这样啊,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她仰面望了望漆黑的房梁,黑压的直接让她透不过气。
“我自然不够好,不如他林钦,”
苏鹤华甩了甩袖子,恼怒的将头偏向一边,她将后槽牙磨了又磨,胸口涨的生疼,
“阿姐爱他也是理所应当!”
她难堪极了,alpha的自尊被狠狠的践踏,只想找到鞋袜离开,省的再听到些伤人的话。
再地上巡视了半天还是没发现自己的鞋袜,自暴自弃的弓着身子往后一缩,拧着烦躁委屈的眉头。
“你这混蛋!”
眼神里戚哀,复上氤氲的水汽,颇有点撒气的意思,直接蹬掉了一双绣着松竹的秀鞋,蜷曲着腿,
“你说我爱林钦,那你呢,你又有几分是喜欢她,又有几分是和我置气呢?”
她的音量拔高了几度,登时跪着朝苏鹤华逼近,将她困在逼仄的角落里,
喜欢叶青兰吗?她没有想过,她明白自己只是贪恋属于她的温暖和热闹,对于置气一说,不可否认,唯有沉默才能消除内心的怯弱。
“还是你不愿再和我亲近了?是厌恶我了吗?”
见苏鹤华沉着眼睫,她心里越发委屈起来,蓄上了晶莹的水珠汪洋在眼眶里,咬着唇凄楚楚的望着alpha,
急切又仔细的审视着她,非要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个究竟来,
抓着她的肩膀,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苏鹤华虎口掐着她的下颌,
“她是我娘子,我喜欢她天经地义!”
她的瞳孔里蔓延着幽暗的晦涩,狠绝的直视苏雨鸢悬着泪的眼眸,
“我厌恶你,憎恨你!你可以做到与林钦交颈缠绵又能做到若无其事的投入我的怀抱,阿姐是要享齐人之福啊!”
用力的折过她的下巴,她的泪断了线,越哭越凶。